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真的不理他了!
從那天起,仙仙每天見了他不是臭著一張臉,要不就是假裝視而不見,壓根拿他當作空氣。原以為自己不會在乎,但熬過第三天,四方翟不得不撇下男人尊嚴承認──他竟然在意一個女人!
“唉──”悶坐在房里望著空氣出神,四方翟不知第幾次的發出悠遠長嘆。
現在,他才終于恍然大悟,什么是云仙仙曾說過“無可取代的感情”,那種感覺就像是他腰間寶貝的琥珀,一旦喜歡上了,就是再價值連城的寶貝也取代不了。
因為那是在他心中獨一無二的琥珀!
原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能游戲人間,怎知卻莫名其妙栽在一個小丫頭的手里,他懊惱的咬咬牙,沒想到自己浪蕩貴公子的響亮名號,竟就此被云仙仙給砸了。
他還發現,自己竟然為云仙仙動了心,甚至還──那個令人驚心動魄的字眼,四方翟不敢說出口、更不敢去面對,就好像是皮上的一塊瘡,明明知道它在,卻不敢去正視它,就怕它造成的威脅大得連自己都無法控制。
“公子,您怎么了?”
“笨,還能怎么了?還不都是被我們給害的?”
“那怎么辦?”
“我要是知道該怎么辦,還用得著在這看公子發愁?”
一旁的幾個走狗喧喧嚷嚷著,要換做以往,他們早被四方翟罵個狗血淋頭了,但現下,除了云仙仙以外,誰也進不了四方翟腦子里。
公子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是他們從來不曾看過的,這把幾人給急壞也嚇壞了,低聲一陣嘀咕后,便相偕著走出房去。
當然,他們絕不是想趁著主子成了失魂傻子之際打混摸魚去,而是一路往云仙仙的房間而去。
當云仙仙看見門外幾人,臉上先是閃過一抹驚訝,很快又沉下臉來。
“你們來做什么?”她面無表情的瞪著與四方翟狼狽為奸的幾名侍從。
“仙仙姑娘,我們是來跟您賠罪的,只求仙仙姑娘別生公子的氣!
“賠罪?”仙仙冷笑著。“四方翟那家伙敢做不敢當,自己沒臉來就派你們來當說客是不是?”
“仙仙姑娘,不是的,是我們自己要來,公子他不知情!毙∞p子急忙說道。
“是啊、是!”一旁的阿三、狗子跟順子忙不迭點頭附和。
“你以為我會再相信你們的話嗎?”仙仙不為所動的冷冷看著幾人。
“仙仙姑娘想生我們的氣我們沒有怨言,但求仙仙姑娘原諒公子這一回,這一切,全都是我出的餿主意!毙∞p子誠懇懺悔道。
“別以為我是三歲小孩,他把我騙得團團轉還不夠,還要你們一幫奴才也跟著來騙我?”
“仙仙姑娘,不是的,是因為公子想知道仙仙姑娘的心意,所以我才出了這個餿主意──”
“四方翟想知道我什么心意?”明明氣他氣得要死,但仙仙還是紅了臉。
“公子想知道仙仙姑娘是否對他有一絲情意,公子表面上看來對什么都不在乎,其實這只是他保護自己的方法,他對仙仙姑娘的在乎是我們從未見過的,可見他是真的喜歡著仙仙姑娘!
“胡說八道!”一番話,說得仙仙又是羞又是窘。
“仙仙姑娘,其實公子并不如表面上看來那樣吊兒郎當、一無是處,公子絕頂聰明、宅心仁厚,只是這亂世教他不能有所為,免得讓自己惹禍上身!
“那又如何?”仙仙冷冷哼了聲,心頭卻已微微亂了序。
“您或許不知道,我們都是公子從街上帶回來的,過去我們曾貧困、落難,但公子卻愿意收留我們,讓我們有個棲身之所,雖然我們幾人又笨又沒什么本事,只會扯公子后腿,但公子卻對我們不離不棄──”
“是啊,公子的恩情我們無以為報,就算是下輩子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啊──嗚嗚──”
說到這兒,一伙大男人竟然全都哭了起來。
不離不棄?
這四個字用在看似狡猾精明、擅算計的四方翟身上格外的突兀,但卻還是讓仙仙心頭一震。
仙仙表面上冷若冰霜,但其實卻把一伙人的話一字不漏的全聽進耳朵里。
“夠了,不必再說了,我絕對不會原諒四方翟的,至于你們是誰指使、有什么目的,我也不在乎了,請你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們了!彼龔娮匝陲椥牡椎牟▌樱瑳Q然別過頭去。
“仙仙姑娘──”小辮子不死心還想繼續游說。
“還不走?非要我拿掃把趕人嗎?”仙仙佯怒抓起一旁的掃把威脅道。
幾人見狀,立刻急忙轉身而逃。
***
三月天,窗外的月影浮動、勾勒出一室的寂寥。
躺在床上,四方翟卻了無睡意。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屬于云仙仙的馨香,枕被上也還留著她的痕跡與氣息,躺在屬于她的房間里,更教四方翟心口揪得泛疼。
他四方翟何時受過這等委屈,竟要委曲求全的看一個女人臉色,但不知怎地,打從遇上她之后,一片都變調了,他四方翟不再是過去那個浪蕩不羈、對任何事都不在乎的貴公子。
突然間,他聽到門外傳來窸窣的腳步聲,雖然極其細微,但練過好一陣子武功的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立刻躍起身,打開門一看,發現不遠處的云仙仙房門前,有一個黑影隱約晃動。
“是誰?”他大喝一聲,腳下一蹬立即飛躍過去。
闖入者是個黑衣大胡男子,腰間還纏了個布袋,看來是來偷東西的,見了他立刻朝他揮拳,男人體型壯碩、頗有兩下功夫,絕非一般只有三腳貓身手的小賊,四方翟跟他過了幾招,竟分不出高下來。
“是誰在門外?”
突然大門驀地打開,傳來云仙仙的聲音,讓四方翟一時恍了神。
趁著這機會,黑衣賊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兇狠地往他胸前刺去。
當云仙仙一打開門,看見的就是那把鋒利的匕首刺進四方翟胸口的畫面,怔了怔,一時之間她竟反應不過來。
幸好四方翟身手敏捷,及時回神閃過了即將刺進胸口的刀刃,卻發現黑衣賊竟轉而朝云仙仙攻擊。
一把刀就這么直逼怔在門邊的云仙仙咽喉。
“小心!”大喊一聲,四方翟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跳,替云仙仙擋下了刀子。
這致命的一刀,就這么刺進了四方翟的背,咬牙忍住痛,他伸腿用力往黑衣賊一踢,立刻將他踢飛老遠。狼狽爬起身,黑衣賊倉皇而逃。
“你──沒事吧?”
四方翟忍痛轉頭,確定云仙仙沒有受任何傷才總算安心。
但不等云仙仙反應,他眼前一黑,高大身軀驟然往后一倒。
直到四方翟緩緩倒下來,黑衣人一溜煙消失了蹤影,仙仙還是一動也不動的怔立原地。
“這又是你惡劣的詭計?別裝了,我不會再上當了!”
她冷眼瞅著自他身下泊泊流出的腥紅鮮血,心想這惡劣至極的男人越演越像,要不是早已摸清了他透進骨子里的壞,她還當真會以為他真的為她挨上一刀。
忿忿的轉身甩上門,仙仙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理會這個惡劣的男人,等半個月后三個月期限一到,她就要他立刻滾出這里,永遠的離開她的生活。
但回到床上躺下,云仙仙卻怎么樣也睡不著,耳朵不受控制的傾聽著門外的動靜,發現門外靜得不尋常,完全沒聽見他偷偷摸摸爬起身的聲音。
這家伙該不會是苦肉計演上癮了,打算在這冷涼的三月天里,在門外躺上一整夜吧?。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門外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仙仙終于按捺不住了,她忍無可忍的跳起身,告訴自己她只是去趕一只賴在房門外吵她睡覺的狗。
來到門外,四方翟依舊以方才倒下的姿勢,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
仙仙心頭開始有種不太對勁的感覺,她屏息緩緩蹲下身,往他的臉孔一探──
真的不對勁,他的臉色蒼白得不太尋常,看起來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識,伸手一摸,發現他的皮膚冰冷得駭人。
“四方翟──四方翟!”她失聲驚喊著,焦急的大力搖他。
被她這么劇烈一搖,四方翟從昏迷中緩緩轉醒。
勉強睜開眼,那雙總是閃著狂浪笑意的黑眸空洞失神、沒有焦點,目光像是對不上她的臉孔。
“你真的受傷了?”仙仙忍著驚懼問。
這還用得著說嗎?四方翟蠕動著唇想開口,卻艱難得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你這笨蛋,你為什么不說──讓血一直流──”她邊哭邊說,說好不再為這男人流的眼淚又落個不停。
她實在恨透了這個男人,總能在前一刻讓她氣得牙癢癢的,下一刻卻又讓她擔憂得眼淚流個不停。
他伸出顫巍巍的手指,艱難地擦去她臉上的淚。
“別──哭──”用盡所有氣力,四方翟僅能吐出這兩個字。
“嗚嗚──你這笨蛋──誰要你幫我擋刀子,誰要你雞婆──”她泣不成聲的罵。
感覺到臉頰上那雙冷得像冰的手,第一次,她竟這么害怕四方翟真的會就此死去,害怕失去他──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公子,您怎么了──”
她的哭聲終于引來了所有人,一伙人急忙擁了上來,發現地上負傷失血的四方翟,趕緊七手八腳的將他抬回房,火速請來大夫診治。
經過大夫診治后,四方翟背上的傷其實不重,但由于失血過多讓他昏迷不醒,未來幾天若沒醒恐怕就沒得救了。
留下這么幾句話,大夫也無能為力的搖頭離去,仙仙看著床上昏迷不省人事的四方翟,眼淚又流了下來。
都是她、都是她,要他真有個什么萬一,全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這么頑固、這么倔強、這么驕傲、這么火爆,她應該會早些發現他真的受了傷,而不是一味的任他躺在冰冷的房門外,任血流得幾近干涸。
一想到他孤伶伶躺在門外無人理會,她卻還狠心關起門對他置之不理,她的心就像是被刀狠狠的割過一次又一次。
不,她不相信這么頑強的他會就這么棄世而去,堅定的抹去臉上的淚,她在他床邊坐了下來,除非他醒來,否則她絕不離開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