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魏泱走進清河殿,要向父皇請求賜婚圣旨。
可父皇不在殿中,他詢問清河殿的太監,得知父皇去了玉泉池。
玉泉池是一座人工溫泉池,由宮外引進溫泉水,只供大業君王享用。
他前往玉泉池,父皇自停止服用道士的丹藥后,精神又開始不振,也許泡泡溫泉能讓經脈活絡,精神好些。
他在即將接近玉泉池前,發現大哥帶了一個人,先他一步的進去池內了。
而大哥帶的那人身穿道袍,大哥帶一個道士去見父皇,這是想做什么?
他斂了神色,立即要跟著進去瞧狀況。“五皇子,請留步,皇上有令,這時不許人進去!笔亻T的太監將他攔下。
“可大哥方才不是才帶了個人進去?”他問。
“這……皇上的意思是,只見大皇子帶進去的人,其余的不得打擾!碧O尷尬的再說。
他臉沉下!按蟾鐜нM去見父皇的是什么人?”
“這……奴才就不清楚了!
父皇身邊的人皆是心腹,絕不會透露父皇的任何事,知曉這是問不出什么來的,便退開,先到前方的某處暫時藏身等候。
約一個時辰后,魏超與那身穿道袍的人這才有說有笑的走出來。
“瞧來,父皇是信任你的,要不也不會對你贊賞有加,你這是立了大功!蔽撼呑哌呎f。
“若皇上龍體有起色,那也是大皇子引薦的功勞,是您對皇上一片孝心所致……”那穿道袍之人接話,兩人邊走邊談,一路走遠了。
魏泱面容深沉,眼底陰寒的走出藏身的地方。
他轉身回玉泉池去,朝那守門的太監道:“進去稟報父皇,說我求見!”
“可這……”太監一臉為難。
“就說我有要事稟告,若父皇還是堅持不見,那我便回去了。”他肅容說,就是要太監再稟一次。
太監見他如此,不敢再啰唆!笆牵埼寤首由缘龋胚M去稟明請示。”太監迅速往里走了。
不一會太監就出來了,臉上竟有些驚慌!拔寤首樱缓昧,皇上、皇上……他……他……”
不待太監說完話,他已往里沖,御池內水霧彌漫,視線不佳,他花了一點時間才在御池旁的龍臺上見到魏衍行,可魏衍行衣衫凌亂,眼神更是渙散,那樣子像是失魂了,難怪嚇得那奴才驚慌失措。
他趕緊上前去扶起父皇!案富、父皇,您醒醒,醒醒!”他急喚著。
魏衍行兩眼仍無神,搖頭晃腦說不了話。
“父皇,您可認得兒臣?”他急問。
魏衍行瞇起眼來,努力打量了他好一會,終于道:“你是……朕的小老虎!彼J出人來了。
魏泱松了一口氣。
這時太監上前不安的詢問:“五皇子,要召太醫過來嗎?”
他正要點頭,魏衍行卻搖手道:“不必召太醫,朕很好!
太監看向魏泱,讓他拿主意,皇上明顯看起來不對勁,真能不找太醫嗎?這若出事,他一個奴才扛不起。
魏泱抿了唇!案富剩是讓太醫過來吧?”他朝父皇勸說。
魏衍行眼睛看上去有點神了,不像方才的渾沌!半拚f不必,小李子,你退下去吧!”
他讓太監出去。
小李子無奈,也瞧皇上模樣已經沒剛才嚇人,這才躬身出去了。
“父皇,您怎么了?”魏泱忍不住問。
“父皇吃了點藥,沒事的。”魏衍行掙扎著要站起來。
他去扶魏衍行!案富食粤耸裁此?”
魏衍行站好后,精神清明些,不再迷茫,指著方才自己拿著不小心滾到角落去的一瓶藥。
魏泱前去拾起,打開藥瓶倒出幾顆的黑色藥丸,再聞其味道,這是與那日呂又苒拿給他瞧的是一樣的東西。
他曾將這丹藥拿給民間的大夫辨識成分,得知里頭有罌粟,此物人食之容易上癮,并且慢性中毒,長久服用將嚴重危害身體健康。
他臉色驟變,大哥見母后不肯幫忙,居然不死心直接將道士引見給父皇了,而父皇服用了丹藥后,已然變了一個人。
他走回魏衍行身邊!案富剩@丹藥有問題,您吃不得!彼麆。
“這丹藥怎會有問題,朕覺得很好,服用后精神百倍,可能是這回朕貪心,多服用了一顆,才會有些失常。”魏衍行取回他手中的藥瓶說,不覺得這藥不好。
“可是……”
“不要再說了,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若真有問題,也不會服用的!蔽貉苄袑氊愃频氖蘸玫に,完全聽不下他所說,更要他不要過問。
他只得噤聲,無法再勸,但實在憂心如搗,看來父皇已受這藥物所誘,以為這是良藥,殊不知此物正一步步的殘害他的身心。
“你出去吧,下回沒朕的允許,不得闖進!蔽貉苄汹s他走了。
“這么說來,那丹藥當真大有問題!”太師府的大廳上,呂智玥沉下臉來。
廳上坐著剛從宮中過來的魏泱,在座的還有呂正盛、劉守中,呂又苒則這時候才出來,聽見丹藥兩字,已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在魏泱身邊坐下,魏泱雖然心事重重,但見到她,仍是嘴角微微一揚,眉眼間滿是暖意。
“你們在談那道士的丹藥是嗎?皇后又讓皇上服用了嗎?”她嚴肅的問。
“不,照五皇子所言,應該是大皇子撇開皇后娘娘,直接帶道士去見皇上,而最可怕的是,皇上似乎對這藥物上癮了!眳握⒌馈
“大皇子真想謀害皇上嗎?”她義憤。
“大皇子也許只是想邀功,以為這是在救皇上,并不知這會鑄下大錯!眲⑹刂性捳f得保守些。
“不,這藥會讓人心神逐漸喪失,這事大哥不會不知,他應該親眼見過父皇吞食這藥后的模樣,大哥真正想的或許欲藉此藥控制父皇。”魏泱一臉的嚴峻。
呂智玥老臉同樣沉凝,因為這不無可能。
呂又苒想起魏泱曾對她說的,上一世皇上是猝死的,這應與這丹藥脫不了關系,所以魏泱才要積極想辦法阻止這事,只是魏超不罷休,索性直接將道士引薦給皇上,哄騙皇上服下丹藥后上癮,魏泱說得對,魏超這是有企圖的!霸蹅儾荒茏尨蠡首拥贸,得救皇上才行!”
“問題是,皇上似乎不認為這丹藥有問題,連五皇子都勸不動,這……”呂正盛攏緊了雙眉,相當棘手。
眾人都凝重的沉默下來,片刻后,呂智玥站起身。“這樣好了,老夫現在就進宮去勸皇上!彼f。
魏泱點頭,他正有此意!案富蕦μ珟熓志粗,您的進言他或許會聽!
“好,老夫更衣后,這就進宮去!眳沃谦h起身離去。
呂正盛與劉守中也站起來!霸蹅円踩ゲ槟堑朗康膩須v,若查出真有問題,這也是讓皇上得知真相的辦法!眳握⒌。
“沒錯,我知道這些道士在京城的聚集處,走,咱們暗中去查!眲⑹刂形杖鹕。
這兩人也是行動派的,馬上就動身了。
魏泱極為感激,自己身邊的人都是行動積極、有勇有謀的人,有這些人在身邊相助,希望真能救回父皇一條命。
“您不用過度擔心,皇上會沒事的。”呂又苒輕輕將手覆在他手背上,要他安心。
他反手將她握緊!靶姨澪矣心銈!”他有些激動。
她明白皇上對他有多重要,他不能失去皇上,而他們能做的就是盡力去阻止魏超,不要讓悲劇重演。“您上回不是提過,四皇子找來夷醫給蘇貴人治病,不知成效如何?”她問起這事。
“這幾日我會去找四哥打聽這事,若真有成效,引薦給父皇未嘗不是一條救父皇的路子!
“嗯,我也聽過夷醫的醫術高明,而且至少不是旁門左道,是可以信任的,真希望蘇貴人的病情能好轉,如此皇上的病也能有個企盼,不過,您去問四皇子,他一個月才見蘇貴人一面,這消息來得太慢,這么著,過幾日恰巧是宮中菊花季,皇后娘娘已派人來說,今年要辦花宴,我也在皇后娘娘的邀請之列,不如,我趁此機會去拜見蘇貴人,親眼瞧瞧她的病情如何?”
“花宴這事我也有聽說,這確實是一個能見到蘇貴人的好機會,又苒,多謝你為我操這個心,這原不該讓你來出面的,但若你能去見蘇貴人,當能更清楚夷醫的成效如何,這事就拜托你了,而今日我進宮本是要向父皇求旨賜婚的,但見父皇失常,這事便暫時開不了口,你能再給我一段時間嗎?”他歉疚懇求的問。
她檀唇含笑,兩頰融融!爸灰蹅冃囊庀嗤,認定彼此,成婚之事不必急在一時。”
“又苒……”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萬分憐惜。“若能夠,我多想馬上將你娶回宮,從此與你朝朝暮暮,相濡而沫,永不分離!
她雙頰暈紅,不住羞澀起來!叭艨梢,又苒也想與您鬢發霜白,看盡一世的浮云變遷。”
他將她抱住了,多感激老天再給他機會重新擁有。
她悠悠一嘆,亦是滿足的緊擁他,這時候忽然瞧見門邊上站著素馨。
素馨不知她發現了,露出的眼神有幾分失落,呂又苒臉一沉,驀然感到憂心了。
呂智玥前去勸說皇上也鎩羽而歸,皇上堅信丹藥是良藥,沒有問題,反而責怪呂智玥大驚小怪,過去皇上從未對呂智玥的話未加思索就駁回的,顯見皇上對這丹藥的依賴是日漸加深了。
眾人對此憂心不已,這日宮中的菊花宴終于到來,皇后將花宴辦在御花園中的菊亭。
花宴邀請不少王公大臣的千金出席,而此舉眾人猜想就與秋海那回是一樣的,皇上想為皇子們婚配了,這回換皇后來審視這些閨秀。
呂又苒心中也知這趟受邀進宮是什么含意,可她不擔心,五皇子在秋海時就向皇上表明要娶她,而皇后也已知五皇子的心意,這趟花宴對她沒影響,自己不過是過水性質,露個臉而已,沒有壓力后便觀察起周遭來。
見眾女因曉得皇后花宴的用意,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美不勝收,比之御花園內盛開的秋菊還要奪睛。
不令人意外的,姚昭蓉也獲邀了,她畢竟是姚太傅之女,這場合當然有資格出席,但前一陣子秋;貋砗,聽說她吵著回南方去,姚太傅允了,她卻又反悔不回去,繼續留在京城。
而她這回裝扮得也異常華麗,她本身長相不俗,這會簡直將所有的閨秀全給比下去了,她高傲的環視御花園,自認以她的條件,是最有機會成為這里的主人,她正傲然蔑視其它人時,在人群中見到呂又苒了,本想連招呼也不打轉身就走的,但想一想后又刻意的朝呂又苒走過去。
“你怎么還有臉來呢?”姚昭蓉開口就問。
呂又苒皺眉!澳氵@話什么意思?”
姚昭蓉冷笑。“你在外頭與人勾勾搭搭,絲毫不知廉恥,這樣的人,怎有臉參加皇后娘娘的花宴?”
呂又苒臉色一變!笆悄闳ハ蛭业▓笪以跂|華市的事?”她沒想到竟是姚昭蓉告的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币φ讶氐靡獾牡馈
呂又苒眼里生出兩簇怒火!拔业呀浲馕遗c五皇子交往,所以你以后不用再多事了!
“你爹同意?這算得數嗎?皇子的婚事要皇上同意才行,你這樣勾三搭四,一會大皇子,一會又五皇子的,這種朝三暮四的名聲,皇上大概也不會想要你這樣的兒媳吧?”姚昭蓉尖酸的說。
呂又苒努力忍下怒氣,不想再與這人多說一個字了,轉身想走,此時皇后由宮女攙扶著走出來與大家見面了,而她身后還站著端妃與蘇貴人,她們也一起出席花宴,若真是要為皇子選親,雖然決定人選的權力在皇上與皇后身上,但她們分別是魏單與魏新的生母,自然也得過來瞧瞧,皇后事后也會象征性的詢問她們的意見。
這幾位一出現,所有閨女全聚集上去,雙膝跪下請安。“臣女見過皇后娘娘、端妃娘娘、蘇貴人,皇后娘娘萬福,端妃娘娘、蘇貴人金安!
呂又苒也跪在其中,皇后朝這些閨女瞧去時,一眼就看見她,立刻親切笑道:“這不是苒兒,瞧,今日的模樣也是清爽宜人,本宮每次見你總是覺得舒服!彼妳斡周垡簧淼难诺涅Z黃色裝裙,發上插著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子,既莊重也不過于張揚,恰到好處,她滿意的點頭。
一旁的端妃與蘇貴人早已耳聞呂太師之女氣質出眾,清華賢慧,但她們皆沒見過呂又苒,這會一見,也是頗得緣,可惜心知這人皇后應該早將她納入媳婦的人選了,此女嫁的不是魏超就是就是魏泱,她們兩人的兒子就不用多想了。
其它閨秀則是見皇后張口就稱贊呂又苒,這親厚的態度,讓她們可是又羨慕又忌妒。
呂又苒微微酡紅著臉。“承蒙皇后娘娘抬愛,臣女不敢當!
“哪有什么不敢當,你確實出色,本宮就喜歡你的淡雅,最討厭的就是臉上擦得五顏六色的人。”皇后這一說,一干在臉上抹了一堆脂粉的人,全將臉垂低了,就怕厚妝被瞧見。
尤其是姚昭蓉,臉上頂著大濃妝,頭上插著招搖的金步搖,這衣服也是極盡的顯擺,在腰間還系著一朵大大艷紅色的牡丹花,讓人老遠就能看見她,她本意欲裝扮顯眼,讓皇后一眼看見她,對她留下印象,那知卻適得其反了。
于是她偷偷扯掉腰間的大紅花,連金步搖也拆下了,這臉上的妝是來不及卸掉,也只能悄悄將唇上的胭脂抹去而已。
皇后贊完呂又苒后才向眾人喊:“都起來吧!
一干人這才起身,可許多人起來后,沒了之前的自信,就怕自己的濃妝得皇后嫌棄。
可皇后沒留意這么多,只繼續說著,“今日本宮請各位來,只是賞菊,眾人不必太拘束,自然就好。”
“是……”眾人齊聲應。
皇后動身往那菊亭坐下了,端妃與蘇貴人也一道過去,三人打算在亭子里不動聲色的觀察這些閨女們的容貌與舉止,好為幾位皇子挑選適當的皇子妃,皇后本來沒有注意到姚昭蓉,可姚昭蓉卻是跑到她面前去自我介紹了。
“臣女的爹是太傅姚忠,臣女姚昭蓉給皇后娘娘請安!彼蛟诨屎竺媲啊
“原來是姚太傅的千金,快起來吧!被屎蠛吞@的說。
姚昭蓉起身,皇后立刻瞧見她臉上的濃妝,不由就輕皺了一下眉頭。
姚昭蓉見她皺眉,馬上為自己解釋道:“臣女得知今日要進宮見皇后娘娘,昨夜緊張到一夜沒睡好,怕氣色不佳,失了禮,所以特別點了濃妝遮丑,還望皇后娘娘見諒。”
“原來如此,你這傻丫頭,皇后娘娘為人和善,你何必緊張到一夜不能睡!碧K貴人得知她是姚忠的女兒,便親自上前去扶她站起來。
姚昭蓉這人看高不看低,知道她只是貴人,一起身就輕輕撥開她的手了。
這動作雖細微,但蘇貴人感受得到,臉色也微僵,轉身再坐回自己位子上去,有些哀怨連個丫頭也敢瞧不起她,她心情郁悶起來。
端妃眼尖,瞧見姚昭蓉的動作,心里暗搖頭,這姚忠怎么教導女兒的,還沒入宮就狗眼看人低,這若要選為皇媳,還會將誰放在眼底?
瞧來,這丫頭不能選,若皇后要指她給魏單,她非得拒絕不可。
“妝雖濃了點,但也還是個美人胚子,你再站近點讓本宮瞧瞧。”皇后沒留意到姚昭蓉的傲慢無禮,和善的說。
“是!币φ讶亓ⅠR歡喜上前,可太興奮,這頭仰得高高的,趾高氣揚,嬌氣盡顯。
皇后一見,嘴唇略抿起來,端妃與蘇貴人見狀,便知這姚昭蓉不入皇后的眼了,而這也讓她們松口氣,萬一挑上這目中無人的丫頭進宮,又指給魏單或魏新,那她們可堵心了。
“你與其它人一起去賞花吧!被屎髴B度冷淡下來,擺手讓姚昭蓉走,對她是不想浪費時間了。
姚昭蓉一愣,方才皇后還挺親和的,怎么這會就趕她走了?
“皇……”
“去召苒兒過來,本宮要與她說說話!币φ讶夭艔埧冢屎笠呀浺獙m女去喚來呂又苒了。
姚昭蓉聞言臉色極難看,那呂又苒有什么好,連皇后待她的態度都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