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村的傍晚依舊是晚霞滿天,歸鳥依舊來回飛越,家家戶戶飄來菜香,屋內(nèi)的大人叫著在屋外玩要的孩子回家吃飯,還有幾家的大人在門口擺著椅子,閑話家常。
還是她記憶中的眷村,每一幕、每一個畫面,都這樣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里。這些年漂泊在外,她總是會想起這些畫面。
梁奕貞站在眷村巷子口,腳像是生了根,想走進(jìn)去卻不敢;小翰就站在她旁邊,從他出生以來,從沒來過,自然一臉好奇。
魏廷圣站在她身后,「怎么不進(jìn)去?」
他知道她的心情,知道她離家多年,現(xiàn)在一定很緊張,看她抿著唇,眼神里有著很復(fù)雜的情緒。
「我……」
魏廷圣牽著她的手,給她勇氣與力量,「我們就快要結(jié)婚了,總該通知奶奶的,不是嗎?讓奶奶安心,我……也想當(dāng)面跟她說對不起。」
粱奕貞眼眶泛紅,點點頭,就這樣,他牽著她,她牽著小翰,三人一起走進(jìn)巷子,當(dāng)然,這樣的畫面許多人都看到了。
事實上,魏廷圣開著一輛看起來很昂貴的轎車停在巷子口,就夠吸引眾人的目光了。
終于有人認(rèn)出是離家好多年的粱奕貞,上前來跟她打招呼,其中,還包括小時候住在眷村時,跟她感情很好,就像兄妹一樣的那對兄弟,好像就叫作……
「大毛?小毛?」
終于展露出回來后的第一個笑顏,在故鄉(xiāng)遇到老朋友,當(dāng)然會很開心。只是她下知,大毛從小就暗戀著粱奕貞,不過現(xiàn)在一切都只能放在心里了。
「大毛,你結(jié)婚了喔!」
「對!小毛也結(jié)婚了!
「老天!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跟哥本來都想放帖子給你,只是不知要到哪里去找你,問粱奶奶,她只說你在美國!
梁奕貞跟眾人談得很開心,這時,旁人也發(fā)現(xiàn)了站在她身邊的一大一小,「這位是……」
梁奕貞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說是她老公?可是他倆還沒結(jié)婚;就在她還在遲疑時,魏廷圣搶先幫她回答了——
「我是她的丈夫!
「我是媽媽的兒子喔!」
「老天!小貞,你結(jié)婚了?」
「是啊!」只能這樣回答了,反正最后的結(jié)果都一樣嘛!呵呵呵……
又聊了一會兒,梁奕貞等三人這才繼續(xù)往巷子里走,準(zhǔn)備走向今晚的目的地——奶奶還不知道她已經(jīng)回臺灣了,這一趟就是要來見奶奶的。
這些年來,她沒回來,奶奶已去美國見了她和小翰好幾次,但這一年多就沒有了。
所以到現(xiàn)在,她至少已有一年多沒跟奶奶見面了。
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奶奶都是一個人住在眷村,一個人過活,自己照顧自己,梁奕貞的心里就覺得很難過,眼淚也就不能自已的直掉。
站在門口,梁奕貞顫抖的手輕輕將門推開,看見了記憶中熟悉的家,擺設(shè)都好像沒有變。
她看見奶奶了,奶奶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吃飯,看著電視,茶幾上只有一道菜,看起來好孤獨,這樣的畫面讓粱奕貞更是不停的落淚。
老奶奶抬起頭,看向門口,不禁訝異,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小貞,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梁奕貞慢慢走向奶奶,緩緩屈下膝跪在奶奶身旁,「這幾天才回來的,奶奶……」
奶奶摸了摸孫女的臉,梁奕貞乖乖跪著不敢動,她看著奶奶——奶奶更老了,好像比她記憶中那個老人還要老邁。
不能陪在奶奶身邊,是她這幾年心中最大的痛……
奶奶突然想起,「小翰……有回來嗎?」
奶奶的視力好像變得不太好,可能是因為年紀(jì)大了,梁奕貞笑著拉過兒子,「在這里啊……」
奶奶摸摸小翰,小翰對奶奶的記憶不太深,但還是笑著。
梁奕貞則對兒子說:「小翰,這是媽媽的奶奶,也就是你的阿祖喔!」
「阿祖。」
奶奶笑得闔不攏嘴,「好乖!小翰又長大了……」看著梁奕貞,「怎么突然想回來?美國的工作不是做得好好的嗎?」
「奶奶,我辭職了,以后我就住在臺灣,不會再離開了。」
「為什么呢?」奶奶當(dāng)然高興,只是還是免不了要這樣問。
梁奕貞站起身,拉過一旁的魏廷圣:這時奶奶終于看見那個男人,梁奕貞向奶奶介紹,「奶奶,他叫作廷圣,就是……小翰的親生父親!
奶奶一聽,整個人愣住,不敢置信,努力的站起身,上前看了看這個高大的男人,「小翰的親生父親?」
魏廷圣終于開口,「奶奶,我叫魏廷圣,我是小翰的親生父親,讓小貞懷孕的男人就是我!
奶奶的臉色一沉,很不高興,「就是你讓小貞苦了這么多年,你還好意思來!」
魏廷圣乖乖被罵,聽著老人家鏗鏘有力的責(zé)備;梁奕貞很不舍,上前為自己所愛的男人緩頰。
「奶奶,都過去了……」
「什么過去了!我永遠(yuǎn)都記得我到美國去看你的時候,你抱著孩子哭的那個樣子……還有。〔皇钦f他已經(jīng)有未婚妻了嗎?干嘛還來招惹你?」
梁奕貞解釋,「奶奶,那些都是誤會,是我誤會了廷圣,才會造成這樣的錯誤;廷圣沒有未婚妻,而且廷圣也不知道我懷孕這件事!
魏廷圣乖乖聽著,知道她將一切過錯都攬在身上,只是為了安撫這個心疼自己孫女的老人家。
甚至,她掩蓋了其中很多真相,包括他母親扮演的角色,只為了奶奶以后去跟他的父母見面時,不會有芥蒂。
「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我自己知道誤會廷圣時,我也很不好意思!竟然就這樣失蹤了七年……」
奶奶聽著,這時魏廷圣也說話了,「奶奶,我很抱歉,小貞吃的苦都是我害的,沒能好好照顧她跟孩子也是我的錯,我希望您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能夠彌補,讓我能夠照顧小貞往后的人生!
他說得誠懇、說得深情,讓奶奶完全無法反駁;再加上小貞跟小翰在一旁敲邊鼓,奶奶只能點頭說:「你們年輕人,我管不著啦!說懷孕就懷孕、說離開就離開,現(xiàn)在說要在一起就在一起,真不知道你們在想什么……」
「奶奶——」梁奕貞撒嬌。
「阿祖——」小翰也撒嬌。
魏廷圣看著,「我也要嗎?」
梁奕貞哈哈大笑,現(xiàn)場氣氛一片溫馨,奶奶也笑了。
這時,魏廷圣趕緊趁勝追擊!改棠,我向小貞求婚,她答應(yīng)我了;我的父母改天會來提親,但我想……還是要先得到您的同意,請您答應(yīng)將小貞嫁給我!
奶奶點頭,「都有了孩子,孩子還這么大了,能不結(jié)婚嗎?更何況還晚了好多年……」
「奶奶,晚了總比沒有好吧?」梁奕貞嘟著嘴說。
「你是在跟我抬杠。
梁奕貞笑了,挽著奶奶的手,小翰則在另一邊,這時小貞說:「奶奶,我們都還沒吃飯耶!」
「這么晚了還沒吃。磕棠倘(zhǔn)備!
「奶奶我?guī)湍恪?br />
祖孫倆靠在一起進(jìn)了廚房,客廳里只剩下魏廷圣與小翰。沒過多久,一桌菜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梁奕貞與奶奶聯(lián)手,果然很快。
梁奕貞看著,知道奶奶是打從心里開心,因為她得到幸福了;說來慚愧,這么多年來,她竟讓奶奶這么的擔(dān)心,她含著淚,卻不敢讓淚流下,怕正在與小翰玩的奶奶發(fā)現(xiàn)。
這時,魏廷圣牽住她的手,給了她力量。
她回給他一個眼神,訴說著她的感謝。
對于這個眷村的記憶,現(xiàn)在又多了一幕,她心想,她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這一家人同桌用餐的畫面。
縱使經(jīng)過許多波折,他們一家人終于團圓了。
她要跟身邊這個男人一起走下去,她發(fā)誓,她相信他也有同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