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難捱的周末,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邁入第三天,前兩天不管柯可雅打了多少通電話,閻驤一通都不接。
心痛與日俱增,深刻到她幾乎無法喘息,恨不能馬上見到他,親口把誤會解釋清楚,卻終究沒機會,只能耐心地等待。
原以為星期一一到,她就可以趁來上班的時候,面對面跟他解釋那天的意外,沒想到當她一大早出現在門馬工作室外,閻驤卻連門都不讓她進,只讓潔西卡出來告訴她——
“Boss要我告訴你,你被開除了!
柯可雅只覺晴天霹靂……
“潔西卡,那天真的是個誤會,我跟梁總之間什么都沒有發生!
“是真的什么都沒有發生,還是來不及發生?”潔西卡冷冷嘲諷。
“你……”柯可雅不敢相信潔西卡居然這樣說。
“愛錢是人的天性,自私沒有不對,但是你這樣矯情裝無辜,只會更令人反感,我勸你不要再對Boss做無謂的糾纏,放過Boss也放過你自己!
砰!潔西卡關上工作室大門,把柯可雅徹底排拒在門外。
為什么?為什么不信任她?如果她真的背叛,該受到什么樣的懲罰,她絕無二話,問題是她沒有啊,為什么應該互相信任的人卻第一個不信任她?甚至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直接判她死刑——且還是叫第三人來對她宣判!
柯可雅不能接受,這種不明不白的死法她不能接受!
所以她等,就坐在工作室的門口等,不信等不到他出來,等不到一個親口把真相告訴他的機會。
她從清早等到晌午,從晌午等到傍晚,再從傍晚等到夜深……
終于,工作室的車庫大門打開了,她被亮晃晃的車燈照得幾乎睜不開眼睛,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站起身來,由于整天滴水未沾,也沒吃半點東西,以至于血糖過低,讓她一度感到暈眩,然而她咬著牙,靠意志力撐住自己,站在車道上,隔著擋風玻璃,滿臉希冀的看著駕駛座上的人——
喇叭一按再按,卻不能撼動她分毫。
“讓開!”閻驤降下車窗對著她怒喝。
不讓,除非他愿意聽她解釋。
閻驤氣急敗壞,幾次喝斥都無法驅趕這執拗的女人,他怒氣沖沖的甩門下車,“柯可雅,你到底滾不滾?你以為這樣死皮賴臉的就能改變什么嗎?抱歉,不可能,我討厭回收,尤其是你這種說一套做一套、水性楊花的女人!
心,狠狠揪了一下……明知道不會有什么好聽的話,可這么難聽,還真是叫人心痛,心痛到她都忍不住懷疑,說話的是她認識的閻驤嗎?是那個會緊緊抱住她、熱烈親吻她的閻驤嗎?
她怔怔的抬起頭,傻傻凝視眼前的男人,啞聲問:“閻驤,你有沒有真心的喜歡過我、信任過我?”
“你現在問這個還有什么意義?”
“有,我要你回答我,你到底有沒有真心的喜歡過我、信任過我?”
他瞪著她,心一橫,“沒有——從頭到尾,我只是想知道,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不為錢出賣自己的女人。我不缺女人喜歡,也從不信任女人,我只是好奇答案會是如何所以才跟你在一起,事實證明,我的觀點是對的,很多人都說自己不會被錢收買,但最后都迫不及待的出賣自己,包括你!
沒有……當這兩個字被說出口,柯可雅整個腦袋都懵了。接下來他說什么,她已無心細聽。
原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真心喜歡過她,也不曾信任過她,他只是好奇……
也是,若是真心喜歡過、信任過,這感情又怎么會脆弱得一碰就搖搖欲墜。
偏偏她卻像個傻瓜似的徹底跌入——
心碎了,她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想笑,釋然的笑,可最后卻只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她突兀的笑容讓閻驤沒來由的心弦一緊,可男人的自尊不允許他問。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閻驤背過身去接起電話,“喂,莫妮卡……知道了,我馬上就到……好,你說什么都好……”
喔,她都忘了,他不缺女人的,以前不缺,以后也不缺,對他來說,她柯可雅不過是他一時好奇、拿來實驗耍弄的傻瓜而已。
但是,傻瓜醒了,傻瓜不要繼續傻了,不要了……
她木然轉身,踉踉蹌蹌邁著發麻的雙腿,蹣跚的離去。
閻驤轉身,愕然發現她早已離去,清晰的身影化作前方不遠處的一抹單薄,心,窒了窒,渾然忘了自己還在通話中,兩只眼睛就這樣巴巴的目送著她,胸口難受極了,分不清是心痛還是氣惱。
柯可雅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得雙腳已經徹底麻痹,直到面前驟然出現障礙物,她表情呆滯的抬頭——
“呿,柯可雅,你跑去哪了,怎么都不接電話?我跟可芬等你很久了哩,走走走,人家今天又想吃消夜了,我們去吃姜母鴨好不好?”高小米嘰嘰喧喳說。
柯可芬注意到姊姊的神色似乎不對勁,“姊,你怎么了?”
怎么了?她有怎么了嗎?她只是不想繼續當傻瓜而已,不當傻瓜而已……
柯可雅想要很豪爽的拍胸如是說,可突然眼前一黑,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
“可雅,你怎么了?柯可雅?”高小米被嚇壞。
“我……”方吐出一個單字,濃烈的悲傷瞬間涌上,雙眸灼熱的厲害,還來不及抑止,眼淚就撲蔌簌的掉了滿臉,她痛徹心扉,像個孩子似的無助掩面哭泣,
“他從來都沒有真正喜歡過我,沒有信任過我,沒有……從來沒有……”
“姊……”柯可芬眼眶紅了。
本想詢問姊姊究竟發生什么事情,高小米搖搖頭,制止她,緊緊摟住哭泣不休渾身顫抖的柯可雅,柔聲說:“乖,沒事沒事,想哭就哭,天塌下來有我高小米給你頂著,你哭,用力哭!
從沒有看過這樣的柯可雅,她從來不哭的,就算被債務壓得喘不過氣來,她認識的柯可雅還是勇往直前,看來,這次她是真的痛了。
她可憐的好姊妹,沒關系,哭吧……
高小米仰高臉,硬是不讓眼淚流下來,因為這次她要當柯可雅的后盾。
閻驤以為自己恨透了柯可雅,恨到不會再對她有丁點心疼,可該死的不知道為什么,每次閉上眼睛,他腦海中總是浮現那個晚上,她木然轉身,踉踉蹌蹌邁著發麻的雙腿,蹣跚離去的身影,然后心就整個不爭氣的疼了起來……
可惡!他才不心疼她,那種口是心非,隨隨便便就能為金錢出賣自己的女人,他閻驤絕對不可能心疼。
一定是因為最近太空閑,才會一直胡思亂想,他只要把時間填滿,用他的相機跟快門喀嚓喀嚓的填滿每一個空閑,他就能恢復正常。
沒錯,就是這樣!
他跳下床,不再貪懶睡覺,決定叫潔西卡立馬替他準備好外拍的器材,他要帶著他的相機,一個人去追他的太陽、追他的月亮、追他的星星——
他光著腳,連室內拖鞋都來不及穿,直奔下一樓,方要開口,就看見潔西卡神色凝重的拿著手機,神秘且匆忙的跑出門。
等不及門關上,他聽見潔西卡氣急敗壞地罵,“誰準你打電話給我的?我們不是說好了,暫時不要聯絡,你怎么可以違反我們當初的協議,擅自跑到這里來找我?”
閻驤心中一突,潔西卡怎么了?向來冷靜的她跟誰講電話這么氣憤?是誰來找她了?會是她臺灣的家人嗎?
如果真是她臺灣的家人,身為老板,他應該主動把人請進來喝杯茶才對,畢竟,這些年潔西卡里里外外幫了他不少忙,就連回臺灣,也沒能跟自已的家人好好團聚,說來,是他虧欠了這個好員工。
思及此,閻驤旋即提步往外走——
站在大門口,左右看不到潔西卡的身影,他索性套上鞋子,推開鑄鐵柵門,往外走去尋覓。忽地,在靠近轉角的防火巷里,隱約聽見潔西卡與人爭執的聲音。
“什么?一百萬?你當我是印鈔票的嗎?”潔西卡尖著嗓子嚷道。
“你是不是印鈔票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只要你想,你絕對有辦法生出這筆錢來給我!蹦腥擞樣樞φf。
“問題是我為什么要生出這筆錢給你,你憑什么?”
“就憑我成功的把梁次擎引到陷阱里,讓你順利趕走柯可雅,我就有權利要求拿到一百萬!”
基于不探人隱私的尊重原則,閻驤本想悄無聲息的退去,可突然聽見柯可雅和梁次擎的名字被提起,他頓住步伐,心中疑竇陡升……什么意思?難道說那天在1025號房發生的事情,跟這男人、潔西卡都有關系?
閻驤不走了,他打算要聽聽這兩個人怎么說。
“哼,虧你還有臉自夸成功,我們當初明明說好五十萬,你得毀了柯可雅那女人,然后嫁禍給梁次擎,結果呢?一個不痛不癢的誤會根本對柯可雅沒有造成什么影響,而你居然還有臉跟我獅子大開口要一百萬?”潔西卡咬牙切齒道。
毀了柯可雅?潔西卡居然找人想要毀了可雅,然后嫁禍給梁次擎?!
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難道說,那天的事情真的是一場誤會?
閻驤倒抽一口氣,覺得眼前的世界整個在扭曲,尤其身體里的血液,像是被瞬間加溫到沸騰——
他雙拳握得死緊,不敢相信整件事情背后竟藏著這樣的污穢。
“不是我不守約定,那天我確實進了飯店房間,也打算動手了,可我哪知道前腳才進去,梁次擎后腳就跟進來了,我根本來不及對柯可雅下手,只好靈機一動,推了他們一把,制造他們關系曖昧的假象,雖然沒有如你所愿毀了柯可雅那女人的清白,但是好歹也把她從你老板身邊趕走,也算成功了一半啊!
“既然事情沒辦全,我給你三十萬也算仁至義盡,你怎么可以獅子大開口?”
“我也不想。本來以為沒什么事,我可以拿著三十萬過上一陣好日子,誰知道梁次擎多次透過管道想要把我揪出來,我再不跑,遲早有天會被他逮。∥页笤捳f在前頭,到時候就不要怪我不顧道義,把你給拱出來。”男人恐嚇說。
陡然心驚,潔西卡問,“梁次擎揪你做什么?”
“可能是不甘心背黑鍋吧!
“不行,絕對不能被他揪住,不然計劃就功虧一簣了……”潔西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時咬手指、跺腳。須臾,“你給我幾天時間,我來想辦法。”
“還要幾天?你老板閻驤不是也賺了不少錢,跟他拿一點不就好了。”
“屁,少把主意動到閻驤頭上!
“是是是,他是你的心肝寶貝,問題是,你的心肝寶貝要是知道你是這種蛇蝎心腸的女人,他還敢喜歡你嗎?”男人調侃揶揄。
“少廢話,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睗嵨骺◥琅貑堋
聽到這里,閻驤差不多明白了,渾身像是被丟到冰水里濕漉漉又冷冰冰,想到他的雅雅曾經一度與危險走得那么近,他就心痛得無法呼吸,又想到應該守護她的他居然誤會她那么深,還對她說了那么多無情的話……閻驤萬分自責,恨不得拿根棍子痛扁自己。
他木然的往回走,邊走邊拿出手機,邊走邊撥出一組號碼——
“梁次擎,你要揪的那個人現在就跟潔西卡在我工作室外的防火巷,你最好動作快一點,他已經在計劃跑路了。”
結束和梁次擎的通話,閻驤緊接著打給柯可雅——
電話遲遲沒被接起,最后轉進了語音信箱。
他不死心,又撥了幾次,依然沒有等到熟悉的聲音。
閻驤抹著苦澀的笑,在他對她說了那么多殘忍的話后,也難怪她不愿意再接他的電話了,誰叫他讓她失望,活該!
他游魂似的回到工作室,看著那些曾經有她的角落,下一秒,抓起鑰匙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