窗外的知了在叫個不停,炎熱的天氣讓屋檐下當(dāng)值的小丫鬟有些昏昏欲睡,手里的小扇也因主人的困意而無力的擺動。
相較于屋外過高的氣溫,擺放了冰塊的室內(nèi)則顯得清涼無比。
正在此時,一個丫鬟從月亮門外急匆匆走入,屋檐下打盹的小丫鬟被驚醒,沒有意外的收到一枚來自大丫鬟的瞪視。
但大丫鬟也來不及訓(xùn)斥她,而是捧著手里的錦盒從小丫鬟急忙打起的竹簾進(jìn)了屋。
一進(jìn)屋,清涼的感覺便撲面而來,讓人渾身的毛孔都為之舒展。
屋子里很安靜,彷佛沒有人一般,翠衣大丫鬟卻徑直捧著錦盒走入左側(cè)辟出來的書室。
堆滿了冰塊的銅盆放在屋角,臨窗的榻上,一身素服的少女正自執(zhí)筆練字,側(cè)顏望去無比美好。
「姑娘!勾湟麓笱诀吣_步放輕,聲音放柔,好似怕驚擾了榻上之人一般。
寫完最后一筆的程玥寧放下了手中的筆,端坐身姿,無言地看過去,目光帶著詢問。
翠衣大丫鬟將手中捧著的錦盒放到姑娘面前的小桌上,退后兩步,方才開口回稟道:「齊世子派人給姑娘送來的!
聞言,程玥寧下意識蹙了眉心。
這一年,安遠(yuǎn)伯府閉門謝客,安心守孝,少與他府走動,很是清靜。
一年整孝剛滿,某國公世子便像打開了某個開關(guān)似地,開始隔三差五地往伯府里送東西,前兩天剛送了新鮮的櫻桃,不知今天又送了什么?
程玥寧伸手打開錦盒,朱紅底襯上擺放著一柄鏤空的檀香小扇,扇柄處墜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觸手溫潤光滑,大小適中,很適宜拿在手中把玩。
這一看就是把價值不菲的扇子。
不期然地,程玥寧看向自己隨手?jǐn)R在榻上的質(zhì)樸大蒲扇,突然有種被某人莫名嘲笑了的感覺。
蒲扇,樸實,風(fēng)大,實惠;檀香小扇,小巧精致,奢華貴氣。
她好像還是更愛她的質(zhì)樸大蒲扇,至少她隨手亂擱丟了也不會心疼,但這把檀香小扇如果不慎遺失的話,多少還是要肉痛一下的,雖然出錢的并不是她。
程玥寧打開小扇隨手搧了兩下試風(fēng),又端詳了一下扇面上鏤空的花紋,隨手將小扇放到桌上,然后就有點兒尷尬了。
她仔細(xì)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丫鬟,試探地喚了聲,「柳綠?」
翠衣大丫鬟唇角抿緊,不得不再次為自己正名,「婢子桃紅!
程玥寧不好意思地?fù)项^,她家四嫂也真是的,干什么非把一對雙生姊妹花給她當(dāng)貼身丫鬟,長得一模一樣,她到現(xiàn)在都沒能很好地區(qū)分兩人,她真的好想換丫鬟。
「桃紅啊,你跟柳綠要不要考慮換個主子伺候。俊姑刻觳聛聿氯ニ苄睦鄣。
「姑娘!」桃紅一下就跪到了地上,眼圈瞬間泛紅,眼見著眼淚就要流出來,「是不是婢子姊妹做錯了什么?」
「沒……沒有啊!钩太h寧莫名心虛。
「那為什么姑娘要換了我們?」
程玥寧只能自暴短處,「我這不是臉盲嘛,老認(rèn)錯。這對你們挺不好的,所以我就建議、建議一下,不想就算了!
桃紅擦了擦眼角,從地上起身,肯定地回道:「婢子們并不想!
「那就算了。」差點兒把這么漂亮水靈的丫鬟惹哭,程玥寧有點兒心虛。
桃紅卻已經(jīng)收拾好心情重新進(jìn)入狀態(tài),「外面日頭毒,姑娘要不要小憩會兒?」
「唉。」程玥寧忍不住嘆了口氣,「現(xiàn)在這日子過得真是太頹廢了,我感覺自己都快要生銹了。」
桃紅微笑,這不是自家姑娘第一次表示對這種大家閨秀生活的抱怨,她們都習(xí)慣了。
盡管誰都知道如今府里最有話語權(quán)的是姑娘,但其實姑娘卻是個萬事不管的性子,攬權(quán)什么的在姑娘看來那都是吃飽了撐的。
姑娘在府里最大的愛好和樂趣就是找機會揍二爺。
是的,揍二爺是她們家姑娘難得的消遣。
只要逮到二爺爛醉如泥或喝多了發(fā)飄的時候,姑娘二話不說,捋袖子上去就揍,每次揍完都神清氣爽。
二爺被揍得懷疑人生,然后痛定思痛地說已經(jīng)在戒酒,喝多的他戰(zhàn)斗力太低,完全被姑娘單方面海虐,二爺表示自己好歹是個爺們,面子還是要一點兒的。
雖然大家私底下全都不看好二爺?shù)膽?zhàn)斗力,但頹廢這么多年的二爺開始戒酒,這對二夫人來說真是件大喜事。
伯府雖然閉門謝客,在家守孝,但人的嘴總是關(guān)不住的,自家姑娘熱衷揍兄長之事,滿京城就沒有權(quán)貴人家不知道的,姑娘的剽焊之名也更上一層樓。
這成功地打消了許多人家不切實際的幻想,結(jié)親之事必須慎之又慎,這要一不小心娶只母老虎進(jìn)門,那還不搞得家宅不寧、四鄰難安啊。
「姑娘若是待在府里煩悶,那不妨到城外庵堂里小住些時日,換個心情如何?」桃紅建議。
「可以出門嗎?」程玥寧有些不確定。
桃紅笑著說道:「咱們家雖然在守孝,但去寺廟庵堂祈福齋戒還是可以的,而且過了第一年整孝,相熟交好人家也可以適當(dāng)走動一二。」
畢竟有孝在身,一般人家還是避諱的。
不過所謂的去相熟人家走動對程玥寧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她在京城沒相熟人家。
守完三年大孝她就回宣城,京師這地方誰愛待誰待,她可不喜歡待。
「那就找家庵堂去住幾天吧!钩太h寧拍板。
「那婢子就去安排。」
「嗯!
桃紅往外走的時候,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青衣大丫鬟走了進(jìn)來,兩姊妹擦肩而過,沒有交談。
程玥寧眼角就是一跳,這兩姊妹故意的吧,桃紅穿翠衣,柳綠著青衣,存心為難她這個臉盲呢。
心累!
當(dāng)初四嫂讓她給兩個丫鬟起名字時,她干么嘴快順口說了句「桃紅柳綠」啊,感覺現(xiàn)在都是自己的報應(yīng)。
柳綠將手中提的食盒打開,取出一碗冰酪,碎冰上面點綴著兩顆紅櫻桃,很是鮮艷。
「老夫人讓人做了冰酪,特意讓婢子給姑娘帶回來一碗。」
即使已經(jīng)聽了一年,每次聽到「老夫人」這三個字,程玥寧還是有些不適應(yīng)。
四嫂二十多歲的一個年輕婦人,因為兒子當(dāng)了伯爺,一下子就變成了別人口中的「老夫人」、「伯府老夫人」。
程玥寧拿起調(diào)羹挖了一勺冰酪入口,冰涼香甜,很好吃。天熱正適合吃這樣爽口的冰點,沒一會兒功夫,一碗冰酪就全進(jìn)了程玥寧的肚子。
好在分量不大,柳綠倒不用擔(dān)心自家姑娘的腸胃會不適。她上前將空碗收拾起來,裝入食盒提到外間交給門外的小丫鬟再回屋里伺候。
姑娘是個極好伺候的主子,從不挑剔也不掐尖,府里給什么她就用什么,從來沒另外討
要過什么,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彷佛她就是個過客,事情只要過得去,礙不著她,那便能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
無所事事的程玥寧又練了一篇字,之后擱筆,決定聽桃紅之前的建議去小睡一會兒。
她可以摸黑解牛,但讓她繡花真的太難為她了,衣服能穿就好了,繡那么多花花草草的是要干么。
柳綠幫她拆了發(fā)髻、卸了釵簪,給她放下紗帳,便搬了小杌子守在了外間。
就在程玥寧將睡未睡之際,院外傳來一陣吵鬧聲,讓她一下就睜開了眼睛。
柳綠也急忙放下手中的繡繃掀簾出去查看情況,是哪個不知事的跑到姑娘院外吵鬧?
柳綠一出院門就看到被兩個看門婆子攔住的二姑娘。
要說這伯府的二姑娘,長得那真叫一個花容月貌,隨她姨娘。仙去的老伯爺當(dāng)初就是一眼看中了江姨娘那長相,才把人從營妓里撈了出去,放在身邊做了個暖床的,沒叫江姨娘落個千人壓、萬人騎的下場。
后來進(jìn)京,江姨娘的身分一路水漲船高,在府里一家獨大,要不是先頭和離的老伯爺夫人陶氏進(jìn)京后曾敲打了一下,都不知張狂成什么樣子。
最后陶氏和離走人,江姨娘也沒能繼續(xù)翻身,被后來進(jìn)門的夫人張氏打壓擠對,做人倒是變得低調(diào)了起來。
二姑娘長得好看,老伯爺在世時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在伯府里的待遇是獨一份,有些府的嫡出姑娘都未必有她的待遇好。
可這一朝天子一朝臣,老伯爺和先世子相繼病故,孫少爺承了爵,二姑娘這往日被人捧著的主兒難免有個不痛快,只是她再不痛快也輪不著到她們姑娘這里來鬧。
都是老伯爺慣的她!
「我要見姊姊,你們這幫奴才為什么要攔我?」席嬋娟手捏著一方絲帕,玉顏上一片怒容,眼眶都微微有些泛紅。
柳綠上前施了一禮,開口說:「二姑娘來得不巧了,我家姑娘正在小睡,二姑娘若有事只管吩咐婢子們,再沒有于院外吵鬧的道理!
「我要見姊姊,告訴她你們這些賤婢是如何忤逆苛待于我!」
柳綠不卑不亢地道:「若是為此,那二姑娘可就來錯了地方。我家姑娘性子好,這府里的事從不插手,您該去尋老夫人!
席嬋娟氣急,話脫口而出,「我若找那泥塑木雕的女人有用,哪里還用來這里?」
空氣突然有一刻的寂靜,席嬋娟也知道自己失言了,雙手不由絞著手里的帕子,幾乎都要絞成花。
「找我何事?」
聲音淡淡的從后方傳來,幾個丫鬟這才發(fā)現(xiàn)大姑娘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了屋子,就站在她們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
原本因睡覺拆開的頭發(fā)此時簡單地用一根銀簪挽起,手里捏著一柄檀香小扇正有一下沒一下地?fù)u著。
兩人都要守孝,穿的都是素服,可是同樣是素服,程玥寧的那是真的素,連片花草都看不到。而席嬋娟的素服卻用銀線繡花,在陽光的照耀下能漾出花紋波動。
席嬋娟第一眼就看到了嫡姊手里的那把檀香小扇,心中立時就是一陣嫉妒和酸楚,父親在時,府里什么好東西不是先緊著她,如今卻都讓這丑八怪占了去,實在讓人氣惱。
「姊姊這扇子倒是精巧!
程玥寧表情不變,語調(diào)不變,「有事說!箯U話省起來,懶得聽。
席嬋娟絞帕子的動作一停,臉上的表情頓時楚楚可憐起來,滿是委屈地道:「咱們府里往年向來一季都給我做六套衣裳,今年卻無端減了兩套,連頭面首飾都少了許多。今年苦夏,屋子里的冰卻反而沒有往年多!
程玥寧合攏了小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手心,直接問了句,「往年這府里還有男人撐門面,如今有嗎?」
席嬋娟頓時噎住。
程玥寧繼續(xù)道:「伯府今時不同往日,別老念著曾經(jīng),沒意思!
席嬋娟看著她手中那把檀香小扇,扇墜上的那枚羊脂白玉沒有千兩之?dāng)?shù)是買不來的,心中的嫉妒越來越濃烈,最后不管不顧地道:「姊姊當(dāng)然可以這樣講,畢竟姊姊一把小扇都價值千金,幾套衣裳、幾副頭面罷了,姊姊哪里會看在眼里!」
程玥寧一聽就樂了,晃晃手里的檀香小扇,道:「這是朋友送的,值多少錢我倒是不知道,但這好像跟你真的沒什么關(guān)系!
席嬋娟的臉轟的一下燒了起來,突然有點兒手足無措。
「你如果對府里的月例有異議的話,還是去找四嫂的好,我?guī)筒簧夏闶裁疵!褂蛛y填,已經(jīng)錦衣玉食、奴仆成群,卻還不知足的無度攀比,人性啊!
席嬋娟帶著滿滿的不甘離開,而程玥寧也若無其事地回了屋子。
柳綠跟著她進(jìn)屋,嘴里碎碎念道:「二姑娘這哪里是來找姑娘的,她明明就是做給老夫人看的!
哎,原來是這樣嗎?程玥寧若有所思。
這個時候,桃紅也從外面回來了,進(jìn)門前外面的兩個婆子就將剛才二姑娘來的事講給她聽了,她心里的看法跟自己姊姊倒是一致的。
不過這些都不礙她家姑娘的事。老夫人打算怎么做,那是老夫人的事。
「婢子已經(jīng)將事情跟老夫人報備過了,明天出行的車駕也找田管家安排了,等下婢子和柳綠一起給姑娘收拾隨身要帶的衣物。」
柳綠這個時候聽出點兒東西,「姑娘明天要出門?」
桃紅笑著點頭,「咱們姑娘在家悶了,去城外的靜水庵住幾天散散心!
「那敢情好,確實是有些悶!沽G對這個安排非常贊同。
看著這對姊妹花給自己收拾出行的東西,程玥寧才突然發(fā)現(xiàn)大家閨秀出個門真的是太麻煩了,竟然連枕頭都要帶的嗎?
知道的這只是出去小住幾天,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搬家呢。什么熏香熏爐掛簾的,但凡平素要用到的,她們就全都幫她帶了家里的東西。
對這種方式完全陌生的程玥寧全程只有旁觀的分,也不會提什么建議,反正她們帶什么她就用什么唄。
翌日是個晴天,一大早伯府就開始為自家姑娘出行忙活著,席嬋娟知道后領(lǐng)著丫鬟過來,表示自己也想一起去。
程玥寧卻只對她說了句,「我習(xí)慣一個人,不愛跟人作伴。」
此事便就此打住。
程玥寧沒興趣陪某人演什么姊妹情深的戲碼,也不想被人時不時地算計,她是去散心的,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的。
伯府一共派了兩輛車,一輛程玥寧乘坐,一輛拉她的隨行用物,護衛(wèi)派了十名,連上同行的丫鬟婆子等等,一行人拉拉雜雜的竟然也有近二十號人。
迎著晨曦,眾人駛向了京城西門,他們出行的時間已經(jīng)夠早,但城外還有早行人。程玥寧掀起窗簾看著拍馬走到自己車邊的某國公府世子,一年未見,少年臉上的英氣漸顯,身上似乎多了些不一樣的氣質(zhì),「這么一大早,你做什么去?」
齊淵笑道:「這鬼天氣,城里待著煩躁,便想著出城散散心,卻沒想到席姊姊你也今天出城啊,咱們一起唄!
「我要去靜水庵!光痔们逍拗兀氵@男客怕是多有不便。
「去什么靜水庵,咱們?nèi)ハ鄧掳,那里景色也很好!钩太h寧不為所動,「你自己去就好!
「席姊姊,跟我不要這么見外嘛,咱們什么關(guān)系,是不是?」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程玥寧難得思考了一下兩個人到底算什么關(guān)系。
無妄之災(zāi)帶來的救命之恩,接下來是同行之誼,然后好像就沒有了。
但也是這樣亂七八糟的際遇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知不覺拉近了,然后關(guān)系就這樣維繁了下來。
他一直喊她姊姊,她漸漸也就將他當(dāng)成了弟弟一樣看待,這個弟弟雖然有著權(quán)貴子弟特有的軌褲習(xí)性,但是他臉長得好啊,她對他的容忍度也就挺高的。
「你呀,以后別送這么貴重的禮物給我了,怪浪費的!
看著她拿在手里示意的檀香小扇,齊淵一下就笑開了,用一副不以為然的口吻道:「一把扇子值當(dāng)什么!
這就是紈褲子弟的稟性了,程玥寧也不好對此多說什么,畢竟國公府的底氣在那里,他紈褲得起。
「你無所謂,我受之有愧,所以還是不要送的好!顾@樣婉拒他。
齊淵敏感地覺察到一點什么,眉梢微揚,「是誰說什么了嗎?」
程玥寧玩笑似地說:「被人羨慕嫉妒恨了而已!
齊淵一下就猜到了是誰,「是你那個心高氣傲、搞不清自己身分的庶妹吧?那就是個挺可笑的人,這種人的話你何必放在心上呢!
程玥寧有些訝然地看他。
齊淵的手在她車窗上敲了敲,「席姊姊,咱們這么說話多累,你讓我上車再說好不好?」
「上什么車?我們不同路!
「別呀,你就陪我一道去相國寺嘛!
「不去!钩太h寧不慣他。
下一刻齊淵就從車窗邊消失了,然后程玥寧聽到他的呵斥聲——
「下來下來,別擋爺?shù)穆!咕o接著車簾被人撩開,他直接鉆了進(jìn)來。
同在車廂內(nèi)的桃紅柳綠默默對視一眼,然后又默默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程玥寧伸手扶額,他這是明目張膽耍賴。
齊淵笑嘻嘻地坐到她的對面,手撐在小桌上沖她無辜地笑。
程玥寧無奈,只好對外面的車夫吩咐道:「去相國寺!
「我就知道席姊姊會陪我去的!
她倒是不想去呢,可他也得給她這個機會啊。
「怎么沒找府里的姊妹一起。俊
齊淵撇撇嘴,「跟她們玩不到一起!箓個嬌里嬌氣的,出個門丫鬟婆子跟一堆,煩人。
程玥寧搖頭,不想說話。
齊淵的目光卻落到了她的手腕上,之前一直見她戴的那對水綠鐲子換成了兩只細(xì)銀所絞的銀鐲。
因為守孝,她穿戴得極素,沒有一點兒可任人指摘的地方。至于胭脂水粉,他初遇她時便沒在她臉上看到那些東西,現(xiàn)在也沒有,自始至終都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模樣,讓見慣了各色脂粉堆砌的他難得的眼睛清爽。
爽利大氣,不矯揉造作,這是他喜歡她的地方,而且跟她在一起,他就是覺得很舒服。齊淵突然像發(fā)現(xiàn)新奇事物一樣盯著她的腰,「席姊姊,我才發(fā)現(xiàn),你腰上竟然連只荷包都沒有!
程玥寧:「……」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