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鈺珩回過神來,察覺自己竟然看她看到呆了,臉上閃過一抹窘迫,撇開臉步開,拉開兩人的距離。
「對了,你要不要告訴我,這個時辰你為什么在這兒?別告訴我府里是這樣壓榨奴仆的。」想到這可能性,他不禁蹙眉。
「不是的,是我……」一頓,他提醒了她奴仆的身分,她想起當初進將軍府的第一天,元總管再三告誡,在主子面前是不可以自稱「我」的。「是奴婢笨手笨腳,份內工作做不好,剛好今日醒得早,便想早點過來做事!
「別對我自稱奴婢。」眉頭皺得更緊,火鈺珩覺得這兩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刺耳極了,他很不喜歡。
「可……奴婢就是奴婢。 拐動菁д。怎么和元總管交代的不一樣?
「我說不許,你敢不聽!」火鈺珩感覺到她突然在兩人之間豎起一道高墻,隔出了主子和奴婢的分界,這讓他很火大。
「是!顾拖骂^,柔婉地聽命。
火鈺珩緊抿著唇,不悅的望著低垂螓首的她?蓯!剛剛明明都還好好的,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啊!
視線不經意往下一瞟,看見了她纏著白布條的雙手。
「你的手怎么了?」
談虞姬微驚,將手縮進袖子里。
「沒什么……啊!」話沒說完,火鈺珩手一伸,便抓住她的手。她一驚,慌張的道:「將軍,請放開奴婢。」
「不要再讓我聽見你說奴婢二字!」出言警告,他沒理會她,逕自拿出小刀割開了她手掌上的白布條。
「將軍,請別這樣!」談虞姬驚慌的低喊,想掙開,卻掙不開。
火鈺珩扯開布條,同時也扯開了她的傷口。
她痛呼一聲,隨即咬住下唇,忍下那痛。
聽見她的哀叫,火鈺珩心頭一揪,眼底閃過歉意,可足一看清楚她掌心的慘狀,一雙劍眉猛地緊蹙,薄唇不悅的緊抿,拾眼瞪著她。
「你的手傷成這樣,竟還天未亮就開始工作,是想讓外人認為將軍府都是如此虐待人的嗎?」他火大的低吼。
「不!奴婢絕無此意!拐動菁o措的搖頭,「奴婢只是想做好自己份內的事,絕對沒有——」
「好了,別說了!够疴曠裆鷼獾拇驍嗨!肝乙呀浾f了好幾次,不許自稱奴婢,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嗎?」
低下頭,她不敢再說,怕惹他生氣。
火鉉珩怒瞪著她,心里很清楚,他氣自己多一些,氣自己在信中沒有交代清楚,才讓她吃苦受罪。
他原本目的是想保護她、照顧她,可現下看看她變成什么模樣了,他怎能不生氣!
瞪著她頂上發旋,好一會兒他才無聲的一嘆,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控制著既不會抓痛她,也不會讓她有掙脫的機會。
「跟我來!拐f著,他吹滅油燈,拉著她離開灶房。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談虞姬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被動地被他拉著走,走了幾步之后,才想到該問清楚才對。
「將、將軍要帶我到哪兒?」她邁著小跑步,才能跟上他大大的步伐,懷疑他是如何在漆黑中視物的。
「跟我來就是了!
「可……請將軍放……!」談虞姬話說一半,腳下冷不防踢到不明物體,驚呼一聲,整個人往前撲去,撞上火鈺珩的背!膏!」她痛呼一聲,隨即又咬住唇,忍了下來。
他趕緊扶住她,此時才發現自己的粗心。
他能在黑暗中視物,行走無礙,不代表她也能啊!
「你還好嗎?可有撞傷?」適才聽見一聲隱忍的呼聲,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仔細審視。
談虞姬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卻感覺得到他的動作,因而羞紅了臉。
「我沒事!顾D開頭,低垂下來。
「是嗎?」又審視她一會兒,他點點頭!改抢^續走吧!」
「請將軍放開我,我可以自己走!贡晃罩氖滞蟀l燙著,讓她好不自在。
「不要!够疴曠裰毖跃芙^。
不要?談虞姬錯愕,這聲不要怎么聽起來有點……小孩耍賴的味道?
「這里要下兩個階梯!顾@次放慢腳步,經過高高低低的地方,也都會提醒她。
「多謝將軍,不過還是請將軍放開……」談虞姬甩開腦中荒謬的想法,才剛開口,他卻突然轉過身來,緊接著將她摟進懷里,兩人快速的閃到圓柱后頭。
她連驚呼都來不及,唇上便被按上一根指頭。
「噓!够疴曠竦椭^湊進她耳畔,「有守衛。」雙唇因為太過接近,說話時輕輕刷過她的耳廓。
談虞姬微僵,纖腰上的壓力,讓她知曉他圈抱著她,而她整個人緊緊貼靠在他胸膛,他身上的熱度透過衣裳燙入她的肌膚,讓她身子微微一顫,心跳怦咚怦咚劇烈的撞擊著胸腔。
他他他……他在做什么呀?
盡管受到不小的驚嚇,可她并未忘記,此時此刻他是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就算他是主子,守衛聽命于他,但多一人知曉,就多一分危險,不得不慎。∫虼,她只能靜靜立在他懷里,不敢妄動,以免讓守衛發現他們。
火鈺珩輕輕深吸一口氣,她的發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她的耳朵白皙可愛,還有她細嫩的頸部肌膚,誘惑著人品嘗。
這些日子,他一直掛念著她,所以才等不及想回來看她。
沒錯,他從宮里偷溜出來的目的,主要就是想看看她好不好,和從風碰頭,了解人牙子的事調查如何,只是藉口而已。
方才他潛入后進的仆役房,每間房里都沒瞧見她,才到灶房和覓食的從風會合,沒想到找半天找不到的人,會直接撞進他的懷里。
和她接觸,和她說話,此偷偷看一眼好多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就此發現她的手傷成這樣。
「將、將軍……」談虞姬覺得,再不出聲說話,自己就要沉溺在他的懷里了。
「守衛……還在嗎?」
火鈺珩心里一嘆,現在不是占她便宜的時候,他沒多少時間,得在破曉前回宮才行,而她的手需要治療。
「守衛離開了!雇碎_身子,他重新握住她的手腕,兩人繼續前進。
她沒再抗議——或許是因為知道抗議也沒用,就這么靜靜的跟著他。
他們來到一處以高高云墻為區隔的獨立院落,她知道這個地方,來不及反應便被拉過洞門,進入院中。
「等、等等,請等一下,將軍,這兒是寒琯院!」寒珀院是將軍的寢院,元總管三令五申的禁區。
「我知道!够疴曠駴]有停步。
「元總管說,這兒是不可以隨便進來的!顾辜钡恼f,基本上,她是被吩咐,除了灶房和仆役房,以及連接兩個地方的路徑之外,她是不可以出現在其他地方的。
「你道寒珀院是什么地方嗎?」他好笑地反問。
「知道,是將軍您的寢院!拐動菁Щ卮稹
「沒錯,是我的寢院,是我親自帶你進來的,所以你擔心什么?」火鈺珩拉著她走過曲徑石林,經過山水亭榭,來到他的寢樓。
推開門,他回頭叮嚀一聲,「小心門檻。」
「是!顾⌒囊阅_尖探探高度,他耐性的等著,直到她抬腿跨過門檻。
「等會兒。」火鈺珩輕聲交代后,放開她的手。
她聽見他踱開的腳步聲,立于黑暗中,山頭有些慌,想開口喚他,卻隨即咬住下唇,制止自己開口。
須臾,室內亮了起來,她眨眨眼,看見站在桌前正在蓋上油燈蓋子的他。
然后他抬起頭朝她望了過來,兩雙眸子一對上,她微微的深吸了口氣。
「過來。」火鈺珩朝她伸出一只手。
不知為何,她心里有些慌,明明不認為他會對她怎樣,這種慌,也不似害怕,她弄不懂這種異樣的感覺,就是……慌!
她幾不可見的搖頭,退了一步。
「過來,姬兒!够疴曠裨俅伍_口,他要她自己走向他。
又退了一步,她搖頭低語,「將軍,我還是覺得……」
「你希望我過去帶你嗎?」他打斷她,語帶警告,「過來坐下。」
談虞姬無奈輕嘆,只得上前,在他指定的凳子不安的坐了下來。
火鈺珩只是望她一眼,便轉身走到墻邊的柜子,打開抽屜,拿出一個方盒,再回到桌旁,拉了張凳子坐在她面前。
「把手給我。」他打開盒蓋,放在桌上,朝她伸出一只手。
談虞姬看見盒里的東西,那是藥膏。他帶她來這兒,是為她擦藥!
「發什么呆?把手給我,我幫你擦藥!够疴曠袂扑舸舻谋砬椋滩蛔∮X得好笑。
她愣愣的伸出手,他輕輕的握住,食指沾了藥膏,涂抹在她的掌心上。
刺痛拉回她的心神,也讓她輕輕倒抽口氣。
「忍著點,我會盡量放輕力道!够疴曠竦吐暟矒幔奶鄣馗┥沓菩拇抵鴼,然后再繼續抹藥。
談虞姬美眸盈盈凝望他,他的手很大,皮膚粗糙,是經年累月操練的手,可以只手劈倒大樹,單拳擊斃大虎,可現下,這雙大掌卻很輕柔,一手像捧著寶物般輕輕托著她的手,一手則細心仔細的為她的傷口上藥。
那專注的模樣,好似他在做什么重要的事一般,那雙微蹙的劍眉,浮現一抹……心疼?
心臟咚地重重一擊,她立即撇開臉,不敢再看他。
她看錯了吧?
一定是的,他怎么可能……對,不可能的,她只是一個奴婢,而且臉上還有可怕的疤痕,他一定只是同情她,憐憫她而已。
好一會兒,她的視線又不受控制的回到他臉上,他不是她看過最好看的男人,其實,甚少有人比得上爹爹俊美,而且他英俊的五官帶著一絲粗獷,讓他顯得威武,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的服膺于他。
突然,他抬眼,筆直的對上她帶著些許迷蒙的視線。
她呆了呆,沒料到會被他逮到自己在窺看他,下一瞬間紅了臉,羞澀的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擦好藥,也包扎妥當。
天!她竟然瞧他瞧得這般忘我,好丟人!
下巴被輕輕抬起,他的臉近在咫尺。
「將軍?」他的眼神讓她喉嚨乾澀,不解他想干什么,為何越來越靠近她?
火鈺珩眨眨眼,回過神,身子立即后仰,拉開兩人的距離,起身退開。
他怎么了?竟然被她的眼眸所蠱惑,像個毛頭小夥子起了沖動!
「我該離開了。」他站起身,「我送你回房。」
兩人之間似乎開始起了變化,只是這時候的他們尚不能理解,這樣的變化代表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