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又過了半個月,何紫沅的雙腳終于“踏踏實實”的踩在陸地上。
雖然她以前也常搭老爸的船世界各地跑,但畢竟是跟親人和熟悉的人們在一起,那種想回家的感覺并沒有那么強烈。
當(dāng)船一靠岸停泊,何紫沅的心即刻被眼前的情景震撼。
她從沒想過,時間往前推了三百多年,同一個地方呈現(xiàn)出的竟是如此令她陌生的風(fēng)情。
她可以認(rèn)出,此時所在的海岸就是尋夢撈寶號常停泊的地方,不同的是,眼前并沒有現(xiàn)代化的碼頭,唯有在漁港西側(cè)海岸線的盡頭有一座亭子,她看得出來,那就是她常去的望海亭。
雖然只是一座亭子,卻是她唯一熟悉的地方,她愣愣望著它,眼眶忍不住紅了。
她知道,就算回到這里,她也不可能見到老爸、見到晶晶姐,還有她所熟悉的人……
“你沒事吧?”
成濤跟著何紫沅下船,好奇的打量著周遭,卻發(fā)現(xiàn)她像是瞬間被點了穴,僵立在原地。
聞聲,她立即回過神,偷偷眨去眼底的酸澀,回道:“嗯,沒事,只是我看到我最常去的亭子,有些感動!
成濤瞧她這么多愁善感,忍不住摸摸她的頭頂大笑。
“你呀,果然是個孩子,都回到家了,還怕往后去不了那座亭子嗎?”
在船上這段時日,兩人熟悉了一些,成濤是典型的海上男兒,豪爽率性,完全把他當(dāng)成男孩,相處時自然也就毫無拘束。
何紫沅雖然已習(xí)慣被男人們當(dāng)小孩子對待,因為在老爸的船上,她是最小的一個,但不知怎么著,當(dāng)成濤對她做出這樣的舉動,把她當(dāng)孩子般看待,讓她無來由的感到憤怒。
她生氣地甩頭擺脫他的碰觸,嚷嚷道:“哼,不要把我當(dāng)小孩子,我已經(jīng)長大了!”
只有急著長大的小孩才希望被當(dāng)成大人看待,瞧這小子氣得直跳腳,成濤好笑的撇了撇嘴角,安撫道:“好、好,以后不把你當(dāng)小孩子便是。”
何紫沅不理會他的安撫,冷哼一聲后,逕自加快腳步往應(yīng)該是她家的方向走,成濤見狀,便邁步跟上去。
走著、走著,何紫沅的思緒很快的又被眼前的一景一物勾觸得心情低落不已。
三百多年的時空遞轉(zhuǎn),讓她對這個地方愈來愈覺得陌生,愈來愈不確定家到底在什么地方,這個時候她又突然想到,她該怎么跟成濤解釋她的家和她爹為何不見了?
何紫沅正暗自苦惱時,兩人離海邊愈來愈遠(yuǎn),也因為愈發(fā)接近一座小村落,發(fā)現(xiàn)令她震撼不已的情形。
呈現(xiàn)在眼前的村落一片殘破,像是經(jīng)過了一場毀天滅地的大災(zāi)難,讓人不忍卒睹。
“這是怎么一回事?”
成濤側(cè)眸瞥了何紫沅一眼,心口被她臉上難過的神情揪緊,正想開口再問,一名衣衫襤褸,手杵著粗枯枝當(dāng)柺杖的老者一瘸一拐地自他們身邊經(jīng)過,他便揚聲問道:“老伯,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老人抬起眼打量了兩人片刻后才說,,“兩位是打外地來的吧?幾天前老天爺發(fā)了怒,颶風(fēng)掀起的驚濤駭浪把村子全都?xì)Я!?br />
“那村民們……”
老人搖了搖頭,哀傷的說:“能走的都暫時投靠親戚去了,其他的……唉!”
話說到最后,老人已然哽咽,未竟的話語就此結(jié)束在長長的嘆息里,但聽聞?wù)叨寄苊靼姿卦趪@息里的哀痛。
何紫沅沒有想到,在這個時間回到這里,竟會目睹這么凄慘的災(zāi)難現(xiàn)場,她為這里的村民感到難過,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么,成濤已拍了拍她的肩,開口詢問。
“你家是在這一帶嗎?”
何紫沅回過神,記起自己應(yīng)該掰個理由解釋她的家以及親人為何平白無故消失;方才她還為此苦惱,而眼下情況讓她可以順勢圓了謊。
“就在前面不遠(yuǎn)處,但是我想……狀況應(yīng)該也是如此吧?”她回道,語氣里有著無須偽裝便不自覺透露的濃濃哀傷。
瞧見她難掩悲傷的神情,成濤安慰道:“去你家瞧瞧吧,也許會有奇跡出現(xiàn)!
即使妹妹的事他沒等到奇跡,他也希望身邊的小子能比他幸運。
何紫沅苦笑著頷首,心里明白接下來的結(jié)果是什么,卻還是得硬著頭皮把這場戲演完。
如果真的有奇跡,她倒是希望可以馬上回到現(xiàn)代,雖然如此一來就必須離開成濤,她心里有一絲絲舍不得,但兩人畢竟是不同時空的人,她終究不屬于這里啊!
略定了定思緒,何紫沅依循著過去從海邊走到家時的感覺,大概抓了距離后,在一片空地前定下腳步。
原來,這一處在三百年前距那個小村落已有段距離,因此見不著毀損的屋宅坍塌后的廢木材,但因為接近山邊,有一條往東邊延伸而去的小溪出現(xiàn)在眼前。
眼前的景像讓何紫沅有些詫異,稍沒注意,她的腳踩上溪邊仍然濕軟的土,一時沒能站穩(wěn),便搖搖晃晃的跌進(jìn)溪里。
“啊……”
溪水其實不深,但由于前幾日剛下過雨,湍急的水流還是迅速將她帶往下游的方向。
成濤才聽見何紫沅的驚呼,縱使立即反應(yīng),也沒能來得及拉住她,只好輕點足尖,提氣沿著溪流的方向追去。
溪中有不少尖銳的石塊隨著湍急的流水刮得何紫沅渾身疼痛,她掙扎著想辦法欲爬上岸,卻抵抗不了大自然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她連嗆了好幾口水,意識愈來愈昏沉,突然聽到一聲痛呼,緊接著,她便感覺自己被人帶上岸,有雙手在她胸前按壓著。
當(dāng)嗆入肺葉的水全吐了出來后,何紫沅睜開眼,一張五官柔雅、眉眼帶笑的可愛臉龐立即映入眼簾。
覺得對方似乎有些眼熟,她還沒能弄清楚眼前的狀況,便聽到對方關(guān)切地柔聲開口詢問。
“姑娘,你沒事吧?”
何紫沅拋開覺得她面熟的感覺,詫異地眨眼再眨眼,一臉驚訝!澳恪趺粗牢沂桥模俊
這是她來到這個時空后第一次有人喊她姑娘,她無法不訝異。
似是覺得她的問題頗為奇怪,柔美的姑娘掩嘴咯咯笑出聲。
“你雖是男子裝扮,但姑娘家的身形是騙不了人的。”
聽到她這么說,何紫沅簡直感動得快要流下眼淚。
瞧瞧,她并不是沒有長胸部,只是不夠“波濤洶涌”,但還是讓人分得出是男是女!不過,這么說來,成濤及他船上那幫人以及梅兒真的是眼睛全瞎了嗎?怎么一概認(rèn)定她是男的呢?
她還來不及感嘆,便聽見成濤的呼喊聲從遠(yuǎn)處傳來,于是她急忙對那名柔美的姑娘道:“快!快給我一件衣服讓我遮一下!”
成濤不知道她是女生,她若無法回到現(xiàn)代,日后還要待在他的船上,她可不希望她的性別因此而曝光,這會兒她全身濕透,曲線畢露,難保不會露餡兒,讓成濤識破。
柔美的姑娘被她著急的語調(diào)催促,趕緊拿起放在岸邊的披風(fēng),說:“這一時半刻我也不知該上哪兒找件衣服讓你遮,這件披風(fēng)你就勉為其難湊合著用吧!”
方才她在岸邊洗藥草,突地有個人撞上她,讓她驚得差點跟著跌進(jìn)水里。幸好此處是溪水匯集而成的一個小湖,她也對此處甚為熟悉,才沒有因為這名突然出現(xiàn)的女孩而被拖累。
“好!還有,我叫紫沅,等會兒見著那個人時,你可別姑娘、姑娘的喊我知道嗎?哎喲……”何紫沅忙著拿起披裹住身子,因為剛剛被溪中的石塊蹭出不少傷處,痛得她皺起了小臉。
柔美的姑娘不明所以,只當(dāng)她有難言之隱,于是沒有多問,只是柔順的頷首應(yīng)了聲。
何紫沅話聲才落,只見一道在空中飛踏的俐落身影倏地定定的落在兩人面前。
認(rèn)識成濤后,何紫沅便知道他武功高強,每每看著他在她面前施展輕功,她心中佩服之際,也總有一種自己像是正在看電視劇的錯覺。
她還來不及開口,成濤已搶先一步問:“子元,你沒事吧?”
成濤垂眸見她抬起頭以一種幾近崇拜的眼神看著他,焦急的心因為她安然無恙而定下,卻又因為她的眼神,他的心中無法控制地涌出一種他說不出的異樣感。
這小子生得一副好皮相,現(xiàn)下年紀(jì)還小就長得這般俊秀,尤其此時那雙黝黑的眼透著驚魂未定,半帶著點迷蒙,讓他產(chǎn)生奇怪的感覺。
成濤暗暗深吸了口氣,抑下內(nèi)心怪異的騷動,定下心思后才發(fā)現(xiàn),一旁還站著一名女子,他好奇的望向?qū)Ψ,卻在瞬間像被人點了穴般僵杵在原地。
柔美的姑娘也好奇地看向這個像大鵬鳥一樣倏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男子。當(dāng)他們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她竟覺得男子給她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見陌生男子像見鬼似的瞪大雙眼瞅著她,她不禁慌張地望向何紫沅,問道:“這位大爺是……”
“喔,他是嘲風(fēng)號的老大,成濤!
“成濤……”聞言,柔美的姑娘皺起眉頭,覺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
當(dāng)她一臉疑惑地抬起眼望向成濤時,已回過神的成濤立即激動的上前攬抱住她。
“湘湘,大哥終于找到你了!”
湘湘?聽到成濤喊出的名字,何紫沅看著那個幾乎被成濤的擁抱完全覆住的嬌小身子,震撼不已。
救了她的這名姑娘是成湘?!她真的賭對了,還如此戲劇性地讓失散多年的兩兄妹重逢?何紫沅有些難以相信眼前的情況是真實的。
柔美的姑娘不明就里的被成濤抱住,驚慌地想掙脫他的懷抱。
“大爺……請、請你放開我!”
“不!大哥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絕不會再放手!”
雖然經(jīng)過了七年,成湘稚氣的面容已褪變?yōu)橐粋大姑娘,已與他腦海中的模樣有些出入,但他絕對不會認(rèn)錯。
在男人強勢的擁抱下,她動彈不得,急得臉都紅了,口中不斷反覆說著抗拒的話。
好不容易找到妹妹,成濤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成湘的反應(yīng)太過奇怪,完全沉浸在找到親人的軎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