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軍在建軍之初,便是他瞧不起龍騰王朝正規(guī)軍的軍力以及訓練方式,甚至在外作戰(zhàn),指揮軍隊還要透過兵部,一點效率也沒有。而凌云軍成立后,大殺四方為朝廷添了不少功績,也獲得朝廷的認可。
如今李敦業(yè)卻以此來鞭笞他,可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但對于李敦業(yè)而言,凌庭卿的存在就是要讓他利用的,如今凌庭卿的勢力威脅要脫出控制,自然要重重地壓下去,即使毀了凌庭卿他也在所不惜。
“凌庭卿,你手擁重兵,行事驕恣任性,連朕賜婚給你,你都敢公然違抗,甚至還唆使蘇蓮公然污蔑太子,如果朕不讓你看清自己,恐怕你就要上天了!”李敦業(yè)一點一點的指出凌庭卿的罪狀,雖然這些罪狀都是他李家皇朝的人先挑釁的,凌庭卿只是不得不反擊,但高高在上的人,如何能容許一點反骨。
他的話才說完,祭天臺下突然喧嘩起來,接著一名士兵竟押著蘇蓮走上臺來。
瞧著人質(zhì)在手,李敦業(yè)更是冷笑出聲,他知道蘇蓮對凌庭卿很重要,所以她才會成了談判的籌碼。
蘇蓮方才被押在暗處,早就將李敦業(yè)與凌庭卿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她也終于明白自己成了凌庭卿的累贅,這是她最不希望發(fā)生的事。
“王爺!你不要管他們!蘇蓮不怕……”蘇蓮視死如歸地道,她是真心這么想,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自己的存在阻了凌庭卿的路。
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自己這么愛他,勝過于自己的生命啊……
啪!那名架著她的士兵,在李敦業(yè)眼神的示意下,狠狠地賞了她一巴掌,她水嫩的臉頰立刻浮起紅印。
李敦業(yè)是在警告凌庭卿,他可是什么都做得出來。
凌庭卿的冷眸射出厲色,壓抑住自己沖過去殺了那名士兵的沖動,沉住氣。
“所以你捉了蘇蓮,意欲為何?”
“如果你能以實際作為證明你無謀反之心,朕自然不會為難蘇蓮!崩疃貥I(yè)得意地笑了起來,“第一,你要交出手中暗衛(wèi)控制權(quán),其次,凌云軍劃入龍騰正規(guī)軍,由兵部指揮;第三嘛……自然是你必須成為明珠公主的駙馬!
瞧著凌庭卿越來越凝重的臉色,李敦業(yè)心中有說不出的舒暢。這個孽子為臣一向驕傲,連面見自己這皇帝時都是一臉冷酷,從來也感受不到他的恭敬,如今為了一個女人,還不是得跟他服軟。
想著想著,他甚至失了皇帝的莊重,揶揄起凌庭卿,“哼哼,明珠公主可是被稱為京師第一美人,對你也頗為鐘情,你只要娶了她,蘇蓮這丫頭你就看不上了!
凌庭卿突然狂笑起來,不羈地看著李敦業(yè)!盎噬,你知道嗎?你這是以蘇蓮為要脅,逼我謀反!
這一場君逼臣反的戲,可謂驚心動魄,而凌庭卿的瘋狂更令在場百官都變了臉色。
威盛王真要謀反了……不不不,是皇上逼得太過分,他不得不謀反,只差最后一步就是……可是這樣一來朝廷動蕩,皇上這步棋是否下得太驚險了?
在場的眾人沒有人敢發(fā)出一點聲音,因為情況的演變關(guān)系到的,除了他們的官運,還有國運!沒有人想做亡國之臣……
這種彼此心照不宣的想法,便是顯示若是凌庭卿真要謀反,沒有人看好李敦業(yè)會贏了這場斗爭,只不過群臣不敢說,而李敦業(yè)頗為自負,更完全不覺得自己會有輸?shù)囊惶臁?br />
因為他有人質(zhì)在手!
在他的眼神暗示下,那名押著蘇蓮的士兵將架在她頸項上的刀子用了點力氣,她潔白纖細的脖子被利刃一逼,滲出了鮮血,看來怵目驚心。
這只是對凌庭卿大逆不道的態(tài)度一個警告罷了!李敦業(yè)立于上風,更進一步地威嚇道:“別忘了你的王府還在朕控制之中,你要真敢謀反,那么朕即刻血洗王府,蘇蓮也當場革斃!”
此計對于李敦業(yè)而言,可謂兩全其美,若是凌庭卿答應(yīng)了他的條件,威盛王從此不再是威脅;若是凌庭卿不答應(yīng),只好將他廢了,雖然王朝的武力可能會因此掉落一個層次,但他并不會讓凌庭卿死,只要留著凌庭卿,龍騰王朝仍舊有著威盛王的名頭可以震懾四方,畢竟王朝才剛大敗鬼頭族,短期內(nèi)鬼頭族不會卷土重來,他就不相信幾年內(nèi)他培養(yǎng)不出幾個不錯的武將。
這是一場很自私的賭博,拿整個龍騰王朝的安危下去賭,凌庭卿或許是龍騰王朝不可或缺的武將,但相對于社稷安危,李敦業(yè)更在意的是他皇位的穩(wěn)固,以及皇室血統(tǒng)能純正地延續(xù)下去。
“不!凌庭卿,你不能答應(yīng)他!”突然,李敦業(yè)身后沖出一個人影,硬是朝架著蘇蓮的那名士兵撞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撞,那名士兵的刀也隨之一歪,覷著這個機會,凌庭卿的反應(yīng)十分迅速,鬼魅般的身影隨之欺上,迅速地將蘇蓮拉到自己懷里。
“瑾妃!你大膽——”李敦業(yè)看清楚了攪局壞了他好事的人,竟然是他最近又開始寵愛的瑾妃,他火冒三丈,抽起身旁士兵的刀,就往瑾妃身上剌下。
“不!不要!王爺,快救姑姑,救救我姑姑——”蘇蓮眼睜睜看著李敦業(yè)對瑾妃下毒手,激動的在凌庭卿懷中掙扎起來。
然而凌庭卿原意便是救她,如何能讓她掙脫。
于是在凌庭卿分身乏術(shù)之下,李敦業(yè)無情的一刀,直直地剌進了瑾妃的胸腹之間,也剌碎了蘇蓮的心,她幾乎覺得整個天地都變色了,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即將消失了……
突然間,她好恨,恨帝王無情、恨世間無常,更恨這個抱著她不讓她救姑姑的男人,他不是武功蓋世嗎?為什么連救她姑姑都做不到?為什么?
鮮血由瑾妃身上流出,四周膽小的嬪妃們都驚聲尖叫退得遠遠的,李敦業(yè)在沖動之下剌出一刀,泄了憤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似乎沒有這么恨瑾妃,沒有想置她于死地……
瑾妃的身軀軟軟地向后倒去,李敦業(yè)本能地上前一步接住她。
“皇上……臣妾知道,就算王爺答應(yīng)了您的條件,您也不會放過蘇蓮的……”瑾妃用著最后的力氣交代著她的遺言,她仔細地想看清楚李敦業(yè)的臉,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臣妾……愿以自己的性命,換取蘇蓮的性命……能死在皇上懷里……臣妾不悔……”
最后,她轉(zhuǎn)向蘇蓮與凌庭卿,露出一個絕美的微笑!肮霉米吡恕鯛敚阋煤谜疹櫳弮骸
話聲未盡,人卻已逝,瑾妃終是香消玉殯在李敦業(yè)懷中,而李敦業(yè)只是愣愣地看著含笑而逝的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姑姑!”蘇蓮心頭大慟,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將凌庭卿的胸口都染紅了。她好想過去摸摸姑姑,她不相信姑姑已經(jīng)死了,這一定是騙人的,這一切都是個騙局,這不會是真的……
可是,凌庭卿緊緊箍住了她,不讓她離身半點,他雖然亦是內(nèi)心悲痛,卻清楚地知道仍在險地,他不能讓蘇蓮再次落入敵人之手。
“姑姑、姑姑——你放手……我要救姑姑……你不救讓我來救……”蘇蓮哭喊著,槌著凌庭卿的胸膛,卻如何都到不了瑾妃身邊,她這才發(fā)覺自己有多沒用,練了好幾年的功夫,就是為了保護瑾妃,到頭來卻是瑾妃保護了她,她救不了自己最親的人,甚至連想碰觸一下瑾妃,都辦不到。
凌庭卿承受著蘇蓮的撻打,她加諸于他身上的痛,根本不到他內(nèi)心悲痛的萬分之一,因此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瑾妃的作為真真實實的震懾了他,他以蘇蓮為餌,想釣出太子這條大魚,想不到最后魚釣出來了,卻等于將蘇蓮推上了危險的第一線。
瑾妃卻是真心實意的為蘇蓮著想,她用她的生命證實了這一切,而他口口聲聲說要保護蘇蓮,卻讓她落入敵人之手,甚至成為敵人威脅他的籌碼,相較起來,他所謂的真心是如何的卑劣,他的自信根本就是自以為是。
他愛的人兒或許從這一刻起,會成了最恨他的人啊……
而他,愛了她這么多年,受得了嗎?
凌庭卿不敢再想,蘇蓮沉痛的哭嚎聲幾乎撕裂了他的心,而蘇蓮已然不知該如何發(fā)泄內(nèi)心的痛苦,只能用盡力氣地哭,用盡氣力地叫,她甚至一口咬在凌庭卿的胳膊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她嘗到了咸咸的血味,卻無法化解那幾乎是毀天滅地的痛苦。
終于,蘇蓮哭累了,沒有力氣了,在她悲慟欲絕要昏厥過去的前一刻,卻是漠然地瞥了一眼自始至終抱著她沒有放手的凌庭卿,以往的迷戀與羞怯,已然看不到一絲痕跡。
上天為何如此殘忍,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深深的愛上他的同一天,又狠狠的被他把心傷透……
凌庭卿承受了她那無愛無情的一眼,如同千鈞般的壓力突然壓上心頭,他不由得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是否在救她的同時,他或許也失去她了呢……
瑾妃死了,李敦業(yè)突然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溫婉的女子并非沒有真情意,只是被功利與權(quán)勢蒙蔽了眼睛。
如今,蘇蓮已被凌庭卿救走,他沒有了威脅凌庭卿的籌碼,還得罪了一個國之棟梁的重臣,更重要的是他的妃子還因此被自己一怒之下殺了,這場算計到了最后,他似乎成了最大的輸家。
“凌卿……”李敦業(yè)茫然地看著凌庭卿,心里千頭萬緒,想著該如何扳回劣勢。“瑾妃已然身亡,關(guān)于朕的要求……”
凌庭卿慢慢抬起了頭,當他的目光由昏厥的蘇蓮移到李敦業(yè)身上時,眼底的柔情轉(zhuǎn)變?yōu)橥耆谋!澳銓⑽依г谔珡R,派人包圍我的府邸,還擄走我心愛的女人,以此威脅我,甚至還殺死瑾妃,令我心愛的女人傷痛欲絕,你認為你憑什么跟我談條件?”
李敦業(yè)心知如今威脅是沒用的,他只好動之以情,放下了身段,“無論如何,我們的作為都是為了王朝的永續(xù)傳承,你我不論君臣,也有五倫的另一層關(guān)系,朕其實并不想針對你,畢竟你也算是皇室血脈,只要你答應(yīng)朕的條件,依你的身分,絕對能安樂終老……”
“你當我是傻子嗎?你連我是你親生兒子這種事都不敢承認,眾人心照不宣的事,你卻避于開口,不就是認為我的母親身分不高、我的血脈不夠純正,會污了你龍騰皇室的顏面!绷柰デ渑瓨O反笑,這或許是他最后一次和李敦業(yè)說話,因此一反平日的寡言。
“你利用我,因為你身邊沒有可用之人,而當我真正立功了,你又擔心我會威脅到李昀碩那白癡的地位,甚至擄走蘇蓮想逼我就范,你究竟有什么立場要我答應(yīng)你的條件?”
“你……好!”李敦業(yè)見他敬酒不吃吃罰酒,也不再和他作戲了,“你別忘了,如今你孤身在此,還要保護蘇蓮,朕大可直接將你們拿下,也甭和你說那么多!
“是嗎?”凌庭卿冷笑,突然抖手放出一顆煙火信號,突然地面一陣晃動,眾多凌云軍由四面八方涌入,來了個反包圍。
李敦業(yè)臉色大變,“你想造反?”
“我承認我曾經(jīng)想過龍騰王朝的皇位,我也自信一定會做得比你們父子好!绷柰デ涞哪抗庥衫疃貥I(yè)慢慢轉(zhuǎn)到了李昀碩身上,直到后者不知為什么心虛地別過頭,他才冷笑轉(zhuǎn)回。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算計于蘇蓮,明知她對我很重要,還拿她來威脅我。我如今對你已仁至義盡,你既然怕我爭這江山,那我就爭給你看!”
凌庭卿身形一動,他手中的蘇蓮已交到近前的大傻手上,騰空一跳,遠處凌云軍破空扔來一把大關(guān)刀,他俐落地接住,威武地舞了一朵刀花,接著直指中宮,刀鋒對準了李敦業(yè)。
李敦業(yè)大驚,后退了好幾步,祭天臺上的侍衛(wèi)連忙沖上前,層層疊疊地包圍住他,想不到凌庭卿竟是刀勢一轉(zhuǎn),改往一旁的李昀碩劈去。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快救我,父皇救我……”李昀碩嚇軟了腿,直接跪在地上,無法動彈,甚至褲襠都濕透了,而祭臺下的侍衛(wèi)們想沖上來,卻被凌云軍給牽制住,臺上的又全護住皇帝,一時間眾人都覺得,李昀碩死定了……
想不到那猶如鬼門信使的關(guān)刀,竟只在李昀碩腳上一劃,廢了他的腳筋,而在他痛得大叫,毫無形象的涕淚橫流時,刀鋒又是一轉(zhuǎn),硬生生到了離得最近的太師陰厲身上,橫刀一抹——
“啊——”陰厲即使已拿起權(quán)杖阻擋,又如何敵得過凌庭卿的巨力萬鈞?只見杖折人倒,胸前一片血紅,已是出氣多入氣少。
不過就是躍起然后劃了兩刀,凌庭卿轉(zhuǎn)回原位時,眾人只覺得是眨兩下眼的工夫而已,祭臺上卻一重傷一殘廢,而李敦業(yè)已嚇得臉色蒼白,什么話都說不出。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些針對我的計謀,都是你這老匹夫獻的策!”凌庭卿冷冷地看著陰厲,要讓他在咽氣前做個明白鬼。
“至于李家人,我暫時不殺,我會讓你們親眼看到你們的龍騰王朝如何毀于我的手下!”
李敦業(yè)瞪大了眼,如同看到惡鬼般大吼:“凌庭卿!你真敢謀反……”
“是你逼我的!你這龍騰王朝,我不希罕,我會靠自己打出我的江山!”
說完,凌庭卿往祭臺下一躍,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他突然再次揮舞起那把大關(guān)刀,硬生生地往太廟的柱子砍去。
砰砰砰——的幾聲巨響,四根要兩人合抱才能環(huán)住的柱子,竟被凌庭卿幾刀砍斷,而太廟也嘩啦啦地由屋頂開始落下瓦片,最后轟然一聲,這座代表著龍騰王朝的建筑物,居然就這么倒下了。
所有人都被震懾了,太廟倒塌,龍騰運竭,李家的祖宗再也鎮(zhèn)不住這龍脈……凌庭卿的舉動在在說明了他親手毀掉這王朝的決心。
可是,沒有人有能力阻止他,或者說,沒有人敢阻止他,他在眾人心中是個戰(zhàn)神,無可匹敵的形象早深植人心。
李敦業(yè)這才知道自己真的錯了,而且這個錯可能會讓他一蹶不振,甚至賠上整個王朝……
凌庭卿面無表情的收刀,接著由大傻手中抱回蘇蓮,就這么殺氣騰騰、威武不屈地轉(zhuǎn)身而走。他那頂天立地、剛強凜然的背影,或許在這一刻后,會成為龍騰王朝每個人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