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警已經(jīng)把莫岑哲當成意圖誘拐少女的嫌疑犯,直接把他們帶回了機場的偵訊室。
當一片混亂結(jié)束時,莫岑哲松了松自己的領帶,發(fā)現(xiàn)夏佳仁沉默不語地坐在那兒,像一個被拋棄的玩偶。
他心底一陣酸疼,不過是一個剛認識的女孩,就這么莫名地勾起了他的同情心,他走了過去,少女驀地抬頭,凌厲地瞪視著他。
“好了,別鬧了,我們該回去了!彼袷前参啃∨⑺频。
夏佳仁仍是兇神惡煞地瞪著他,眼里帶著防備,“你是騙子!”她一罵完就咬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莫岑哲有些無奈地撫撫額頭,“我哪里是騙子了?”
“我……”她輕咬著下唇,“我父親會來接我的!
夏佳仁知道自己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她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可是她已經(jīng)來了,也已經(jīng)回不去了。
莫岑哲被她痛苦的眼神震懾到,一時語塞,她很聰明,而他卻覺得心疼,她是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才養(yǎng)成了如此事事防備的心理。
在保護自己的時候,也傷害著別人……
莫岑哲靜靜地坐在長椅另一端,陪著她等她口中的父親,他卻很清楚夏父是不會來的,因為夏父已經(jīng)將夏佳仁的監(jiān)護權(quán)改定給自己了,但他說不出口,去傷害一個女孩,像花一樣稚嫩的女孩,他做不出來。
父親,夏佳仁從來不渴望有一個父親,可是她只不過是在逞強,其實她需要,她非常的需要,她要一個父親,一個背影像大山一樣高大雄偉的父親,在她難過、開心時,可以用強而有力的臂膀擁抱著她。
她只是一直在偽裝,偽裝不要父親,偽裝可以不需要父親,其實她需要,因為媽媽已經(jīng)去了另一個世界了,她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
如果上帝將門關(guān)上,一定會另外開一扇窗戶,可是她怎么都找不到那扇窗戶。
一件大衣落了下來,披在夏佳仁瑟瑟發(fā)抖的身體上,“紐約早晚溫差大!
她臉上有些尷尬,可她還是硬著頭皮道了一聲謝,“謝謝你。”
莫岑哲笑了,其實她也不是很討人厭。
過了一會兒,莫岑哲離開了,夏佳仁看著他消失在轉(zhuǎn)彎處,接著有幾個膚色黑黑的外國員警嘰哩呱啦地對她說了好多話,她猶如石頭般僵硬在那兒,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父親沒有來,他也走了,所以,她又一個人了,一個人在這個她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
最后員警終于放棄與她交流,不僅僅是語言不通,這個小女孩身上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她看著那個不斷對她釋出好意的員警,摸摸鼻子自討沒趣地離開,她縮起雙腿,將臉埋進了膝蓋中,一陣香味傳進了她的鼻子,熟悉的溫柔聲音傳進她的耳朵,“餓嗎?”
夏佳仁又驚又喜地抬頭,看著那個原本離開的人出現(xiàn)在眼前,他的手里捧著一杯暖暖的熱飲,一個袋子掛在他的手腕上。
莫岑哲把手里的咖啡放在她的手里,又從袋子里拿出一個熱騰騰的漢堡,“喏,這附近沒有中式料理,先吃麥當勞,好不好?”他哄著她。
夏佳仁呆愣了很久,一雙漂亮的眼眸看看他,又看看他遞過來的食物。
他挫敗地驚呼,“你是鐵打的嗎?都不餓!”
莫岑哲逕自將漢堡塞在她的手里,自己從袋子里拿出一個體積可觀的巨無霸漢堡,大剌剌地咬了一口,滿足地嘆息一聲:“真好吃!”
一股熱氣從夏佳仁的手心燙了過來,直燙她的心,她的肚子應景地響了響,又安靜了,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專注地吃著漢堡,根本沒有時間搭理她。
夏佳仁吞了吞口水,將咖啡放在凳子上,雙手小心地打開包裝,一股撲鼻的漢堡香差點引得她口水直流,她小口地咬著,第一次發(fā)覺兩片面包夾著肉的滋味實在美味,沒有再矜持,她大口大口地咬著。
在母親過世后,每個人都教她不要悲傷,卻沒有人問她餓不餓、渴不渴……
“你怎么了?”莫岑哲解決完手里的漢堡后,發(fā)現(xiàn)她竟然滿臉淚痕,“你……你……”他緊張地結(jié)巴了。
“我父親是不是不會來了?”夏佳仁用摻雜著哭腔的聲音稚嫩地問。
莫岑哲默不作聲,低著頭看著腳上的皮鞋,過了一會兒,耳邊傳來聲音,他轉(zhuǎn)過頭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像餓了很多天似的,愣愣地看著她快速地解決漢堡,一雙淚眸還是直盯著自己看。
他會意地把袋子里的另一個漢堡塞進了她的手上,他沒有想過,她的胃口會這么大,莫岑哲不知道的是她不是胃口大,而是餓。
當初夏佳仁的母親受不了親朋好友異樣的目光,離家出走,獨立撫養(yǎng)夏佳仁,母親去世后,辦完后事,根本沒有勝多少錢,要不是方律師過來找她,告訴她父親要見她,自己也許真的是孤立無援。
當夏佳仁真的以為自己要成為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時,父親,那個絕情的男人,給了她希望,又讓她絕望。
“我以后要跟你一起住嗎?大叔……”夏佳仁問道。
莫岑哲差點就把嘴里的咖啡給噴出來了,他看起來真的有這么老嗎?不過她的資料上寫著是十四歲,他今年二十四歲,所以……她叫他大叔也算正常,可……就不能叫哥哥嗎?
“是的。”
“大叔有女朋友了嗎?”夏佳仁又問。
“沒有。”
“大叔,那……”
“小妹妹,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夏佳仁眨著不解的大眼望著他。
“拜托,能不能不要叫我大叔!蹦軘D出滑稽的笑容。
“可是你不像哥哥呀!”
童言無忌,莫岑哲要自己心胸寬闊一點,“那我像什么?”
“大叔!”
“我只比你大十歲!”莫岑哲臉皮抽搐地說。
夏佳仁放下漢堡,打量他一番,誠懇道:“還是大叔呀!”
咻咻,莫岑哲死于萬箭穿心,話都說不出口了,在他垂頭喪氣的時候,夏佳仁的眼里閃過一抹類似惡作劇的光芒。
這個男人,真是很好玩!她本來心情不是很好,可她發(fā)現(xiàn)戲弄這位大叔,她的心情會陰轉(zhuǎn)多云、多云轉(zhuǎn)晴。
“大叔為什么沒有女朋友?”
“目前沒有!
“是不是大叔太花心了?”
“不是。”
“那大叔就是喜歡男人了?”
拜托,現(xiàn)在的少女都這么成熟嗎……
一輛跑車停在了一幢美式別墅前,少女下了車,男人停好車,拿著她的行李,打開門,領著她走進別墅。
別墅的前面還有一塊綠油油的草坪,莫岑哲給夏佳仁安排的房間比她原來的房間還要大上兩三倍,有獨立的浴室,小型的沙發(fā)椅,棕紅色的木板上還講究地鋪著一層軟綿綿的白色地毯。
“怎么站在這不動?”莫岑哲疑惑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少女,“不喜歡嗎?”他很少跟小女生有交流,對于她這個年齡層會喜歡什么樣的東西,他還真的是一點也不懂呀。
“這是我的房間?”她好像作夢一般。
“是的!蹦苄⌒牡赜^察著夏佳仁的模樣,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喜歡的神情,他想她大概是不習慣吧。
“大叔……”
“嗯?”一路上費勁心思都無法令她改口,莫岑哲已經(jīng)放棄了。
“你真好!”不僅僅給她吃、給她住,還給她這么棒的房間,如果說十四歲之前的生活是惡夢,那么現(xiàn)在就是像一個美夢。
莫岑哲愣了一下,“你……”他抓住了她眼里一閃而逝的感動,他的嘴邊也跟著綻放出一朵花兒,她還真的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女生呀。
“我父親給了你多少錢?”天使的臉龐轉(zhuǎn)而掛上了像惡魔一般冷冷的笑容。
莫岑哲的笑容僵在臉上,他覺得自己有空應該帶她去看看心理醫(yī)生,她忽冷忽熱的態(tài)度、時好時壞的心情不像是一個十四歲少女該有的。
這個年記得女生不是應該想著談戀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嗎?其實她也不像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她的眼神太過成熟,如果光從她矮小的身材上來說,莫岑哲以為她最多就是十一、十二歲,她很瘦,臉色也很蒼白,好像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過,像是一個生病的人,莫岑哲的眼眸深處閃著睿智,這個女孩也許真的有病,心理疾病。
“你父親確實是給我錢了……”他喃喃道。
夏佳仁臉色一黯,可下一刻她又恢復了正常,早熟的她早不相信這社會有什么好人,每個人都有目的,都是偽善的人。
“不過我沒拿。”他冷靜道:“因為你父親曾經(jīng)幫過我,所以他請我?guī)兔φ疹櫮銜r,我很樂意!
夏佳仁的臉上一陣尷尬,他說出的實情讓她臉上一種“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神情瞬間瓦解,她心虛地看了他幾眼,他的神色自然,并沒有任何隱瞞。
夏佳仁噤口,不再說出那令人厭惡的話語,她靜靜地看了一圈房間,主動接過他手上的行李,低著嗓子說:“謝謝!
也許是因為父親的關(guān)系,她才有了一個照顧自己的人,她不該這么偏激,認為任何人都是壞人,可她習慣了,她幾經(jīng)習慣把所有人都當做是敵人。
就像童子琳,她明明知道童子琳是一個很善良,想跟她做朋友的女生,她卻很怕,怕什么?令人害怕的東西太多,自己已經(jīng)說不清了,她得到的東西一向太少太少,就連母親都無法給予她太多的母愛,她怕得到的太倉促、太短暫,一個轉(zhuǎn)身,也許什么都沒有了。
男人不置一詞,看了她一會,帶著溫暖的笑意,喊著她的中文名字,“佳仁,以后我們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她的臉兒一紅,不服輸?shù)仨敾厝,“大叔,我才不要做你的家人!?br />
“為什么?”磨岑哲摸摸下巴。
“因為我沒有家人!彼龥]有情緒起伏地說。
“什……”
“砰”的一聲,夏佳仁將莫岑哲關(guān)在門外,同一時間將自己的心也關(guān)起來。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青少年的叛逆期?莫岑哲莫名其妙地瞪著門,一肚子的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