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像雷擊般地打上了韓德生與孟喜兒,兩人的生活都因此而改變。
她萬般不喜歡不能自我掌控的感覺,可他偏偏是個具有鋼鐵意志的男人。既然已決定要在最快時間內娶到她,自然就會想盡法子讓兩人的交往進度神速。
然后,韓德生也開始知道世事果然不能盡如人意。
孟喜兒愿意和他交往,卻在短時間內拒絕了他的三次求婚,兩人之間便持續在情人與逼婚之間徘徊著。
“司機七點半會到你店里載你。”這一晚,韓德生坐在辦公室打電話給孟喜兒。
“我沒答應你的約會。況且,八點太晚了!彼f。
“我才剛下班,連晚餐都還沒吃,我想要你陪我吃飯!彼]著眼,伸手到頸后按壓僵硬的肌肉。
電話那頭的孟喜兒依照慣例,停頓了兩秒鐘。
“就一次喔。”她下情愿地說道。
“待會見!
“嗯。等一下……”她明知不該管這個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話卻還是脫口而出!澳阌浀迷诼飞舷荣I點東西填肚子!
說完后,坐在鋪著印染布疋桌前的孟喜兒,很快地掛斷了電話。
其實,她不喜歡自己的再度妥協。因為這樣強迫中獎的情形,在他們第二次約會后便一再地發生,甚且已經變成了慣例。而更讓她不開心的是,她每次和韓德生見面后,總是會忘記這些掙扎。
戀愛時是沒有理智的,她這一回總算是見識到了。
被他抱著,讓他用一種想將她吞入懷里的占有眼神注視著,她忙著逃避,卻也無法自拔地更加投入。她開始有些理解媽媽那種不由自主的愛情了。愛情像是流砂,逼得人不得不撒手沉陷。
七點十分,孟喜兒起身開始整理店面,先讓職員回家后,她關上電源、鐵門,走出店門時,正好是七點半。
韓德生的公務車已經停在店門前。
他住的地方,公車并不頻繁,他又不放心她搭計程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司機先來載她,他再自行搭車回家的慣例。
半個小時后,孟喜兒站在韓德生的門前,手里抱著一袋方才請司機在超市暫停,好讓她去買來的食材。
韓德生長年外食,對于家常菜有種固執的偏好,即便她的手藝只能稱得上普通,他卻依然對她的料理驚艷莫名。
她拿出他給的鑰匙,猜測著不知道他是否比她早到家。
打開門,空闊屋里亮著一盞燈,讓整個空間不那么寂寞。她知道那是清掃女傭特別為他打亮的,因為他不喜歡回到漆黑家里。
她走進客廳,寂靜像颶風一樣地襲來。她忍住一個哆嗦,打亮所有的燈,卻意外看見了他。
他正躺在客廳沙發里,皺眉閉目地像在沉睡。
孟喜兒走到他身邊,才放下食材,他便睜開眼睛。
“你來了。”他將她拉到他身邊。
“醒著干么不出聲?”她捶了下他的肩膀。
“我喜歡你主動過來。”韓德生身子一橫,直接躺上她的腿,再度閉上眼。“今天好累。”
她望著臥在腿上的他。即便是休息,他也習慣皺眉,像是有無窮公事在思量,永遠不得放松似的。
食指觸上他緊蹙雙眉之間,那道皺痕便在她指尖的施力下慢慢地松開。這時,他才像有了幾分下班姿態。
“有沒有先買點東西在車上吃?”她的右手覆上他僵硬的頸背,用了一點力氣才揉捏了下去。
“累,沒力氣。”他滿足地長嘆一聲,表情像到了天堂。
她唇邊的笑意甜蜜,又按捏了幾下后,開口問道:“想吃什么?”
“你做的,我便吃!彼犻_眼,在她掌間覆下一吻。
“我廚藝很差,是專門拿你當實驗品的!彼χ崎_他。
他扣住她手臂,在其柔軟內側印下一吻。“你愿意為我做,我犧牲也無妨。”
她輕顫著,起了一臂雞皮疙瘩。要抽回手,可他不放,舌尖甚且在她的肌膚上盤旋著。
她緋紅臉頰,整個人像淋濕的貓咪一樣地在他懷里輕顫著。
“你很惡劣……”孟喜兒雙眼迷蒙,驀地抽回手。
他閃電般地坐直身子,將她拉到他的雙腿之間。
一百五十幾公分的她,站在他的面前,兩人的視線竟是差不多齊高。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吻住她的唇。她半睜開眸,他黑眸閃閃地像惡魔,存心要勾人的魂。
她被吻到整個人往后仰,雖是不停地閃躲著他的侵略,卻又不由自主地需求著他的放肆。
“啊……”她被自己的呻吟嚇到,忽然睜大了眼!拔摇乙ブ髺|西了!”
她驀然抱起帶來的食物,落荒而逃。好丟臉,她居然會因為一個吻而呻吟!
沖進廚房后,她臉紅紅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原本是要做什么。
對了,她要做飯給他吃。
只是,為何是他呢?她沒為任何男人做過一頓飯,以前交往的對象也都是那種不會希望她下廚的白領精英,F在又怎么會喜歡上一個忙碌到只能在家里拍拖的工作狂,非得要她犧牲自己時間來成就他的方便呢?
這是她要的嗎?孟喜兒揪起眉心。
“我先去洗澡了!彼麩o聲地走到她身后。
她驚跳了下,埋怨地瞅了他一眼。
韓德生笑著在她唇上偷了一吻。今晚,他有個禮物要送她。
他這一笑,她的心便軟化了,忘了她剛才在憂郁什么,直覺地便開始整理食材。
“有沒有什么東西不吃?”她一直忘了問這個問題。
“我不挑食。”
“你看起來會挑食!彼⒁曋霉虉痰囊粚饷肌
“育幼院的日子挑食便沒得吃了!彼p描淡寫地說道。
孟喜兒上前一步,無言地輕攬了下他的身子。她又忘記了他的一臉貴氣及威儀模樣,是后天培養出來的。
“我先去洗個澡,有電話的話,便幫我接。”他伸了個懶腰,開始解開鈕扣。
“好!
他再度低頭在她臉頰落下一吻,偏偏卻流連了太久,讓她笑著推開了他。
“嫁……”他說。
“快去洗澡!彼艔埖卮驍嗨脑,因為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么。
“為何要一再抗拒?你明知道只是時間早晚問題罷了!彼钌羁此谎酆螅D身走開。
孟喜兒驚惶地看著流理臺——她有他的鑰匙,在家為他烹煮料理,為他挑選衣服、日常用品,她不像他的女朋友,而像他的妻子!
她用力閉上雙眼,提醒自己專心料理,免得原本就普通的廚藝變得更嚇人。
都是他惹的禍!若不是他短短時間內求了三次婚,她怎么會那么昏頭轉向?
收斂心神后,她簡單做了道涼拌雞絲,炒了一道青菜和一顆雞蛋,一小鍋的味噌豆腐、配上一小盒現成壽司,希望他喜歡清淡口味。
鈴鈴鈴……
電話鈴聲突然大響,她接起廚房里的分機。
“請問韓先生在嗎?”對方女聲有禮地問道。
“他正在忙,請問哪里找?”
“我是婚友聯誼社的黃小姐,想和他聯絡碰面的時間。我方便多久之后,再打電話給他呢?”
“二十分鐘,。 泵舷矁后@叫出聲,因為——
韓德生正走到她身后,抱住她身子,用他沐浴過的松木香氣包裹著她全身。
“你稍等一下!泵舷矁喊聪卤A翩I,清亮水眸筆直看入他的眼里!盎橛崖撜x社的黃小姐打來的。”
韓德生點頭接過電話,卻環住她的腰,不許她離開。
“我韓德生。”他鎖著她的眼,話是說給她聽的!拔乙呀浻薪煌鶎ο,不需要再幫我安排相親了!
孟喜兒垂下眸,氣息微亂。
“是,確實是最近認識的,這幾個月就會結婚。謝謝!表n德生掛斷電話,抬起她的下顎!澳阌挟愖h嗎?”
“誰要和你……結婚?”她推著他的胸口,抗拒地推他在一臂之外。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拉著她的手走向客廳。
拿起桌上一個方盒,他取出一只白金橢圓手環。
他拉過她的手腕,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手環已經被打開并環住她的手腕。而他手里則拿著一把精致的螺絲起子,旋緊了手環上的一邊螺絲。
“只有我能打開這個手環!表n德生將那把小巧白金螺絲起子,系于一條鏈子下方后,放進口袋。
他執起她的手,滿意地端看著。
她瞪著那個手環,柳眉整個攬了起來。
“嫁給我!彼謫枺@是他第四次求婚。
“解開這個手環,”她使勁地扯開手環,語氣已是薄怒。
“不用白費功夫了。”他強迫地扣住她的手腕,不悅地瞪著她讓手環在她肌膚間壓出的紅痕。“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不能每次都強迫別人!彼龤獾竭B聲音都在顫抖。
“強迫?”韓德生神色一沉,濃眉一擰,揪住她的肩膀。“你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嫁給我的意愿?”
“是。”孟喜兒昂起下顎說道。
“為什么?”他逼問。
“為什么要這么快結婚?”聰明如他,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她的理由。
“因為我認定了你。”他緊盯著她,眼色嚴厲地近乎譴責。
他那種不容人違背的命令姿態,讓孟喜兒不由自主地想反抗。
她確實想過要在三十歲之前擁有孩子、家庭,但她希望那樣的愛,是在她能掌控的范圍。沒有人會喜歡這種被逼到墻角的感覺!
“但我或者還想要再多方比較啊。”她后退一步,賭氣地說道。
他的眼里燃起怒火,逼前一步俯身而下,呼吸吐在她的臉龐邊,灼燙著人。
“我以為我們之間是特殊的!
孟喜兒伸手,擋他在一臂之外。“就算我們之間是特殊的,你想在今年結婚,我就一定要配合嗎?如果我的生涯規劃是打算在兩年后再結婚呢?”
韓德生臉頰肌肉一緊,雙眉間的那道皺痕倏起,因為他不喜歡事情不如己意的感覺。
“你的意思是,我剛才太快回絕了黃小姐嗎?”韓德生故意冷冷問道。
她的眼淚啪地滑出眼眶,喉嚨里焚燒著一把火焰,燒得她不得不放聲大吼。
“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如果不在今年內和你結婚,那我就不適合你嗎?如果你看中我的原因,不是因為我這個人,而是因為我擁有你想要的妻子特質,那么我們原本就不該結婚。”
韓德生瞪著她的淚眼婆娑,震驚亦憤怒于她的激動。她怎么可能不懂他的心因為她而焚燒的感覺呢?他更不明白既然他們彼此適合,她又為何要如此抗拒?
韓德生眉間皺痕愈擰愈緊,而孟喜兒的心則是愈來愈冷。
“解開這個手環!泵舷矁撼斐鍪滞蟆
“不。”他冷冷拒絕,認為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想通。
“我去鎖店找人打開!彼D身往外走。
韓德生轉過她的身子,十指烙進她的肩膀里。
“如果你覺得這段時間一點意義都沒有,你可以叫人把它鋸開,再丟回我的臉上。”他粗聲說道。
“尊重一下我的意見,把手環打開有這么困難嗎?我不認為會有女人想和你這種掌控欲強如君王的男人結婚!彼昧Φ厮χ、拽著手腕的手環,甩得頭昏、頭發也亂了。她不在乎自己現在像個瘋女人,最好這樣能嚇走他。
“這就是你對我的想法?掌控欲強的男人?我的用心,你一點也沒放在心里嗎?如果不是在乎你,我有必要在工作完一天,累得像條狗的時候,還想著要多看你一眼、多和你說說話嗎?”他咆哮著,高壯身軀像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我只是不想被命令,不想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只是一個符合妻子條件的人。
我只是想要你多尊重一下我的意見!
孟喜兒的心里在吶喊著,可她才張開嘴,他的低吼便壓得她閉上了嘴。
“沒錯,我是迫切地想要有個家,因為那是我這輩子無論如何都要擁有的東西。如果你不能給我這一切,即便你是這世界上最讓我動心的女人,你也不會是我想要的!彼蝗菒懒耍凵窭淙坏氐芍。
“你太過分了!彼凰麣獾饺眍澏,心里又難過又痛苦。
韓德生不看她,在轉過身的同時,亦落下一句低語——
“想要一個家有錯嗎?我孤獨得還不夠久嗎?”
孟喜兒站在原地,沒有法子呼吸,更沒有法子原諒自己的不夠細心。她總是忘記他的背景,忘記他只有孤單一人,忘記他奮斗了這么久,為的只是想擁有一個家。
“你走!
“我……”她還想再說些什么。
“走!”韓德生低吼了一聲,大跨步地離開了客廳。
孟喜兒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她頹下肩,看著自己手腕間那只手環,上頭的鉆石刺痛著她的眼,她的淚水開始奔流。
他們之間的情感一定要走得如此極端嗎?就不能有些轉圜余地,或是討論空間嗎?
她知道他是鐵了心要分手的。因為驕傲如他,在一連被拒絕了這么多次之后,是不會再走回頭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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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韓德生與孟喜兒而言,沒有一通電話,沒有任何挽回的花束與追求,就這么結束了一切。
分手過的人,都知道這兩個字的威力有多驚人。
這兩個字會讓人失眠,讓人心神不寧,讓人莫名想落淚,讓人頻頻回想到戀愛時的甜蜜……聽起來與戀愛時的歷程有些相似。但戀愛的味道是甜美的,分手的滋味則是酸苦得讓人難以承受。
而孟喜兒必須承認自己還在等待他。畢竟,若是他真的在意她,即便違反他平時的行事風格而對她做出挽回的舉動,那又何妨呢?
即便她有不夠細心體察他心態的部分,可他太大男人、太自以為是地替兩人決定一切,不也是他該反省檢討的部分嗎?
突然間,孟喜兒覺得自己先前談的戀愛都太美好了,因為她從來不曾因為分手而痛過。
此時,孟喜兒坐在布藝店里后方,前頭店員正開心地和一對夫妻討論著,該怎么用桌巾和抱枕搭配出害里島風格。
她撫著右手手環,想起妹妹告訴過她。這只卡地亞LOVE手環,又被稱為愛的手銬,價值不菲是一回事,用意則是要讓戴著手環與握有螺絲起子的兩人,形成密不可分且獨一無二的關系。
韓德生就算是喜歡一個人,也要用手環把人拷住,夠野蠻了。自己就不能愛上一個文明一點的男人嗎?
從小,她便清楚愛情握得太緊,會讓人多窒息。因此她希望的愛情,就是那種細水長流的平靜,偏偏他下是那種男人。他甚至沒法子允許兩人在同一個空間里,而不將她攬到懷里。
這是愛,還是一種占有?或者,愛原本就帶有某種程度的占有,而占有也算是一種愛的表現呢?
孟喜兒揪著衣襟,目光移向桌邊擱了幾天的一大箱窗簾。
他書房的窗簾因為一直挑不到適合的布料,所以一直擱著。
上星期,他們分手后,她在那問他送給她櫻花絲布的小店里,找到了這一塊繡著金色曼陀羅花卉的異國編織布,及一塊適合他房間的深藍色緝染床罩。
師傅昨天送來做好的窗簾后,那堆布料便分分秒秒地催促著她早點做出處置。
可以不去裝設,畢竟他當初訂購窗簾的目的,是為了追求她。
可又不忍心不去裝。因為,他最常待在書房,他會需要這樣的溫暖色調。
況且,她自私地希望他在看到這塊窗簾時,會有一點想起她。
孟喜兒輕喟了口氣,起身將窗簾、工作小梯全搬到推車上,行軍趕路一樣地將東西運到她的小貨車后車廂。
現在是星期五傍晚五點,像韓德生那種工作狂是不會在家的。
“我出去一下,有事CALL我!彼芑氐昀铮陠T說道。
要遺忘,得先放手。就讓她把這批屬于他的東西全都物歸原主吧。
跳上車,口袋里放著他家鑰匙,在踩下油門的當時,眉頭雖還是揪著,但心情較之過去那一星期已經晴朗了一些。
至少,她還擁有一次跟他的房子好好告別的機會。至少,她還可以再看一眼那個包圍著他的空間。因為她比誰都明白,她其實并未真正地舍下那段情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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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韓德生家樓下,孟喜兒婉拒了大廳警衛的幫忙,一個人奔走了幾趟,才把東西都搬進他的屋子里。
她的模樣或者柔弱,可她向來比誰都堅強。誰讓她打從高中之后,便擔起了一家之主的擔子呢。
那一年,她爸爸第N次有了婚外情,媽媽被爸爸的外遇打擊得精神耗弱,成了家里最需要人照顧的一個。因此,她從小就懂得愛情會有多讓人患得患失,她甚至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被愛情所影響。沒想到——
唉。
進到韓德生屋里后,她不自覺地走到廚房。
拉開冰箱,發現她上星期買來的食物水果都已在原處枯萎。關上冰箱,她緊閉雙眼,不許自己去想他最近的飲食正不正常。
扛著長梯,拖到他的書房,先卸下了他的舊窗簾,換上讓空間整個明亮起來的新裝,整間房間霎時有了生氣。
處理好書房,她抱起床罩走到他的房間,那組繡著河流水紋的湛藍床組整齊地像沒人睡過一樣。
她從沒看過處理起公事比他還像在打仗的男人。如果不是遇見了她,他就連回到家里的休閑嗜好,也會全是工作吧。
一個像工作機器的男人,怎么能要求他對戚情有多細膩呢?這個念頭不期然地竄進孟喜兒心里。
她撫著被她體溫煨暖的手環,心里抽痛了下。
在從布袋里取出床罩前,她轉身走進浴室準備洗手。
一走進浴室,她全身驟起一陣雞皮疙瘩。
浴室里飄著與她身上如出一轍的櫻花香水味道,而黑色洗手臺上方,正擺了一瓶歐舒丹櫻花香水。
“討厭!彼难蹨I被逼了出來。
一通電話都沒打來挽回的男人,跑去買她慣用的香水算什么意思嘛。
她還記得他逼問她香水是用哪個品牌的那日,他們就躺在這張大床上,兩個大人因為提起她童年時的傻氣行徑而大笑不已,那是她頭一回看到他笑得像個孩子。
“討厭討厭討厭……”她的眼淚像斷線一樣地掉著。
取走那瓶香水放進口袋,當成他不來挽回她的懲罰。
她哭得鼻頭發紅,翻開他的床罩——
那塊他曾經送給她的絲布就擱在床鋪中央!
她雙腿一軟,坐上床沿。
她不明白,他怎么有本事再去找到一模一樣的布料。
不,這塊絲布在四周繡上了櫻花,細致程度更甚于她的那份。這樣的繡工,沒有一段時間無法完成。是不是他在送給她那塊布疋時,也同時讓人繡了這樣一塊,準備當成另一份禮物呢?
孟喜兒將臉埋入她為他挑選的枕頭套里,他的味道布滿她的鼻尖。她將臉埋得更緊,逼得自己喘不過氣,反正她的心更痛。
“喜兒!”
韓德生的聲音突然在外頭響起。
孟喜兒驚跳起身,左右張望著不知如何是好。她現在太脆弱,不能看到他。否則她會崩潰,會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喜兒,管理員說你來了!你出來!”他的腳步聲和大喊更加地逼近。
孟喜兒抓著香水,躲進最近的更衣室。即便更衣室的門無法上鎖,她也不敢再走出去了。
“喜兒。”他的聲音在一門之外響起。
她坐在地板上,用力抱住雙膝,不許自己沖出去回抱住他。
“喜兒!”他的叫聲近到像在她耳邊呼喊。
她把臉埋入雙膝之間,全身顫抖著。
“咔”地一聲,更衣室門被打開了,她渾身發抖地把臉埋得更深了。下一刻,她落入一個擁抱。
韓德生用力抱著她,顧不得會抱痛她,甚至希望能將她揉進身體里。
他狂亂地吻住她的唇,吻到了她的淚水,卻還是沒法子控制他想吞噬她的力道。
她摟住他的頸子,用盡力氣回吻著他。
突然之間,孟喜兒明白了自己根本放下這個男人。即便他愛她的方式讓她喘不過氣來,可她就是想被他所愛。她愛到就連聽到他的聲音,都會感動地顫抖啊。
兩人在地上纏綿著,他的唇舌是熱的、熱情也吻得她頻頻嬌喘,可她摟著他頸子時,總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
他的體溫燙得驚人!
“你在發燒!彼皇謸嶙∷念~頭,霍然起身。
“也許吧,我昨晚沒睡,所以才提前回家的……”
“你以為自己是神仙還是機械人?可以不吃不睡嗎?”孟喜兒脹紅了臉,硬拖著他起身。
而韓德生愿意起身的唯一理由,是因為她離開了他。
孟喜兒拉著他推到床邊坐下,幫他解開襯衫鈕扣,好讓他覺得舒適一些。
在臥房充足的光線下,他臉孔暗紅、雙唇灰白,平時鷹般銳利眼神今日卻染著濁氣,只有那股緊盯著她的眼神霸氣依然。
“吃飯了嗎?這里有沒有退燒藥?還是溫度計?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她邊說邊急邊起身想幫他倒一杯水。
“別走!彼羧慌淖∷氖滞,不讓他們之間有任何距離。
“我去倒水……”她一手撫著他的額頭,因為那炙熱的溫度而心急如焚。
他捧住她的臉龐,眼神焦急更甚于她。
“你還不想結婚,那我們就先不結婚!彼穆曊f道。
孟喜兒注視著他那對火熱眼眸,完全沒法子置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可是,那不是你想要的嗎?”她啞聲問道。
“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什么都無所謂了。我沒法子這樣過日子,只要一想到你,我就什么事都做不好!彼闹讣庀萑胨哪橗,卻絲毫不覺自己的力道弄紅了她的肌膚。
孟喜兒感覺到他給予的痛,卻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她怎么有法子不愛這個男人!
即便他弄不清楚愛與占有,即便他還是習慣掌控一切,但他要她要得那么狂烈,恍若世界沒有她,他便會孤單至死一般。在她內心深處,其實渴望著這樣的專一與執著啊。
她不想再掙扎了,喘不過氣也無所謂了,緊抱久了,他總會松手的。她知道自己也會漸漸習慣他愛人的力道,因為她沒法子想像沒有他的生活。
況且,她如果真的走得開,今日便不會定回他的房子了。
“你還是不愿意回到我身邊?”韓德生急得收緊指力,雖然看到她吃痛的表情,可他松不了手。
他以為他可以讓她離開的,但這些時間的煎熬卻逼得他不得不投降。
孟喜兒注視著他焦灼雙眼及眉宇間的皺痕,眼淚掉了下來。
沒有她在身邊,他便把自己搞成這樣。他甚至拉下面子,大聲要求她回到他身邊。他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巫婆,還讓她心疼得要命。
她說不出話,眼淚如雨下。
“為何不愿回我身邊?給我一個機會真的這么難?”他脹紅臉龐,聲音也隨之哽咽。
孟喜兒搖頭,捧著他的臉龐,在淚水滴落的同時,也在他唇上印下她的話。
“我愿意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