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
容知夏在門前為墨瀾送行。
陰晦的天空降下大雨,菊兒撐著傘為兩位主子遮雨。
容知夏望著墨瀾,粉唇張了張,心中有千萬句想要叮囑他的話,但話到唇邊,最后只化為一句,“我等你回來。”
墨瀾擁著她,神色堅定地道:“你放心,我定會剿滅那些流寇,讓糧草順利送到岳父手上!
她抑下心中的眷戀不舍,頷首!班牛蚁嘈欧蚓苻k到!
最后他在她額心輕落下一吻,轉身上了馬車,前去與俞將軍會合。
容知夏佇立在原地目送他離去,直到再也看不見馬車的蹤影,才旋身準備回屋。
望著眼前冷冷的秋雨,她心里莫名縈繞著一股說不出的不安,回頭問,“菊兒,世子一定能平安歸來,對吧?”
“小姐不用擔心,世子定能平安回來!痹诰諆嚎磥恚雷与m然前去剿匪,但世子是文臣,并不須他出力,領兵的是俞將軍,剿滅流寇這種事自然是由俞將軍他們出手,世子只要在旁監督即可。
“爹和大哥也會平安回來!比葜倪@話更多的只是想安慰自己。
菊兒笑著附和,“您放心,大將軍和少將軍驍勇善戰,定能打敗敵軍,得勝而歸!
聽了菊兒的話,容知夏心里的不安稍緩,再望一眼雨幕,才走進屋里。
通往邊境的糧道一片荒漠,四周荒煙蔓草,望不到盡頭。
日落時分,墨瀾一行人找了處平坦空曠之地安營扎寨。
稍晚,用了晚膳后,何商前來質問墨瀾,“咱們這一路行來這么多天,沿途不見可疑之人,不知墨大人所提的流寇何在?”
“何大人無需著急,且拭目以待,三日內,他們定會出現!蹦珵憵舛ㄉ耖e的回道。
聽他說得如此肯定,何商面露懷疑,本想再多問個幾句,卻見他逕自轉身進了身后的營帳,便也懶得再追問,他望了眼不遠處正在安排部將今晚巡夜值守之事的俞將軍,想了想走上前去。
俞將軍朝他頷首后,對所屬部將吩咐道:“就依照方才我交代的去辦吧!睅酌麑㈩I頷首應是,便各自離去。
“這處如此荒蕪偏僻,俞將軍認為真會有流寇聚集嗎?”何商的語氣相當不以為然。
俞將軍捋了捋下顎的短髭,說道:“此處地廣人稀,又罕有人煙,一般流寇確實不會來此!彼砹堪,笑起來那細小的雙眼,幾乎都被臉上的肉給擠得瞇成一條縫。
見他也這般認為,何商嗔怪道:“可不是,這種窮山惡水之處,流寇怎會聚集?要搶掠也無人可搶,也不知這墨大人的消息從何而來?”
“若是往日,自是無人可搶,所以一般流寇不會在此出沒!庇釋④娫掍h一轉,接著說道:“但這會兒兩軍交鋒,時有朝中糧草運往邊境,此地為必經之地,那可就不同了。
何商不太認同他的話!澳鞘浅⒌募Z草,那些賊人縱使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劫掠朝廷糧草吧,這可是滿門抄斬的重罪!
“所以若是膽敢打軍中糧草主意的人,想必非一般的流寇!庇釋④姾呛切Φ馈
“難道俞將軍有什么發現?”何商神色一動。
“那倒是沒有,不過既然墨大人在皇上面前堅稱此處有流寇出沒,咱們總得好好盤查才是。”臨出發前,皇上曾私下召見他,囑他一切聽從墨瀾的命令,若墨瀾有什么吩咐讓他照辦就是,由此可見,皇上十分相信墨瀾所言。
“俞將軍打算如何查起?”何商追問。
“明日末將會派出兩隊人馬,分別從東面和北邊開始清查,兩日后,再查西面和南邊。”
據墨瀾指稱,這批流寇數量達上千人之多,因此他帶來了三千兵馬。但為防有失,他并不是分為四隊往四個方向去巡查,而是將將領分成兩隊,各領一千兵馬,如此一來,萬一在盤查時與那批流寇正面遭遇,也不至于因兵力不足而無法力敵。何商點頭道:“俞將軍如此安排甚好,待盤查清楚,墨大人便無話可說了!
翌日,俞將軍派出兩隊人馬分別往東面和北邊而去。
何商確認后,見此刻秋老虎正毒辣,附近也沒個遮蔭之處,便鉆回了營帳里休息。
直到第二天日落前,前往東面和北邊調查的兩隊人馬返回,帶隊往東邊的副將出聲道:“啟稟俞將軍,末將率人清查兩日,皆查無可疑之人!
往北邊的亦如是稟告,“稟俞將軍,末將在北面也并未發現可疑之人。”
聞言,俞將軍頷首道:“辛苦你們了,先帶兄弟們下去休息吧!
一旁的何商聽見了,特意望了墨瀾一眼,眼神似在嘲笑他。
墨瀾沒多加理會,待何商離去后,他對俞將軍說了幾句話,俞將軍略一沉吟,頷首答應。
不久,營寨提前半個時辰埋鍋造飯。
當眾人吃飽不久,在了望高臺上值守的士兵發現有異動,即刻稟告俞將軍。俞將軍爬上高臺眺望,發現東邊、西邊和南邊皆窗出火光和黑煙。此地干旱,茂盛的雜草一燒起來,蔓延極快,唯北邊因面臨風頭,草木甚少,沒傳起火。
“怎會如此?”俞將軍說道。
墨瀾也登上高臺,嘴角噙著抹從容的笑意,解釋道:“我昨日向俞將軍借調三百人,命他們在今天日落前分成三個方向暗中焚燒東西南三邊的雜草,此刻這三邊能夠藏身掩護的草叢被燒,無法再藏匿行跡,那批賊寇必移往北邊,請俞將軍下令士兵,準備出擊!
俞將軍再看了一眼,便心悅誠服的應道:“末將這就下令。”
先前墨瀾要他今晚提前令士兵埋鍋造飯,說是入夜前那批賊寇必會現蹤,他原還有些懷疑,但就在方才,他隱約望見有人馬朝向北方移動,雖因距離尚遠瞧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但這兩日不見可疑之人,卻在這時出現了,可見這些人定是藉著地勢和茂密的草叢躲藏起來,此刻東西南三邊起火,再無藏匿之處,便暴露了行蹤。
他即刻點齊兵馬,親自率兵朝北方出發。
此刻何商也被驚動了,隨手攔了個小兵詢問是何事,得知發現賊蹤,他吃了一驚,當即爬上高臺眺望,看見東、西、南三邊皆冒出火光,黑煙直竄天際,他一愣之后,接著看見俞將軍率領一隊人馬朝他們后面的北方急馳而去,他臉色丕變,急忙下來。
墨瀾守在木梯前,神色沉凜道:“何大人何故如此驚慌?”
“這……下官看見四周燒起了野火,怕會燒到營寨來!
“何大人放心,我們扎營之處并無太多雜草,不會燒到此處。”
“是嗎?那就好!焙紊堂銖娨恍Α
墨瀾斜睨他一眼,續道:“我的手下抓到了一個形跡鬼祟之人,何大人來瞧瞧認不認得此人。”他示意跟在他身后的四名隨從將人押上來。
看見那人,何商瞳孔緊縮。
“何大人可識得?”墨瀾自是沒忽略他臉上的神情。
何商很快回復鎮定,面帶怒色質問,“他是我的隨從,他犯了什么錯,墨大人為何要將下官的隨從給捆綁起來?”
墨瀾慢條斯理地回道:“此人前天夜里悄悄離開營寨,在二十里外與一名可疑之人私會,我懷疑他在向那批賊人通風報信,便命手下暗中跟蹤,順利找到那批賊人的藏身之處,這才派人縱火焚燒那四周的雜草,將他們引向北邊。俞將軍此刻已去擒拿這些賊人。”
為免打草驚蛇,他是在兩刻鐘前才命人將這隨從給抓起來。
聽見他所言,何商臉上閃過一抹驚駭,為了掩飾慌亂,他故意憤怒高聲咒罵,
“什么,居然有這等事?這奴才竟如此大膽勾結賊人,留他不得!”他奪了一名小兵的佩刀,罵完便提刀要砍向被五花大綁、堵住了嘴的瘦小男子。
可墨瀾卻一腳踹掉何商手上的刀,面露冷意瞪著他!昂未笕诉@是想殺人滅口嗎?”
“墨大人何出此言?這奴才膽敢背著我做出這等事,豈能容得了他!”何商義正辭嚴道。
墨瀾冷冷一笑,朝一名隨從使了個眼神,要他將瘦小男子嘴里的布取下。
一能出聲,瘦小的男子當即喊冤,“冤枉啊,這事是大人您交代奴才去辦的!”方才若是自家主子能多少顧及些主仆之情,為他分辯一二,他打算一肩認下此事,絕不累及主子。
不想主子竟絲毫不顧念主仆之義,一照面便毫不留情的提刀要朝他砍來,想殺他滅口,他氣恨在心,是他先不義,就別怪他不仁,決心要供出一切。
他跪在地上對著墨瀾哭號,“墨大人,您要為奴才作主,這事不是奴才要做的,全是我家大人指使奴才暗中向那批賊人通風報信,大人他早已收了魯金國的好……”
聽到這里,何商臉色大變,怒喝,“住口!你這惡奴,私自勾結賊人,事情敗露還敢血口噴人,誣蔑于我,簡直罪不可赦!”
墨瀾命令道:“把何大人的嘴給堵上!
一名隨從即刻上前捂住何商的嘴。
何商憤怒的想掙脫,但那名隨從孔武有力,輕易便制住他,令他不能動彈。
墨瀾示意那瘦小男人接下去說。
見主子如此無情無義,瘦小男人心頭更加憎恨!拔壹掖笕耸樟唆斀饑暮锰,答應為那批混進來的魯金賊子做掩護,便派奴才向他們通風報信!
聽完那仆人所言,墨瀾并不意外,當初何商在朝堂之上一再阻攔他,他便已有所懷疑,此番將他帶來,不過是要讓他自露馬腳,無從狡辯。
他命人將兩人帶下去分別關押,打算待俞將軍回來后再嚴加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