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鷹隼,敏銳地盯著前方不遠(yuǎn)處的身影,屏氣凝神地在后躲藏,企圖在最佳的時(shí)機(jī),等著讓對方一舉落網(wǎng)―痛!
“你干什么!”鳳懷沙惡氣騰騰地朝春生噴了一口氣。
“少爺,小的不是故意踩您的腳,只是剛剛旁邊有只小蟲飛來,叮到人了!眱蓚(gè)身形不算小的男人躲在郊外的樹叢里,綠林雖茂密卻還是藏匿有限,因此得小心翼翼,就怕有個(gè)閃失露了餡兒,所有準(zhǔn)備鐵定是白搭!
“你真是沒用!不過就是只蟲……啊……”鳳懷沙突然叫起聲來,好在春生眼明手快,趕緊將他的嘴給捂起來。
前頭的人影停下腳步,回頭瞧了后邊走過的路,沒見到什么東西后,又筆直地朝小道走去。
鳳懷沙痛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一把推開春生,莫名地生起氣來!斑@是要老子發(fā)火嗎,她沒事跑這么偏僻的地方做啥?”
“少爺,您……您的手背被小蜂蟄了一口了!贝荷s緊替他拔掉刺,擠出毒液,再掏出隨身攜帶的藥膏,簡單的抹了些。
他鳳懷沙孬是不孬!生來養(yǎng)尊處優(yōu),就偏生自己犯賤找罪受。
看著突然腫大的傷口,他勉強(qiáng)再用力吞下一氣,繼續(xù)盯著前頭一身胡人勁裝的洛明明,就怕一個(gè)不留神,失去她的蹤影。
自從他使計(jì)說鳳家和京城里的香料行沒人肯與露明酒樓做生意,洛明明就急得焦頭爛額,忙著和城外的商行接洽。
然而,從未涉獵香料這一塊,也無人脈可言的洛明明,哪里有什么門道呢?自然是得靠人熟門熟路的指點(diǎn)一番。
倚仗著這點(diǎn),鳳懷沙介紹外縣城的小商行給酒樓的小跑堂,利用他引薦給洛明明。順著這條線,洛明明果然上鉤,二話下說立刻接洽對方。
所以,他們主仆倆窩在樹叢后頭小心翼翼,就是心懷詭計(jì),等待將洛明明這條小魚捕入網(wǎng)中。
前頭身著胡裝、男人扮相的洛明明,特意裝扮出陽剛的模樣,但仍舊帶有一絲陰柔,光從她腳程不快這點(diǎn)來看,鳳懷沙稍稍放心不會錯(cuò)過她。
因?yàn)椋焐鷭少F的自己,腳力也不算頂好的,平日被人伺候慣了,體力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贏她一些而已。
“春生,你安排的人到底要出現(xiàn)沒?我們已經(jīng)走了要一個(gè)時(shí)辰的路,連個(gè)影兒都沒看見!本瓦B碰頭接洽的商行也不知在哪里,鳳懷沙還記得小跑堂說會約在這座綠林里。
“哎,我說少爺……”春生正要安撫主子的壞脾氣時(shí),適巧一輛小拉車就從前頭緩緩地拉往這邊。“您瞧,人不是到了嘛!”
鳳懷沙眼一瞇,嘴角彎了起來。只見洛明明將薄薄的票子遞給對方,作為往后回到當(dāng)?shù)剡M(jìn)奏院兌回銀子的依據(jù)。
這樣一來,免于帶著大筆銀兩的困難,又或者是碰上歸途遭匪類打劫的風(fēng)險(xiǎn)。在現(xiàn)今長安中,商人大多用此方式在支付錢銀,既省事又方便,更重要是貪安心這二字。
兩人轉(zhuǎn)眼就做完買賣,對方還算很好心,帶頭小騾給洛明明拉回這一車子的香料。
洛明明順利拿到貨品,又沿著原先的路折回京城,一路上鳳懷沙主仆倆自然是緊跟在后,并且暗自盤算接下來的詭計(jì)。
很快地,在洛明明走沒多久,綠林底竟出現(xiàn)幾個(gè)蒙著臉面、手持大刀,身形膘捍惡匪,驚嚇得她臉色發(fā)白,差點(diǎn)放聲尖叫。“唷,今兒個(gè)咱遇到只小肥羊哩!”
洛明明牽著小騾的手正隱隱顫抖,根本沒見過這樣場面的她,也從沒遇上如此驚險(xiǎn)的局勢。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就怕他們一出手,自己小命就飛走!
“你們……好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為非作歹!”洛明明咬著牙,壯著膽子,豪氣地吼了回去。
躲在一旁的鳳懷沙,瞧她臉色白得如蠟,不禁面有喜色,自是得意洋洋。很好!此時(shí)不英雄救美更待何時(shí)?出了頭,便能擄獲芳心,順利抱得美人歸!鳳懷沙心底打定主意,大手一探,沒想到本是躲在身旁的春生,不知怎地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吃了一驚。
管他的!不等那狗小子了!再拖拉下去,恐怕洛明明弄個(gè)不好嚇破膽昏倒,那么他再怎么英明神武,她沒看見也全是白搭。
當(dāng)初,春生獻(xiàn)上的這一計(jì),就是趁洛明明和暗地派來的香料小販做完買賣,在歸途安排一場匪類劫車的老把戲,好讓自己適時(shí)出場,權(quán)充一回假英雄。
雖然匪類是假的,但是他心意是真的!只要好好演出一場,屆時(shí)在洛明明的眼中,他鳳懷沙徹頭徹尾就是個(gè)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沖著這點(diǎn),縱使鳳懷沙覺得這計(jì)謀使得是有些奸巧,但也強(qiáng)過什么事都不做得好!半途而廢,是鳳懷沙一向最不愿做的事。
只見鳳懷沙威風(fēng)凜凜的出現(xiàn),大斥一聲、氣勢銳不可擋,再加上他體格壯碩強(qiáng)健,縱然出身于商賈世家,可那模樣說是習(xí)武主人也能蒙混過去。
鳳懷沙仗著這批人馬是春生特地安排的,聲勢更加壯大,他目光如炬、神色飛揚(yáng),擋在洛明明身前,可說是英氣逼人。
他的現(xiàn)身,無疑讓洛明明得到一絲曙光,盡管被嚇得有些驚呆,一對半刻還沒留意他怎會湊巧出現(xiàn),也只能緊緊地拉住他的衣角。
“你別怕,天塌下來有我頂著,怕啥!”鳳懷沙的話實(shí)在說得很大氣,張狂的模樣盡顯而出,說是威風(fēng)至極也不為過。
瞧他如此有男子氣概,洛明明感到有些松了口氣,不過心念一轉(zhuǎn)她又想起,鳳懷沙世代從商,哪里會武?她在鳳府待上好些時(shí)日,從沒見過他鍛煉強(qiáng)身的習(xí)武之舉!傍P懷沙,你行嗎?”雖說沒道理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但回頭一想,鳳懷沙人高馬大的,這塊頭也不怎輸入,還挺有模有樣的,兩人要化險(xiǎn)為夷也不是頂難的事。
“把我瞧得真扁!你見過什么叫男子漢嗎?今兒個(gè)就給我眼睛睜大點(diǎn),瞧瞧我是不是個(gè)真男人!”鳳懷沙心口拍得砰砰作響,簡直是胸有成竹。“給我讓開!退遠(yuǎn)點(diǎn),別無端拖累我。”
如果他大展身手的英姿可以迷惑洛明明,那么硬著頭皮揮拳掃腿,鳳懷沙覺得皮肉吃痛些也沒有關(guān)系。再說了,春生也保證找來的絕對是演得很逼真,但武功弱得如奶娃娃,二流貨色的窩囊草包子,說穿了,他并不認(rèn)為自己應(yīng)付不來。
“他娘的!是哪里殺來的程咬金?這天底下路這么多條,你偏生擋了爺兒的財(cái)?shù)!咱們不宰你出氣,?dāng)爺兒我們好欺負(fù)!”
鳳懷沙呸了一口,面容猙獰起來!伴e話少說,有本事就來。”
他的挑畔,成功地令對方劈來亮晃晃的大刀,洛明明看得差點(diǎn)沒一口氣哽在喉頭里噎死。
只見鳳懷沙的腳步才邁開不過半寸,不知從何伸來一腿,硬是踹往他的心口,只見他狠狠地被踢得直往后倒。
“鳳懷沙!”洛明明大驚,他剛剛是飛了出去是不?
鳳懷沙摔得灰頭土臉,還倒霉的讓腦殼撞上泥地,痛得兩眼發(fā)黑,心底升起一股火。這群家伙還上不上道啊,不是都說好草草地隨意比劃一下嗎?
“你們……你們倒大霉了!”他回頭不剝下這群蠢蛋的皮,他鳳懷沙就跟他們姓!“逼爺兒我發(fā)火!”
“唷,您瞧這只病貓?jiān)跎厥聝?底子不硬,但是嘴巴倒是挺硬的啊!”幾個(gè)握著大刀的匪賊瞧人的眼神鄙夷得要命,虧他們先前還有幾分顧忌,現(xiàn)在想來是多慮!傍P懷沙,你……你不會武的,何必強(qiáng)出頭?”瞧那一腿,踹得他倒地不起,洛明明看得心底很不好受。
“不然要我眼睜睜見你被人欺負(fù)嗎?”他咆哮一聲,怒不可遏。
很顯然地,洛明明被他的氣勢給嚇住,怔了半晌說不出話!拔、我只是不愿……”
“你當(dāng)真把我瞧得有如紙老虎?”鳳懷沙裝腔作勢地哼氣,硬著頭皮爬起來,趁洛明明沒有看到之際,趁隙和那批串通好的匪賊使個(gè)眼色。
沒想到,這眼色一使,惡賊們齊齊地?fù)]刀砍下,差點(diǎn)削掉鳳懷沙的鼻梁,好在他眼明手快,急急地退步。
“你們搞什么?”沒必要做得這樣絕吧?假戲一個(gè)不小心,真做起來可是會遭殃!
“你這屁小子真無恥,敢情是看上咱爺兒們的美色了,使什么媚眼,老子不把你砍死來消火,俺就跟你走!”
鳳懷沙拖著洛明明調(diào)頭就跑,背脊不禁竄起一股惡寒。這回完蛋了!他倆是軟脖子偎在冶刀子上走,真的遇上討債惡鬼了!
“死春生!”他誰人不找,還真的找來一票盜賊了!
“不準(zhǔn)跑,給我追!”
數(shù)十個(gè)惡漢直往兩人的方向追,鳳懷沙拖著洛明明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在暗自祈鑄各路神明諸多保佑之際,面前騎馬相迎的匪類,多得簡直沒把他們給嚇?biāo)馈_@陣仗,恐怕是整座山寨的惡賊都下山了!
“鳳懷沙,我還以為你打得過,原來你是不堪一擊的紙老虎!”洛明明實(shí)在氣瘋了,瞧他方才說得豪氣如云,結(jié)果全都是屁!
“死丫頭,我不出頭,你還指望有誰跟你一塊作伴?就憑你這姿色,我呸!”“你外強(qiáng)中干,根本不算男人!”洛明明更氣。
好啊好啊!現(xiàn)在是死前也要斗氣,誰怕誰?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死前罵得痛快,總比死后一口氣咽不了的強(qiáng)。
“本少爺還有一顆膽!”雖說沖出去救她,此舉是有勇無謀,可到底也是條鐵錚錚的漢子。
洛明明跑得腿軟,卻還是用力的說話酸他!笆枪纺憽!”
盡管兩人皆發(fā)揮此生最大的腳力,然而一個(gè)生來養(yǎng)尊處優(yōu),另一個(gè)天性瘦弱無力,怎敵得過這群成天走在紅刀子上的盜賊?
只見洛明明被左方奔來的惡漢給撈上馬背,一掌劈昏,而鳳懷沙硬生生被數(shù)十名壯漢強(qiáng)押在地,極力掙扎,被打得滿臉是傷,壞了原本俊雅的好皮相。
眼下這慘境,鳳懷沙竟然沒有半點(diǎn)恐俱,卻一心慶幸洛明明昏得早,沒有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至少該被維持住的英明神武,還可以多少被保留幾分……
春生拉著褲頭,很悠哉地自草叢里走回來,平板的臉面舒暢得像是什么似的,面有喜色。
剛剛肚里翻滾一回,便意來得很急,他不著痕跡地挑了塊最遠(yuǎn)的地方解了一解民生所需之事,聽到少爺這邊熱鬧非凡,想必主子是占盡威風(fēng)。
就說嘛,他這人很是貼心,該閃遠(yuǎn)些就絕對不愛湊熱鬧。
春生的腳步甚是輕盈,等到站定原位后,還傻不愣登地瞧著地上雜杳的腳印!鞍ム!還有駿馬相助,沒想到那班戲子手筆還真是大,回頭成事兒后多打點(diǎn)賞。”春生賊賊地笑,一想到主子鋒頭大展之后,明明姑娘鐵定像只小鳥偎在主子身旁,話都不敢說大聲些!
細(xì)想至此,他忍不住仰天狂笑,在笑得最狂放之際,遠(yuǎn)遠(yuǎn)地走來一票扛刀拿鋤的戲班予,個(gè)個(gè)看來兇神惡煞,足以見得是精心挑選,堪稱扮匪良品,齊集出現(xiàn)!笆谴荷!咱沒來遲吧,這條路真不好認(rèn)。”
嘴巴差點(diǎn)笑歪的春生,吃驚地瞪大眼。“你們……你們現(xiàn)在才來?”那他剛剛聽到的,又是怎生一回事兒?
“不瞞春生哥,昨晚貪杯,今天醒得晚了些。不是說好要扮匪嗎,是打哪家的劫?咱嚇唬嚇唬,不會生事吧?”
春生已經(jīng)說不出話,僅是低頭一逕盯著泥地雜紊亂的腳印。戲班子們見狀,也跟著圍成圈地朝地觀望。
“春生哥,這腳步還真是亂,活像有人遇劫似的!
“可不是嘛,我先前看人遇匪,地上就是亂成這樣,嘖!”
戲班子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讓春生心底越寒。
“好!那咱們等等就如法炮制,也把地上踏得這樣亂,扮起匪來才逼真,聽見沒?”
“春生哥,鳳少爺人呢?不是說今兒個(gè)要英雄救美?”
“剛剛?cè)诉在這里呀!贝荷_底已經(jīng)涼到要腿軟了,他目光含淚,驚見到混亂的泥地里,有塊碧綠通透的玉佩,拾起再看清時(shí),上頭的鳳字讓他一陣暈眩!鞍ム。@塊玉掉得真巧,上頭刻著鳳姓,說不準(zhǔn)是少爺?shù)舻。?br />
“這是我家少爺?shù)!”春生濃濃的哭勝飄出,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天兵天將!
“唷,那還真不吉利,竟掉在遇匪的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