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竟的話被他封了口,她瞪圓了眼。她的唇被細咬輕嚙著,甚至他想進到她的嘴里,嚇得她不知所措,心跳如擂鼓。
在被他強行侵入時,她緊抓著他的衣襟,唇舌被糾纏著,教她呼吸紊亂,整個人發熱又發軟,幾乎快要軟倒在他懷里。
“我允你!卑肷危麊÷暤。“你能給我的,我也能給你!
柳艾直睇著他,沒想到他竟懂得她潛藏的另一層寓意。她能助他,讓他得到想要的自由,而他也會竭盡可能地給予她想要的自由。
這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柳九,在你滿十五的生辰日,就跟我回府吧!彼@個懂他的姑娘相伴,他想寵著她疼著她,帶她走遍京城每條街道,看著她每個不同的表情,陪伴他的喜怒哀樂。
柳艾滿臉紅通通,怯怯地輕點著頭。
總覺得好像跟她想像的不一樣,她想要的是相敬如賓,給予她不再防備的家,可是他給的……好像多了許多。
她笑得傻乎乎的,心頭充塞著什么,漲得滿滿的。
他也笑著,彷佛未來有什么在等待自己,教他如此期盼著。
有多久不曾再對將來之事有所期盼了?可她偏是教他如此期盼,哪怕日日都見著,依舊不夠。
而那一夜,她十五生辰的那一夜,戌時一刻相見后,他便要親自送她回柳府,再將她迎回威鎮侯府。
可是他還等候著,她卻已沉尸湖底。
當他抱著她冰冷的尸首時,那些刻鏤在心板上不確定的不明白的,在那一瞬間成形,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花世澤垂著眼,看著那張熟睡的小臉,哪怕是在睡夢中,一樣驚駭不安。
他輕撫著她的頭,有一下沒一下的,直到她的眉頭漸解。
“侯爺,客棧的火已經撲滅了!遍T外顏奎和易水低聲稟報著。
“進來吧!
兩人進了房,見花世澤壓根沒避嫌,就坐在床畔,輕撫著裘化真的頭。兩人趕忙轉開眼。
“可有人傷亡?”
“傷者八名,亡者三名,一名尚在搶救!鳖伩p聲道!按说乜h令已派人處理!
花世澤輕點著頭,瞧著睡夢中的裘化真唇角微勾,他跟著柔和了冷漠的眸,噙著笑意問:“火災之前,裘姑娘可有異狀?”
“呃……”顏奎有些欲言又止。離開重陽城后,侯爺便要他不著痕跡地盯著裘姑娘,哪怕入夜也要他在房門外守著,而火災時——“裘姑娘像是在與誰說話,可我確定房里沒有其他人!
說真的,他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花世澤神色未變地問:“可聽見她說什么?”
“她說打湖水還比較快,又不知道跟誰說,我不是要去救人,是要教他們怎么救人,然后她就奪門而出了!蹦菚r,他還特地往房里一探,真的是空無一人。
花世澤垂斂長睫不語,好半晌才緩緩抬眼,目光在房里頭狀似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最終落在一處,教彷佛與他對上目光的小清嚇得退上一步。
“怕什么呢,他又瞧不見你!睉袘懈C在榻上的書生涼聲說著。
小清慢慢地退到書生身旁,眉頭皺得死緊,死死地瞪著他逾越的舉措,厘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切……都脫序了,怎么這條路走來走去,還是和他撞在一塊?
那晚過后,裘化真忍不住想,難道那場火不小心把花世澤給燒出問題了?
“待會還想再嘗嘗什么?”
裘化真一雙水眸悄悄地往旁看去,差點被那燦爛美景給刺瞎了眼。
正月都還沒過,可不知道為什么,每當他一揚笑,她總覺得自己看見了繁花盛開的春景。
團簇綻放的各式繁花彷佛在他的眼底眉梢,在他的唇角指尖……男人啊,為什么笑起來可以俊得沒天沒理?
最要緊的是,他干么老是沖著她笑?
那天,他其實有被火給燒著了吧,還是說,他已經怎么了,軀殼遭人給搶了?
“怎么了?”他笑問著,有意無意地展現風情。
裘化真嘴角抽了下!拔页燥柫!
“承寅縣再北上就是京城了,而這里的夜市集是仿造京城的,幾樣吃食頗相似,還有……”
走在夜市集里,人潮熙來攘往間,他瞧見了賣糖葫蘆的小販,隨即抽了一支遞給她!皣L嘗吧!
裘化真想拒絕,但糖葫蘆卻很強硬地塞到她手里。
她都多大了,還吃糖葫蘆?好吧,她不記得自己幾歲,但她總覺得自己已經過了品嘗糖葫蘆的年紀,不過偶爾嘗嘗也是可以的。
只是,他為何要如此討好她?不對,認真想來,離開重陽城之前,他就不太對勁,只是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原本說有要務在身,要趕緊回京,可馬車卻走得很慢,白日要是經過哪處美景便人跡罕至上,或是她嘗到了喜愛的菜,他便直接暫宿一晚。
如今就連夜市集也強逼著她來,不是聽顏奎說若是直接進京是來得及趕在城門關之前的。搞不懂他的用意,她也懶得猜,反正,她想她以前肯定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夜市集對她來說極有趣,她就姑且逛逛。
“對了,那里有炸湯圓,要不要嘗嘗?”
還嘗?看他指的方向,她眉頭都快打結了。“侯爺,我吃不了那么多!
“可以,你還可以再吃三攤的!
“嗄?”他憑什么這么認為?
“走吧!闭f著,大手已經自然地握住她的。
裘化真吸了口氣,直覺要甩開,他卻握得死緊,甚至微使力地將她扯進他的懷里,嚇得她瞠圓了眼,正要掙脫。卻聽到后頭有人斥道:“人多,別老是站著,快走!”
花世澤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雙手將裘化真護得好好的,確定沒讓人碰著,才對后頭的易水使了個眼色。
“走吧!
“呃……喔!彼恢氲卮饝凰麖娪矤恳,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走起路來雙腳有點飄。
進了小店角落里,由于位置極窄,兩人圍著矮幾坐下,膝蓋都要碰到一塊,她想閃也閃不了,而眼前的他依舊對她笑若春風,儼然像只開屏的孔雀正招搖著。
他在色誘她?這人為何可以轉變這么大?也許她應該替他把把脈,看看他心智是否正常。
“化真,這兒沾到了!被ㄊ罎芍钢疫叺淖旖恰
化真?她瞪著他。化真是他能叫的嗎?知不知道姑娘家的閨名是不能隨便叫的!跟他又不熟……裝什么熟呀,以為裝熟,她就會放棄訛他一萬兩嗎?
別傻了,照訛!要是騙不倒他,她就跟他姓!
正悻悻然地腹誹著,余光瞥見他袖子往她嘴角一觸,她皺眉瞪去,瞧他指尖上沾了糖葫蘆外層的糖塊,然后見他吮著指尖。
裘化真閉了閉眼,小臉失控地開始發燙,不知道該拿這家伙如何是好。
“炸湯圓還沒來,先嘗嘗糖葫蘆!彼咝Υ叽僦
裘化真瞪著糖葫蘆,想像粞葫蘆是他的手,發狠地咬了一口,用力地咬著,然而才嚼了兩下,怒意瞬間灰飛煙滅,笑彎了水眸。
“酸酸甜甜又脆又多汁,好好吃!
“這一種的多汁嗎?”
“不應該多汁嗎?”
“以往咱們在京城吃的并不多汁!
笑意凝在裘化真嘴邊。他是見鬼了嗎?誰跟他咱們?她不認識他,而且她也沒吃過糖葫蘆。
裘化真頓了下,再咬下一顆糖葫蘆,忖著,等等,她失憶了,也許她曾吃過,只是忘了,而他……認識她嗎?可是……
“讓我嘗嘗。”
瞧他俯近,她要將糖葫蘆遞給他,卻見他伸手貼在她的頰邊,垂下的寬袖遮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橫過矮幾,親上她的嘴,搶了她的糖葫蘆。
她停止了呼吸,看著他嚼著剛剛含在她嘴里的糖葫蘆,聽著他說“確實挺多汗的,味道不同呢,原來糖葫蘆里頭包的不一定相同,不過嘗起來是一樣的酸酸甜甜。”說著,他綻開滿足的笑靨,像個大孩子,眸色溫柔而甜蜜。
裘化真傻了,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笑容還是他的造次。
他輕薄她耶!眾目睽睽之下輕薄她!喔,不對,他是有預謀的,他還知道用寬袖遮擋旁人的視線。
“炸湯圓來了,客官!崩习鍎幼骼涞厮蜕蟽杀P炸湯圓。
盤子上的炸湯圓,紅的、粉的、紫的、白的,像繁花盛開般的繽紛,她卻沒了食欲,死死地瞪著花世澤,卻見他像個沒事人般地夾了一顆入口。
“花生口味,還挺不錯的!彼熥云穱L著,又夾一顆,嚼了兩下,笑瞇了黑眸,“都是花生口味的,這些炸湯圓,哪怕顏色不同,但內餡都是一樣的,就像有的人,哪怕外貌改變了,內在是一樣的!
裘化真心里喀登了下,直覺他話中有話,但還沒開口,便聽見顏奎低喊了聲侯要爺,她回頭望去,見顏奎神色緊張地走來,附在花世澤耳邊說了句,他臉色微變,隨即起身。
“走吧,現在馬上回京!
“咦?”
花世澤一把拉起她!拔业哪赣H病了,你來幫我吧。”
馬車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急馳著,她一路上聽他解釋,才知道易水請那個差點撞著她的男人到驛站附近,還沒做什么,就遇到了威鎮侯府的侍衛,才知道長公主發病了,皇上下令派人將他找回。
解釋完后,他臉色凝重,不似初開始遇見他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而是濃得化不開的擔憂。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她輕聲安慰著。
花世澤聞言,笑睇著她,大手輕輕包覆著她的!坝心阍,我就放心了!
她的目光緩慢地移到他的大手。“……長公主病了,應該有太醫診治吧!彪m然她對自己的醫術評價頗高,但她人都還沒見到,到底是什么病征也不曉得,犯不著將她捧得那么高,她不想失足摔死。
他抓著她的手,是要防她逃走嗎?
“發作時,得要施針才行!
“太醫會針灸吧!
“長公主的鳳體豈容其他男人瞧見!
裘化真頓了下,問:“是心疾嗎?”
“嗯!
“那得讓馬車跑得再快點才成。”她由衷道。
心疾發作,可重可輕,一個不小心,人就會沒了,這當頭是要跟閻王搶時間,就不知道搶不搶得贏。
一刻鐘后,城門已在面前,出示了威鎮侯腰牌,城門立開,馬車急馳在安靜的皇城里,進了三重門后,直朝城東而去。
馬車一停,裘化真不管身子被顛得發痛,跟著花世澤跳下馬車,侯爺府的朱門一開,總管隨即迎上前來。
“情況如何?”花世澤冷聲問。
“侯爺,皇上派太醫給長公主灌了湯藥,稍稍穩了些,如今皇上在長公主房里照料著!
皇上?裘化真眉頭一跳,皇上就在威鎮侯府里,待會她施針要是無效,不知道會不會立刻人頭落地。
正揣度著,他們順著通廊走到底,拐了彎朝北進了一座水榭,寢屋外頭兩列禁衛候著,一見花世澤隨即施禮,而后走到房外喊道:“啟稟皇上,威鎮侯到了。”
“讓他進來。”里頭傳來低沉又沙啞的嗓音。
花世澤隨即帶著裘化真入內!拔⒊家娺^陛下!甭犓缓,裘化真自動自發地雙膝跪下,垂首候著。
“你上哪去了?!早該回來的,為何拖到現在?”華重盛低斥著,刻意壓低聲音,像是怕椋擾華氏。
“皇上,微臣尋訪了一名名醫,特地將她帶回!
裘化真心頭顫跳著。就說了別把她捧高,她真的不想摔死。
“這位裘姑娘針灸了得,壓根不遜于柳九!
原來柳九也懂針灸。裘化真眉頭微皺,像是快要將什么給串連,可惜眼前這兩個人不給她時間好生想。
“是嗎?過來吧。”
花世澤將她拉起,她垂首咽了咽口水,繞過屏風來到床邊,看著床上的婦人面色慘來,如命懸一條,她連忙伸手搭著她的脈,隨即快速地取下包只,喊道:“請先避開!
華重盛和花世澤雙雙走到屏風后頭等候著。
裘化真動作飛快地取出針盒,拉開了長公主的中衣衣襟,以指丈量,精準地落下一針又一針。
該死!長公主這口氣要是咽下,她的人頭就要落地了!早知道就不要那一萬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