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旭小心翼翼的抱起她的身子,就近找了間房進去,將她平放在床上;插在她胸口上的是如此的令人怵目驚心,他忍不住探了探她的鼻息。
嗯,還有氣!他直到此時才松了一口氣。
有些奴仆們得知消息,馬上趕了過來;但柳旭見到他們,只是怒吼——
“大夫呢?我讓你們請的大夫呢?混帳!一群飯桶,那你們來這里做什么?看熱鬧嗎?”
一干奴仆被吼得心驚膽戰,撲通跪地,嘴里不住說著,“賤奴錯了……賤奴錯了……”
柳旭只覺得眼前發黑,差點倒下,突然身后傳來一陣抽氣聲,他霍地轉身沖到床邊,“潤玉……潤玉……”
她吃力的轉頭看著他,嘴里呢喃道:“我……我……”
“別說話,挺住,要挺住,算我求你了!”他握著她的手哀求道。
“我……我會撐……不住……”
“胡說!”恐懼像是泛濫的洪水般淹沒了他的理智,當下他決定不再等,立刻封住她胸前的幾處大穴,手握刀柄,朝她勉強笑道:“忍著點!”接著把心一橫,將刀子用力抽出!
霎時,鮮血濺滿了他的臉和身軀;溫潤玉則是痛叫一聲,馬上就昏死過去!
柳旭撕開衣服下擺的一角,壓住傷口,回頭怒喊道:“大夫呢?還沒到嗎?”
像是應和他的叫喊,一名老者匆匆出現在房門口,嘴里直喊道:“來了、來了!瘪R上來到床邊,發現柳旭的動作,驚訝道:“您……拔刀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拿出凝血丹讓床上的傷者服下。
“請九爺讓一讓,容小的查看一下她的傷勢!
柳旭側身讓開,大夫瞧著傷勢——傷口流血漸緩,主要是胸口的大穴被封住,再加上又吃了凝血丹所致,可是這血色似乎不太對勁……
大夫查看了半天,一直沉默不語。
柳旭忍不住冷言道:“本王不是請你來當啞巴的!
大夫急忙弓身道:“九爺,這姑娘的血是止住了,不過……血色濃黑,只怕是……”
有毒?這個念頭立刻閃過他的腦海,他大驚失色,馬上靠過去查看,果然見到傷口上的血已部分止住,但周圍血肉泛黑,一看就知道是中毒的癥兆——方才他太過慌亂,以致漏掉了這一點。
“是什么毒?”沉聲問。
“請容小的探查那把短刀。”大夫要求道。
他將刀遞給大夫。
只見大夫仔細檢查著刀身,又湊近鼻前嗅聞,接著又搭了一下她的脈膊,略略想了一下才小心道:“九爺,她是中了‘鳳凰煞’!
“‘鳳凰煞’?”他曾聽說過,是某種江湖上的玩意兒。
“此物毒性極強,一入體內即迅速走遍全身,最后毒氣攻心,這位姑娘的性命只怕是早晚……”
“可有解藥?”他的語氣寒如冰雪。
“沒有,不過有一樣草藥可以克住些毒,將毒性暫時壓抑住,只可惜這項草藥目前本國已明令不準收藏,唯有皇宮內苑方可擁有!
“辛羅葉?”
“是的,辛羅葉的毒性不弱,一方面可以克制住鳳凰煞,另一方面它內含麻藥,還可以鎮住疼痛,但……此物性烈,不知姑娘現在是否可以承受得?再者就算有效,此物食久會引人上癮,最后將導致衰竭,風險極大!
“用了辛羅葉,就可清除鳳凰煞的毒性嗎?”
“不行,小的剛才說過了,就只是克制,并不能清除,所以姑娘她……”大夫已不敢再往下說了。
他的語意已是很明顯——兩邊都是死路!
“雖然如此,也只有這條路可行了對吧?”柳旭的臉色極為難看,想不到他堂堂一個大王爺,也曾縱橫沙場,居然會面臨這樣的困境。
大夫只是垂著頭,不敢應話。
“行了,你可以走了;來人,本王賞他三金,帶他去支領!
大夫走后,他又讓其他奴仆們離開,就只留下一名叫做繡花的婢女。
她正低頭跪著,渾身發著抖。
“你一個賤奴可真是盡責,主子遇險了,你居然……躲起來?”字字有如冰刀。
“不……不……不是,賤奴沒有……只是……”她嚇得語無倫次。
“本王不要聽你的狡辯之詞,你是她的奴仆,要怎么發落還得問她的意思,要是她要你……哼!就別怪本王不客氣;現在留下你的一條賤命,起來!”他厲聲道。
“賤奴謝……謝王爺恩典。”她抖得很厲害,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
“你現在去準備一盆熱水和幾塊干凈的布來!
“是,賤奴領命!彼ο碌鼞掖颐γε艹鋈。
很快的,她就端著一盆熱水出現在房門口,而且肩上還垂著幾條白布。
他很小心的清理著溫潤玉的傷口,發現血肉比方才更黑了,他的心下一緊,迅速包扎完傷口,再看向繡花!艾F在這里由你守著,本王要離開一下,一會兒就回來;要是她再有什么閃失,本王就要你陪葬!聽見沒?”聲色俱厲,語氣的殺意讓人膽寒。
“是……賤奴死也不敢辱命!崩C花忙又跪下道。
接下來,柳旭轉身離開。
溫潤玉幽幽醒轉,胸前的疼痛在撕扯著她的神經——對了,她遇刺了,難怪她會這么疼!
當她的視線開始對焦時,首先映入眼瞳的是一張焦急的臉孔——是柳旭!
“你總算醒了,喝這東西時人要清醒著才行!
他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邊,她聽得不是很真切,像是在天邊似的;此時,鼻間傳來一陣熟悉的刺鼻香味!笆裁礆馕?”虛弱的問。
“你忘了?是你最近才種過的東西!
種過?難道是……她呆望著他。
他就坐在她的床邊,手里端著一個碗,香味就是從里頭傳出來的!皝,潤玉,起身,該喝藥了!彼辛Φ氖直厶鹚纳碜樱M量不扯動她的傷口。
但,很難!
她吃痛的悶哼一聲——除了她胸前的致命傷外,還有右肩上的刮傷,只要稍微移動,難免會牽動到傷口。
好不容易靠著床頭坐定,她低頭一看,傷口包扎得很整齊。
柳旭將在碗口舉到她唇邊,柔聲道:“喝下去,潤玉。”
她瞪視著碗里那黑褐色的液體。
“趕快喝下,這可以救你的命!彼叽僦。
她看著他關心又急切的神色,知道這碗湯藥她是非喝不可,沒問題吧?腦中才剛閃過這樣的疑惑,就不禁失笑了——她現在這樣早就去了半條命,若要害她,不理她豈不是更省事?
她早晚會去見閻王,他何必費事端來一碗湯藥?辛羅葉算什么?她照喝就是了,于是她一口氣喝下。
柳旭一直觀察著她的反應。
喝下湯藥的她只覺得下腹升起一股熱潮,等熱潮過后,又升起一股寒意,就這樣,熱、寒不斷交替。
一種不適感傳來,起先只是小小的感覺,接著這感覺不斷擴大,一直一直……
一直大到她的身軀終于無法負荷!
“啊——”凄厲的叫聲幾乎掀破了屋頂,她的身子不斷抽搐著,呼吸變得很急促,四肢在床上亂揮、亂蹬,身上的傷口又再次出血,瞬間將白布給染紅了!
尖叫聲一直持續著,柳旭用高大的身軀壓制著她,他心中痛苦得無以復加,仿佛在床上掙扎的人就是他自己!
就這樣持續了像是八百年那么漫長的時間,她終于停止了動作,一臉的熱汗,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怎么會這樣?到底怎么回事?她差點以為自己就要痛到斷氣了,她想問他那碗藥到底加了什么鬼東西,效果會如此強烈?哪知她才望向他,便愣住了——
他就趴在她的身上,也正望著她——和她一樣的滿頭大汗,但不同的是,他的眼下掛著兩行清淚。
他在哭嗎?她有些不信的眨眨眼!熬艩,你……在哭嗎?”她很小心、很小心,非常小心的詢問,免得刺傷他的男性自尊心。
“沒錯,本王在哭!彼拱壮姓J,一點也不怕被她知道。
“你……你是在哭什么呀?我都沒哭了,你哭什么?再說你堂堂一個王爺哭成這樣,丟不丟臉呀?”她叫道——可能是剛才那碗藥的強烈效用,她的力氣似乎回復了幾分。
“本王是在心疼你,你懂嗎?再說皇朝律法并沒有規定王爺不能哭!”他依然不停的落淚,孩子氣的反駁道。
她一時語塞,只能認為“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在這個國家并不存在,不過看見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居然為了她而傷心、痛苦成這樣,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她的心頭只覺得暖烘烘的。
“你還有哪里不舒服?有嗎?”他問道。
其實當他看見她汗流浹背的模樣,就知辛羅葉的烈性已暫時壓過鳳凰煞的毒性,這下算是撐過了,壓在他心頭的大石總算是落了下來。
她搖搖頭,她現在確實舒服多了!澳峭胨幍降住
“你中毒了!彼麑⑹聦嵳嫦嘁晃逡皇恼f出,完全不打算隱瞞。
“我會死嗎?”
“不會!”語氣有著堅決。
“可是辛羅葉和鳳凰煞都很危險……”
他用手指抵住她的唇,強調道:“你相信本王,本王是不會讓你死的!你忘了嗎?本王曾說過,本王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到手,絕不會讓別人給奪去,也不會讓它自己長腳跑掉;你想離開本王,別作夢了,本王絕對、絕對會一生一世的抓牢你,你別想逃!”
以往若是聽他說出這樣的話,她只會覺得毛骨悚然;可現在聽了,她卻覺得感動莫名!澳愫慰嗳绱藞讨?對我如此關心……”有些哽咽道。
“因為本王愛你!你摸摸本王的胸前,這心跳是為你而跳的,這輩子就只會為你而跳,就只為你一人!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本王已投入了感情,就一定要收到回報,若你妄想逃離,背叛本王,本王會受不了的。”
她輕輕撫著他的胸口,對上他滿載著情意的綠眸,啞聲道:“九爺,我……我不知道……真的,我……”
她不知該會如何回應,難道她真要放棄回去故鄉,而待在這個與她格格不入的國度嗎?
柳旭將俊臉埋進她的頸窩,“潤玉啊潤玉……本王的潤玉,你居然能如此魅惑本王,教本王一心一意對你;那你呢?你的心呢……本王不放……本王絕對不放你走……你永遠都是本王的!”說罷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吸吮著。
她的身子不禁輕顫起來,同時心中也掠過一陣迷惘——她該怎么辦?怎么辦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