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槍擊案鬧得很大,在社會輿論與媒體的報導下,主謀的箭頭全指向前陣子動作頻頻的法國基赫公司,使得該公司在臺灣的據點被逼得暫時歇業(yè),法國政府也開始調查其涉及不法的情形。
看來,夏詠晴犧牲的結果,就是讓他再無后顧之憂,不會再有不肖競爭者暗地里扯他后腿。
然而若是她的幫夫運造成如此現況,闕紹言寧可跟基赫公司再交手上百回合,也不愿落得再也見不到她的情況。
不知道有幾次,他拿著新買的玉佩,在槍擊案現場那條小巷來回走了無數趟,就盼著芳蹤杏然的她在危機那一刻,可能先躲到附近哪戶人家的玉制品上,正等著他來帶她回去。
他失神恍惚、出席不定的狀態(tài)令陳秘書緊張不已,只差沒去請道士來作法,讓被鬼迷了心志的上司快些恢復原狀。
可是他用盡一切的方法,丟光所有的臉,結果還是讓他失望了。
他找不到她。
他只能抱著最后的希望,驅車來到高雄榮總。
只要她還活著,他絕不放棄任何讓她回到身邊的可能,即使她仍是不清醒,他也會堅持下去。
他快步來到她病房前,卻在開門進入的前一秒遲疑了,大手在門把上怎么也按不下去。
如果在靈魂消失后,她的肉體也無法存活下去,他是否能接受這個事實?
銳目闔上,他深深吸了口氣,心一橫打開了門——
抬頭望去,病房里只有他心愛的小女人,她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安詳的睡容像是正作著美夢。
闕紹言連忙舉步上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直到溫熱的氣息傳到指尖,他才松了口氣。
幸好……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他一定會把她找回來,不計一切代價。
“小妞,你嚇壞我了!彼谒砼宰,目光復雜地瞅著她。
“你放心,我會讓你醒過來的!贝笫州p撫上她的小臉蛋,“但是你得保證不能先棄我而去。”
看著一點反應也沒有的人兒,他頭一次感到心酸,手指戀戀不舍地在她蒼白卻柔嫩的臉頰上流連。
以前能跟她談天說笑時,他觸不到她,現在他碰到她了,她卻毫無反應。
上天究竟開了他們什么玩笑?
闕紹言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發(fā)現床上的小女人眼皮動了動,然后緩緩地睜開迷蒙水眸,有些困惑地看著坐在床邊心事重重的男人。
她還來不及說什么,男人出神的心思終于回到她身上,原本渙散的目光掃過她的臉蛋時,與她迷惑的圓眸對個正著。
闕紹言倒吸口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醒了?”他的手仍然在她臉上,卻加了些力道,像在確認這個奇跡。
她輕輕點頭,不過視線里的迷惘卻沒少一分。
闕紹言看出她的茫然,胸口一揪,屏著氣息問道:“你忘了我嗎?”
她沉默了許久,才道:“我不……”
“別說了!”略嫌粗魯地打斷她,他知道自己不會想聽到那個答案。
大手離開細柔的頰,他索性俯下身將她摟進懷里,語氣很是沉重,“詠晴,就算你忘記我了,我也會讓你想起來!我說過你是我的,你也承認愛上我,所以我不許你把我當成陌生人,懂嗎?我已經等了這么久,絕不允許一切再從頭開始……”
“闕紹言……”細細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令他虎軀一震。
“你抱得好緊,我不舒服。”一覺才剛睡醒,就被突然出現的他嚇著了,然后還沒搞清楚狀況,又被他一把抱住,夏詠晴覺得滿頭霧水。
健臂松了些,卻沒有放開她。“你記得我?”他的語氣有些壓抑,帶著緊張。
“當然記得啊,我纏了你那么久……”她到現在還是狀況外,“你怎么會突然出現?還一直說一些奇怪的話……”
被質疑的男人一股悶氣直沖而上,卻又欲振乏力,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蛋,為了她是否記得他而患得患失,而她似乎根本不懂他的不安。
算了,反正她少根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放開她站直,他仔仔細細地將她從頭看到腳!盎杳粤诉@么久突然醒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一星期前就醒來了啊。”她覺得今天的他好奇怪,老問一些怪問題。
“一星期?你剛才明明閉著眼!”他的語氣沉了些。
“我在睡覺。
“你……”他一時語塞,臉色一板開始低斥,“你這可惡的女人!醒來不會立刻通知我嗎?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擔心?怕你挨了那一槍就徹底消失,我還天天回去那巷子里找,怕你不知道游蕩到哪里去了,剛才看你一臉白癡樣,更怕你已經忘記我了……”
“闕紹言,”她軟軟地喚他,眼眶也浮起水霧,終于明白他反常的表現,全都是因為擔憂害怕,甚至還默默地找了她那么久。“原來你這么關心我,我好感動喔……”
看她嘴一癟,就知道又要淹大水了,他連忙喊了暫停。
“不準哭!才剛醒就這么愛哭!边@丫頭愛哭的個性不管是人是鬼都一樣。他沉下臉伸出手,很溫柔地抹去她眼角將要落下的淚水!凹热荒阏J出我了,剛才為什么不說?”害他不小心泄露了心情。
“我只是醒來突然看到你,有點意外而已,何況我不是故意不找你的,因為我躺在病床上不能動,也不知道你的電話……”她訥訥地解釋。
這無懈可擊的理由令他頓住,過去靈體的她根本碰不到電話,要不就是被他帶在身邊,當然沒有機會知道他的電話。
“小妞,所以你記得幾個月來我們兩個相處的一切?”
“記得!
“你也記得你愛我?”
這次她停了下,不過因為點頭而垂下的粉頰卻染上紅霞。
得到所有答案后,他定定盯著她,像要看進她靈魂深處,讓她有些發(fā)毛。
“你現在身體狀況都還好嗎?”
“還可以。”剛醒時可能有些異狀,現在已經好多了!爸皇怯悬c虛弱。”
“很好。”他唇角一彎,隨即俯下身,“那我不客氣了。”
深深的一吻落在她芳唇上,這一吻,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
“小晴啊,人家闕先生這么關心你,你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
老媽的嘮叨傳入耳中,準備出院正在收東西的人兒瞥了若無其事的男人一眼,覺得自己被念得很冤枉。這男人三天來跟她父母混得滾瓜爛熟,裝成一副紳士的樣子,但等父母不在,他就又親又摸吃足了豆腐,她早就“謝”他好多次了!
“小晴,你怎么在闕氏打工都沒告訴爸爸呢?等一下一定要請闕先生到家里來吃一頓,感謝人家在臺北那么照顧你!
老父的話也擲地有聲,她又哀怨地瞄向表情得意的闕紹言,向父母自我介紹時,他說謊也不打草稿的編出自己是她的老板,她還常常吃他、喝他的,天知道她何時當過闕氏的工讀生了,而且雖然她真的有一陣子:罪他吃喝”,最后那些食物還不都落入他的肚子里!
“伯父、伯母,叫我紹言就好。詠晴很乖巧,‘幫’了我很多忙,我來看她是應該的。”闕紹言若有深意地一笑,一一將她的情緒收攝在眼中。
瞧!就是這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拐走她爸媽,平時明明小妞小妞的叫個不停,現在聽他喚出詠晴,她雞皮疙瘩都忍不住冒出來。
她的幫夫運本來就幫了他很多忙,否則他的公司早被人賣了。
“不好意思啦,那我就叫你紹言了……”夏父是個老實人,總覺得占了別人便宜,急忙轉頭朝老婆和女兒大叫,“東西收好了沒?小晴出院還麻煩人家紹言開車來載,你們兩個動作不快一點!”
“好了好了,你別催了!毕哪改闷鹱詈蟮哪樑,跟急性子的丈夫領在前頭出了病房。
兩個年輕人落在后頭,夏詠晴抱著自己的小包包,低聲咕噥,“對我爸媽那么客氣,對我就那么不客氣……”
身旁的男人銳目隨即飄來,再一次“不客氣”地擄來剛出院的小女人,狠狠地親了一記。
“!我都忘了說,小晴啊……”夏母突然回頭想說些什么,卻莫名其妙地看到小臉紅通通的女兒,使著性子瞪替她提行李的闕紹言,“你這孩子,東西怎么讓紹言拿呢?”
“沒關系,她剛出院身體還虛弱,我?guī)退镁秃。”又是一副彬彬有禮的紳士典范。
被偷去一吻的夏詠晴只能暗自羞窘地瞪他一眼。還不是他的熱吻害她東西拿不住,他才會順手接著,根本不是什么紳士風度。
“媽,你要跟我說什么?”為免自己羞死,她趕快轉移話題。
“就是你要記得去辦理復機,之前你陷入昏迷,我又找不到你的手機,就干脆幫你把門號暫停了。還有,你那個男朋友許正明,在你昏迷時常常來看你,人家對你這么關心,等會回家后記得打通電話給他!毕哪赶肫疬@號人物,順便交代。
瞄到闕紹言臉色一沉,夏詠晴連忙解釋,“媽,我跟許正明其實……”分手了?本想說出的話突然梗在喉頭,雖然知道他劈腿的事實,但她才剛醒,確實還沒跟他提分手,因此她什么也說不出口。
歉然瞄向神情緊繃的男人,只聽到他低哼一聲,故意和顏悅色問著夏母,“伯母,許正明常常來嗎?”
“你也認識他啊。”夏母笑了笑,有些遺憾女兒看上的不是眼前俊偉穩(wěn)重的闕紹言,而是那種文弱的年輕人。“其實他也不算常來,一個月一、兩次吧?有時候還會帶小晴的學妹,叫什么玲玲的一起來。”
“他和詠晴感情很好嗎?”不明內情的人,還聞不出來這問題酸氣沖天。
“感情?這要問小晴啦,我們也是這次她發(fā)生意外才知道她有個男朋友,本來她爸還不太高興哩!是許正明說不嫌棄我們小晴,會等到她醒來,我們家老頭才允許他來探病……”
“媽,你不要再說了啦!”夏詠晴怕闕紹言不高興,一語雙關地說:“我回去一定馬上跟許正明說清楚。”
“是啊是啊,要說清楚才好。”不明就里的夏母直點頭。
“對了,伯母!标I紹言怒極反笑,讓離他最近的夏詠晴打了個冷顫!八湍銈兓厝ズ,今天開車回臺北可能太晚了,請問府上有地方讓我叨擾一晚嗎?”
“那當然!我們家親戚朋友多,所以空房間不少,你這么幫我們小晴,當然要留你住一個晚上!碧煨院浪南哪敢豢趹省
“那就先謝謝伯母了!比粲兴嫉哪抗忸┝讼麓翥兜男∨。
接到他目光里的不明訊息,夏詠晴吞了口口水,總覺得他肯定是有什么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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