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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不相認(rèn) 第四章
作者:孟璐
   
  同一時間——

  在東堂花廳內(nèi),芮君雅和大總管同桌用膳,順便商討莊內(nèi)大小事務(wù)。

  一個丫鬟布好菜后,芮君雅拿起碗筷,邀大總管共用菜肴,接著舉箸扒了一口白飯入口,可沒嚼幾下就發(fā)覺不對勁。

  「別吃!」他忙將白飯盡數(shù)吐出,叫住大總管的動作,引來總管的不解。

  「怎么了?」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這菜有毒,千萬別碰!」而后想到了什么,芮君雅攢起眉心站了起來!冈愀猓 箾]時間厘清大總管的疑惑,下一刻他已快步離開花廳。

  大總管見芮君雅神色慌張,雖然不解,但也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性,於是緊隨著他身后步出。

  兩人來到南庭,就看見莊內(nèi)員工各據(jù)一方嘔吐的情景。

  「情況怎么樣?」芮君雅叫來胡、林兩位目前莊內(nèi)最資深的嬤嬤,詢問目前的情形。

  「不大礙事,幸虧有沈妮,她一發(fā)現(xiàn)菜肴里有毒,就大聲警示所有人,所以吃下毒菜的人并不多,就算有誤食,分量也極少,還沒發(fā)現(xiàn)癥狀嚴(yán)重的下人。我已經(jīng)叫人去請大夫過來,應(yīng)該就快到了!沽謰邒呗氏然卦。

  「沈妮嗎?」芮君雅眼睛一亮。

  那天之后有好幾日沒碰見她了,不知道她待在莊里的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莊主,您怎么知道南庭出了事?都還來不及找人去通報呢!」胡嬤嬤接著問道。

  發(fā)生這等大事,兩位嬤嬤都手忙腳亂,一時半刻還沒想到該找人去跟莊主報備一聲,只忙著處理后續(xù),怎知下一刻莊主就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

  「難道……」胡嬤嬤驚呼。「莊主的晚膳里也有毒?」

  由芮君雅凝重的神態(tài),胡嬤嬤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突地,胡嬤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冷笑一聲,惹來其他三人的觀望!肝揖驼f嘛!果然是她搞的鬼!」

  芮君雅認(rèn)真的看著胡嬤嬤!改阒朗钦l下的毒手?」

  「回莊主,依種種跡象推斷,下毒者分明就是在莊內(nèi)的飲用水缸里下毒,而今天的水就是沈妮挑的!惯@回還整不死你嗎?胡嬤嬤暗忖。

  「胡嬤嬤,這事可不能亂說,何況剛剛要不是沈妮,恐怕咱們都不能平安無事站在這里!沽謰邒呒敝鵀樯蚰葑o(hù)航。

  「如果她不是下毒的人,怎么可能連飯都還沒吃,就知道菜里有毒?依我看哪!她分明是故意先在飯里下毒,再假意提醒大家別吃,目的就是要營造出她是大夥兒救命恩人的地位!购鷭邒哒f得信誓旦旦。

  「不可能,沈妮不像是那種會做傷天害理事情的人!沽謰邒邎猿旨阂,努力為沈妮辯解。

  「我說林嬤嬤,你是老了,腦袋也變糊涂了嗎?是不是下毒者光看哪看得出來?」胡嬤嬤冷瞥林嬤嬤一眼,眸中盈滿了不以為然。

  兩位嬤嬤就在芮君雅面前爭執(zhí)起來。

  「行了,你們兩個都別吵,看莊主怎么說!箍床幌氯サ拇罂偣艹雎暣驍,轉(zhuǎn)而看向芮君雅,想看看他有什么看法。

  芮君雅先是沉默的看著這混亂的場面,然后道:「叫沈妮過來,我有話要問她。」

  除了剛開始的眉頭輕鎖,芮君雅臉上此刻已經(jīng)沒有任何表情,恢復(fù)了以往的清冷。

  胡嬤嬤一聽可樂了,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正在幫其他人善后的沈妮身旁,臉上是計謀得逞的笑!干蚰,莊主叫你過去。」

  沈妮連看都不看她,只專心觀察中毒者的情形!赣惺聠幔俊

  「哎呀!你這死丫頭,莊主叫你過去就過去,難不成還得他親自來請你嗎?」胡嬤嬤一手擦腰,一手對著沈妮頤指氣使。

  直到確定沒人有生命危險,沈妮才將目光放回胡嬤嬤身上,對胡嬤嬤惡劣的態(tài)度不以為忤!缸甙!」

  此時的她沒有心情再假裝順服,在此人命關(guān)天的當(dāng)口,她可沒好脾性應(yīng)付胡嬤嬤。

  胡嬤嬤狠瞪沈妮一眼,在沈妮面前,她不但屢次顏面全失,并深深感覺自己的權(quán)威受到挑戰(zhàn),只要沈妮留在莊內(nèi)一天,她就沒一日安眠!

  興高采烈的領(lǐng)著沈妮來到芮君雅面前,胡嬤嬤退到一旁,等著看好戲,精打細(xì)算的眼神中充滿惡意的光彩。

  芮君雅清澈的眼瞳鎖在沈妮艷美的嬌容上,教人看不出他的思緒,他只是凝望著她,瞧得她非常不自在。

  暌違數(shù)天能再見到他,沈妮不隱瞞自己心中的確是雀躍的,但眼下的情況實在教人開心不起來。

  他不開口,沈妮倒是先耐不住性子!刚垎柷f主傳喚奴婢有什么事?」有話還不快說,她還想回頭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形呢!

  芮君雅先是垂眸,而后抬眼!嘎犝f今天的水是你挑的?」

  聰慧有如沈妮,立時就明白芮君雅在暗示什么!改銘岩墒俏蚁碌亩荆俊固羝鸩荒斓男忝,她氣憤的問,連奴婢這種謙卑的用詞都給省了。

  這輩子最痛恨人家懷疑她,尤其他芮君雅更是不行!

  芮君雅還來不及答話,胡嬤嬤就急急插嘴!改氵不承認(rèn)!除了挑莊內(nèi)飲用水的你,還有誰有嫌疑?」

  沈妮一聲冷哼,凜然無畏的直視芮君雅。「那么粗劣的毒藥我還不屑用!我要是想下毒,你們每個人有十條命都不夠死。」聲調(diào)輕緩,但卻威脅力十足。

  睇著芮君雅白皙冷然的俊臉,她倒想看看他會怎么說。

  「莊主,您都聽見了,她承認(rèn)是她下的毒,快把她抓起來嚴(yán)辦哪!」胡嬤嬤只覺得再高興不過。

  今日總算能將這眼中釘、肉中刺除去,豈不快活?

  「胡嬤嬤,莊主都沒說話,你多嘴個什么勁兒?」大總管再也忍不住胡嬤嬤一味將矛頭指向沈妮的行為而出言制止。

  對胡嬤嬤的行徑其實他早有耳聞,她這般的蓄意栽贓,連瞎子都看得出來她的不懷好心。

  胡嬤嬤努努嘴,不情不愿的閉上嘴巴。

  即使面對胡嬤嬤喋喋不休的行為,芮君雅臉上還是沒有一絲怒意,只在胡嬤嬤乖乖閉上嘴之后才緩緩接著說:「在沒有確切證據(jù)前,我是不會懷疑任何人的。沈妮,你今天提完水后,有看見任何人接近水缸嗎?」

  他的語調(diào)輕輕柔柔,像風(fēng)一樣滑過沈妮的心胸,她感到舒坦了些,語氣也緩和下來!笡]有,我將水缸注滿后人就離開,沒看到后來的情形!

  誰會沒事站在那里盯著大水缸看啊?不過這句話她可沒說出來。

  「聽說你飯菜都沒動一口,就知曉里頭被人下毒,你是怎么知道的?」芮君雅繼續(xù)問。

  「那種低等的毒物,我還沒吃就聞到有一股臭味,誰還吃得下?」說得理所當(dāng)然,沒發(fā)現(xiàn)其余四人驚愕的表情。

  芮君雅自然也是十分訝異,連他都是吃進(jìn)嘴里后才發(fā)現(xiàn)飯里有詭異,而她竟然僅用聞的就聞出來!

  思及此,芮君雅唇畔點上極淡的笑意!改銓λ幬镉醒芯浚俊

  「不!是我哥哥,我從小被他以身試藥,所以多少也懂一點!估w柔的身軀提起哥哥時是顯而易見的驕傲。

  「那你知道這是什么種類的毒,及使用它的門派嗎?」若是能查出來,要找出下毒者也會簡單些。

  「我還沒這么厲害,頂多只能嗅出或吃出東西里有無毒性,要真想找出毒物的種類,問我兄長一定行,不過要找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共恢栏绺绗F(xiàn)在流浪到哪里去,要尋他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好吧!你先下去,有事我會再傳喚你。」問話到一個段落,芮君雅心里已經(jīng)有個底。

  「莊主!」胡嬤嬤還想提聲抗議。

  「難道胡嬤嬤手上握有什么證據(jù)嗎?」芮君雅冷冷一句話,便將胡嬤嬤已到嘴邊的千言萬語給堵回去。

  「沒……沒有!购鷭邒呓Y(jié)巴了,知道芮君雅此話的警告意味濃厚。

  別看這個少莊主年紀(jì)雖輕,畢竟也曾轟轟烈烈的替自己的爹娘報了血海深仇,尤其他平常的時候總是冷著一張臉,教她這個可以當(dāng)他娘的嬤嬤也不由得敬畏三分。

  就在這個時候,柳香華的貼身丫鬟小翠忽然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神色慌張,來到芮君雅面前時已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名女婢還沒能說上一句話,芮君雅和沈妮似乎有了共識,不約而同的立刻往柳香華的閨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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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并肩走著——以超乎常人的速度,芮君雅不意外的看著身旁女子,她的輕功居然好到可以跟他并駕齊驅(qū),實在不容小覦,顯然這十年來,她的功力也進(jìn)步不少。

  「你的輕功……練得很好。」他意有所指,指她明明有一身絕頂輕功,卻委身於明岳山莊當(dāng)一個小小丫鬟,用意何在?

  「還好啦!只能算是天下第七!挂恍南脍s快救人的沈妮沒聽出他的話別有含義,照著他字面上的意思給了答案。

  「第七?為何會是七?你就如此肯定?」芮君雅不解。

  老實說,這個回答出乎他所能想像的所有解答。

  「因為我上頭還有我娘和五個哥哥,所以我只排得到七!股蚰菀荒樥J(rèn)真。

  「那、那你爹呢?」怎么說也應(yīng)該是第八才對。

  「我爹呀!偷偷告訴你,他一點武功也不會,他說我娘會保護(hù)他,所以他怎么都不肯學(xué)武,不過要說起腦袋瓜子,我爹倒是我們家族中最聰穎的!拐f起家人,沈妮很自然的流露出天真又孩子氣的一面。

  芮君雅看著她的臉龐,嘴角勾起許久未見的笑痕。

  轉(zhuǎn)眼間,兩人已來到柳香華的房外;一進(jìn)門,就看見柳香華倒臥在地上,嘴邊帶著血絲。

  芮君雅二話不說,抱起她將她安穩(wěn)的放在床上,然后打算運氣將她體內(nèi)的毒素逼出。

  「慢著!」沈妮倏地叫住芮君雅,先由袖口的暗袋取出一枚墨色的藥丸,喂進(jìn)柳香華嘴里,再端來茶水使她服下!高@樣就行了,不用浪費內(nèi)力,過不了一個時辰她就會醒來!

  「你給她吃了什么?」他很好奇。

  「我四哥獨門調(diào)配的『解百毒』,任何毒物遇上這個解藥都不成問題。怎么?你怕我會害死你的未婚妻嗎?」語氣變得酸溜溜。

  沈妮也對自己發(fā)酸的語氣感到訝異,但她不斷告訴自己,她只是覺得自己的「玩具」被搶走,不開心罷了。

  對!一定是這樣!

  「不,你沒必要那么做,我只是好奇罷了!共⑽丛谖椿槠捱@個字眼上多加著墨,他走近沈妮一些。

  意識到她或許是在吃飛醋,芮君雅忍不住心情大好。

  他頑長的身軀貼近她,隱約傳來他的熱度,他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味,就像雪一樣的清新舒暢,沈妮偷偷深吸了一口,讓那氣息充塞她的鼻間,這清香跟十年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多嗅幾口,就會令她頭昏腦脹。

  「你沒事別靠這么近。」她不著痕跡的往旁邊退了一步。

  「你會怕我?」他問。

  「鬼才怕你!」反正這兒沒人,就算對他沒大沒小也沒有人會知道。

  「你為何不怕我?」又問。

  「我為何要怕你?」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全天下只怕她阿娘和大哥。

  「照理說我是主、你是仆,你就算不畏懼,也該有幾分尊重,但我可看不出你有其中的一點,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嗎?」芮君雅眼中有著一閃而逝的狡獪。

  「因為——」正欲開口反駁,但見大總管一行人已趕到,只好作罷。

  匆忙地趕到愛女香閨,柳深焦急的走到柳香華臥楊前,仔細(xì)的端詳她的情況。「莊主,香華她……」

  「沒什么大礙,沈妮已給她吃過『解百毒』,還說不到一個時辰,香華就會醒來!管蔷胚@么說,是想在大總管面前給沈妮留下好印象。

  沈妮豈會不明白,給了他一個「多謝你的雞婆」的眼神。

  這十年來,芮君雅本來已經(jīng)忘記「想笑」是怎樣的情緒波動,但是自從沈妮出現(xiàn)后,他發(fā)覺他又重新找回了那種感覺,而且是非常頻繁的。

  「什么『解百毒』?好怪的名字,那種東西給香華服用保不保險?」愛女心切,柳深也不由得多問了幾句。

  芮君雅還是一貫的一號表情,但是眸中隱隱透著笑意,睇著沈妮,等著她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沈妮摸摸頭!赴パ!那是我四哥取藥名的習(xí)慣啦!管它叫什么名字呢!效果好就好。」要她解釋,她一時也說不上來。

  這時,柳香華突然醒來,掙扎地想坐起身:沈妮見狀馬上拿來盥洗用的水盆,一手?jǐn)v著柳香華、一手將盆擺在她的面前。

  忽然,柳香華一陣反胃,「嘔」地一聲吐出滿腹黑水;沈妮適時的用水盆接住,好像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形。

  就算衣裳不小心被柳香華嘔出的穢物沾上了也不在意,沈妮只是靜靜地服侍柳香華將腹內(nèi)穢物全數(shù)清空之后,隨即倒來一杯茶,讓她清清口內(nèi),接著又扶著她躺下。

  「爹,我怎么了?」看來已無大礙的柳香華漸漸轉(zhuǎn)醒,虛弱迷蒙的眼一一掃過在場眾人。

  「沒事,你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說!沽罹o握女兒的手安撫她。

  見愛女總算醒過來,他心中懸著的大石總算卸下。

  剛從鬼門關(guān)走一遭回來的柳香華沒有異議,虛弱的閉上眼睛,接著就沉沉睡去。

  見女兒脫離險境,柳深這才安下心,轉(zhuǎn)過身對著沈妮就是深深的一揖。「多謝你救香華一命。」

  此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總管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平凡的父親。

  沈妮忙對著柳深一福。「大總管別見外,奴婢只是盡棉薄之力。」

  芮君雅見柳香華已轉(zhuǎn)醒,也著實松了一口氣。「大總管,咱們出去吧!喚香華的貼身婢女來照料她,讓香華好好休息。小翠!」

  「奴婢在!剐〈鋺(yīng)聲而至。

  「好好照顧小姐,需要什么就跟嬤嬤們說一聲,有什么不對勁要立刻稟報,聽明白了嗎?」芮君雅正色指示,表示不容有差錯。

  「小翠明白。」恭順的點頭。

  「林嬤嬤,待會兒大夫來的時候,問問香華適合什么藥材,只要是北苑食材庫里有的,全都拿出來使用。」芮君雅又吩咐道。

  「是,莊主!沽謰邒呦蚯敖酉旅睢

  「今天的事我自有主張,誰都不許再多嘴!惯@句則是說給胡嬤嬤聽的。

  胡嬤嬤縱有再多的不甘愿,也不敢在芮君雅面前這次,只好將惡狠狠的目光化為利劍,刀刀砍在沈妮的身上。

  「大總管,咱們出去吧!小翠會照顧香華,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讓她好好歇息!管蔷排呐拇罂偣艿募纾窠o他一劑強心丸。

  大總管以像是衰老了好幾歲的身影再次深深凝睇女兒的蒼白睡容,這才跟著所有人踏出柳香華的臥房。

  「沒事的人都下去吧!重新打過水,準(zhǔn)備莊內(nèi)的晚膳!

  一語方落,大夥兒便一哄而散,各自領(lǐng)命下去。

  沈妮也緊跟著林嬤嬤身后,想為烹煮第二次晚飯盡一點心力,順便逃開這個身上有誘人氣味的莊主大人。

  不知道為什么,她真的愈來愈不像自己了,直視他的時候,她居然會感到羞怯,直覺想閃躲他眼光,她想她得好好的搞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沈妮。」芮君雅叫住那個偷偷摸摸想趁隙溜走的小姑娘,眼底滿是笑意。

  嘖!被發(fā)現(xiàn)了,沈妮覺得很惋惜。

  「干嘛?」反正在場又只剩下他們兩人,所以也用不著太客氣。

  「你留下,我還有話要問你!孤曇舨淮蟛恍,剛好可以讓走離不遠(yuǎn)的胡嬤嬤等人聽見。

  沈妮嘟起紅潤的小嘴,真煩!難道還在懷疑是她下的毒手嗎?要是他敢這么污蔑她,她定要他付出代價!

  「問吧!」反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沒什么好怕的。

  「換個地方談吧!」跟著便走出柳香華的閨房。

  不明就里的沈妮只好跟在芮君雅身后,兩人一路步行到西廂院。

  「留我下來是不是還在懷疑我是下毒的人?」行進(jìn)問,她仍忍不住挑明了問。

  「不,你沒有下毒的理由。」他回答得也很直接。

  「哦!怎么說?」看不出來她現(xiàn)在就很想真的毒死他嗎?一想到他會懷疑自己是兇手,沈妮就忍不住的感到氣憤。

  「今天的水是你負(fù)責(zé)挑的,我想沒有笨蛋會拿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應(yīng)該是有人想要陷害於你!闺m然還不知道是誰,但府內(nèi)有這種害蟲就該盡早除去。

  依他推斷,這整件事分明是內(nèi)神通外鬼,目的是想趁府內(nèi)大多數(shù)人中毒,元氣大傷時,一舉削弱山莊,這次幸虧發(fā)現(xiàn)得早,否則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思及此,他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那賊人大概也想不到會突然跑出沈妮這個程咬金吧!

  「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算他還有點良心,就饒他多活幾天。

  不否認(rèn)聽到他這樣說,沈妮整個人都舒坦了起來。

  「也沒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蛊鋵嵥凶∩蚰莸哪康模皇窍虢宕俗尯鷭邒咭詾樗较略儐柹蚰菔欠駷橄露菊咭皇,以免胡嬤嬤心有不甘而想出其他的方法另外處置沈妮——雖然他覺得沈妮應(yīng)該是有辦法可以應(yīng)付的。

  不知為何,在她面前,他總覺得可以卸下所有心防,不用偽裝著疏離的面容防衛(wèi)自己,盡管多年來,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大悲大喜的一號表情。

  人生之最大悲慟他已經(jīng)歷過,他自以為不會再有任何事能撼動他的心緒,但是沈妮的出現(xiàn),卻重新讓他找回一些失去已久的感覺。

  一陣風(fēng)吹來,沈妮鼻間又充塞著屬於他的氣味。「聊什么?」

  「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共辉倨畚晁,他步上人工湖泊上的涼亭,挑了張椅子坐下。

  沈妮的好奇心早被十成十的勾起,不用人家邀請,她就自動自發(fā)的跟了上去,選了他對面的石椅落坐!甘鞘裁礃拥呐笥?」假裝漫不經(jīng)心的問,明明心湖早就被撩亂得漣漪不止,他想起來了嗎?

  芮君雅深深看了她一眼!甘呛苤匾呐笥选!顾S手招來一個丫鬟吩咐了幾句。「你很好奇?」

  沈妮一會兒看看魚、一會兒望望夜色,佯裝絲毫不在意!笡]呀!隨口問問,是你自己說要聊天的嘛!」其實心底明明就好奇得要死。

  「說得也是,可是這故事很長,你有耐心聽我把它講完嗎?」這時,像應(yīng)景似的,涼亭外又開始飄起細(xì)雪。

  「嗯!」沈妮點點頭。

  這一刻,時間好像又回到了她和他初遇的那年冬季……

  「十年前……」他開始訴說起當(dāng)年的事,「所以我會大難不死,并擁有這一身武藝,都是那位朋友賜給我的,很奇怪的故事是不是?」喝上一口期間丫鬟送上的熱紅棗茶,他仍對往事回味無窮。

  沈妮怔怔的聽著,心里有著說不出的震撼!

  他根本沒一天忘記過她,但為何偏偏不認(rèn)得她?她好想在此時此刻告訴他,其實她就是他那個重要的朋友,可卻還是硬生生忍住。

  如果他連她在眼前都不認(rèn)得了,那么她主動認(rèn)他又有什么意義呢?

  看著他說起往事時,那從沒在別人面前展現(xiàn)過的那份輕松閑適,沈妮不知為何想起在祠堂內(nèi)他那蕭索的背影和深深的嘆息,眼角不自覺的染上些微濕意,鼻子也有點酸澀。

  她不在他身邊的日子里究竟發(fā)生了些什么事,才會讓一個人有這么沉重的背影和深沉的低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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