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鈺珩憤怒的走向薛映雪,扯住她的手臂,就將她拉出房外。
「老大?」坐在外頭等著的薛從風見狀,立即跳起來追上去。
他將薛映雪摔開,她踉蹌了幾步,便站穩身子。
「珩哥哥……」
「不要利用姬兒的善良來逼我原諒你!薛映雪,我沒辦法原諒你,光是容忍你站在這里而沒有殺了你,就已經快超過我容忍的極限了!不要試圖挑戰我的極限,相信我,那絕對不是你能承受的!」火鈺珩陰狠噬人的目光瞪著她。
「珩哥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我了解你,薛映雪,你已經被寵壞了!」他打斷她,故不故意根本不重要,姬兒就是受傷了,受嚴重的傷,有致命的危險!「你敢告訴我,你今天來這里做了什么嗎?」
她心虛的撇開臉。想起自己那些惡毒的言語,再對照姬兒姑娘的善良大度,她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哼!我就知道絕對不是來串門子話家常!顾龝䦟赫f些什么他心知肚明,若不是姬兒臉上的傷殘是假的,這次的傷害就不只是肉體了!「你是憑什么身分來這里欺負人的?火家雖然不重視主仆尊卑之分,但自己是什么身分還是要記住,主人給你們尊重,不代表你們可以爬到主人的頭上撒野!」
薛映雪慘白了臉,踉蹌的退了一步。是!她不過是護國侯府總管的孫女,終歸是個下人,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身分不配,雖然從小愛慕他,卻從來不敢明說。這愛慕,就這么放在心里藏著、念著、苦著,也因此,當聽說他突然決定成親,對象還是一個賣身進將軍府的灶下婢女,她怎能接受?
「或許你真的不是故意害她燙傷,但是你確實傷害了她,這就是我看見的事實!姬兒溫柔善良,不怪罪你,但是我不同,我把她捧在手心里疼著、護著,卻讓你將她傷成這樣,我怎么可能原諒你!」宛如仇敵一般,火鈺珩怒聲斥責。
「老大……」薛從風見妹妹難堪心痛的表情,不忍開口想要說情。
「從風,你想對我說什么?」火鈺珩冷冷的打斷他!改闶窍敫嬖V我為什么你會放縱她來這里撒野嗎?還是想告訴我,她突然變得力大無窮武功蓋世,所以你攔不住她嗎?」
薛從風語塞,知道自己也在老大的怪罪名單里,等于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小姐!您想干什么?您不可以下床。 狗坷锿蝗粋鱽硐纳彽捏@呼。
三人同時望向房門,火鈺珩咒罵一聲,立即轉身往房里走,只留下一句警告,
「從風,馬上把她帶走,不準再踏進將軍府一步,要不然我會殺了她!」
嘆了口氣,薛從風上前環住泣不成聲的妹妹。
「這輩子,珩哥哥都不會原諒我了!寡τ逞┌没跇O了。
「不會的,老大現在只是在氣頭上,等氣頭過了,就沒事了。」他安慰。「倒是你,是真心后悔了嗎?」
「哥,你知道嗎?」薛映雪望著前方低喃,「剛剛在房里,我看著姬兒姑娘的臉,明明有恐怖的疤痕,卻莫名其妙的覺得……她好美,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似的,讓我自慚形穢,難怪珩哥哥會這么喜歡她,我今天真的是……太丟臉了……」
「你只是太喜歡老大了!顾麌@氣。
是啊!她真的好喜歡珩哥哥……
「哥,為什么那個婢女喚姬兒姑娘小姐?」
「你說夏蓮嗎?」薛從風聳聳肩,「打一開始夏蓮就這樣,一會兒說姬兒姑娘是她妹妹,一會兒又喊她小姐,我和老大都已經習慣了!
「是嗎?」真是古怪,沒人覺得有問題嗎?
「走吧!回去了!
。
事發當天,與侯爺夫妻的晚膳之約想當然取消了,不過侯爺夫妻倆一聽到消息便立即過府探望,只可惜,當時的談虞姬已經因為燙傷太過嚴重,引發火邪入侵,神智開始陷入昏迷,無法與他們說什么話。
那天晚上,京城的大夫全被請入將軍府,搶救命如懸絲的談虞姬,輪流護了一夜。隔日,火鈺珩向皇上告假,理由是——未婚妻傷重。
一夕之間,火將軍已經定親的消息傳遍整個京城。
未久,火將軍的未婚妻貌似夜叉的消息亦不脛而走。
但那些流言對寒珀院里的人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床上的人兒持續昏迷著,卻又無法真正的昏死過去,因為痛,偶有清醒,卻更加痛不欲生。
「好痛……讓我死……」談虞姬發著高熱,痛苦的囈語,劇痛讓她恨不得一死解脫。
「姬兒,忍著點,為我忍著點,為我活下來,姬兒……」火鈺珩心痛低喃,捧著她的臉,印下密密細吻。
「讓我死……我想死……讓我死……」痛苦的囈語不斷從她蒼白的唇瓣吐出。
「求求你,姬兒,別放棄……」火鈺珩痛恨自己什么都沒法幫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折磨。
「小姐……」夏蓮雙手拚命搗著唇,才勉強掩住自己的哭聲。可是當她看見伏趴在床沿,淚水一滴滴落在小姐毫無血色臉上的將軍,她的眼淚再也停不了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她看著,在心里祈求:小姐,您一定要撐下去。
「夏蓮!箍偣芊蛉硕酥鴾幾哌M房,低聲喚著。
抬頭,她看見藥碗,趕緊接過。
「謝謝……總管夫人!顾煅实乐x。
「快拿過去給將軍吧!」總管夫人嘆道。
「嗯。」夏蓮捧著藥,來到床邊!笇④,小姐該喝藥了。」
火鈺珩一頓,直起身子,抹掉臉上的淚,才移動身子坐到床頭,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將談虞姬抱在臂彎中。
接過夏蓮手上的藥碗,他仰頭含了一口,將藥碗遞給夏蓮,然后以手稍微撐開談虞姬的牙關,俯身印上她的唇,一點一點,以口哺喂,將口中的藥慢慢喂進她的嘴里。
這是接連幾次藥無法入她口,他唯一想到的法子。
再接過碗,又重復一次這樣的動作,然后再一次,又一次,直到一碗藥全數哺喂完。
夏蓮接過空碗,心上的石頭稍稍放下,回身將碗放回桌上時,瞧見站在外廳的侯爺夫婦。
她立即走了過去,夫人及時上前阻止她行禮。
「姬兒現在怎樣了?」夫人關心地問。
夏蓮搖頭,眼淚又掉下來。
輕聲一嘆,夫人望向一旁凝著眉的夫君。
「相公,你想想辦法吧,瞧瞧珩兒,再這樣下去,姬兒若有個萬一,我想他也一定活不下去……」聲音微哽,「我不想再失去另一個孩子了!
護國侯手一伸,將妻子攬進懷里。
「別哭!我會想辦法的!顾致暤溃骸肝荫R上進宮面見皇上,把那一大群御醫全給帶來!
然后,護國侯進宮去了。
不久,皇上火速命御醫群隨同他回將軍府,為其未婚妻診治。之后聽了御醫的回報,立即送上上好的燙傷膏藥與生肌活膚圣品,所需湯藥藥材也都一并從宮里火速送達。
又過數日,當談虞姬的高燒終于退了之后,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氣,包括御醫群在內,全都暗暗抹了抹滿額的冷汗,所幸不辱圣命!
教會了火將軍一日一次外敷用藥之后,御醫群便離去。
之后,談虞姬清醒的時間總算慢慢增加了。
火鈺珩坐在床沿,俯身以額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確定溫度正常,才湊近她耳邊,低聲輕喚。
「姬兒?醒醒!
「嗯?」長睫輕揚,她緩緩睜開眼睛。
「該吃藥了,姬兒!顾粕淼酱差^坐下,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讓她靠坐在懷里,才伸手接過夏蓮遞上來的藥。
抬眼看見夏蓮,她對她柔柔一笑。
「夏蓮,怎么把眼睛哭得這么腫?變丑了喔!」
夏蓮哽咽的抹了抹淚!感〗愕膫車乐,夏蓮看了……好心疼啊!」
「別哭了,我已經沒事了!顾裉斓木翊_實好很多,至少是真正的清醒,痛還是很痛,但是她忍得住。
「怎么可能……沒事嘛!御醫說,會留下疤痕的!瓜纳徴娴男奶鬯懒耍煤玫囊粋人,結果變成這樣。
「沒關系的,在腿上又沒人會看見……」稍一停頓,猶豫地偏頭向后望了火鈺珩一眼。不,會有人看見,是她未來的夫君。
「你知道我不介意的,我只是心疼!够疴曠衤曇舻蛦,舀了一匙藥汁,吹涼之后送到她唇邊,「別胡思亂想,先喝藥!
她張口喝下,因為藥汁苦口而皺了皺眉頭。
「好像比之前的苦!顾峦律。
「這是御醫新開的藥方,之前的藥方是治火邪的,為你清熱解毒養陰,預防火毒攻心,退了熱之后,便改了方子,新方子除了一日二服之外,你若覺得口渴,尿少,還可以加上其他三味藥草,用三倍水煮,當平時飲用!够疴曠裼忠艘怀鬃屗认。御醫還說,她的傷口出現炎癥徵象,所以加強了藥方,內服外敷合用,至于皇上賜的生肌活膚的外用圣品,現在還不能使用。
「很苦嗎?」瞧她苦口的模樣,他心疼哪。
「還好,我不怕苦。」談虞姬對他露出笑容,乖乖喝藥。
「喝完之后,給你一塊梅餅甜甜嘴!顾麑λ⑿Γ窈逍『⒁粯。
她知道因為她的傷,讓他心力交瘁,這些日子兩腿的燙傷疼得讓她痛不欲生,既意識不清,又無法徹底昏死過去,總是不斷疼得醒來?墒撬恢倍荚谏磉,不管她何時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都是他。
「鈺珩,我在昏迷中,好像聽見有人在外頭哭,是不是?」又喝了幾口之后,談虞姬蹙眉想著,依稀仿佛聽到哭求的聲音。
「你聽錯了,這兒除了御醫、總管夫人和夏蓮之外,我沒準其他人進來!够疴曠衩娌桓纳娜鲋e。
其實前幾天薛總管領著兒子媳婦上門謝罪,不過全讓他命守衛把人給轟了出去,因為他正為發高熱的談虞姬心焦,他們卻在外頭鬼哭神號,惹他更加厭煩,叫他們要死回去護國侯府死,別弄臟了他的將軍府。
要不是看在薛總管是看著他長大的,而且是爹府里的人,他早就一腳把人給踢出去,而不是只叫爹把人看好,別來煩他而已。
「鈺珩,你是不是又為我的傷怪罪誰了?」那不是薛姑娘的聲音。
「沒有!惯@倒是實話,他只是命守衛把他們趕出去,并嚴令不準再讓他們踏進將軍府一步而已,連話都懶得說,哪有怪罪誰。
「小姐,將軍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照顧您,根本沒時間去理會誰。」夏蓮替他說話。她氣薛姑娘傷害小姐,也氣薛姑娘的家人,只急著想求取將軍的原諒,讓他們心里好過些,便在外頭吵鬧哭嚎,完全不顧小姐需要安靜休息。
「鈺珩,你該休息的!箍粗俱驳哪,她也心疼。
「我有休息。」火鈺珩簡扼的說,又舀了一匙藥汁送到她唇邊!负人,別說那么多話!
她張口喝下藥,順勢瞥了夏蓮一眼。
兩人相處十來年,默契早已不是一般,夏蓮立即理解,輕輕搖了搖頭。
談虞姬心里嘆息。果然是這樣,他根本沒有休息。
默默喝著藥,心里則思量著,該怎么讓他放心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