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廳里安靜等待他們到來的,是一名留著娃娃頭直長發(fā),面貌樸實,不是太有記憶點,長相有點路人的平凡女孩。
她臉上甚至沒有半點妝容,連粉底都沒有。
“芋頭!焙喖剧鞗_上去抱了抱她!案憬榻B一下,這是蘇先生,我公司的小老板。”
“你好!辟嚪河蟪c了點頭,非常細致的嫩嗓,聲若銀鈴般悅耳,甚至比電話里傳來的還要秀氣。
“你好,我叫蘇宣崴!
賴泛芋明顯怔了一下,嘴角微抽,表情有些奇怪。
“我叫賴泛芋,是季珈的朋友,你可以叫我芋頭就好,那是我的綽號!辟嚪河笾钢,“要不要先坐下點餐?”
三人坐下后,賴泛芋就直盯著蘇宣崴的臉瞧,那視線讓人非常不舒服。
就在蘇軒打算變臉發(fā)難,起身走人時,賴泛芋那張文靜秀氣的臉忽然扭曲成一個怪異的笑容。
“你的睫毛真的跟駱駝一樣濃密耶。”
蘇宣崴臉色微變。
“是吧?”簡季珈興奮的拍著好友的肩頭,“除了印度人,我沒看過這么濃密的睫毛!
“你剛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你不是啞巴喔?”
蘇宣崴臉色沉下。
簡季珈到底跟她的朋友說了些什么?
“他不是啦!”簡季珈搖搖頭,“我忘了跟你更新數(shù)據(jù)了,他是會講話的,而且聲音跟你一樣好聽!
“專門騙人用的嗎?”一說完,兩個女人不約而同掩嘴笑開來,完全沒有任何形象,十分放得開。
“迷惑女人用的啦!”簡季珈再射了一箭出去。
“簡季珈!”蘇宣崴沉聲喊。
這女人是調(diào)侃他上癮了?
“開玩笑的啦,蘇先生,你放輕松點,吃個飯,外套還穿在身上,都下班了耶。”就算有冷氣,這種炎熱的七月天,他怎么能把西裝這么穩(wěn)妥地穿在身上,而且還不冒汗的,又不是小龍女轉(zhuǎn)世,冰肌玉骨的。
“我習(xí)慣了!彼治丈项I(lǐng)口的領(lǐng)帶,遲疑著要不要拿下來。
簡季珈見他舉棋不定,明明很想拿掉領(lǐng)帶卻又不知在龜毛什么,索性上身傾前,快手扯掉墨藍斜紋領(lǐng)帶。
“嘿。”她張揚的晃了晃,將領(lǐng)帶扔至他身邊的空位,舉高手叫喚服務(wù)生,“請幫我們點餐!
看著與身邊朋友研究餐后飲料要喝什么的簡季咖,蘇宣崴抿緊了唇,下定重大決心似的將西裝外套脫了,連帶淺藍色襯衫的扣子也解開了兩顆。
“請給我紅酒牛肉加A套餐,飲料冰拿鐵去冰,三分糖。”向服務(wù)生交代完的簡季珈放下menu,就看到蘇宣崴不再拘謹?shù)哪,沖著他咧開了嘴。
蘇宣崴登時有種被看穿的窘,只好藉由點餐的動作,來掩飾他臉上不自然的熱度。
等大家都點完餐,服務(wù)生走了后,簡季珈才向蘇宣崴道:“你放心,這里沒有桃花會纏上你,就算你脫光光躺在床上,我們也不會強了你的!
說完,她哈哈大笑,一旁的賴泛芋一樣笑得樂不可支。
蘇宣崴繃著臉,臉色闐黑,瞪著對面那笑開懷的女孩,卻又不知怎地,胸腔深處像受到了感染,一股笑意緩緩蕩漾開來。
簡季珈無視他那張臭臉,而賴泛芋也好像視若無睹,像是早就身經(jīng)百戰(zhàn)了。
“芋頭是我學(xué)姊,”簡季珈趁等餐的空檔,介紹起賴泛芋來!安皇菍W(xué)校的學(xué)姊,蘇先生,我知道人家看起來比我年輕,實際上的確小了兩歲,你那個眉頭可以不用皺得那么緊,這里沒有蒼蠅給你夾!
賴泛芋聞言又笑了,明顯是個容易逗樂的個性。
“我是季珈上秘書課程補習(xí)班的學(xué)姊,有時補習(xí)班會請我們回去跟學(xué)弟學(xué)妹聊聊經(jīng)驗,所以才認識季珈的。”賴泛芋補充道。
“芋頭已經(jīng)當了六年的秘書了喔,很老資格的!彼院喖剧煊惺裁磫栴}無法解決,就找賴泛芋幫忙。
“對了,你怎么會突然想到要跟我們一起吃飯?”賴泛芋好奇的問。
“我找他來的,原因不便說明,不過他有副好歌喉,所以我想說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唱歌。”簡季珈解釋道。
“那好,越多人一起玩越開心。”賴泛芋笑瞇了眼。
“蘇先生,你放心,泛芋不會喜歡上你的,她不喜歡長得帥的男生!
“我并沒有這么想。”蘇宣崴沉聲道。
“你不要騙人了,你一定有這么想。”在他的字典里,女生就等于花癡,不要以為她不知道。
“他怕我會喜歡上他喔?”賴泛芋失笑。“你放心好了,不會的不會的!辟嚪河笳曝Q直,扇了扇。
“我們兩個都不會喜歡你的,所以你可以放心!焙喖剧旄嚪河笞鲆粯拥膭幼。
“我知道,你們不用強調(diào)了!边@兩個女人不僅同聲一氣,還笑得很欠揍。
“知道就別再擺一張臭臉給我看了。”倒胃口耶。
“我習(xí)慣了!
“他說他習(xí)慣了耶!焙喖剧熘钢,對著賴泛芋笑道。
“你好可憐,一直被擺臭臉!辟嚪河竺喖剧斓哪。
“我習(xí)慣了!焙喖剧靿褐韲祵W(xué)他的音調(diào)。
兩個女人齊聲笑出來。
這兩個人跟瘋子沒兩樣。
蘇宣崴實在很想撫額嘆氣。
他沒想到簡季珈私底下竟然這么人來瘋。
她在公司態(tài)度算是彬彬有禮,雖然會一直盯著他的睫毛,偶爾會發(fā)出莫名其妙的竊笑聲,但與現(xiàn)在的三八模樣比起來,那算是“正!倍嗔恕
但是這樣的氛圍又讓人覺得很自在。
這兩個人完全不做作,真性情的表現(xiàn),使得他的防衛(wèi)心不知不覺卸下。
不知道有多久不曾跟女人這么輕松的相處了。
真是久到他都記不清楚了……
“嗯咳咳!彪x開租賃的公寓套房,等著電梯上來,捏著喉嚨咳了幾聲的簡季珈歪了歪頭,低聲做著發(fā)音練習(xí),“啊——屋耶喔……不行,喉嚨痛。”
昨晚唱得太開心,聲音啞了,連嗓子都發(fā)著疼。
電梯來到了一樓,簡季珈與大廳的警衛(wèi)打了聲招呼,走出大門,左轉(zhuǎn)走向最近的捷運站。
公司地址雖然是在臺北市,但位置十分郊區(qū),搭捷運之后還要轉(zhuǎn)乘公交車,從公車站牌要走約十分鐘才到,還挺麻煩的,所以她才會開車上班。
昨晚唱歌唱得太晚,她又喝了點酒,不然該叫蘇宣崴帶她回公司取車的才是。
后方突然傳來喇叭聲,她連忙靠邊行走,一臺銀色休旅車駛了過來,在她身邊停下了。
“蘇先生?”她詫異地看著降下的車窗內(nèi),戴著太陽眼鏡,更是帥氣逼人的蘇宣崴,“這么早要去哪?”
蘇宣崴清了清喉嚨,“你車不是在公司所以我過來載你去上班你家離我家還挺近的就順便了!
他一口氣說完,沒有絲毫停頓,簡季珈擰著眉頭,愣了愣才問,“你剛說什么?”要把話講那么快,不如傳Line給她。
“你車不是在公司所以我過來載你去上班你家離我家還挺近的就順便了!
“……”這次的速度是不是比前次更快了?“你還是傳Line好了!
蘇宣崴眉間倏地“啪”的一聲,燃起火苗。
這段話可是他在她下來之前,對著后視鏡練習(xí)了很久,才能講得這么流利不卡彈,結(jié)果她竟然叫他傳Line?
他惱火的推開駕駛座車門,決定不再多說廢話,免得氣死自己。
“上車!
“要去哪?不用先進公司?”簡季珈邊上車邊問。
“要!
“喔!焙喖剧炷X中靈光一閃,“你不會是特地來接我上班的吧?”
“沒有特地,是順便!”
“管他特地還順便,有便車可搭就好!蹦撬筒挥么罱葸\轉(zhuǎn)公交車還得走十分鐘的路,有便車當然要搭。
她不深究的個性,讓他覺得自在,就怕她逼問不休,問到他緊迫就要發(fā)火了。
蘇宣崴開車的時候一向不聽廣播也不聽音樂的,車廂內(nèi)一片靜謐,讓簡季珈耳朵癢。
這是個人習(xí)慣,她管不著,就像她喜歡單曲狂重復(fù)一樣,若有人管了她,她反而會覺得煩呢。
“我要聽音樂喔!彼贸鍪謾C。
“還是Let it go?”
“當然,我還沒聽膩呢。”她點選手機屏幕上的icon。
“這首歌不是很久了嗎?”
“對啊,不過我是兩個月前才開始聽的!彼亲饬恕氨┢婢墶钡腄VD來看,才愛上這首歌的。
“那也連續(xù)聽兩個月了。”一點都不膩嗎?
“對啊,就跟你說過我習(xí)慣是這樣了!彼贸龆鷻C盒時,問他,“你要聽嗎?”
他猶豫。
“我可以選播放多國版本,這部電影授權(quán)二十五個國家播放,所以就有二十五種版本,再分成配唱版與單曲,一共有五十首!彼賳栆淮,“你要聽嗎?還是我自己聽就好了?”她慢條斯理打開耳機盒蓋。
“放出來吧。”
“其實你也中了這首歌的魔咒了吧?”簡季珈關(guān)上耳機盒,扔回包包內(nèi)。
“并沒有!敝皇撬谝慌源髦鷻C聽音樂,那種將兩人分隔開來的感覺很不舒服。
“其實我最喜歡的是日文版本,May演唱的。她的歌聲很溫柔,聽得人心頭暖暖的!彼謾C尋找,“不過我今天不能再唱歌了,我喉嚨好痛!本瓦B講話也只能輕聲細語,好難過。
“誰叫你昨天又唱又跳的。”跟猴子沒兩樣,一點形象都沒有。
“拜托,誰跟你一樣唱個歌還正襟危坐在沙發(fā)上的。”簡季珈皺鼻哼了哼,“連唱伍佰的‘我是你的花朵’,也不跟我們一起跳。”明明手都跟著搖了,是在走什么高貴氣質(zhì)路線啊。
“誰像你跟瘋子一樣的。”他有些不自在的拉拉領(lǐng)帶。
在KTV內(nèi),他更是傻眼了。
在餐廳時,他就覺得簡季珈瘋瘋的,但沒想到一到密閉的包廂內(nèi),程度更甚十級。
不僅簡季珈跟瘋子一樣盡情投入,那位外表平凡秀氣的賴泛芋也跟神經(jīng)病沒兩樣,他好幾次都怕樓層地板要被她們跳塌了。
她們大聲笑、大聲唱、賣力跳,完全不在意旁邊還有個男人,而且還是超級帥哥等級的,與他認識的女生完全不同。
他不由自主地盯著那一抓著麥克風(fēng),就像被什么附身的簡季珈,薄唇一直處于無法合起的狀態(tài)。
還好的是,她們瘋歸瘋,但也不會強制他一起當神經(jīng)病,算是滿“尊重”他的,只是有時會碎碎念他不合群而已。
拜托,這種“合群”,他才不干。
在那瘋狂的三小時中,他深深覺得,過去,他真是“誤解”她很深。
她不是花癡,喜歡他的睫毛也不是借口,她很直率,公私分得還算清楚,不會胡思亂想想太多,說不定還有點遲鈍。
她不會裝模作樣,更不會拚命找機會在他身邊蹭,天然的真性情不給人一絲壓力,又體貼的三番兩次將他救出爛桃花的“毒手”。
原來,母親不知何時開始研究的星盤,是準的。
他們看出簡季珈的好,所以明知他得知后會大發(fā)脾氣,還是堅持錄用她,即使他將她逼走,他們還是想盡辦法將人叫回來。
他的識人眼光完全輸了父母一大截。
因為他的心已經(jīng)被主觀印象所蒙蔽,每個異性都被扣上“花癡”大帽子,就連這樣的好女孩在他身邊,他也察覺不到。
電視屏幕上播放著李心潔的“自由”,果不其然,兩個女孩隨著節(jié)奏用力地踩著地板,好像地板跟她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簡季珈搖頭晃腦的模樣跟起乩沒兩樣。
但是,他卻覺得眼前的景象好可愛。
他忍俊不住揚唇微笑,眉間的皺折平坦,視線牢牢盯在簡季珈放肆縱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