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中午十二點,臺北街頭出現(xiàn)許多外出覓食的上班族,「藍星廣播電臺」的員工們也不例外。
他們有人自備餐盒,有人相約外出用餐,也有人向附近的快餐店訂了香噴噴的雞腿便當(dāng)。
吃飯皇帝大,有什么未完的工作就暫時放到一邊。
但是寬敞的辦公室里,有個人卻還在忙碌著。
鐘熙紜站在復(fù)印機旁,一邊等待文件影印好,一邊懊惱地在心里責(zé)怪自己。
這五天以來,她總是心不在焉的,雖然工作上并沒有犯下什么嚴重的大錯,但小失誤卻不斷。
像剛才,她就把同事交代要印的文件數(shù)據(jù),印成了便當(dāng)?shù)甑膹V告?zhèn)鲉,現(xiàn)在正忙著補救。
「好了,三十份,全部完成!」
她整理了下印好的文件,打算快一點送到同事的桌上,卻因為太過匆忙,不小心撞上一個正拎著便當(dāng)經(jīng)過的同事,手上的文件全都散落一地。
「。Σ黄、對不起,你有沒有怎么樣?便當(dāng)有沒有被我撞翻?對不起!」她迭聲道歉。
見她滿臉愧疚,同事不但沒有追究,還反過來安慰她。
「沒關(guān)系啦,反正我沒受傷,便當(dāng)也沒打翻啊!你趕快把文件收拾好就好了。我先去吃飯了,你收一收也快點去吧!」
「是,對不起!」
鐘熙紜趕緊撿拾一地的凌亂,一想到自己連連出錯,她在懊惱之余,不由得想起讓自己失常的原因,心里更加難過了。
自從那天晚上姜泰瑞的繼父突然出現(xiàn),說要和他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至今已經(jīng)過了整整五天。
不知道他們父子倆談了些什么?結(jié)果如何?
鐘熙紜很快地將文件全部撿拾好,心思卻無法從那件事情拉回來。
就算不知道他們的對話內(nèi)容,但是光從他這五天以來音訊全無,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她不得不往壞處想。
也許……也許在父子倆一番懇談之后,他終于認清了他們之間的差距,覺得不值得為她這么平凡的人放棄大好前途,因此決定割舍掉這段感情。
這個猜測,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入她的胸口,掀起了一陣難忍的痛楚。
一驚覺自己眼眶又變得濕熱,鐘熙紜趕緊深吸口氣,努力穩(wěn)住情緒。她先將收拾好的文件放在同事的桌上之后,快步返回自己的座位。
看著墻上的時間,已經(jīng)快十二點半了,雖然她早上只勉強自己喝了一杯豆?jié){,可是現(xiàn)在她依舊沒有半點食欲,不想吃任何東西。
酆畋為了拿一份節(jié)目所需的資料,正好經(jīng)過附近,看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便走了過來。
「怎么了?你這幾天好像一直無精打采的!
「我……」
見她才一開口就好像快哭出來,酆畋趕緊將她從座位拉起,將她帶到辦公室外的長廊角落。這邊比較少有人走動,可以好好地談話不受打擾。
「你還好吧?」酆畋擔(dān)憂地望著她。
「我……」鐘熙紜原本想要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但不但失敗了,眼淚還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她哽咽地把她和姜泰瑞之間的情況說了一遍,要是再不找人傾吐心事,她覺得自己就快要崩潰了!
聽完了她的話,酆畋思索了片刻,開口問:「你怎么能確定,他真的選擇放棄這段感情了?」
「這不是已經(jīng)很明顯了嗎?要是他沒有放棄,又怎么會突然斷了消息呢?」她說著,晶瑩的淚水仍不斷落下。
每晚她走在回家的路上,都希望能像那天一樣,在她家樓下看見那抹高大的身影;每一次她聽見自己的手機響起,都希望是他打來的。
可是……等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要是再這樣下去,說不定自己再過不了多久真的會瘋掉。
「你有打電話去親口問他嗎?」酆畋又問。
鐘熙紜搖了搖頭。「沒有……我怕給他帶來困擾!钩酥,她更怕聽他親口說出殘酷的話語,她不確定自己能夠承受得了那樣的打擊。
要是他說「我們還是算了吧,一切到此為止」,那她肯定會心碎的。
看著她傷心難過的模樣,酆畋嘆了口氣,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我覺得,你倒也不必這么快就下定論,依我看,他實在不像是會這么輕易妥協(xié)、改變心意的人!
「是嗎?」鐘熙紜怔怔地問。
「這個問題該問你自己才對,你應(yīng)該是更了解他的人,他是個容易半途而廢、遇到困難就輕易放棄的人嗎?」
鐘熙紜想也不想地搖頭。
她所認識的他,永遠勇于面對任何挑戰(zhàn),一旦下定決心的事情就會貫徹到底,況且他是那么的聰明,不論再怎么麻煩的事情,也難不倒他。
「既然不是,那你應(yīng)該對他多一點信心才對呀!」酆畋說道。
信心?
這兩個字宛如一道光芒,閃進鐘熙紜的腦子里。
那天晚上她轉(zhuǎn)身返回家里前,他對她說的話忽然回蕩在腦!獎e擔(dān)心,不會有事的,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回想起當(dāng)時他認真而篤定的眼神,她的心里頓時又升起了一絲希望,而胸口的痛楚也瞬間減輕不少。
是啊,她應(yīng)該要對他多一點信心,應(yīng)該要相信他們的感情是經(jīng)得起考驗的,或許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他才會一連五天音訊全無。
眼看她終于打起精神,酆畋也放心多了!高@樣就對了,事情還不到絕望的地步,不要太過悲觀了!
鐘熙耘點了點頭,滿心感激!钢x謝酆畋姐。」
「別客氣,你還沒吃午餐吧?」見她再度點頭,酆畋便說:「我也還沒,不如一起去附近的咖啡館吃吧?」
「好,我去拿錢包。」
「不用這么麻煩了,一點小錢而已,我出就好!观侯鼻纹さ卣A苏Q劬。
「怎么行?酆畋姐幫了我大忙,應(yīng)該是我請客才對!
雖然電臺的王牌主持人和她這個小助理的薪水差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她是真心想要好好地答謝酆畋姐。若不是剛才那番話點醒了她,她可能現(xiàn)在還深陷在悲傷痛苦的泥淖中呢!
「請等我一下,我拿了錢包馬上過來!
鐘熙紜轉(zhuǎn)身跑進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從手提袋中取出一個粉紅色的短夾,正要到外面和酆畋會合時,經(jīng)過一旁的小會議室。
午休時間,通常會有好幾個同事聚在這里一邊吃午餐、一邊聊天、一邊打開電視看新聞,今天也不例外。
由于會議室的門開著,她在經(jīng)過門口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瞥了電視一眼,而屏幕上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刻捉住了她的注意力。
「咦?」
是她看錯了嗎?
她忍不住停下腳步,望向電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屏幕上的人真的是姜泰瑞!
五天不見的人,突然以這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xiàn)在她眼前,讓她不免十分錯愕,而當(dāng)回過神后仔細一看,原來這是個訪問,而受訪的地點是……
東京?!
看著電視上的字幕,清晰的「東京」兩字讓她的臉色瞬間蒼白,手中錢包「啪」的一聲掉落地上。
同事們聽見聲響回過頭,一看見她,以為她仍和姜泰瑞陷入熱戀的眾人忍不住開口揶揄她。
「原來姜總裁到日本去啦?怪不得你這幾天一直心不在焉的,原來是犯相思病了呀?」
「才分開幾天就失魂落魄的,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愛到難舍難分了吧?什么時候要請大家喝喜酒?」
「應(yīng)該快了吧!到時候可別忘了發(fā)帖子給我們!」
這些笑鬧的話語雖然沒有半點惡意,但卻猶如一支支利箭,精準(zhǔn)地射入鐘熙紜的心臟,讓她痛楚難當(dāng)。
她連勉強擠出一絲假笑都辦不到,撿起錢包之后返回座位,胡亂收拾了一會兒后,拎起手提包轉(zhuǎn)身跑出辦公室。
酆畋見她的臉色不對勁,關(guān)心地問:「怎么了?」
剛才不是好不容易才讓她振作起來嗎?
「我……對不起,酆畋姐,我改天再請客……今天我要請假……我要回家了……」她哽咽地說道。
雖然這樣臨時請假實在很不敬業(yè),對還有很多事情要交代她處理的同事們更是抱歉。
但她真的沒有辦法繼續(xù)待在辦公室里,她覺得自己隨時會在眾人的面前淚崩,要是因此把手邊的事情全搞砸了,不是更對不起大家嗎?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冷靜下來,是不是跟姜總裁有關(guān)?」
鐘熙耘的臉色蒼白,連唇片都微微顫抖!肝覄偪措娨暋F(xiàn)在……人在東京……」
酆畋的臉上難得地浮現(xiàn)驚訝!改愦_定?沒看錯?」
鐘熙耘搖了搖頭,心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會出現(xiàn)在東京,不就表示他真的改變了主意,決定依照他繼父的期望,到東京繼續(xù)擔(dān)任亞洲區(qū)總裁?
一想到他又再次不告而別,她的心像是被硬生生的撕裂,那可怕的痛楚讓她沒有辦法面對任何人。
旁人關(guān)切的詢問與安慰,只會讓她的情緒更加崩潰,而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的她,也只能選擇狼狽懦弱地躲起來,一個人承受心痛絕望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