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白語安興沖沖地跑回來,看到藍杉正以一種在她看來十分欠揍的姿勢,拿著一杯飲料百無聊賴地喝著,好像以他的身份來這種地方有多么不屑一樣。
真是的,又不是她讓他屈尊來參加這種相親的,白語安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正要走過去告訴他,覺得無聊的話大可以走人。
“欸,這是什么?”白語安一眼就看到放在小圓桌上,原本并不存在的兩朵白玫瑰,“你從哪弄來的?”她不禁露出詫異的樣子。
藍杉眼皮都沒抬一下,顯然這種小事入不了他的眼,“剛才有兩個女人過來丟在這的!
什么!是會場上的女賓給他的?白語安的嘴張成了O型。
要知道來賓的胸前之所以都別著玫瑰,是因為這場相親的要求,如果有心儀的對象,就把自己的玫瑰送給對方,因為玫瑰只有一朵,所以選擇必須十分慎重,也更能顯出其心意,如果對方也有意,就會這樣獻出自己的玫瑰,自然地湊成一對。
相親進行到這個階段,仍然有不少人沒獻出自己的玫瑰,而這個男人竟然在她離開的幾分鐘內,收到了兩朵由女方主動送上的玫瑰,而且還是在他本身并沒有玫瑰,可能會給人一種“他已經有心儀的人”的情況下,還是把自己的花給他了?
白語安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這個結果對她來說竟然這么刺激……
“你是被解雇了嗎?臉色突然這么難看。”藍杉當然不明白這兩朵花的意義。
“別亂說,我超級受器重的!卑渍Z安緩過神來,搖了搖頭,順便搖掉剛才心底升起的那股怪怪的感覺。
白語安也忘了自己本來是打算跟藍杉擺臭臉的,轉而換上一臉企圖掩飾異樣的開心笑容,說:“我只是想起一件事,你特意來看笑話,這么辛苦,那我是不是也應該送你一份謝禮?”
“不用。”藍杉拒絕得很干脆。
“這樣啊,那你等一下,一下下就好!卑渍Z安才不管他的意愿,再次自顧自跑開。
過了沒多久,白語安舉著什么東西跑回來,藍杉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是朵紅玫瑰,根據她反常的舉動和臉上的表情,他本能地意識到那是個麻煩的東西。
“你看,本來報名名額已經滿了,因為我是工作人員,才特別幫你搞到了名額,你真的不用太感謝我。”白語安說著就硬把那朵玫瑰往他胸前戴。
藍杉厭惡地閃開,“蠢死了!”
“你懂什么,這場相親的賓客身份都是很高貴的,搞不好你這個萬年宅男能找到一個令人羨慕的女神,從此解決單身問題,哎呀,我怎么沒早點想到,應該主動邀請你來的!
藍杉越聽越不對勁,直到她不耐煩地跟他解釋了這花的作用,他才徹底明白過來,原來她剛才興沖沖地跑走,是去幫他報名相親了。
藍杉的臉立刻黑了,而這成了讓白語安得意大笑的好理由。
她分明是在惡整報復他,既然是惡整,當然不會輕易讓他把花摘下來,還千叮萬囑這朵玫瑰只能給他看上的女人,不然就一輩子戴著好了。
“對了,對于那種話都沒說幾句就把花給你的女人,你可要當心了!卑渍Z安壞笑,“那種人呢多半是看上你的臉,想包養你當小狼狗。”
藍杉的太陽穴隱約有脹起的跡象,白語安還不知死活,好不容易在嘴上占了他的便宜,更要在行動上再接再厲,她拉起他往中央走去,硬要把他推去跟別人聊天跳舞。
哈,看藍杉吃癟的臉,多么難得可貴,白語安陶醉地欣賞著,以至于放松了警惕,忽略了藍杉這個人是不可能讓她囂張太久的。
本來是拉著他的手,瞬間換成被他反拉,只不過方向還是沒變。
“喂,你要做什么?”白語安提高警覺,他正拉著她往跳舞的人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不是你說這個機會難能可貴,讓我好好把握嗎?”藍杉長臂一伸,把他自己和她一起卷入正在起舞的人群中。
“啊?我是想叫你好好把握,但不是跟我啊!贝藭r她的手已經被他強行搭在他身上,而他的手也壓在她腰上,讓她不能輕易逃脫。
“那太麻煩了,你知道我一向懶得跟陌生人說話!彼{杉笑了笑,低頭看她,“反正你不是也跟我說,今天是來這里跳舞的?”
“那是騙你的,而且我不會跳啊!庇绕涫沁@種抱在一塊扭來扭去的,周圍這些人也都剛認識,怎么不會尷尬?白語安有種挖坑給自己跳的挫敗感。
“不會可以學嘛。”藍杉把她的原話奉還給她,看來她幫他報名相親這件事真的讓他很不爽。
“但我是工作人員耶!”白語安只敢拍打他肩頭,小聲地反抗,畢竟如果她造成了什么騷動,引起主辦單位的不快就麻煩了。
“那種小事忘了就好!彼{杉輕描淡寫。
她可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小事!但藍杉的手已經在她腰間一壓,將她整個人壓在他身上,因為她那可憐的身高,導致鼻子直接撞在他胸前,鼻頭頓時一酸,沒想到這個整天宅在家的人身體還滿結實的。
白語安反射性要掙扎,只聽藍杉在她耳邊憋著笑,小聲說:“動作太大會影響到別人,反正這只是為了激發荷爾蒙的舞,只要抱在一起晃一晃就好了,又不會吃了你。”
“誰怕你吃啊,什么荷爾蒙,說得那么難聽!”她當然要反擊回去。
藍杉一把將她的頭重新按在他胸前,不想再聽她說話。
好吧,那就抱在一起晃一晃好了,白語安咬牙安慰自己,只要她動作不大,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她正像一條大蟲子一樣蠕來蠕去。
話說回來,藍杉好像真的結實了不少,白語安胡思亂想著,身前那熾熱的胸膛總讓她覺得有點陌生可怕,是他們太久沒像這樣親近了嗎?印象中他只是個瘦弱陰險的男生而已,自從選擇投靠他,她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跑,雖然育幼院的小男生不敢再欺負她,應該說連話都不敢跟她說……
但她找的這個靠山也沒讓她安心多少,偶爾心血來潮時,藍杉會讓她學個貓叫、狗叫什么的,那時自己還小,哪知人心險惡,只是為了取悅他,還真的學了。
有時候他又會讓她做些更過分的事,比如偷來育幼院里討人厭阿姨的水杯,往里面放蝌蚪再偷偷放回去之類的事……
長大后她漸漸明白了,雖然自己當時主動去找他,真是抱著破釜沉舟般壯烈的心,但對他而言,她大概只是一件送上門的玩具而已。
不過在極少數的情況下,他沒有什么捉弄人的心情,也沒什么不高興的事情,那個時候她就會像這樣,離他非常地近,他會允許她坐在他的腿上,跟他合看一本書。
其實他看的書她根本看不懂,他會好心讀給她聽的情況也是一只手都數得出來的,但那時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她就是愛死了坐在他腿上、窩在他懷里的時光。
藍杉靜靜地看他的書,而白語安則專心地聽他的心跳,他只比她大幾歲,但那微妙的年齡差卻總讓她覺得他像個大人,有著和大人一樣令人安穩的心跳,那種安心感一直都是她入睡后逃避惡夢的一道屏障,她想他一定不知道。
此時白語安又聽到了那心跳聲,少年瘦弱的胸膛已經能把她的額頭撞得生疼,但那心跳聲卻不可思議地與她記憶中的頻率相同,仿佛還帶著那時的溫暖。
白語安一時有些沉迷,忘記了自己正處在人群中,也聽不到耳邊那舒緩的音樂節奏,這突如其來讓她陷入回憶中的感覺其實并不差,起碼她不覺得討厭……
“白語安!”一聲厲響無情地破壞了她的美夢,白語安猛然睜開眼,會場的燈光本來是昏暗的,卻讓她覺得一陣頭暈,然后她看清了,叫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與自己近在咫尺的總監大人。
他們以來歷著稱的總監正扶著她的金邊眼鏡,不耐煩地等待白語安的回神。
白語安的心落到了谷底,她趕快從藍杉身邊跳開,隨之被總監拉到一邊,說是一邊,其實根本沒多遠,說的話附近的人都能聽到。
“白語安,我讓你看著會場,你竟然在這抱著客人一臉陶醉地跳舞?”總監直白的話讓白語安的臉頰紅到發紫。
“沒沒沒……我沒有陶醉,真的沒有!卑渍Z安舌頭打結,不忘偷偷看藍杉一眼,那家伙笑得可開心了,讓她的臉又紫到發黑。
“還敢回嘴,我親眼看到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你可是來上班的耶!
白語安二話不說,拉著總監的手臂,決定先把她拉去二十公尺以外。
在長達五分鐘的訓斥后,白語安灰頭土臉地回來了,而藍杉也找了一個人不那么密集的地方,眼睛一直鎖在她頹然的臉上。
白語安斜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快被你害死了!”都說她是在工作了,怎么會這么沒大腦地被他牽著鼻子走?
藍杉攤手,一副很無辜的欠揍樣,“她來時我提醒過你了,誰知道你都沒察覺,抱我抱得這么緊,還很陶醉的樣子!
“誰抱你了,我只是晃著晃著就有點困了而已!彼宦牭搅,白語安有點語無倫次,“我稍微睡了一下,流了點口水不行嗎?”
“你是小嬰兒嗎?”晃一晃就能睡著。
白語安吸了口氣,再這樣被他牽著走,恐怕會不小心講出自己剛才在想什么,那臉才真的是丟到太平洋去了。
白語安大度地甩甩手,一副不跟他計較的樣子,“總之拜你所賜,我被總監趕回去公司作帳了,我先走一步,你慢慢享受!
享受,他能享受什么?藍杉默默地跟在白語安身后。
沒走幾步,白語安就停了下來,不得不再次面對他,“你干什么,我是要回公司耶,你繼續在這快樂地玩就好啦!
“我又不是來這里玩的!彼甲吡,他還在這干什么?
“我看你明明就很快樂,你可以……可以換個人去抱嘛,反正你這么受歡迎,不是已經收到兩朵玫瑰了嗎?”白語安氣鼓鼓地說:“我看你分明就很享受,一會收玫瑰,一會又要去跳舞,不找到個合適的對象,不都浪費你今天笑容這么燦爛、穿戴這么整齊了。”
她這又是在生哪門子氣?好吧,他確實是幸災樂禍過了頭,但他這不就態度很好地跟她同甘苦、共患難,要送她去公司嗎?
藍杉不把白語安那微小的怒意放在眼里,“還是趕快去你公司吧,不然那個總監看你還在這待著,又要來找你麻煩了!
“我是為了你好,才辛苦幫你報名的耶,誰教你坐在那里,一副很想參與的樣子,我看你八成很羨慕人家成雙成對的,不愿意放過這機會,才好心幫你一把,你不把自己的花送出去,休想離開這里!
“我有表現得那么饑渴嗎?”藍杉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執著于他缺女人這件事,他把那朵硬被她別上的花摘下來,插到她工作制服的口袋里,“這下好了吧?”
白語安愣了一下,狂搖著頭,仿佛他做了件多么大不敬的事,“不行不行,都說了不能這樣隨便處理的,你得先找個自己喜歡的,然后攀談,然后慢慢地……”
“好了!”他在她腦后拍了一下,拍得白語安都感覺到痛了。
“你干嘛打我!”白語安捂著后腦。
“當然是打醒你了,到底還要不要去干正事?”藍杉已經走在她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