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此刻深深體會到臺北濕冷的天氣,冷倒無妨,但是濕讓他不太能適應(yīng)。他不知道是不是臺灣整座島都是這樣,這種氣候?qū)λ难鼘嵲诜Q不上有益。
所幸葉家很溫暖.客廳角落那臺像立式電風(fēng)扇的電暖器功勞不小。
葉熾旸表示,藍妙凡今天去公司開會,回來的時間不定,這讓憑著一股沖動,滿心以為來臺灣就能見到藍妙凡的威爾有了冷靜下來的時間。
威爾盯著那旋轉(zhuǎn)著,不斷朝四面八方散發(fā)熱氣的電暖器,想到自己這么憑著一股沖勁來到人生地不熟的臺灣,就只為了見藍妙凡一面,心頭便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也回不了頭了。他與藍妙凡本來也該是這樣的,他們兩人確實是錯過了,再也無法有交集。
可是,他不甘心,這三年來他從沒有甘心過,也許人就是這么自虐,不到最后關(guān)頭仍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他也等到了這絲希望,可是,在還沒真正見到藍妙凡之前,他心里無比志下心。
「這里只有茶,沒有咖啡。你習(xí)慣喝茶嗎?」雖然是這么問,女孩還是先行倒了杯熱茶送上。
威爾回過神來,調(diào)整了下姿勢,接過熱茶,禮貌地朝她笑了笑,「謝謝。」見到這名長得像洋娃娃的女孩注視著他?眼眸中盛滿了好奇,威爾忍不住伸手往自己臉上摸去。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你是威爾?凱斯勒,打網(wǎng)球的,對不對?」威爾聞言一愣,沒有想到這個小島上會有人認(rèn)識他。
畢竟網(wǎng)球這種運動在臺灣并不像棒球、籃球般那么普及,相對的,職業(yè)網(wǎng)球運動員在臺灣也就不像棒球、籃球的球星一樣廣為人知,所以當(dāng)他來臺灣時,很放心的并未作任何掩飾或偽裝。
「沒想到我這么有名,連臺灣的小女孩也認(rèn)得我!雇柍冻鏊恼信菩θ,「請原諒我的腰背受傷,不能彎腰向你表達我的榮幸!埂肝铱催^報導(dǎo),你是在飯店里拉傷了腰!箺钗┠輰ν柖嗳邕^江之鯽的情事有所耳聞,但她說這話時的表情雖像是忍著笑,同時卻是仔細(xì)打量著他,并不是像其它人那般,認(rèn)定他會受傷九成九是因為床上活動過于激烈。
威爾習(xí)慣性地一嘆,然后扯開笑容。
「你笑什么?」「我在想,你一定覺得我人在這里很奇怪!埂甘呛芷婀譀]錯。」她點點頭.表示贊同.「但是世界上那么多怪事,人們對于外星人的存在都不懷疑了,你會在這里,我想也不用太訝異,不是嗎?」威爾一愣,花了點時間咀嚼她的話,然后笑問道:「你在開玩笑,是吧?」「對!箺钗┠菀残α。「我應(yīng)該拿筆來讓你簽名的,要多簽幾樣?xùn)|西,這樣我就可以上網(wǎng)拍賣,賺一筆零用錢!埂肝覜]那么有名吧?」威爾笑出聲,「不過,你要我簽名的話,我很樂意!埂改悴粫恢溃愕巧习素噪s志封面的次數(shù)比起任何一位網(wǎng)球明星都來得多吧?」楊惟妮吃驚的問,很訝異威爾不了解自己在一般小女生的眼中有多帥。
他還沒有響應(yīng)她的疑問,另一道聲音便自樓梯傳來。
「你就是藍上人的情夫喔?」「?」威爾只見一道黑影突然冒出來,待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名與葉熾旸長得很像的男子。「呃,你好。」「你就是藍上人的情夫喔?」他又問了一次。
「月,你怎么這樣問人家?有禮貌一點!箺钗┠荽链聊杏训募。
「我忘記把禮貌帶在身上了!谷~合月隨口應(yīng)著,視線沒有離開過威爾。
「呃,情夫?」威爾看得出葉合月正等著他回應(yīng),只好這么問。
「情夫,你不懂嗎?」葉合月偏頭看著威爾,這時才發(fā)現(xiàn)威爾的金發(fā)藍眼,「你是個老外!」「老外?」威爾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的中文實在太差了,雖然他會說,會聽,但是許多詞語還是沒辦法會意,例如剛剛?cè)~合月說的藍上人、情夫、老外。
「欽……」葉合月退開兩步,審視著威爾,停了幾秒鐘才搔搔頭,以英語緩慢地問:「我剛說的你有哪一句聽不懂?」「我會說中文!雇栐谡f出這句話后,便看見葉合月放松的表情!傅俏也惶靼啄阍捓锏乃{上人、情夫跟老外是什么意思。」「藍上人是藍妙凡的綽號,情夫跟情婦是一樣的意思,只是情夫是男的,還有另一個比較直接的說法是叫姘頭,至于老外就是指你啦.金毛藍眼睛的外國人!谷~合月睨視著他道。
威爾呆呆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能完全消化他的解釋。
「叫我月就好了!谷~合月掏掏耳朵,很有耐心的等著他開口。
「你是指,妙子……妙凡她……結(jié)婚了?」威爾詢問,說不出此時內(nèi)心那五味雜陳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葉合月聞言,懷疑地挑眉打量著他,一陣靜默后才說:「是我中文爛還是你中文差呢?」威爾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月,走啦,我們上樓去!古赃叺臈钗┠葸B忙打圓場,一邊推著男友上樓,一邊叫道:
「葉大哥,葉大哥,你好了嗎?」「喂,維尼熊,我還沒問完話耶!」葉合月只能任由女友將他推上樓,徒勞地抗議。
「嗯?」葉熾旸的身影伴著聲音出現(xiàn)在樓梯上,見弟弟與女友兩人正爭論著什么,因此微揚起眉。
「我們先去忙了。」楊惟妮笑了笑,捂住了葉合月還念個不停的嘴,推著他往樓上的工作室走去。
葉熾旸微挑眉,不怎么在意這對吵鬧的情侶在搞什么鬼,徑自下樓。
「威爾,我剛剛聯(lián)絡(luò)了妙凡,不過她似乎還在開會.手機沒有開機,你介意再等一會兒嗎?」威爾搖搖頭。他并不在乎等多久,他想知道的是藍妙凡是不是已經(jīng)結(jié)婚這件事。
「旸!埂膏牛俊谷~熾旸走進廚房,把一整組的茶具端出來,準(zhǔn)備泡荼。
「妙凡她……結(jié)婚了?」威爾問道,想從葉熾旸身上得到未能從葉合月那里得到的答案。
葉熾旸聞言,停下手上忙碌的動作,「你從哪里聽來的?」「月剛才說,我是妙凡的情夫,情夫就是跟情婦一樣的意思,所以應(yīng)該是妙幾已經(jīng)結(jié)婚,有丈夫了.我才有成為情夫的可能,不是嗎?」「呃。」葉熾旸望著威爾,不明白他怎會這么問,良久,他才清清喉嚨道:口其實我也不知道上人……呃,妙凡她是不是有結(jié)婚!雇柭勓該P高了眉,「那……為什么月會說我是她的情夫呢?」「因為她剛住進異業(yè)區(qū)時就自稱是情婦啊,我們都以為她在等情夫,不過三年了,也沒見過她的情夫來過!谷~熾旸的視線落在威爾身上,微微一笑,「只有你,拿著鑰匙來了!雇栠@時已從葉熾旸的話里聽出藍妙凡目前的情感狀態(tài),而且確認(rèn)自己就是葉合月口中的「情夫」。
他心里有種說不出口的情緒醞釀著,習(xí)慣性地勾起嘴角,「這該說我是好運還是不好運呢?」所以該怪他三年后才發(fā)現(xiàn)那封信嗎?
該怪他三年前等不到人,自以為是被拋棄?
又或者該怪他自暴自棄,痛得半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三年的痛苦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許多念頭紛紛掠過威爾的腦海,但最后一個留下的是,他得開始好好想想該怎么跟藍妙凡解釋他這三年的放浪情事。
葉熾旸才想開口問威爾關(guān)于他與藍妙凡之間的事,忽然發(fā)現(xiàn)窗外有道沒有撐傘的身影往對門沖?于是改口道:「妙凡回來了!雇栆宦牐R上起身想奔出去,因為他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問她.太多太多的情緒想厘清。
然而他忽然被葉熾旸拉住,一回頭,見葉熾旸遞了把傘給他。
「外頭正在下雨,你的行李晚一點我再替你送過去。」葉熾旸笑道。
「謝謝!雇柦舆^傘、立即沖出葉家。
藍妙凡很后悔自己沒有在捷運站的便利商店先買件便利雨衣。
她原以為雨勢并不算大,回到山上后應(yīng)該就會停了,沒想到她出了捷運站搭上公交車,雨竟然隨著地勢成了傾盆大雨,這下她真的不知道該說是自己今天運氣差還是該說老天捉弄她。
本來抱著一絲到站下車后雨勢會變小的微小希望,藍妙凡在下了公交車后只能呆呆的望著那有如水簾的雨幕。
小區(qū)的大門就在一百公尺遠(yuǎn)的地方,但是,以目前的雨勢,她能勉強看清楚十公尺外的東西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
「哈啾!」她有些畏寒,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然后拉緊外套,再次將背包往頭上蓋,在心中默數(shù)到三,便沖進雨里。
可惜這次她沒能像一口氣沖到捷運站時那么幸運,她奔進了平凡小區(qū)的大門、越過警衛(wèi)室,知道警衛(wèi)看見了她,但沒料到他會忽然朝她喊了聲,她因而腳步一顛.整個人就這么往前趴倒在地上。
一股劇痛自胸口傳來,痛得她眼前一黑,感覺五臟六腑全都狠狠地震蕩了下。
「好痛……」藍妙凡吃力地起身,朝撐著傘跑來的警衛(wèi)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也不想知道警衛(wèi)對她說了些什么,她捂著胸口,淋著雨走了好一段路,回到家門口。
她正想著等會兒要先查看胸部有沒有被壓扁,一邊想一邊打開背包找鑰匙,還得不時推推快掉下來的眼鏡,手忙腳亂的時候,她突然發(fā)現(xiàn)雨停了。
「呼!」太好了.雨停了。如此想的藍妙凡一開始并沒有發(fā)現(xiàn)身邊多了根「柱子」,好不容易找到鑰匙,她又是一聲慶幸的輕嘆,她推推眼鏡,打開門往前走了一步,意外的發(fā)現(xiàn)原來不是雨停了.而是她頭頂上方多了一把傘。
藍妙凡轉(zhuǎn)頭看向那把傘的主人。
一秒、兩秒、三秒……五分鐘過去了。
雨仍下著,威爾也很有耐性的想等藍妙凡認(rèn)出他,因此一直沒有開口。
藍妙凡是認(rèn)出他是誰了,她手一松,手中的背包應(yīng)聲落地,但她毫無知覺,只是震驚的瞪若他。
終于,威爾不再等待,他微微一笑,擺出最迷人的姿態(tài).本來想輕快地說些什么話來打破韁局,卻情不自禁地伸手撩開她濕透的發(fā).以指背抹去鏡片上的雨珠。
他原本只是想透過那模糊不清的眼鏡看清她的眼眸,終究無法壓抑地傾身吻住她冰涼濕潤.因訝異而微張的唇瓣。
一開始只是輕觸,爾后他試探地加深親吻,但她還是呆若木雞地任他侵犯,仿佛這一切都是幻覺,眼前正在吻她的人并不存在一樣。
威爾輕嘆口氣,結(jié)束這個過于沖動的吻。
「嗨……喔!」笑容逸去,說出的招呼也變成痛呼,威爾下巴一歪,頓覺眼前冒出好多顆金色小星星。
他搖搖頭,動動下巴,正要低頭面對藍妙凡時,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坐倒在地上。
尚未痊愈的腰傷禁不起這樣的跌坐,威爾痛得眼眶泛紅,想起身卻使不上力.他聽見門砰的一聲合上,徒勞地伸出手,也只見到緊合的門扉。
他吃力的扶著墻起身,怎么也想不到,他們兩人再次重逢,她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
「啊……」威爾在電光火石之間,快速的回想起自己過去三年干下的荒唐事。
她是因為那樣才接他嗎?還是……單純因為覺得事隔三年才看見那封信的他很欠揍?或是,三年的時間讓她變成一個暴力女了?
不管是哪個原因,威爾都有一種情況很不妙的感覺。他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口,盯著那還插著鑰匙的門以及散落在地上的物品和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