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午的灶房里,一大鍋的米飯正在灶上熱呼呼的煮著,仙仙手拿菜刀正在木砧前切著一大籃菜,兩眼卻視而不見的盯著空氣恍惚出神。
“老天,仙仙,你在做什么?”
剛自灶房外進門的盈盈湊近一看,忙不迭的喊了起來,但兀自出神的仙仙卻繼續揮著刀往木砧上剁,任盈盈叫破喉嚨,仙仙卻始終充耳不聞。
“仙仙!”盈盈嚇死了,以為她是被邪魔附身,忍不住哭了起來。
在亂七八糟的冥思中,仙仙耳邊突然傳來盈盈尖拔的哭喊,猛回神定眼仔細一瞧,才發現自己竟然把好好的菜剁得亂七八糟,簡直比喂豬的餿食更慘不忍睹。
“仙仙,你──你到底怎么了?”盈盈躲在一邊發抖著。
“我沒事!”一下子仙仙又恢復了正常神色。“這是特別準備給四方翟吃的!彼鷣y將砧板上的餿食裝進瓢里道,又轉身拿出肉擱上砧板。
“四方公子──什么時候改吃素的?”被她母夜叉似的氣勢給嚇著了,盈盈咽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問。
“從今天開始!”瞪著砧板上的一大塊肉,仙仙陰惻惻擠出一句。
恨恨的舉起菜刀,用力將砧板上的肉剁成幾大塊,像是跟肉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你跟肉是不是有仇?”
身旁冷不防響起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震,手里的菜刀差點往下掉,把她的腳趾跟腳掌分家。
一轉頭,黃鼠狼那張看似俊美無害,騙死人不償命的臉孔就在身邊。
突然間,她的呼吸莫名急促了起來,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那個教人雙腿發軟的吻,以及那雙邪惡碰觸她酥胸的炙熱大掌──
停!
仙仙喝止自己去回想起任何有關昨晚的片段,這人邪惡又下流,被他的嘴給親了、手給碰了,規矩的閨女怕是洗到脫層皮都嫌不夠干凈,她竟還莫名其妙的再三回味。
“我只跟你有仇!”恨恨擠出一句,她臭著臉將肉塊丟進大鍋里,加入獨門的調味。
“你在煮什么?”惹人厭的家伙,不識相的還在身邊探頭探腦。
“要你管!”仙仙壓根懶得給他好臉色看。
“東坡肉?”四方翟得意的咧開笑,對她的臭臉視而不見。
仙仙臉色僵了僵,抿著嘴不吭聲。
“對了,你認識冷玉?”
突然間,他話鋒一轉,佯做不經意的問。
聞言,仙仙背脊一僵,微微變了臉色。
“你問這做什么?”她繃著聲音問。
“沒什么,隨口問問!
“我的事你最好少過問!彼豢蜌獾木娴馈
“我們很快就是夫妻了,彼此熟悉也是──”
“誰跟你是夫妻?”仙仙暴怒跳起,立刻恢復往日的火力。
“咱們的賭局不論輸贏到最后你都得嫁給我,記得嗎?”他得意洋洋的笑著。
望著他那張狂妄又可恨的俊臉,仙仙像是挨了記悶棍,表情扭曲卻不能說話。
不理會他,仙仙逕自蹲下身去往灶里添柴火,不一會兒,旺盛的灶火開始燒得一鍋子肉咕嚕咕嚕的滾起來。
“好香!彼姆降钥鋸埖拿臀亲。
“這種普通人家的粗食,不合大少爺您嬌生慣養的胃。”仙仙冷著張臭臉挖苦道。
“沒關系,我偶爾委屈點無所謂!彼姆降缘昧吮阋诉賣乖。
掃他一眼,她冷冷吐出一句!皞舜笊贍數奈,我們窮苦人家擔待不起!”
四方翟將她的挖苦自動消音,視而不見她擺明了不歡迎他在這的臭臉,依舊一派悠哉的佇在旁邊跟一鍋肉培養感情。
十足的火候讓一鍋肉不到半個時辰功夫,就已經燉得軟爛,見仙仙掀開鍋蓋察看,四方翟便厚顏跟著伸手要進鍋里偷塊肉,然而整鍋肉卻冷不防的立刻被仙仙端走。
冷若冰霜的人兒毫不留情端著一鍋香味四溢的東坡肉走了,留下徒等了半個多時辰,肚子饞得咕咕叫的四方翟。
但他豈是這么輕易放棄的人,跟著仙仙進了飯廳,趁著那鍋香噴噴的東坡肉擱在飯廳桌上,且四下無人之際,四方翟拿著擺在一旁的碗筷大剌剌吃了起來。
“嗯──好吃!”他由衷的贊嘆。
沒想到那女人看似蠻悍粗魯,煮出來的東西倒是細膩入味得很,肉軟而不爛、味道拿捏得恰到好處。
一低頭,瞥見阿福正坐在一旁,用一種垂涎的眼神盯著他筷子上的肉。
“想吃是吧?”四方翟倒也大方,立刻從鍋里夾了一大塊肉賞給也算有功的阿福。
一人一狗就這么一塊接一塊、一口接一口,把一整鍋的東坡肉全都吃得精光。
半個時辰后,當仙仙進飯廳見到的,就是一人一狗拍著肚皮打響嗝的畫面。
“你們──你們──”仙仙倒抽口氣,驚駭瞪著見底的鍋子,氣急敗壞的指著他們大罵。“你們竟然偷偷摸摸吃光我的東坡肉!”
“你應該高興本公子賞光。”四方翟嘻皮笑臉的說。
“高興個屁!”仙仙不雅的啐罵道。
那張囂張又可惡的笑臉沖著她無恥的笑著,最教仙仙氣極的是自己完全拿他無可奈何。
這人真是可惡至極的混蛋!
惡狠狠罵著,她怒氣沖沖的扭頭走回灶房,現在再重新煮一鍋應該還來得及,否則要是她爹今天吃不到東坡肉,她耳根子又有一整天不得清靜了。
又氣又惱的正忙著,背脊的汗毛驀然豎起,緊接著一陣熱氣直沖頸后而來。
“還在生氣?”
耳邊響起痦啞曖昧的低語,陣陣熱氣呼在她的耳際、頸項,惹得她雞皮疙瘩又竄了出來。
用不著回頭,仙仙就知道這邪惡的男人正往她耳邊呵氣,高大的身軀還無恥的緊貼在她背后,近得可以感覺到他的體溫與肌肉的硬度。
莫名的,仙仙的心跳大亂,拿著鍋勺的手不爭氣的微微顫抖。
“誰跟你生氣!”她竭力維持鎮定,面無表情的擠出一句!拔耶斈清伻馐俏菇o狗吃了!
聞言,四方翟非但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曖昧的佞笑道:“還是,你還陶醉在昨晚那個吻里?”
他的這句話,教仙仙勉強維持的冷靜全然瓦解。
“你──你這個自大狂妄的豬,誰喜歡你的吻了?”她回頭暴跳如雷的罵著,一張小臉卻不受控制的燒得通紅。
“你沒推開我!”四方翟得意洋洋的綻開笑。
“我──我是被你強迫的!”她面紅耳赤的辯道。
“強迫?是誰還用軟綿綿的舌頭回應我──”
“住口、住口,不許你再說了!”仙仙跳起來怒嚷,臉蛋簡直比鍋里的肉還滾燙。
“好,我不說、我不說,你忘情發出甜膩呻吟的事我也都不提了──”
“四、方、翟!”仙仙惱羞成怒的怒吼一聲,手里的鍋勺以雷霆萬鈞之勢飛了出去。
四方翟輕輕松松閃過鍋勺,卻沒想到鍋子又緊接著飛來,然后是盤子、碗筷,甚至連一大籃剁得稀爛的菜都飛了過來。
“住手,你想謀殺親夫嗎?”四方翟意識到情況不對,急忙喊道。
“誰是你妻子?!”仙仙咬牙切齒的繼續抄起厚重的砧板往他扔去。
“天,你瘋了嗎”俐落閃過朝他飛來的砧板,四方翟氣急敗壞的喊。
這下,四方翟終于明白惹熊惹虎,就是千萬不能惹到母老虎。
仙仙丟完了手邊看得見的任何東西,眼看手邊唯一只剩擱在灶上那把亮晃晃的菜刀──
“云仙仙,你──你別亂來!”四方翟察覺她的意圖,驚覺這下真的玩過了頭,把母老虎給惹火了。
“你也懂得什么叫怕嗎?”仙仙不慌不忙的拿起菜刀,朝他綻出不懷好意的冷笑。
“仙──仙仙,快把刀放下,咱們有話好說!
四方翟軟下聲調,一邊無比溫柔的安撫道,一邊悄悄退后幾步,但她卻像是聽若未聞似的,顧自的來回摸著刀鋒問。
“你是想要我先砍下那雙亂來的手,還是先割無恥的嘴?”
“仙仙,昨晚全是誤會一場,如果讓你覺得不高興,我可以向你過歉!彼姆降杂懞玫囊环捊z毫減輕不了仙仙的怒火。
“太遲了,我這是替天行道!毕上膳e著刀,一步步的逼近他。
“云仙仙,站住,你玩過火了!”四方翟強自鎮定的自眼角尋著退路,邊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是為民除害!
但仙仙不為所動,依舊冷笑著節節逼近,像是打定主意今天非親自手刀這個大禍害似的。
四方翟一步步被逼近灶房角落,眼看著仙仙舉著菜刀,就要朝他身上招呼去,突然門口傳來一聲大喝!白∈郑
仙仙怔了怔,一回頭發現她娘就站在門口。
“你──你這是做什么?快把刀放下!”云大娘氣急敗壞沖進來,嘴里還不住的罵著!八姆焦涌墒窃蹅兗业馁F客,你怎么可以對人家這么無禮?”
這一罵把仙仙的理智全叫回來了,一回神瞧見自己手里那把亮晃晃的菜刀,嚇得她忙不迭丟回灶上。
“他偷吃我的東坡肉,連一塊也不剩,這種鬼祟卑鄙的小人行徑天地不容!”仙仙義憤填膺的指控。
“天地不容你個鬼!”云大娘不客氣的直接伸出鐵沙掌,狠狠賞她的腦袋一記燒餅。“四方公子肯賞光咱們高興都還來不及,你生啥氣?”
“娘!”仙仙氣惱得直跺腳!澳阍趺磧魹橐粋外人說話?到底誰才是你懷胎十月生的?”
“你!”云大娘干脆的說!安贿^銀子更是如同再造父母,你哪里比得上?”
聽見她娘這番勢利的話,仙仙氣得只差沒吐血,她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這輩子會有這樣的娘?
打從四方翟第一次出現在賭坊那天起,她娘看到四方翟就像看到財神爺一樣,只恨沒有多幾只手去奉承財神爺,把財神爺的馬屁拍得高高興興,此刻在她心中怕是早就沒有母女之情了,僅有的親情全被利益給蒙蔽了。
說來說去,全是四方翟這可恨的男人害的,打從他出現,她的生活就被他攪得天翻地覆盡是一團糟。
若她會愛上這厚臉皮,邪惡狂妄又下流的男人,那她肯定是瞎了眼!
“娘如果這么中意他,干脆收他當兒子好了!”
睹氣的丟下一句話,仙仙怒氣沖沖的轉頭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