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安兒回到宣河縣之后,戚無雙也回到戚家,不再需要可以待在錢莊里,好避開和她見面的機會。
但她一離開,房里就變得異常冷清,他待在猶存她氣息的房里,突然感到很頹喪,很……寂寞。
放眼望去,屬于她的東西都還放在原位,像是她從來就不曾離開過一樣,也像是她……什么東西都沒帶走。
聽戚管家說,她離開的時候真的沒帶什么東西,除了車夫之外,身旁只有貴叔跟隨,就連戚管家想派幾個丫環跟著她一路隨行照顧,也被她拒絕。
反正回到寶家,在寶家的管家也是會幫她打理一切,讓她依舊住得舒舒服服,要什么有什么,她的確什么東西都不必帶。
她回娘家之后,他照樣正常生活,一天過一天,表面像是不在乎她的離去,但每到夜深人靜,他一個人待在房里時,內心的寂寞悵然就會特別的明顯,讓他難以入眠。
在原本的煩躁心情慢慢沉淀下來之后,他才逐漸回想起兩人在宣河縣生活的點點滴滴,她那毫不造作的真摯情意,一點都不虛假,他怎么想都不像是騙人的。
他終于肯承認,自己當初太過沖動,聽不進她的解釋,反而將她所有的解釋都懷疑是狡辯,拒絕相信她。
而時間過得越久,他就越來越感到后悔,尤其想到她離開前那心灰意冷的神情,他的心就忍不住隱隱抽痛,總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他忍不住開始懊惱,自己居然會任由她回娘家去,她肯定是對他感到失望,才會選擇暫時回娘家,和他分開一段時間。
“我真是該死。”內心越來越強烈的悔意讓他沖出房,想將已經回到宣河縣的寶安兒給帶回來。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氣憤左右自己的情緒,沖動得聽不進她解釋,見到她后,他會聽她把話說完,冷靜地將事情給弄明白。
“大公子!弊咴诨乩壬系钠莨芗艺靡姷狡轃o雙從回廊對面走過來,剛好可以把手中的信交給他。“小的這里有……”
“戚管家,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事,先別攔我,要不然就去問二弟,讓他處理。”他快步從戚管家身邊走過,根本沒停下腳步,他現在一心只想著要出門帶回安兒,無心理會其他事情。
“但……但這里有一封信,是寶康少爺差人送來給少夫人的,真要交給二公子做主嗎?”
戚無雙終于停下腳步,雙眉微蹙,“安兒不是回到宣河縣了,他還寄信來做什么?”
“小的也不明白,所以只好拿來給大公子了!逼鋵崒毧蹬扇怂托艁聿皇堑谝淮危呀浺姽植还,但在少夫人回去的這個節骨眼上還送信來,就讓人感到非常納悶。
戚無雙從戚管家手中拿過書信,馬上拆開來看,在快速瀏覽完書信內容之后,他的眉越蹙越緊,看起來似乎有些惱火。
“大公子,怎么了?”戚管家困惑地問。
“這個寶康……”他將信給甩掉,語氣帶著極大的不滿。他還真是死性不改,竟又去賭坊輸錢,還逼安兒拿錢出來替他還賭債。
寶康在信里催促安寶安兒,趕緊送錢來幫他還賭債,他居然還在信中責念她,別每次送回來的錢都只剛好夠他還賭債,當然是越多越好,難道她還會不懂?
戚無雙越想越氣,從信上的描述看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她為什么都不告訴他,而是把這件事隱瞞下來?
所以,她要貴叔把那些名貴首飾偷偷典當,是為了要替寶康還賭債?她并沒有特別向家中賬房支用任何一筆錢,所以她唯一能夠籌到錢的方法,就是將那些首飾典當掉。
他當初要她解釋時,她面露心虛,他就拒絕聽她解釋下去,沒想到寶康的一封信倒是解了他的疑惑,讓他明白真相。
他誤會安兒了,誤會她典當首飾是為了自己。為了錢,原來……她是被逼到不得不想辦法幫寶康還賭債。
而且從寶康信上的語氣看來,他似乎以為安兒還在戚家,所以才繼續寫信過來要錢,但是……安兒明明就在十天前啟程回到宣河且,寶康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難道……安兒根本就沒回到宣河縣?那她會去哪里?
戚無雙頓時緊張起來,趕緊問戚管家!捌莨芗遥愦_定安兒告訴你她是要回宣河縣?”
“少夫人的確是這么說的!逼莨芗也欢髯釉趺赐蝗怀霈F緊張神色,只能照實回答!八蜕俜蛉嘶厝サ能嚪蛞泊_實將少夫人送到寶宅門前,所以應該是沒錯!
“那秦管家事先知道安兒要回去的事嗎?”他越問越心驚,該不會宣河縣那里根本就沒有半個人知道她要回去?
秦管家正是戚無雙派去打理宣河縣寶宅的管家,固定都會寫信回報給戚家和寶宅有關的事情。
“因為少夫人是提出要求的當天就動身,我們根本沒時間提早通知秦管家做準備,所以秦管家事先是完全不知情的!
所以如果安兒過寶家家門而不入,離開到其他地方去,秦管家也不會知道她曾經回來過,她很有可能就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不再回來,如果她有心這么做的話。
“安兒!彼@下子更是心慌意亂了,決意以最快的速度離京,追到宣河縣去。
拜托,千萬不要是他現在所想的狀況才好,她可以氣他,怨他,一直待在娘家不回來,以此懲罰他對她的不信任,就是不要用消失這種極端且決絕的方式,讓他痛不欲生。
他深感懊悔,如果找不到她,無法彌補她,得不到她的諒解,他肯定不會原諒自己,還會恨自己一輩子。
從京城直接到宣河縣,如果以馬車普通的速度前行的話,大概需要五天的時間才能到達,但戚無雙日夜兼程的趕路,只花去三天的時間,就回到宣河縣來,急著想找到寶安兒。
馬車才剛停妥在寶宅門前,戚無雙就急急下車,闖進寶宅里,只想馬上見到掛心的人兒。
“安兒!彼谶@里嗎?希望她在,希望一切只是他多想,他真的無法承受她從此消失無蹤。
“大公子?”秦管家趕緊來到前廳,非常訝異戚無雙突然出現,“大公子怎么突然回到寶宅來,小的來不及準備……”
“秦管家,你來得正好。”戚無雙抓住秦管家雙肩,激動地問:“安兒呢,她現在人在哪里?”
“少夫人?她不是和大公子住在京城嗎?”秦管家一臉訝異,他從沒見過戚無雙如此失態過。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沒回來過?”戚無雙心一寒,沒想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還是成真了。
“少夫人的確沒回來過!鼻毓芗覕蒯斀罔F地回答。
“她果真沒回來……”戚無雙放開秦管家,頹喪地自嘲起來,覺得自己真是該死。“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什么都沒帶,就這樣消失離開,身邊只有貴叔跟隨,如果她帶了一大筆錢財離去,或許他還不會這么擔心,但她偏偏什么都不帶,就像是要和他斷絕所有關系一樣。
她這么做,是想告訴他,她一點都不希罕戚家的財產,是嗎?她寧愿獨自一人在外辛苦生活,也不愿再用到他的任何一文錢,以此表明自己的真心……
他好后悔,也不再懷疑她對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只希望她能夠回到他的身邊,別用消失無蹤這種方式折磨他。
她到底到哪里去了?他要如何在茫茫人海中找回她?她如果有心要躲他,恐怕他想找到她的機會是難如登天呀。
“咦?妹婿,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剛從外回來的寶康一經過前廳,就見到在廳里的戚無雙,馬上就想找自己的妹妹!鞍矁河懈慊貋韱幔课覀冃置靡呀浻幸欢螘r間沒見面了,正好可以和她話話家常!
其實他內心真正在想的是,既然妹妹恰巧回來了,那他正好可以直接向妹妹要銀兩,他正等著她給錢花用呀。
“寶康,你回來得正好。”戚無雙突然揪住寶康的衣領,將他拉進廳里,眸光冷厲地說:“是誰允許你寫信要安兒幫忙想辦法償還賭債的?你還真是敢開口啊!
寶康被他那殺人似的表情給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想辦法安撫!懊眯觯性捄谜f,有話好說……”
他在第一次向秦管家多要銀兩還賭債被拒之后,就再也沒有向秦管家開口說這件事,都是直接偷偷寫信要寶安兒幫他想辦法,看來事情已經露餡了。
“對于你,我已經懶得再說什么了。”戚無雙奮力甩開寶康,不再對他客氣,轉身吩咐秦管家,“秦管家,我要你馬上以我的名義,去財茂賭坊送拜貼,我要見賭坊的主事者一面!
“是。”秦管家即刻領命而去。
“妹……妹婿,你這是在干什么?”寶康冷汗直流,不明白戚無雙怎么突然之間變得這么可怕,“你為什么要找賭坊的主事者?”
“還會為什么?當然是為了你的事。”他勾起一抹冷笑。
“什……什么?我的事?”寶康吞了吞口水,甚至開始懷疑戚無雙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附身了,要不然怎么突然之間變得這么可怕?
“因為你惹惱我了,總該要有人給你一點教訓,免得你永遠都學不乖。”他再也不想對寶康客氣,“我會要賭坊的人見你一次,就把你轟出去一次,你要是硬闖,就別怪他們對你拳打腳踢,讓你吃一頓苦頭,不過你別怕,我絕對不會讓他們打死你,會留下你半條命,養傷養個十天半個月,總是會痊愈的!
寶康臉色一白,害怕地說:“你……你真要這么做?我可是你的大舅子呀!
“那又如何?這是你自找的。”他漠不在乎地聳聳肩,“宣河縣附近這幾個縣城的賭坊都是李姓家族在掌理,我會要他們全都盯著你,讓你從此再也踏不進賭坊半步!
他知道自己是在遷怒,將失去安兒的憤怒全都轉移到寶康身上,但寶康的確也是需要好好教訓一頓,要不然永遠都不知道要悔改。
而他自己也得到教訓了,安兒的離開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教訓,現在的他是萬般懊悔,恨自己一時失去冷靜,完全不聽她的解釋,才會逼得她選擇離開他,給他一記強烈的震撼打擊,他這才明白自己是多么不愿意失去她。
就算她真的不愛他,他也認了,他付出的心早已收不回來,只要他愛她,只要她愿意讓他愛就好,其他的他都不在乎了。
他不會放棄尋找安兒的,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他得花一輩子的時間找她,他也絕對不會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