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蘿神色平淡的看向紅衣問:“按規矩對本王妃無禮者,該當如何處分?”
紅衣立刻回道:“啟稟王妃,當杖打十板或是掌嘴十下!
花蘿點點頭,指示道:“那便掌嘴十下吧!
“是!奔t衣應了聲,走上前抬起手,便朝云姍姍的臉扇去一巴掌,發出脆亮的聲響。
云姍姍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甚至有些愣住了。
紅衣飛快的再扇了第二個巴掌,云姍姍這才驚怒的回過神來,勃然大怒的抬手就要朝紅衣打去,卻被青兒和另外一個丫鬟給制住了。
云姍姍氣急敗壞的大聲咒罵,“你這賤婢膽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明日等我見了王爺,我便讓他將你們這幾個該死的賤婢都給杖斃!”
聞言,花蘿冷冷說道:“目無尊卑,出言不遜,再多掌嘴十下。”
“是。”紅衣出手毫不留情,快速的手起手落,啪啪啪啪脆亮的巴掌聲響個不停。
云姍姍被打得頭都歪了,連想罵人都發不了聲音。
玉書靜靜的守在門前,看著這一幕,不發一語。
待二十個巴掌摑完,云姍姍的臉頰都腫起來了,她怨毒的眼神剜向花蘿,恨不得撲上去咬死她。她沒想到她竟敢命人掌摑她,她定要讓她為此付出代價不可。
就在這時,屋里出來了個丫鬟,朝花蘿行禮道:“奴婢見過王妃,王爺請您進去!
聞言,花蘿有些意外。她都還沒開口求見,他便命人來讓她進去,莫非是得知她打了他寵妾的事,這是要召她進去責罵?
不管是不是這個原因,她自認沒有打錯云姍姍,于是她抬起下顎,理直氣壯的邁步。她的心已死,不再奢求什么,心中平靜無波,自然也就無所畏懼。
云姍姍不敢置信的死瞪著她的背影,驚愕道:“不可能,王爺怎么會見她?!”
下一瞬,想到了什么,她被打得腫脹的臉孔頓時一喜,自問自答,“定是王爺得知她命人掌摑我的事,要叫她進去責罰她!
這么一想,她越發篤定,遂守在外頭,想等著看她如何被責罰。
花蘿被領進白千量的寢房,見他坐在椅上,里頭除了兩名服侍的丫鬟,就只有侍立一旁的鮑淑儀。
她朝他福了個身!俺兼犅勍鯛斒軅貋硖酵恢鯛數膫梢o?”
那語氣淡然得宛如寒冬里的涼水。
白千量受傷的手臂枕在桌上,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她的眼神、她的神態,都不再如昔日那般溫柔和善,眉目之間透著一抹涼薄的冷漠,他雖感到深深的疑惑,但仍不動聲色的問道:“本王聽說你適才在外頭命人打了云姨娘?”
花蘿垂目,不緊不慢的回道:“云姨娘目無尊卑,對臣妾出言不遜,故臣妾按規矩薄懲了她!
身為奉王妃,王府里的女眷本就歸她所管,只要名目正當合理,她有權處罰任何一個姬妾,她已經想好了,他若為此事責備她,她便要這么反駁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白千量并未責罵她,只朝她說了句,“你倒是會說話了。”
她有些訝異的抬起眼眸瞬向他,不明白他是何意!俺兼皇菍嵲拰嵳f!
“那你說說,你帶這幾個人來做什么?”他指向跟在她身后那四名嘴角有病的姑娘。
花蘿直視著他,不卑不亢的道:“臣妾性子駑鈍,無法討王爺歡心,故而臣妾不敢多留在王爺跟前,以免徒惹王爺心煩,可王爺受傷,臣妾擔心王爺的身子,這才帶她們四人過來服侍王爺,倘若王爺看她們順眼,便留下來伺候您!闭f完,她回頭吩咐四人,“你們過來,讓王爺好好瞧瞧你們。”
四人上前,拘謹的低垂著螓首。
花蘿出聲道:“把臉抬起來。”
四人抬起臉,怯怯的望著白千量。
白千量先前已見過她們,所以并沒有太大的表情反應,反倒是鮑淑儀在看清她們的長相后,黛眉微擰。
他那雙寒星般的墨瞳斜睇了花蘿一眼,再望向鮑淑儀,似笑非笑的說道:“你瞧,王妃倒是有心,竟尋來這幾個美人來投本王所好,你說本王該不該賞王妃?”
鮑淑儀微一沉吟,溫婉的表示,“能尋到這幾人,可見王妃著實花了番心思,沖著這樣的心意,王爺是該賞賜王妃!
“可不是,要同時找來四個嘴角有痣又模樣標致的姑娘,實屬不易!卑浊Я糠愿酪幻替,“將日前從宮里帶回來的春茶,取些給王妃嘗嘗!
“是!笔替緫寺暎⒓慈泶翰柽f給了紅衣。
他接著再道:“既然王妃這么有心,這四人本王便留下來。若沒別的事,就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被ㄌ}朝他福了個身,轉身離開。
瞅見她那毫不留戀離去的身影,白千量心中莫名的掠過一絲不豫,但下一瞬便被他隱去。
而花蘿出來時,云姍姍已不見蹤影,因為趙總管在花蘿進去時,已向云姍姍傳達了白千量的命令,她不相信,大鬧著想進去親自求證,被趙總管命人給押走了。
望著丫鬟剛從花園里摘來鮮花,花蘿坐在桌前,支手托著香腮,疑惑的忖思,她記得前生白千量并未受傷,怎么這會兒他竟受傷了?
最令她感到吃驚的是,云姍姍居然從貴妾被眨為侍妾,甚至還被遷到了集翠閣去。
她找來的那四人,這才剛在白千量跟前露了臉,云姍姍便失寵,自然不可能是因為那四人的緣故,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云姍姍失了寵?
她前生遭人推落山崖慘死,云姍姍也是她懷疑的兇嫌之一。
每年入夏后,皇上都會移居到鳳梧山上的行宮避暑,大臣、皇子還有后妃們也會隨行,以往白千量從不帶她前去,但那次也不知為何,除了鮑淑儀和云姍姍之外,居然也帶著她一塊兒去。
原本她見白千量肯攜她同行,以為他終于愿意親近她,不想他將她帶至行宮,便不曾再理會她,她心情愁苦郁悶,遂到后山散散心,原本青兒也隨行在旁,但因天空突然飄起細雨,她不想回房,青兒遂回去取傘具。
當時她獨自一人站在山崖邊,想著這四年來備受丈夫冷落的難堪與難過,黯然神傷,猛然間,感覺到有人用力推了她的后背一把,令她猝不及防的摔落山崖。
而她身死后,竟被當成是想不開而跳崖自盡。
無人得知她是被害而死,自然也無人去追查兇手。
當時她的魂魄徘徊在自己的尸身周圍,親眼見到云姍姍來吊唁她時,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還幸災樂禍的說了句,“喲,這死得可真慘。”
花蘿心忖,再過兩個月皇上便會移駕避暑行宮,倘若沒有意外,這次白千量應當會攜她同行,她倒要瞧瞧,那時究竟是誰將她推下山崖……
“王妃、王妃!
紅衣的嗓音喚回了她的思緒,她抬首望去!笆裁词?”
“鮑夫人來了!奔t衣稟道。
鮑淑儀侍立一旁,見花蘿看向她,她微笑著朝花蘿福了個身,行禮道:“妾身見過王妃!
花蘿神色淡淡的問道:“今日不是請安的日子,你怎么來了?”
鮑淑儀溫婉笑道:“妾身做了甜湯,特地送些來給王妃嘗嘗!彼质疽馐替荆瑢淼哪侵烟饻噬先。
“這湯可有送去給王爺?”對于鮑淑儀刻意的示好,花蘿面上不顯,心中卻暗自提防。
以往鮑淑儀對她可沒這般殷勤,先前已送了她一匹布,現下又送來甜湯,也不知這其中暗藏了什么不為人知的心思。
“方才妾身過去探望王爺時,已送了一盅過去!滨U淑儀微笑答道。
“王爺的傷勢如何了?”花蘿隨口問道。
“太醫說手臂骨折了,須休養兩、三個月才能恢復!
“這好端端的,王爺昨日是怎么受的傷?”提起他的傷,花蘿有些好奇。
“據說是書房里的書柜突然倒下來砸傷了王爺,趙總管后來親自察看那書柜,發現底下被白蟻蛀空了。王爺已向皇上告假,這段時日會留在府里頭養傷,王妃若得空,可去看看王爺!
“怕王爺不想見我,我還是別去惹他生厭了!被ㄌ}瞟她一眼,明知白千量不待見她,她還讓她往他跟前湊,也不知存的是什么心。
鮑淑儀溫言淺笑道:“王妃多慮了,您昨日送給王爺的那四個婢女,這會兒都在王爺跟前伺候著呢,我今兒過去探望王爺時,王爺還提到了王妃。”
“他說了我什么?”花蘿漫不經心的問道。
“他說王妃八成是受了高人指點,開竅了。”
“這是什么意思?”她秀眉微蹙,面露不解。
鮑淑儀欲言又止,似是在考慮著要不要直言相告。
“你直說無妨。”
“王爺的意思是,王妃向來心軟,突然之間硬起心腸來,施手段整治了幾個不長眼的姬妾,說不定這是有人在背后……提點王妃!卑浊Я坎⑽催@么說,但鮑淑儀想套出讓她性情陡然間改變的原因,故意曲解了他原來的話意。
花蘿不動聲色的順著她的話答道:“可不就是有人指點了我嗎?前幾日我午睡時,夢見了我過世多年的親娘,她一來就斥罵我,說我太窩囊了,明明是身分尊貴的王妃,卻老是教那些上不了臺面的小妾給踩到了頭上,簡直不象話!最后還說,若是我再不振作起來,就不認我這個女兒,我著急之下便醒了過來!
說到這里,花蘿微微一笑,才又續道:“醒來后,我深切反省這幾年來的作為,越想越感到羞慚汗顏,覺得娘親罵得沒錯,這才下定決定要改過,不再讓娘親失望!
她相信母親若在天有靈,見到她以前那般委曲求全的模樣,心疼之余,必也會氣惱她的不爭氣。
“原來如此,想必是王妃思母心切,才會夢見已過世的母親!滨U淑儀聽畢,溫笑道,可心中對她的話卻是半信半疑,不太相信僅僅憑著一個夢,便能讓她的性子有這么大的轉變。
不過隨侍一旁的紅衣和青兒聽了主子的話,卻毫無懷疑的相信了,因為主子就是在那日午睡醒來后,性情整個變了。
又再說了幾句話,鮑淑儀才離開。
花蘿站在窗前,冰冷的眼神注視著鮑淑儀離去的背影,她明白她是特地想來套她的話,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她改變。
死過一回,她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心善無知、不懂得揣測別人心思的笨女人,而且看事情比以前更加通透明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