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吃畢準備收拾碗筷時,門鈴突然響起,母女倆都愣了一下。林吟香的神情透露不安,夏恬馨則是提高戒備的上前應門。
拉開門鎖,透過門縫窺向門外──她愣住,以為是自己眼中的殘影在作祟,可是眨了又眨,雷光恒那張俊秀的臉龐沒有消失,繼續用傲慢的眼神睥睨門內的她。
“開門!背聊瑢χ湃牒螅坠夂愫っ。
“憑什么?”她被他霸道的口吻惹毛,靈秀大眼瞪得圓亮,躍動的怒氣覆滿整張嬌顏。
就是這個表情!每當這個名叫夏恬馨的女孩露出這種表情,就仿佛看見了喜歡挑戰他怒氣底限的宥心。一股莫名的無形能量牽引著他,驅使他,在調閱完她的個資之后,來到地的住所,渴望再見她一面。
他瘋了嗎?
但是心理醫生說過,喪失正常思考的瘋子,是不可能承認自己瘋的,因此當他問自己瘋了沒,基本上他的理智意識仍是正常運作。
“如果不想再被我攻擊,你最好快點離開!备糁坏篱T縫,她充滿警告意味的瞪住他。
雷光恒忽然亮出一張單子,漂亮的劍眉微挑,不見笑意的嘴角也跟著撩高了。
“那是什么?”她逆眉,因為隔著段距離,看不清楚單子上面究竟都寫了些什么。
“驗傷單。可以用來告人的醫院證明。”琥珀色眼瞳眛了眛,像瞄準獵物的豹子,性感美麗但是極度危瞼。
“你……你想告我?!”她差點放聲尖叫。雷光恒這個混蛋!他幾時變得這么小鼻子小眼睛,連她這種弱勢小可憐都想欺負,他的人性都蒸發了嗎?
“開門,我們進去談!彼麚P高下巴,高聳突出的鼻尖異常刺她的眼。
他啥時學會用鼻尖瞪人?態度傲慢又跋扈,有錢人囂張起來都是這副嘴臉嗎?怎么她以前都沒發現!
“恬馨,是誰?”林吟香不安的聲音從屋內飄至玄關。
“沒事,是我朋友來了。媽,我出去一下,你先休息吧!被仡^喊完話,她立刻把門關上,不想讓林吟香撞見門外的雷光恒。
一揚眸,便對上那雙充滿壓迫感的琥珀色瞳眸,她心口一窒,發覺自己還是撇不掉對他的熟悉感,以及……深濃的眷戀與依賴。
雷光恒清楚捕捉到她眼中浮動的深情,那種別扭倔氣的眼神,與宥心跟他吵架時的模樣如出一撤。
“隨便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我家談。我媽身體不好,不方便!彼龤馀y消的翻眼回瞪。
他居然想告她?!吃飽太撐是不是?還是身邊的女人伺候得他不舒服,所以想找人開刀泄憤?
難得的,雷光恒竟然被地這一瞪,瞪出已經消失半年之久的笑意。難以置信,她連瞪他的角度都和宥心一樣。
“跟我來!彼麆e有深意的看地一眼,然后轉身走出陳舊的公寓大樓。
幾乎是拉開椅子坐下的那一瞬間,夏恬馨涌起了想哭的沖動。這里曾經是她的最愛──一間位在半山腰的咖啡館。
老板是留法的藝術家,因為遇到創作瓶頤,跑來這邊找靈感,最后靈感沒找到,反倒開了一間每個角落都充滿藝術的咖啡館。
進口非洲的咖啡豆,現場研磨的濃郁香氣,依照老板每日心情隨性烹煮的萊單,每次來都有不同驚喜。
入夜時,還可以眺望遠方霓虹閃燦的夜景。記得每次跟他大吵完,她常常獨自開車窩到這里,喝咖啡轉換心情……都過去了。
柯宥心已經不在,只剩下對自己身分無所適從的夏恬馨。
“你來過這里?”雷光恒從頭到尾都不動聲色的觀察地,當然沒錯漏地從驚詫到欣喜,最后又歸于落寞的表情變化。
“沒有。”她抬頭,裝作若無其事,眼神如凝在他俊美如昔的臉龐,遲遲無法移開。
“你好像很習慣說謊!彼跏亲I弄的微勾嘴角!懊髅鲝囊婚_始就擺出認識我的態度,后來又說你只是過度迷戀我的員工,你是故意想讓我發現你在說謊,還是你的說謊技巧本來就這么爛?”
“這位歐吉桑,你說話一定要這么機車嗎?”她被他毫無風度的諷刺一整個激到,簡直嘔死了。
“你叫我什么?”他瞇起眼眸,口吻驟冷。
“歐、吉、桑!”她張大嘴形,發音清晰,生怕他耳背聽不懂似的。
雷光恒氣結。
他才三十歲,居然被她嫌老!他真的瘋了不成?莫名其妙找到她,還把她帶來宥心最愛的秘密基地,他究竟是怎么了?
看他冷冰冰的俊顏因為怒氣起了變化,眼神也添了幾分生氣,夏恬馨心里松了一口氣。
對嘛,這樣比較像他,之前那副像是想把每個人都冰封的急凍人模樣好可怕,一點也不像地熟悉的他。
放松了心情,不理會他的怒顏以對,她翻開menu,習慣性的說:“我要喝焦糖瑪奇朵,焦糖多一點,牛奶也多一點……唔,剛才只吞了面條,連點配萊都沒有,好沒營養,順便再幫我問問現在還能不能點餐好嗎?”
雷光恒聞言一征,雖然聲嗓不像,可是她點餐的語調,類似撒嬌的親昵口吻,全都像極了……
心臟在狂跳,體內的血液在沸騰,他說不出為什么,他就是覺得這女孩絕對跟宥心有某種不尋常的連結。
于是他不動聲色的替她點好餐,又看她往椅背一靠,伸展了一個懶腰,爬滿疲憊痕跡的臉蛋似乎犯困,精靈般大眼半垂,長長睫毛緩慢地拍動,像側蜱?吭诨ㄆ澤,舒張翅膀。
“夏恬馨!彼傲怂宦。
“……嗯!彼p手交疊,趴在桌沿,光線流動中,妍秀的臉蛋像細膩的白瓷,挑不出一絲瑕癡,眼角微微上挑,如兩縷輕煙睥睨他。
心口驀地一堵,他看得征了。她不過才十八歲,卻像是被男人嬌充過的少婦,每個細微的舉動透出說不盡的嫵媚豐姿。
“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很平靜,胸口卻掀起天翻地覆的迭宕。她帶給他太多的熟悉感,盡管理智告訴他,他很可能是病急亂投醫,開始幻想一些很不科學的靈異現象。
“我誰都不是。”她幽幽的回他,然后撇開視線不看他。
“你……半年前出過一場嚴重的車禍,昏迷了近一個月,你住的那間醫院……和我妻子被送去急救的醫院是同一間!
“喔!彼荒槦o所請,不關地事的淡然。
“你是不是有靈異體質?”他停頓片刻,忽然又問。
“啊?”這下她真的傻了。
雷光恒這個無神論者,幾時開始相信什么靈異不靈異的事?還是他偷偷瞞著她,信了什么奇怪邪教?
即便被她夸張的愣瞪,他還是那副冷酷模樣,一點也不覺得剛才問的問及有多荒謬。
“你一定也曾經聽說過,人如果有過瀕死經驗,有時候體質會改變,可以跟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接觸。”
“呃……你說的東西應該就是鬼吧?”傻眼誒,他竟然可以一臉正經的談這些,害地真的好想笑噢!
“沒錯,就是鬼魂那一類的東西!彼廊粐烂C,就好像在談攸關數十億的大生意那樣慎重。
他想干嘛?難不成他以為她有陰陽眼,還是能跟鬼魂溝通?他該不會是把她當作靈媒?!
呵呵,這可好玩了!
總是對宗教與神鬼之說抱持著不屑態度的雷光恒,竟然會有這種聯想,那代表什么?
他還沒把柯宥心遺忘?還是怕柯宥心變成幽怨女鬼,半夜偷窺他跟新歡滾床?又或者,他想嘗試靈異接觸?
忽爾,一個強烈的念頭在心中凝聚成形,夏恬馨彎起嘴角,漾開一抹甜笑,貓兒眼也隨之微瞇。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問了,我也不好再隱瞞……”她故作沉思狀,彎彎的睫毛眨呀眨,眼底全是頑皮笑意。
雷光恒沒察覺,一顆心繃得好緊,好專注的聽著,生怕漏了一個字。
“我看見了。”她忽然揚起亮如水晶的大眼,一臉煞有介事的凝重。
“看見什么?”他凝住呼吸。
“那天我在醫院,看見你妻子的鬼魂。其實她一直都在,沒有離開,因為她太愛你,心中還牽掛著你。”他眼神一震,喉頭緊縮,心臟大力的跳動,震得整個胸腔都在發痛。
“她發現我看得見地,所以就一直跟著我。剛開始我很害怕,但漸漸地也就習慣了她的存在……”
“現在呢?她在哪里?”雷光恒冷漠的表情瞬間瓦解,琥珀色眼瞳焦灼地四下巡視,交握的雙手也緊緊捏住桌沿,指節都泛著僵白。
看他反應這么大,夏恬馨心虛了,愧疚感也浮上來,可是謊言已經編造,她不敢也不想戮破自己,只能繼續往下演。
“她……就在我的旁邊,你看著我就對了!彼奶摰念┝藘膳砸谎。
“宥心,你在嗎?”他凜目緊瞅,眼中的熱度幾乎穿透了她。
“你妻子說她很想你!彼龖n傷的回望,聲音幾乎便咽。
“我也是,我每天都想著你。”他沉郁的吐出一口氣,像是痛苦的嘆息,她整顆心都快被這聲嘆息絞碎。她,好想好想他。好愛好愛他。
從前那些無情的吵架,全都成了最甜蜜的回憶,她甚至清楚記得跌入山谷之前,兩人的通話終止在她手中,她怨死了自己的愚昧。她想感受他的懷抱,感受他的體溫,呼吸屬于他的氣味。
“雷……總裁,其實……你妻子有好幾次都附在我身上跟你接觸,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暫時把身體借給你妻子!
“我不介意!”他幾乎失控的低喊,只希望能再見到心愛的人兒。
她抿抿蒼白的唇瓣,佯裝閉起雙眼,肩膀輕輕顫動,再次睜開雙眼時,她做回了從前的自己──柯宥心。
“宥心?”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也太瘋狂,他不敢肯定,微帶猶豫的輕喚。
“雷光恒,你為什么跟紫苓在一起?”這下“偽裝”成從前的自己,她可以盡情的興師問罪。
再熟悉不過的口吻,那如出一撤的質問眼神──是她!真的是她!
雷光恒心口一震,霍地起身繞過圓桌,將夏恬馨從座位中拉起來,緊緊鉗入他的臂彎,仿佛要嵌進自己胸膛,緊得讓她快不能呼吸。
她徹底征住,意外發現他的臂膀竟然隱隱在顫抖。
這個驕傲的男人,曾經對她說過,他從來不曾怕過什么,也不曾因為失去什么而害怕,因為他相信,只要是他認定的,就算到死也不會失去。
現在的他,如全身散發出恐懼的氣息,不怕人生中尚且未知的命運轉折,也不怕未來會否有什么痛苦悲傷等著他,他只怕……只怕再次失去她。
“光恒……”她哭了,眼淚像斷線的珍珠,沾濕兩頰。
“就算是鬼魂也好,這一次,我絕對不準你再從我身邊離開!鄙硢〉纳ぷ有闹,他陰沉著俊顏,雙臂鎖緊再鎖緊,倒映在窗上的眼神沉痛哀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