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婁戰來毫不抗拒地被她推出房門外,想著她剛剛瞬間飛紅的嬌羞模樣,不禁開起了點小小期望。難道說,她對他有些許動情?
要是以往他這般問,不悔只會皮笑肉不笑地瞪他,可是剛剛她害羞了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水遠不會想起過去,從這一刻重生如果這愿望真能實現,他愿意除去皇子之街,陪她永房此地。
可是老天愿意實現這奢侈的愿望嗎?
前些日龔不悔指導修補船底的那艘舵籠子,提早修補完工,工人將引道挖開,江水注入,便見船平穩地滑進了江水。
這一刻,在船宮里攀開了陣陣歡呼聲。
“不悔,你真是了得。”相太極由衷夸贊著。
“不,得再等會,船底是不是會滲水要一點時間才能確定”龔不悔巡視船身一圈之后,便道!拔业脚摰浊魄!
“也好!彼I首目應。
“我也一道!眾鋺饋硪话褷孔∷氖郑袷且庾R到什么要抽手,卻被他握得死緊,只能認命地由著他牽著。
相太極跟著,摸摸弄子,左顧右盼,假裝沒發現。如此一來證明他的猜想一點都沒錯,這兩個人真的是--一對,難怪婁戰來會為了找一個隨從了二十來天也不放棄。
三人下了狹窄的艙底,龔不悔提著燈火照著底下的水密隔艙,確定每個接縫是否都有以相油灰密合,再確定每個報壁之間的過水眼是否皆有挖通,能夠發揮效用穩住船身。
“啊一對了,過水眼。”她突地想到。
“怎么了?”相太極往她身旁靠近,看著艙壁。
婁戰來見狀,不著痕跡地拉著她往旁退,硬是擠入兩人之間。
“我在想,要是多鑿幾個過水眼,以隔板掩覆,到了水流消急的地方,再打開隔板,不知道會不會讓船身更穩!彼氲脤W,壓根沒發覺他的小心眼。
“太多過水眼,就怕船底變得薄弱,在船底經過瑞急水流時,船底反而容易損壞。”婁戰來沉吟著
“那一要是集中在船首底部呢?一般水打上甲板難免會流入船艙,若聚集在船首,會成吃水過重,多幾個過水眼,一來可以讓水流動,二來應該也可以讓船首更穩!
“不,依我看一我倒覺得不如在舵槳上多添一些導流片!
“導流片?”
“你忘了,咱們討論過--”婁戰來突地打住。
她確實是忘了,否則她應該記得這法子是他們一塊兒想出來的。
“我們討論過。俊饼彶换谠趦刃睦飮@氣著好可惜,她竟把這么愉快的事給忘了。
“是啊,有一年無定河因為暴雨泛濫成災,咱們一起上船救人,可是因為無定河泛濫,河水湍急得可怕,幾回差點翻覆,后來咱們曾聊過以導流片加強舵槳穩住船身的做法。”那段日子細數也不過幾天,但卻是他水遠不忘的記憶
“所以用導流片可以在轉舵之間增加舵壓,如此一來,水流就會被緩沖,船身自然就會比較穩!饼彶换谝稽c即通,立刻意會這做法的用意不過--“得要設計成什么形狀,才能真的緩沖水流?”
“這問題咱們還沒提到,就……”婁戰來突地一頓。
“就怎樣?”
“等等,有火藥的味道!彼话牙鹚安换,快走!
“嘎?”
一直在旁插不上話的相太極,瞥見后頭,有微弱的火光移動著,驚覺是引線已經著火,大聲吼著!翱熳撸鹚幰!”
龔不悔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被摟進了溫熱的懷抱,而下一刻火光爆開,掀開陣陣熱浪,如此熟悉的情景,是同樣的懷抱將她護得密不透風。
她用力回想著,后腦卻串升陣陣刺痛,黑暗隨即鋪天蓋地落下,在意識快被抽離之前,她聽見了同樣驚懼的嗓音,喊著--
“不悔!”
“子凜,你上哪去?”
“我找了幾本書想和婁皇子聊!彼е鴷,滿臉雀躍。
“他恐怕沒空和你聊這些書!睓n在她面前的男人說著。
她不解地抬眼,逆著光,她看不清楚男人的模樣,卻被他拉著跨進垂花小徑,繞過了一座園林,便瞧見婁戰來坐在一座亭子內,身旁有無數宮女伺候著他。
“瞧!蹦腥酥钢取
她的心為之一涼,那一瞬間,她嘗到了說不出。的苦澀,然而她沒移開眼,就這般瞧著,直到他察覺她的視線。
他驀地一愣,隔著一段距離與她對視,但他沒有動,讓她惱火地離開,跑了一段距離,后頭突地響起腳步聲,她欣喜回頭,可來者卻不是他。
“子凜……婁皇子老喜歡逗弄你。你可別真的上了當!
“我才不會上當!”她哼了聲。
不過是因為他頗懂造船,她才會和他多談幾句,她才不在意他,再也不要在意他了!
念頭一上心頭,她才驚覺,不過相處幾日,不過是欣賞他的才學,競也教她盲目傾心。她怎能對一個老是欺她逗她的壞家伙動心?
可是……他卻懂她想要什么。
無定河泛濫成災,他替她掌舵,他仿佛抓住了船的魂魄,也抓住她的,不需要她指引,便能抵達她想去的方向,無須言語,只消一個眼神,他便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他可以帶著她乘風破浪,四處遨游。
這是何其珍貴的默契,可是他沒有追來……全是她自作多情!
畫面快速跳動著,模糊不清之間,唯一可知道的是她閃避著他,直到那一回無法再避。
那是一艘她親自設計的船,船上非常熱鬧,然而她卻厭煩不已,直到他突地抱住自己,欲掙扎之際,巨大的爆炸卻卷走了她的意識一他以身護住了她,生命垂危,她卻是毫發無傷。
“我沒有要你救我。”探視他時,她賭氣又難過地說。
他不是成天喜歡和女人玩在一塊,又何必硬跟著上船!何必救她?又要害她自作多情了?
“可是我想救你!北M管面無血色,他笑容不變。
“為什么?”
“你說呢?”他笑得邪魅。
沒有答案,他不給答案,可是她的心卻因為他以身護她而隱隱悸動。
畫面再跳,同樣在船上,后有追兵,他掌著舵,不知道在高喊著什么,船尾被炮彈給擊中,在急流之中,船開始傾倒,追兵趕上,她被許多人保護著,可最終將她護入懷里的是他,依舊是他……
許多人圍繞,她只記得他,爆炸聲四起,他護著她掉落河水,然后他的懷抱開始無力,湍流將他們分離,她急著要追,卻被卷入更深的黑暗里,再怎么掙扎也追不上他離去的速度--
“不!”
“不悔!”
驚叫的龔不悔張大眼,眼前是婁戰來松口氣的笑臉,她想也沒想地伸出雙臂,緊緊地環抱住他。
“不悔?”他微愕,猜測她是被爆炸嚇著,輕輕地將她樓進懷里!皼]事了,我們都沒事。”
火藥的威力并不大,而且炸的位置是船首,所以他們只受了點輕傷。
“我作了個夢。”她沙啞道。
婁戰來聞言,想要松開她,卻被她樓得更緊。
他安慰,“……只是夢而已”她想起什么了嗎?可如果她想起了什么,為何她會抱著他?
“很真實的夢,船被炸了……河水將我們分離……”她雜亂無章地說著,那夢境像是她殘破的記憶,只給了片段,卻將那份恐懼深鏤在她心里。
“你想起來了?”恐懼哽在他的喉間。
夢醒的太快,幸福轉眼消逝。
“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彼o抱住他。
唯有他溫熱的懷抱可以安撫她被恐俱包圍的心,讓她平靜下來,不再慌亂。
“別怕,晚點我們就離開攀潮鎮目婁月。”船只突然發生爆炸,他唯一想到的便是追兵趕來了,為了確保她的安全,他能做的就是將她帶回婁月。
就算有一天她恢復記憶,惱他擅自帶她走也無封,他只想保住她。
“為什么?”龔不悔不解地問。
“比較安全!
“有人在追殺我們?”她從殘破夢境拼揍出可能性。
“……不,是追殺我,你只是被波及!
“是婁月的人要追殺你?”他說他是個質子,想當然耳,在婁月是沒地位的,既是如此,婁月皇族會追殺他嗎?夢境里,還有一個她看不清楚面貌的男人,而那地點看起來就像是皇宮內院!斑是弋風的皇族?”
“你別再胡思亂想,躺著歇息。”婁戰來拉下她的手。
“戰來,跟我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掀著他不放,目光很堅定。
婁戰來嘆了口氣,不想再編謊,卻又不能告訴她實情。
她深愛的男人派了人追殺她。這事能說嗎?他不想看見她的淚,更不希望她恢復記憶,想起他人的背叛。
“你的臉色好難看,你是不是哪里受傷了?”注視之間,她察覺他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想起先前的爆炸,又發現他已換了新袍,不由得拉著他的袍子。
“沒事!彼∷氖。
“才怪。”她身上沒有半點異狀,想也知道肯定是他護住自己,檔住了爆炸的威力。
一扯開衣襟,便瞧見了包扎傷口的布巾,她放輕力道,拉下他身上的鄭袍,看著布巾從肩頭纏到背上,再仔細瞧,他身上傷爪密布,甚至腰側還有未愈的傷。
“怎會傷成這樣!彼南铺,探手輕觸著!昂芴郯!
“不疼,小傷。”
“這哪是小傷,這……”龔不悔擔憂著卻也氣憤著,“太可惡了,為什么要這么做?船上有那么多人,要針對咱們,也不該傷及無辜……”
“所以我們快離開這里,別將其他人卷入。”婁戰來輕握著她的手。“不悔,你的記憶一定有恢復的一日,在你恢復之前,我不多說其他的,你相信我一我就算傷盡天下人,也絕不會傷你。”
“我知道!彼庵,小臉貼向他的胸膛。
他的一舉一動已足以表明他對自己的心意,對他,她沒有半點疑心。
“天亮,咱們就離開。”
“爆炸傷了很多人嗎?”
“不,那時船工都聚集在船尾,受波及的只有咱們!闭驗槿绱,他才篤定是追兵趕至。
“那火藥是引信點燃才爆炸的吧!彼坏馈
“是如此沒錯!
“那就代表兇手就在船上,既然如此,雋王爺沒有徹查嗎?”
“他當然要徹查,但我不希望引起其他紛爭,更不希望將雋王爺卷入其中!彪m說相太極看重他和不悔的能力,但他要是得知弋風皇族正在追殺他們倆,天曉得他會不會倒弋,反將他們獻給弋風?
龔不悔垂斂長睫不語,門外突地響起落夜的聲音,“主子,雋王爺求見”
婁戰來從落夜平穩的嗓音聽出門外應該只有相太極,并無麻煩,于是道!坝姓堧h王爺!
門板一打開,相太極便一臉抱歉地抹了抹臉說。“本王真是對不住兩位。”
他微揚起眉!巴鯛敽纬龃搜?”難道說,追兵已和雋王爺聯系上,而他在計算過孰輕孰重之后,決定要將他們交出?
“本王找到兇手了!
“呢?”婁戰來垂睫,大手撫上系在腰間的丸節鞭,殺氣在濃睫中隱隱竄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