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離,這南凌,你是否誓在必得?」
他凝重的點頭,「我說過,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債,我的身上,背負著整個北岳的仇恨。」
「那么太子呢?你又將置他于何地?你曾經說過會讓他坐上皇位的」
「我本來是打算讓他坐個幾年傀儡皇帝,但是因為你的關系,我發現他可是一只小老虎,我不想養虎為患,不想念在他做過我幾日徒弟的分上,我給他留一條活路!
蘇墨柔突然冷笑!讣仁沁@樣,你我之間,從今以后,勢不兩立!
聞言,傅東離終于撒下沉穩的面其,一把抓住她的雙肩,「為什么?」
「你有你的責任,我有我的立場,在堅持各自原則的時候,我們再見面時,就只能是仇人!
「白菲菲,別忘了你并不屬于這個時代,哲康帝不是你的父皇,蘇靳軒也不是你的弟弟,你何必為他們與我反目成仇。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這個名字,提醒她真正的身分。
「但軒弟是真的把我當成她的皇姊,我答應過他要讓他活得有尊嚴,我一定要做到我的承諾!
他惡狠狠的揪住她的下巴,湊近自己的俊臉,一字一句道:「我、不、準月
蘇墨柔被迫仰頭看著他,「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要讓南凌消失!
「我愛你,但我不會為了你,放棄我苦心經營這么多年的目標。」
「既然這樣,我只能與西良大皇子朕姻,共同抵御北岳對南凌的侵犯!
聽到這里,傅東離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你說什么?與西良朕姻?」
「是的,西良大皇于宇文哲,在不久之前,己經正式向我父皇提親,希望迎娶我做他的皇子妃。」
他突然冷笑,「所以你就天真的以為,只要嫁給宇文哲,就能讓西良出兵,幫助南凌對抗我北岳?」
是的。
「可笑,別說西良的軍隊沒有與北岳對抗的實力,就算有,你覺得西良會為了你一個南凌公主,而來得罪我北岳嗎?」
「不試試,又怎么會知道結果呢?」
「白菲菲,你這是鐵了心要與我為敵了?」
「如果你執意并吞南凌,那就是親手將我推給別的男人,成為他人的妻子!
傅東離聞言,陰狠一笑,「這就是你的決定?」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幾不可見的點頭,「如果你堅持初衷的話,那么這的確是我的決定!
「好,很好,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就別怪我心狠。」
「既然這樣」蘇墨柔端起桌上的茶杯,「為我們最后一次以戀人的身分在這里共處,千杯!
看著她遞過來的茶杯,他瞇起眼,死死的瞪著她。
然后,一把接過茶杯,仰頭將杯中的液體飲盡。
匡當一聲,他摔碎杯子,頭也不回的離去。
看著他傲然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表面堅強的蘇墨柔,終于卸下所有的偽裝,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沒過幾日,南凌七公主與西良大皇子要朕姻的消息,便傳到傅東離的耳里。
當下,他整個人都瘋狂了。
毫無顧忌的將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書房砸了個稀巴爛,整個丞相府里的下人都被他嚇得不敢近身。
可是有人退避得才,有人卻退避不才。
比如,倒媚的莫謙。
「皇上己經連發了十六道圣諭,他希望大人盡快做出決定,只要大人這邊沒問題,皇上便馬上派軍……」
莫謙的話還沒說完,一只杯子就直朝他砸來。
他險險的躲過,無奈的看向發怒中的主子
嘆道:「雖然有些話屬下知道不該說,可是大人,您身為北岳二皇子,身負皇上賦予的使命,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而誤了大計。
之前二皇子己經因為七公主,而將多年的心腹洛梅驅逐出門。如今眼看哲康帝就要駕崩,二皇子又為了那個女人,而遲遲不肯下令出兵。
身為北岳皇帝培養多年的心腹,自從七年前被指派到二皇子身邊協助他開始,這還是第一次他從二皇子臉上看到猶豫與糾結。
曾經那么果斷明快的一個人,到頭來卻為了個女人變得如此優柔寡斷,這不是他所認識的二皇子。
在他看來,就算當年哲康帝對二皇子有知遇之恩,那也是因為他心生愧疚,想要彌補自己犯下的罪過。
這么多年來,二皇子為南凌彈精竭慮,付出很多。
二皇子能有今日的地位,是他一點一點,用自己的本事換來的。
之所以留哲康帝老命到現在,也是二皇子念及舊情。
二皇子肯等到哲康帝壽終正寢才發兵侵占南凌,已經是仁至義盡。
南凌,遲早要被北岳規劃為版圖之內,這是毋庸置疑的結果。
他不懂,為何七公主卻如此頑固,為了保住南凌,不惜與二皇子作對。
砸東西砸得正上癮的傅東離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沒再刁難莫謙,他坐到椅子里,看著滿室狼藉,一聲不吭。
莫謙小步向前走了幾步,「皇上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趁哲康帝彌留時發兵,一舉將南凌并吞,如今正是最佳時機……」
閉上雙眼,傅東離抬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可是……」
他還想再勸,主子己經恢復往日的冷酷,狠狠瞪他一眼,他不敢再吭聲,猶豫一陣,輕聲離去。
傅東離一閉上眼睛,蘇墨柔的面孔便闖進他的腦海。
她就是他的魔,揮之不去,日夜占據著他的思緒,騷動著他的心。
他氣惱的將桌上的東西揮落到地上,乒乒乓乓的聲音,并沒有讓他恢復理智。
走出書房,不理守在門外莫謙焦急的詢問,他躍上了房頂,幾步便消失在夜色中。
飛檐走壁,憑借著絕妙的輕功,他輕松躍上皇宮的城墻。
循著熟悉的路,片刻工夫,便來到明月宮。
他靜靜站在房頂,透過窗口,看著房里坐在桌邊的女人。
幾日不見,她憔悴很多。
燭光映照,將她原就白宮的臉龐襯得更加蒼白。
她手里把弄著兩只碧綠色的玉杯,那玉杯樣式雖然簡單,卻做得非常精巧。
傅東離認出,那對玉杯,就是上次她猜出他出的謎題,得到的戰利品。
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斷閃過。
為了替太子爭取上朝聽政的機會,她不顧一切的跳進寒潭中時,他的心曾經一度停止跳動。她那脆弱可憐的模樣,直到今天他都忘不才。
當親眼看見洛梅故意燙傷她手臂時,他恨不得自己代替她痛,更恨不得將傷害她的人都趕下地獄。
她被綁架失蹤,他的世界仿佛也在瞬間崩塌。
但如今,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他所深愛的女人,為了所謂的立場和原則,寧愿傷了他的心,也要嫁給別人為妻。
她明明那么愛他,為什么可以狠心做出這樣的決定?
聯姻?
想到那個詞,他不由得冷笑。
深深望了那抹纖細的身影一眼,他頭也不回的飛身離去。
而此刻,在他離開之后,蘇墨柔終于有勇氣轉過頭,無比留戀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
右手輕輕撫向自己平坦的小腹。這里面,孕育著那人的骨肉……
傅東離,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來打個賭吧。
是年,十一月三十日,七公主蘇墨柔與西良大皇子宇文哲正式結親。
南凌百姓都知道,哲康帝目前正處于彌留之際,駕崩不過就是眼前的事。
七公主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嫁人,按她的話來說,就是要利用這個喜事,來為哲康帝沖喜。
不管外界評斷她的這個決定,在十一月三十日這夭,她風風光光的,被西良國派來的使臣,接進八人抬的大轎里。
接下來,等待著這位公主的命運是什么,就不在眾人的考慮范圍之內了。
當她在寧兒的攙扶下坐進轎子的那一剎那,雙眼仍舊在人群中,期盼的梭巡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以為奇跡會出現。
可她終究失望了。
喜婆掀開轎簾,蘇墨柔坐進轎子的時候,淚水不受控制的滑了下來。
原來,在這場賭局中,她竟輸得這么慘!
她手撫著小腹,臉上綻出自嘲的淺笑。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愛情對于男人來說,從來就不是生命的全部。
無論是古是今,它都是女人的奢侈品,男人的附屬品。
她太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以為用朕姻來成脅傅東離,就可以逼他回心轉意,成全她所有的愿望……
她錯了!
轎子被抬起的瞬間,她硬生生咽下所有的苦楚。既然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又有什么資格來責怪別人。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
或許,她該想想,如何當一個合格的皇子妃,如何向宇文哲交代,她肚子里己經懷上別的男人孩子的事實,如何讓他為了她,發兵抵抗北岳對南凌的進攻。
看來她要面臨的難題好多啊……
如果孩子死了,她也不會獨活吧。
她的孩子,身體里流著她最愛的那個男人的血,孩子沒了,也就意謂著她和東離之間的情緣,徹底斷了。
塵歸塵,土歸土,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不知走了多遠,轎子停下。
蘇墨柔無動于衷的坐在轎子里,頭上頂著紅蓋頭,看不到路的盡頭,只能任人宰割的,等待即將到來的命運。
腳步聲由遠而近,轎簾被人掀開。
眼前,出現一雙云紋黑靴,大紅的袍擺直晃蕩。
這個人是宇文哲嗎?
如果她沒記錯,轎子好像只走了不到半個時辰。
按照安排,她要被送到碼頭,西良有宮船來接人,到了西良,兩人才能正式拜親。
可是現在又是什么情況?
尋思間,只覺眼前一亮,紅蓋頭被一把掀去。
本能的抬頭,直直望向那人的眼里。
她嚇了一跳,忍不住叫道:「傅東離?」
眼前的男人高大而俊美,身著一襲大紅袍,頭戴新郎帽,眼底還閃著戲謔的笑意。
他漫慢遞出手臂,伸到她面前。
「既然公主想找一座強大的靠山來朕姻,那么,我便以北岳二皇子的身分,迎娶公主為妻!
看著他遞過來的那只手,蘇墨柔久久不能言語。
「怎么?莫非公主不想嫁給我?」
好半晌,她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轎子里的她,最后嘆了一口氣,「你贏了,我輸了!不知道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
聞言,蘇墨柔心底一酸,想也不想的,起身,撲進他的懷里。
「東離,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放棄我的」
他緊緊將她圈抱在懷里,咬牙切齒道:「我一生瀟灑咨意、風流狂妄,沒想到最后竟敗在你這個女人的手里。白菲菲,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報應,那么無疑的,你就是上天指派給我的克星,誰教我無可自拔的,愛慘了你!
她喜極而泣,與他緊緊相擁。
「有失必有得,東離,你送了份這么大的禮物給我,我自然也會回贈厚禮!
她抓起他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宣布道:「我己經有了你的孩子,到今天,正好是一個半月!
傅東離大驚,雙手扳住她的肩膀將她拉開一些,無比認真的看著她,又看著她的小腹,再次看著她,表情豐富。
他不敢相信的指著她的肚皮,「你是說,你懷了我的骨肉?」
蘇墨柔抽噎兩聲,抹了把眼淚,「是的。」
他由喜轉怒,咬牙切齒道:「那么,如果我今日不來搶親,你是不是要帶著我的兒子,嫁給宇文哲那個混蛋?」
她搖了搖頭,「不,因為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嫁給別的男人的!
「萬一出了意外呢?」
「不會有意外的!
傅東離氣到不行,一把將她拉進懷里,重重咬了她一口!改氵@該死的女人,看在你懷孕的分上,這筆帳咱們先記著,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再來算總帳!
她甜蜜的笑道:「到了那時,還請夫君手下留情哦。」
他恨得直瞪眼,嘴里大罵,「我會留情才有鬼!」
無奈他罵得再兇,懷里的小女人根本不怕。
看來在未來的日子里,他該在她面前大振夫綱,讓她知道,她今日所犯下的錯誤,究竟有多么的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