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答應要嫁給他?”憤怒、憤怒,氣焰高張到令人感覺竇明亮想要殺人,他的眼中有火,他的心中也有火。
“我不該答應嗎?”梁琦悅閑閑地問,手中拿的是棒針,她正準備要替她心愛的瞿柏駿織一件毛衣背心。
竇明亮也是她的小學同學,幾乎是和她從小打架打到大的,從瞿柏駿進到云南小學三年二班開始,他們的孽緣更是牽扯不清。
“琦悅,你腦袋是不是有毛?”摸摸她的頭,他嘲諷地說:“沒發燒嘛!”
把他的手當蒼蠅,她一把揮掉,“竇明亮,你很吵耶!你干么不去送貨?跑來我家鬼吼鬼叫些什么?”
梁竇兩家一間在巷子頭、一間在巷子尾,梁琦悅老往瞿柏駿家跑,竇明亮卻往她家來,以前明明很愛欺負人的竇明亮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國中的某一天突然轉了性,變得愛管她的閑事,每天在她耳朵邊嘀嘀咕咕,活像一個愛嘮叨的老媽子。
他尤其看瞿柏駿不順眼,每次看到他就會氣得跳來跳去。
“貨我爸去送就夠了!
“還真孝順啊!
“你咧?織這什么?絕對不是要給梁爸梁媽穿的!”
被戳穿了,紅了臉蛋,她不知道自己臉紅紅的樣子多可愛。
就是這樣,國中時,竇明亮突然發現梁琦悅很女人味的一面之后,就決定要好好保護她,而不再是老找她麻煩。
“既然你這么閑,那幫我把這些片子拿去還給張鳳玲!
“我不要!”說到張鳳玲三個字,竇明亮的反應很大。
“你干么?”她一臉納悶的看他。
“哪有干么,我只是不想去而已,你自己去還,我等下還有工作要做!
“不是不用送貨?”
“除了送貨,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例如找情敵麻煩。
說做就做,可還沒有出大門,就被一輛黑頭跑車擋住去路,車眼熟得很,車主他也熟得很。
開門踏出車子的那張臉,就是讓他恨得想要四分五裂的臉孔,“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自闖!”
拳頭揮出去,沒打中,被瞿柏駿半空攔截下來。
“明亮,這么多年你還學不乖。俊彼麑W了空手道、柔道、跆拳道還有拳擊,但是竇明亮空有力氣沒有武術天份,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一把摟住竇明亮的肩膀,他難得露出笑容來,“你干么每次看見我都像看見仇人?我們是同學吧?老師不是說同學就該相親相愛?”
比起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他還比較喜歡這個腦筋很直的竇同學。
“惡心死了!快放手!放手!”竇明亮不斷掙扎,氣急敗壞,“你這瘟神惡煞,拜托你離琦悅遠一點,你只要離她遠一點,我就會放過你!”
“可惜不行耶。”
“沒有那個行不行的,只有愿不愿意去做!”
“但是我們都要結婚了,怎么可能離她遠一點?遠一點就不像夫妻,遠一點也不能夠生產報國,你知道我是獨子吧?我爸媽等著抱孫子呢,孝順的孩子自然不能讓父母失望,你說對不對?”
“對……不對!”腦袋已經天馬行空,開始想像梁琦悅被瞿柏駿抱在懷里,想像兩人在床上做那檔事,還想像更遠,梁琦悅肚子隆起,左右手各牽個小蘿卜頭,“!”
刺激太大,竇明亮忍不住尖叫,忘了要找情敵算帳,就抱頭朝自家方向猛沖。
“怎么了?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梁琦悅聽到尖叫忙跑出來瞧,結果就撞進瞿柏駿的懷抱里,“瞿柏駿!”
“我不知道!彼p描淡寫地說,眼往她手上瞧,還動手拉毛線,一直拉、一直拉,拉到毛線變成一團亂。
“。 碑敿m結的毛線團被拉到手上時,她差點昏掉,“打結了啦!”
“那就不要打了!彼眠^手,往庭院里的小盆栽上放,“跟我走!
“去哪里?”
“去見我爸媽。”
“!”她又驚愕得張大嘴巴。
“蒼蠅飛進去了,把嘴巴閉起來!彼麪恐氖,與她手指交扣,“放心,一切交給我就好,我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
“喔!边@是這么多年來,瞿柏駿第一次主動牽她的手,明明該要很雀躍,但是不知怎的,她的心情卻很沉重。
為什么呢?
就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不是該高興到痛哭流涕?為什么她好像開心不起來?
后來在路上,她想到了原因,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瞿柏駿不愛她。
***
丑媳婦要見公婆,果然都會令人坐立難安,加上以前邵淑怡警告過她,所以來到瞿家,梁琦悅就渾身不自在。
她甚至不敢對上邵淑怡的目光。
瞿家雖然蓋得像皇宮,可是若非為了瞿柏駿,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走進這一棟冷得好像冰宮的房子。
“琦悅,來玩。俊鄙凼玮抗夂隼浜鰺,熱切是表現給兒子看的,冷光則是兒子視線范圍管不到的時候賞給梁琦悅的。
“瞿媽媽!彼忧拥亟腥。
“吃飽了沒?我剛叫阿美把飯菜都收了,要不要叫她再把菜熱一熱?”邵淑怡轉頭問兒子。
“我們吃過了!宾陌仳E往屋內走,四處張望了下,“爸呢?”
“應該在書房吧!
“阿美,去請老爺出來一下!彼淮鷤蛉,還把母親請到沙發坐下,“媽,我有事情要跟您和爸說!
“這么慎重,到底是什么事情?”邵淑怡把目光看向梁琦悅,看她一副不自在的模樣,約略猜到了些,“你要說的事情和琦悅有關嗎?”
“嗯!宾陌仳E也把目光轉向梁琦悅,她卻害怕得把頭越垂越低。
嗚~她有了拔腿落跑的沖動。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念頭,他起身把她拉往沙發,按著她落坐,自己則朝她座位的椅背坐下來。
“你想干么?”他附到她耳邊小聲質問。
“沒有啊……”她扯扯唇角假笑。
“到底什么事情這么緊急,非要把我叫出來不可?”瞿弘遠從書房走出來,邊走邊叨念。
看見瞿家的大家長,梁琦悅緊張得從沙發上彈起來,“瞿伯伯!
“是琦悅啊,都那么熟了,不需要那么客氣,坐。”
“是!焙懿蛔栽跉G,渾身都像有蟲在咬,加上瞿媽媽那充滿敵意的目光不時飄來,她的心就好像被壓上一大塊石頭,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柏駿,并購遠慶企業的事情進展得如何?”瞿弘遠開口就談公事。
“爸,今天我們不討論工作,我有事情向您和媽說!
“到底是什么事情?比公司的事情還要重要?”一向把工作看得比其他事情還要重要的兒子突然這么鄭重其事,讓他也不由自主正襟危坐起來。
“是很重要,但是喜事,我向琦悅求婚,她也答應我的求婚了,所以現在我是帶你們的準媳婦來見你們的!
梁琦悅屏住呼吸,全身僵硬得快要動彈不得,她很擔心從瞿家兩老口中聽到反對的字句。
“琦悅,你真的愿意嫁給我們柏駿?”邵淑怡把視線放到她臉上,眼神冷淡,連語氣也很冷。
瞿弘遠也推推老花眼鏡,把視線一并放到她臉上,“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梁琦悅支吾著,心底又生起想逃的沖動。
“爸、媽,我們已經決定了,而且我也把戒指套到琦悅手上,你們兩位老人家只管開始張羅婚禮事宜!宾陌仳E抓住她的手,不讓她臨陣脫逃。
“婚事怎可以決定得如此倉卒,也該和琦悅的爸媽談談……”
“爸,您也知道我很忙,我和琦悅已認識那么多年了,彼此都很了解對方的習性,這樣結婚之后就可以省去許多的磨合時間,我可以全心投入工作,你們也能早日如愿抱孫子,這樣不是兩全其美!
結婚、生子,可就是沒有戀愛那個步驟,這真的不像一般該有的結婚過程,可是梁琦悅又說不出反對的話,生怕錯過這一回,她和瞿柏駿就真的要從好朋友變成點頭之交。
所以明知道他的父母不喜歡她,她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他的求婚。
“既然都決定了,還要說什么”邵淑怡生氣了。
“想請爸媽到琦悅家提親!
瞿柏駿不斷的挑戰父母的權威,梁琦悅卻嚇得渾身冷汗直冒,總算在最后讓瞿弘遠同意到梁家提親,但是梁琦悅卻也快要被冷光射到當場陣亡。
她真的能撐下去嗎?
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以及有對不喜歡她的公婆,還沒過門,她已經開始皮皮挫。
***
梁家的客廳空間狹小,來了兩三個人,就顯得格外擁擠,沙發給客人一坐,就幾乎滿了,所以梁琦悅和瞿柏駿兩人就站在沙發旁邊。
梁琦悅的母親一聽到瞿柏駿父母是來提親的,樂得嘴巴都闔不攏。
“哈哈!我就知道我們家琦悅是少奶奶的命,我看人很準的,以后我們琦悅還會旺夫旺子喔!”李翠華一向少根筋,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但是她大剌剌的性情真的讓瞿弘遠和邵淑怡很受不了。
要不是礙于兒子站在一旁,他們兩老還真打算不當有提親這回事掉頭就走。
“老婆,你少說兩句!”梁勇男在保全公司當主任,察言觀色很厲害,他怎么看都覺得瞿柏駿的父母看不起他們家,要把女兒嫁過去,他很擔心,“琦悅,這事情你怎么沒早點跟我們說?上次我問你,你還說你和柏駿只是好朋友,怎么這會兒就談到婚事了?”
“梁爸,我和琦悅打算結婚后才慢慢培養感情!
“這樣也不錯啦!古時候的人不都是這樣,連夫婿妻子面都沒見過就成親了,還不是恩愛一輩子,感情慢慢培養的好,我贊成!”李翠華轉頭對邵淑怡說:“親家母,我們就琦悅這個女兒,所以想讓她嫁得風光一點!
“我們瞿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大訂小訂自然不會少,或者梁太太直接開個數目!
又不是在販賣人口,還討價還價?聽到這兒,梁琦悅終于忍不住開口發言,“我想公證結婚!
她的話就好像一顆炸彈,炸得現場一片靜寂。
“這怎么行我反對公證,瞿家在商場上立足多年,柏駿又是我們唯一的兒子,不可以公證結婚,那好像柏駿結婚是很見不得人似的,到時候不知道會被說成什么樣子,我堅決反對!”邵淑怡音調高了八度,顯然被惹怒了。
“琦悅,你怎么這么不懂事,要替親家的面子著想!”李翠華開始對女兒說教。
梁勇男做了個深呼吸,看不下去,他起身走到院子外抽起煙來。要女兒幸福,希望女兒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但是一想到養那么大的寶貝女兒要嫁到那樣的人家,當爸爸的總是覺得很心疼。
氣氛很僵,梁琦悅仿佛突然變成十惡不赦的罪人。
“是!币幌蚝罋獾乃稽c都豪氣不起來了,她像個小媳婦,媽媽這邊念,她答是,婆婆這邊念,她也只能微笑點頭。
她轉頭無奈地看著瞿柏駿,希望他能救她脫離苦海。
“席開百桌,兩邊的親友一起宴請,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他一句話就把她惹的禍給壓制下來。
事情看似解決,可是邵淑怡和瞿弘遠的眉頭卻皺得更緊。
兩家賓客一起宴請,像話嗎?
看看親家母,可以想像梁家的親朋好友會鬧出什么笑話。
再想想瞿家的親朋好友,更可以想像他們會有什么反應與表情。
這婚禮要真這樣辦,瞿家肯定馬上成為天大的笑話。
“我看──”邵淑怡還想表達。
瞿柏駿卻打斷她的話語,強硬地說:“如果覺得這樣安排不妥的話,那我和琦悅就去公證結婚,反正宴客也很麻煩。”
怕兒子真跑去公證結婚,邵淑怡不得不退讓,“好吧,就依你的,一起辦就一起辦!
李翠華歡喜不已,“太好了,我馬上打電話給你外婆叫她告訴你大舅、二舅還有三叔公、四叔公……”
這就是邵淑怡和瞿弘遠所怕的。
梁家的賓客是三姑六婆。
瞿家的賓客是富商政要。
這不鬧大笑話才怪!
“我頭痛!我要回家了!”邵淑怡撫著頭起身,一路嚷嚷。
李翠華不懂察言觀色,還追著她嚷著,“我家有普拿疼,還是你要治痛丹?”
梁勇男一把將老婆扯住,怒喝,“你還不給我閉嘴!”
“爸、媽,我和柏駿出去一下!绷虹鶒偫陌仳E快步離開家門,走向附近的小公園。
竇明亮恰巧來找梁琦悅,整個過程都聽得清清楚楚,有幾回他很想沖出去把瞿柏駿的父母掃地出門,但是他忍住了,現在見兩人往小公園去,他也尾隨其后,準備去找瞿柏駿算帳。
***
“婚宴分開辦?為什么要這么麻煩?”
果然如梁琦悅所想,瞿柏駿連宴請兩次都嫌麻煩,她鼓起勇氣說了出來,“不然不要結婚好了,這樣就不用麻煩了!
“琦悅,你嫌我還不夠忙嗎?說好結婚又為什么變卦?就為了宴客的問題?”
“別說你看不出來你爸媽有多不愿意兩家一起宴客!
“我爸媽不都同意了?”
“柏駿,要我們結婚果然還是太勉強了,我們兩家的家世背景差那么多,如果只有我一個人還無所謂,但是我不想我家的親人因為我被人笑話!
“你不想嫁給我?”
“想!
“那就得了,別把事情搞得那么復雜,如果你真的覺得分開宴客比較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去辦,這樣就行了吧?”
“你很勉強?”
“琦悅,你在找我麻煩嗎?”
愛上這么沒耐性的男人,可能真如竇明亮說的,她的頭腦有問題!
她也問過自己可不可以不要愛他?但是很難辦到!
“那我們去哪里度蜜月?”
“蜜月?我這么忙,可能等我剛好要出差時,再順便帶你一起出去吧!
順便?
“最近為了并購遠慶的事情已經搞得我焦頭爛額,所以有些婚禮細節可能要讓你一個人去忙,沒問題吧?”
“嗯。”體諒,誰叫她愛上的是個很忙的總裁呢,為了愛,她必須多多體諒。
梁琦悅為了愛選擇委曲求全,可是站在角落偷聽的竇明亮卻聽得非常不爽。
“瞿柏駿,今天就讓我們兩個來打個你死我活吧!”他從暗處站出來,儼然像是個代表著正義的超人一般。
好笑!
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愛欺負人的家伙變成正義的一方呢?
看著他,瞿柏駿可一點敵意都沒有,“明亮,你要不要來當我的總招待?”
“招待什么你想得美,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這臭小子,這樣琦悅才不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你要英雄救美嗎?但琦悅又不是美女!彼虹鶒偟南掳驼f:“你以前不是最愛欺負她,現在怎么變成她的擁護者呢?”
“廢話少說啦!你這家伙只會把琦悅當成玩具似的,一會兒拎來這,一下子丟去那,結婚可是人生大事,你竟然叫她自己去處理結婚細節?還沒有蜜月!順便?這種話你竟然說得出來”
“琦悅不會計較的,對吧?”他轉頭對梁琦悅笑了笑,她就像是著魔似的點起頭來。
“梁琦悅,我帶你去找法師,你肯定是被這家伙下了符,腦袋都不清楚了!”竇明亮沖上前,想要拉走她,但是沒能如愿。
“明亮,你再鬧,我就真的會生氣了!”瞿柏駿板起臉說:“結婚是我和琦悅兩人的事情,如果你當我們是好朋友,就來婚禮上祝福我們,不然,也請你遠遠的祝福!
“你這家伙!我怎么可能把我心愛的……”慘了,脫口說出心底的秘密!竇明亮連退好幾步,踉蹌地跌坐在地上。
“心愛?琦悅是你心愛的?”瞿柏駿表情變得古怪,但還是拉了他一把,“明亮,我們打一場吧。”
“瞿柏駿!”梁琦悅一臉緊張,“你別聽竇明亮胡說八道啦!他這人本來就瘋瘋癲癲的,竇明亮,你再鬧的話,我就不和你講話了!”
“好啊,我們光明正大打一場,如果我輸了,我就當你們的總招待,如果我贏了,你就放過琦悅。”不管琦悅嫁給誰都好,就是嫁給瞿柏駿不會得到幸福,他一直都是這樣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