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雙手交握,坐在沙發(fā)上,同時另一只手都緊握著藍色小玻璃瓶,半呆怔望著……閻王晏果真像他自己說的,厲害起來不像人!
他們剛在城市數(shù)條小巷中穿梭,究竟打了幾只魔物,孟辰陽沒仔細去數(shù),但他一次比一次吃驚,原來那些魔物在閻王晏面前,根本全是小玩具。
十誡才念到第四誡,閻王晏捏著的魔物已經(jīng)從哎哎叫到無力掙扎……另一個魔物,《金剛經(jīng)》才念了「如是我聞……」便倒地不起,直接陣亡!
闇王晏讓邵一棻拿了藍色玻璃瓶,取一滴凈水滴在魔物上,眨眼間蜷縮在地已經(jīng)死亡的魔物便像水一般化開,消失不見了。
更讓孟辰陽驚駭?shù)氖,他見識到了邵一棻說的,只出口一句再簡單不過的「你去死吧」,便讓魔物飛灰煙滅得連渣都看不見。
閻王晏厲害起來不像人的能力,震懾了孟辰陽,震懾之后,閻王晏也啟發(fā)了他與邵一棻,原本他心里還埋怨兩光的神仙讓他與邵一棻選了兩項極端對立的技能,根本是來亂的。
沒想到,他與邵一棻的技能一旦合并,效果竟如閻王晏簡單用一句「你去死吧」那樣,瞬間讓魔物破碎得連渣都不剩。
自從見識到合并的威力后,孟辰陽緊握邵一棻的手就沒再放開過。
他們試了好幾次,只要雙手交握一起使用能力,藍色小玻璃瓶根本不用上場。
實在太震撼了!孟辰陽想。
然而在他們不知打了第幾次魔物后,閻王晏才吊兒郎當(dāng)?shù)母嬖V他們——
他們讓越多魔物飛灰湮滅,就會吸引越多魔物聚集到附近來。他們的技能越強大,散發(fā)出來的「仙境香氣」就越濃重,因為他們的技能來自神仙……
孟辰陽腦子很混亂,這樣他們到底殺還是不殺?
殺越多來越多,但不殺……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魔物危害沒有抵抗能力的凡人?更何況,他們是因為答應(yīng)了神仙要幫忙清理附近的魔物才能死而復(fù)生。而閻王晏今天卻說,他們能力越強,殺的魔物越多,吸引來的魔物就越多。
這……他們是被神仙訛了吧?哄騙他們死而復(fù)生,事實是要面對殺不完的魔物……
根本糊弄他們吧!
回到孟辰陽住處后,兩人各自靜默,沉浸在剛才跟閻王晏去「打怪」的震撼之中,久久沒有說話。
孟辰陽理了理思緒,側(cè)頭看坐在一旁的邵一棻,還呆呆盯著藍色小玻璃瓶,她呆怔的模樣,看起來真有點蠢。
望著邵一棻蠢蠢的模樣,孟辰陽想起小時候的事,心有所感的對她說:「嘿!少一分,現(xiàn)在想想,小時候能不開心就搶你的餅干糖果吃,是很幸福的事……」
無知確實是一種幸福,在死而復(fù)生之前,他跟少一分的世界都很單純,只有人類,沒有那些模樣怪異惡心、會控制人心智和攻擊人肉體的魔物。
他們活在單純的現(xiàn)實世界里,每天所思所想僅是現(xiàn)實世界里的七情六欲、柴米油鹽醬醋茶、名與利。
哪里想象得到現(xiàn)實世界之外,真有另一個超乎現(xiàn)實的靈能世界,有神佛、有魔物、有脆弱的人類靈魂……
邵一棻聽了孟辰陽的話,虛弱無力地笑了一笑,完全能認同他的話,小時候的他們,多簡單。√枪、餅干拿到手就是擁有全世界了。
「以前你要是告訴我,被你搶走糖果餅干是件幸福的事,我一定會覺得你是個白癡——可是現(xiàn)在,我只能說我好想回到小時候,不用擔(dān)心魔物突然出現(xiàn)攻擊我。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你這個無賴什么時候來搶我的糖果餅干?我要怎么保護那些糖果餅干?孟辰陽,我們是不是做錯選擇了?」
邵一棻煩惱地望著孟辰陽,盡管他們從小鬧到大,孟辰陽總是欺負她,小時候搶她的糖果餅干,長大后又愛用毒辣言語荼毒她,再不然就是壓榨她的勞力,要她做甜點、做晚餐,可是很奇怪啊……
在打完大大小小的魔物之后,回到孟辰陽的住處,她一路乖乖任由孟辰陽握緊她的手不放。
在這個奇怪的晚上,她的世界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單純,她竟發(fā)現(xiàn)她唯一相信的、能夠全心信賴的人,只有孟辰陽。
「你是指選擇死而復(fù)生這件事嗎?」孟辰陽問。
「對啊,閻王晏說我們殺死越多魔物,就會吸引越多魔物過來。這樣魔物不是殺不完嗎?我們要殺到什么時候?」
「怕什么!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反正我陪你,人活著什么都能做,總比死了什么都不能做得好!
「你怎么可能陪我一輩子?」
「為什么不行?」孟辰陽想也不想的說。
「你不用約會?不用談戀愛、不用結(jié)婚生小孩嗎?我可沒忘記那個神仙說,你已經(jīng)找到人生摯愛了,等你決定結(jié)婚生小孩了,還怎么陪我打魔物?」邵一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講到這里,心里覺得酸酸的。
「那我不結(jié)婚不生小孩,一輩子陪你打魔物好了。」孟辰陽懶洋洋地笑著。
邵一棻瞪他一眼,沒好氣說:「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我愿意答應(yīng)一輩子陪你打魔物,對你還不夠好嗎?」
「明知不可能做得到的事,不要隨便亂答應(yīng)。」邵一棻有點生氣。
「你又知道我做不到了?」
邵一棻沒理他,不打算繼續(xù)同樣的話題,一輩子……實在太遙遠了。
她對男人隨口說出的一輩子,實在完全沒信心。特別是,孟辰陽用這種玩笑態(tài)度說出口的一輩子,更是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你說你今天被記者包圍那則新聞,明天還會不會回放?」
「回放就回放,有關(guān)系嗎?」
「你明天打個電話給孟叔叔吧……」邵一棻有點擔(dān)心,「我想孟叔叔今天沒有看到新聞,不然他應(yīng)該會打電話給你。如果新聞明天又回放,他看到一定會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我打電話給他,只會讓他心情更不好!姑铣疥柕f。
「怎么可能?你是孟叔叔的兒子……」
「少一分,你不懂的事,就別插手吧。我當(dāng)然是我爸的兒子,但我這個兒子的存在,只會一再提醒他,他是個多失敗的父親。」
「孟辰陽,你這么成功,孟叔叔心里一定是以你為傲的!」邵一棻反駁。
「邵一棻,你以前數(shù)學(xué)常常少一分就及格,怎么現(xiàn)在長大了,看事情還是少根筋?荚嚿僖环郑患案窬退懔,但看事情,少根筋很容易出大事的。你若真不懂,我可以說給你聽……」孟辰陽嘲笑地看著她。
「你說啊,我是真的不懂!
「我爸在那樁醫(yī)療糾紛還沒發(fā)生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跟他一樣,成為一名好醫(yī)師。結(jié)果你看,我后來如他所愿考上醫(yī)學(xué)院,卻因為他打輸了官司,放棄醫(yī)學(xué)院跑去念法律系,我沒當(dāng)成醫(yī)師,變成了律師。
「我這個當(dāng)兒子的存在,不正是天天都在提醒他過去有多失敗呢?你怎么會天真覺得我父親會以我為傲?他根本巴不得別再看見我。
「你知道他多久沒打電話給我了嗎?你知道過年過節(jié)我回去,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嗎?你知道他天天抱著酒瓶睡,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我媽,他在乎的,只有那毀了他的官司。
「所以,請你不要再為你不了解的事說話了!
孟辰陽聲音不急不躁,卻一字一句說進了邵一棻的心里,她從來沒有聽孟辰陽說過這些。
孟辰陽在她眼里一直是天之驕子,爸爸是知名的外科醫(yī)師、媽媽是護理師,孟辰陽的爺爺還是一家綜合醫(yī)院的院長。
孟辰陽人長得帥,功課永遠名列前茅,腦袋比大多數(shù)人好,運動神經(jīng)也發(fā)達,父母的婚姻幸福美滿。
他的人生在國中之前根本是絕對的勝利組,直到一起醫(yī)療糾紛的官司讓孟家變了樣。孟叔叔因為一次醫(yī)療手術(shù)失敗,病患家屬提告求償,官司打了十年,最后孟叔叔敗訴定讜。
她知道孟辰陽因為孟叔叔的關(guān)系決定棄醫(yī)學(xué)法,她也知道那樁醫(yī)療糾紛的官司,改變了孟家每個人。
但她從不知道,原來孟辰陽心里是這樣想的……他的存在,是在提醒他父親過去的失敗。
從來不多說什么的孟辰陽,心里一定很苦吧?
邵一棻突然一陣心軟,發(fā)現(xiàn)從不示弱、從不會讓人將弱者兩個字跟他連結(jié)在一起的孟辰陽,原來也有脆弱的時候。
她突然覺得心疼,她太習(xí)慣那個毒舌、高傲、機車的孟辰陽,習(xí)慣到從來沒發(fā)現(xiàn)……他也有脆弱的時候。
剛剛孟辰陽說那些話,大概是他表達脆弱的極限了。
「孟辰陽……」邵一棻喊,很心疼他……卻不知該說什么。她想,所有的安慰話語送進孟辰陽的耳里,一定會被他轉(zhuǎn)化成毒辣言語丟回來。
「怎么樣?」沒聽到下文,孟辰陽問。
「沒事!股垡粭庇行┮馀d闌珊,拿起了電視遙控器說:「我們看一下電視好了,看看新聞在播什么!
她打開電視屏幕,新聞臺主播正播報一則企業(yè)大亨最新的花邊緋聞。
「名模林綺珍與富商邵逸夫同游澳洲雪梨,隨行友人是同為臺灣百大企業(yè)家高氏賢伉儷夫婦,這已不是邵逸夫先生第一次傳出緋聞,在林綺珍之前……」
邵一棻看著電視屏幕里主播口沫橫飛,字正腔圓播報企業(yè)名人邵逸夫的緋聞,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也不知被點名了幾個緋聞女友……
她好整以暇想著,記者是不是真能神通廣大到把邵逸夫牽扯過的緋聞對象,全部唱名完,電視突然被孟辰陽關(guān)掉了。
「喂!」邵一棻抗議,想搶過遙控器,卻被孟辰陽抓住了右手。
「別再看了,已經(jīng)快三點,天快要亮了,我想睡了!姑铣疥栒f。
「要睡你去睡啊,你拉我的手做什么?」她想抽出手,但他握得很緊。
「問得好,我剛剛做了一個決定。」孟辰陽非常嚴肅慎重的對她說。
「什么決定?」邵一棻問。
「從今天開始,我要牽著你的手睡覺,就是我剛剛做的決定。」
邵一棻刷地跳起來,完全將搶遙控器的事情、聽新聞主播唱完名的念頭忘得一干二凈!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睡覺!」她大聲抗議。
「No、No、No!」孟辰陽一連三No,接著說:「在你有能力一個人將魔物粉身碎骨之前,你都得跟我手牽手一起睡。」
「憑什么?為什么我要聽你的!」邵一棻抗議得更激烈。
「我是為你好,也是為我自己好啊。我們兩個只有連手的時候最強,閻王晏今天也說了,人在睡夢時最脆弱。」
是啊,閻王晏再送他們回來時,曾狀似無意地提起這件事,人在睡夢時最脆弱,要慎防被魔物入侵……
「可是閻王晏也說過,家是最堅固的堡壘,魔物并不能隨意進出。」邵一棻說。
孟辰陽涼涼的回她,「可是這里是我家,并不是你家。對我來說,魔物是無法隨意進出這個地方,但對你來說,這里不是你的家。比較像你住旅館、住民宿、住外面、睡車站……那些地方魔物容易隨意進出!
邵一棻被孟辰陽似是而非的說法繞暈了,竟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這里確實不是她的家……
看出邵一棻神色遲疑,孟辰陽趁勝追擊。
「既然這里對你來說不那么安全,你當(dāng)然必須跟我睡,我們牽著手睡最安全,萬一魔物想襲擊你,我們一起攻擊,就能瞬間將魔物粉碎!
「可是……」邵一棻話到嘴邊,頓住了。
「可是什么?你說啊!顾穯枴
「可是我沒跟男人睡過。」她不甘愿的說完。
孟辰陽愣了一剎,然后笑嘻嘻說:「你放心,我對你不會有其他企圖,像你這樣,要胸沒胸、要腰沒腰,我一點胃口也沒有。」
「對啦,我知道你口味重,不是胸大、腰細、屁股大,你不要!」
孟辰陽哼了一聲,皮皮地笑說:「你知道就好。所以跟我睡一起,保證你安全得很。比較不安全的是我,好嗎!我都不擔(dān)心了,你擔(dān)心什么?」
「你要擔(dān)心什么?」邵一棻氣得怒問。
「我人帥、身材好、六塊肌、人魚線配備超標,我怕你忍不住撲上來!姑铣疥柡茏孕诺卣f。
「你最好是有六塊肌、人魚線啦!」邵一棻怒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