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姜慎友喝完最后一滴咖啡,背起登山背包,套上舒適的運動鞋,便出門去了。
今天是周末,他會在這一天早晨爬兩個鐘頭的山,至于禮拜天則是游泳和上健身房。他是心理醫生,不但注重自己的心理健康,更注重自己的身體健康。
他深信心靈與身體是一體兩面、相輔相成的,人不可能只注重健康,卻忽略心靈的修養,或是渴望擁有健全的性靈,卻容許自己殘害身體。
他走出公寓的一樓大門,早晨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他忍不住閉上眼,用力吸了口新鮮空氣。
再睜開眼時,便瞧見有輛寶藍色汽車,快速地從遠處駛來,然后在公寓大樓前停車。緊接著,一名身穿露出小肚臍的黃色短上衣與牛仔俏皮短裙的女孩下車。
只瞄了一眼,姜慎友便認出那是他的鄰居冉綾。
她趴在敞開的車窗邊,又和駕駛聊了幾句,才揮手和人家道別,寶藍色汽車回轉時,他看見駕駛是一位打扮入時的年輕男性。
他不由得想起另一位老瞪著他、名叫阿喬的男子。
看來冉綾的男性友人還挺不少,只是不知道都是什么樣的關系?總不可能全是她的男友吧?
雖然她的穿著很亮麗,身旁也總是圍繞著一堆男“朋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認為,她不是那么淫亂隨便的女孩。
或許是因為她那雙眼睛還如同小時候那般清澈無邪,沒有染上絲毫濁氣吧!
朋友走后,冉綾將包包甩在肩上,腳步輕快地轉身走向公寓。
將明的天色中,她看見一道挺拔的身影,遠遠站在蒙蒙亮的晨曦中,她瞇眼仔細瞧著,隨著步伐的靠近,那人的身影也愈加清晰。
“嗨,姜慎友。”終于認出他了,冉綾笑著打招呼。
“你要出門嗎?”鬧過一次笑話之后,冉綾終于知道,這時候遇見他絕對不是正要回家,而是要出門。
“是啊,去爬山!被卮鹬螅盅a充一句!拔沂巧皆绤f會的會員!
山岳協會?冉綾一聽就傻了,世界上也有爬山協會這種名堂?
她以為世上只有酒會、舞會和宴會呢!
“你說那個什么爬山協會——”
“是山岳協會。”
“噢,那個山岳協會是干什么的呀?里頭的人整天沒事,就光爬山嗎?”
她是真的好奇,畢竟過去她的生活中,從來沒有這么“健康”的人存在,她的朋友幾乎全和她一樣,都是貪玩糜爛的夜貓族,不到天亮不肯睡覺。
“并不是的。山岳協會只是一種組織,并不是一間制式的公司,里頭的會員分布在各行各業,有醫生、律師、老師、上班族,甚至勞工朋友也不少,大家的興趣就是爬山,所以會聚在一起舉辦登山活動,每個周末相約爬山健身。”
“爬山健身?”冉綾聽得直起雞皮疙瘩,這些活動在她聽來,就和夜探公墓一樣可怕。
“是啊,有空也歡迎你來參加,偶爾參加這些活動,也滿不錯的!彼粲兴嫉乜粗。
雖然她還算神采奕奕,沒什么面色蠟黃、精神萎靡的樣子,但他還是在她白皙的眼下肌膚上,看到透出的淡青色痕跡。
她累了。
就算她的精神還依然清醒,但她的肉體已經透露出這樣的訊息:她累了,需要充足的睡眠,與好好休息。但是她并沒有這么做,依然夜夜玩到天明,這樣只會讓她的精神更累……
精神科醫師的毛病發作了,他不由得開始思索——是什么原因讓她這樣夜夜玩到天亮,而且樂此不疲,難道她沒有其它的心靈寄托嗎?
她令他感到好奇,他想好好研究,或許下回他可以就現代都會年輕人的心理狀態,寫一篇論文。
冉綾沒發現他心中轉動的思緒,還好心地說:“你經常去參加那些什么爬山協會的活動,也太單調了,不如改天跟我們出去玩,變換一下口味,你覺得怎樣?”
她單純地以為,他是因為無聊,無聊到不知道該做什么才好,才會被“騙”去參加山岳協會的登山活動,所以她認為,只要帶領他進入他們的圈子,讓他領略其中樂趣,他自然就會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享受人生。
“好啊,那什么時候呢?”
她沒想到他參與的意愿竟然這么高,她不過稍微問問,他便忙不迭地點頭,甚至有點迫不及待似的。
看來,他真的是悶壞了。
“就今晚怎樣?今天正好是周末,你也應該有休假吧?”她眨著眼問。
“是啊,我確實有休假,今晚——可以。”他略想了下,點點頭表示OK。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至少,他不能再看她繼續這么糟蹋自己的身體。別說她是父親好友的女兒,就算她只是單純的鄰居,見她這么不愛惜自己的健康,他也有義務點醒她。
當然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只是擺著說教的面孔,告誡她別日夜顛倒,那樣根本沒有任何用處,還會造成反效果。世界上恐怕沒有幾個人喜歡聽人說教的吧?
所以他得采用迂回的戰術,先親敵,然后深入敵營,接著出奇制勝……他的唇畔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那么,期待今晚的聚會!彼⑿Φ。
*
晚上六點,睡了一整天,精神十足的冉綾開始起床活動。
梳洗之后,她扭開音樂,一邊抹保養品,一邊在掛滿衣服的衣櫥里挑選今晚要穿的服裝。
“對了,姜慎友今晚要跟我們一起出去玩,我該穿什么呢?”
她喃喃自語,從衣櫥里取出一套短洋裝,配上牛仔短外套和馬靴,就是既淑女又狂野的打扮。
抹完保養品,她坐下來開始化妝,先小心地上粉底,這還有訣竅,決不能一下子急躁地涂上太多,那樣就會讓底妝看起來很厚重,失去透明感。
花了二十分鐘上好令自己滿意的底妝,接著,她開始上腮紅和眼影,最后涂上能讓睫毛又長又卷又翹的濃密睫毛膏……半個鐘頭后,一位清靈美人兒脫胎換骨,成了俏麗的小艷姬。
隨意綁起頭發,再用可愛的小發夾夾好,一切準備妥當,也是時候該去叫喚姜慎友了。
她取出手機,按下昨天剛加入的姜慎友的電話,然后哼著歌曲等待電話接通。
這通電話響起時,姜慎友正在看書,他以為冉綾今晚大概不出門了,正想等會兒隨便弄點東西來吃,她卻打電話來,說要一起去吃晚飯。
好吧,外頭的東西雖然不見得符合他對衛生與營養的需求,不過反正難得的周末,偶爾吃一頓油膩和調味過重的餐點也無妨。
于是他開始更衣——為了不讓自己與其它人顯得格格不入,他刻意不選向來慣穿的襯衫與西褲,而挑了休閑風的服裝。
抓起皮夾塞進長褲的口袋里,套上休閑鞋,他一身簡便地走出門外,而冉綾已經等在外頭了。
“哇,姜慎友,你穿這樣看起來亂帥的耶!”
他今晚沒穿那些正經八百得讓她看了就難受的衣服,而是穿了淺灰色的V字領線衫和深藍色牛仔褲,足足年輕了五歲,冉綾瞧著他的眼神不覺亮了幾分。
“你今晚也很可愛!苯饔汛蛄恐,穿著短洋裝、扎著可愛發型的她,看來更加甜美誘人,他毫不懷疑在夜店里,絕對會有成堆的蒼蠅蚊子黏著她。
“真的嗎?嘻嘻嘻,謝謝!辈恢趺椿厥拢馁澝,聽來就是特別舒服。“我跟你說,我還約了幾個朋友,我們一起去吃飯,然后去Bar坐一坐,你說怎么樣?”
她想過了,去跳舞的話,他可能不會跳,唱歌的話,怕他也沒興趣,所以干脆去酒吧好了,那里動靜皆宜,他如果不喜歡跳舞,靜靜坐著喝酒就行了。
“沒問題,都隨你安排!苯饔殉浞直憩F出他的好配合。
“那好,我們走吧!”
于是,他們來到了那間以異國美食著名的餐廳,而冉綾所約的人已經到了。
“冉綾——欸,你帶他來干什么?”阿喬一見到跟在她身后的姜慎友,差點當場抓狂,連忙將冉綾拉到一旁問話。
“是我約他的!
“你約他做什么?”她明知道他與姜慎友最不對盤。
“哎呀,這是一種策略啦!”冉綾一副“你不懂”的神情。
“策略?什么策略?”阿喬確實不懂。
“你想想看,如果他會去向我爸爸咬耳朵、打小報告,是不是代表他對我們的行為看不順眼?”
“是!”那又怎樣?
“如果我們把他拉進我們的小圈圈,讓他知道和我們在一起有多好玩,那他以后一定會經常跟我們出來玩——”
“什么?不只這一次,以后還要經常跟我們出來喔?”阿喬馬上臭起一張臉。
“你要是敢用那張臭臉氣跑他,我就跟你絕交!比骄c狠狠地警告。
“好嘛!”阿喬馬上收起臭臉,乖得像小學生一樣。
“假如,連他自己也跟我們出來玩,那他哪有立場去跟我爸爸告狀呢?所以這是拉攏他最好的辦法。”也是解決阿喬對他的心結最理想的做法。
“所以啊,以后見著他,不準你擺臭臉,也不可以說話帶刺,更不可以冷嘲熱諷,否則我就不理你了!比骄c先強硬后撒嬌,不許他再讓姜慎友難堪。
“唔,那好吧……”唉,真是可惜。他幾乎快上癮了,對付那種道貌岸然的家伙,最是痛快。
警告過阿喬之后,冉綾立刻轉頭,拉著姜慎友的手臂,安排他入座。
阿喬瞪著冉綾攀在姜慎友手臂上那雙柔膩的粉臂,嘴唇蠕動了下,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忍住了,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