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貞!故诽岱蛲蝗幌喈斦(jīng)的喊著她的名字。
聽到他正經(jīng)八百的喊著她的本名,而不是跟其他人—一樣喊她Jane,梁奕貞突然有點感慨——在美國這個國家,她好像很久沒聽到別人喊她的本名了。
掩蓋在英文名字之下,她過得很好,似乎連她也差點忘了自己的本名,差點忘了她一路定來的過往,差點忘了她為什么會來這里。
這些年來,她的打扮變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清純:現(xiàn)在的她刻意將自己打扮得老成,有時候照鏡子,連她都認不出自己來。
「怎么了?怎么突然這么正經(jīng)?」她笑說著,卻在抬起頭時,看見他正經(jīng)的眼神,這讓她的心里一慌,彷佛他排山倒海的情感撲天蓋地而來,而她根本無從躲藏。
史提夫低沉的嗓音直接而下掩飾的訴說著他的情感,「奕貞,我喜歡你很多年了。」
「怎么……怎么突然說這個?」梁奕貞想回避,低下頭繼續(xù)整理著流理臺,但她可以感受到史提夫的眼神,直接而赤裸裸的看著她,沒有絲毫移開。
老實說,她并不是草木,不可能沒有感受到他的情感,只是她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回應(yīng)這樣的情感,更或者說,她已經(jīng)沒有資格回應(yīng)了。
沉默許久,終于將手中的碗盤洗乾凈,再也沒有躲避不回應(yīng)的理由,梁奕貞輕輕嘆口氣,轉(zhuǎn)過身;而史提夫還是站在身旁,沒有絲毫移動。
今天這個男人似乎是鐵了心想要得到她的回應(yīng)!甘诽岱,我不知道……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
突然間,史提夫伸出手緊緊抱住她,男人強健的雙臂提供她寬闊的避風港灣,但粱奕貞卻很不安,掙扎著身軀。
「史提夫,別這樣……」可是她的掙扎很虛弱,這么多年了,這么多年孤獨的生活著,縱使帶著孩子,心里還是覺得孤獨,她只是個平凡人,掉入這樣溫暖而寬大的懷抱,讓人難以自拔。
「奕貞,給我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他低沉的嗓音就在耳邊圍繞,一字一句,如此清晰。
「我……」
史提夫再開口,「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甚至可以說我愛你!
她的身子輕輕發(fā)抖,不敢相信會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這輩子,就連小翰的父親都不曾對她說過這句話。
那個男人,她永遠無法忘記他的長相,永遠無法忘記他的姓名,在她的年輕歲月中,他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可是她卻也因為他而陷入難堪的境地,才會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
她想或許她該忘了那個男人,或許她該為了小翰而接受史提夫的感情,至少為了小翰,讓小翰有個父親,可以在正常的家庭中長大。
至少為了小翰……
史提夫輕輕執(zhí)起她的臉,迷戀而瘋狂的凝視著她細致的臉孔,這個東方的美人打從第一眼就教他瘋狂,如今她終于在他懷里,沒有抵抗,安靜的待在他的懷抱中。
梁奕貞看著眼前的男人,腦海里卻想到另一張面孔——那張面孔時而模糊、時而清晰,這七年來,日日夜夜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不曾有一日消散過,她始終可以清晰記得。
她記得當年的她是多么出自直覺的將自己交給了那個男人,是多么傻的在發(fā)現(xiàn)了真相后,還是愛上了那個男人。
這些年來,這份愛一直埋在心里,讓她好苦也好累,時而想到或許那個男人早已走進家庭,早已得到幸福,這讓她的心更是不禁痛了起來。
史提夫勉強收拾心緒,看著這個女人——從第一眼在學(xué)校見到她,他就被她深深吸引,縱使她是他的學(xué)生,他仍是無法自拔的陷落。
只是以前在學(xué)校,或許師生之間的關(guān)系還是束縛著彼此,讓他不敢有太直接的表示;這幾年,他總是帶著她,甚至當他離開學(xué)校,自行創(chuàng)業(yè)后,他還是將她帶進公司,給她工作機會。
直到現(xiàn)在,她可說已是他的得力助手,很多事他都必須仰仗她。
但現(xiàn)在,一切都不同了——他們在工作上已經(jīng)如此契合,在生活中也因兩個孩子而有了交集,他甚至幻想他們就是一家人……
從未有過婚姻念頭的他,從見到她、接觸她,到現(xiàn)在這樣與她成為事業(yè)夥伴,他對她愈來愈依賴,更興起了想婚的念頭——他多想與她共同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并且擁有兩個懂事的孩子。
當然,日后若可以的話,他不介意與她多生幾個孩子,或是用領(lǐng)養(yǎng)的方式再收養(yǎng)幾個可憐的孩子,畢竟他們是有這個能力的!
史提夫嘆息的撫摸著她的臉,「好美……奕貞,我愛你……」話語一落,輕輕的覆上他的吻。
梁奕貞失神,任由他吻著她,她沒有抵抗,或許她也知道她是該走出來,去迎接另一段感情……
可是一道雷打入她的腦海,她又想起了那個男人,他的面孔更加清晰,在她的腦海中激蕩起驚濤駭浪,她發(fā)抖,開始掙扎!窷o!史提夫,No!」
她推開,史提夫趕緊住手,看著她滿臉通紅,眼眶也紅了,他忍不住嘆息,不能相信都這樣了,她還是不肯接受他!
那個男人,也就是小翰的親生父親竟然這么有影響力,竟然影響她這么深……深到他沒有信心能夠穿越。
「對不起,史提夫,對不起,我……」梁奕貞哭泣,淚水掉落。
她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忘記、沒有辦法釋懷,沒有辦法放縱自己在他的深情中陷落,那只是在利用他。
她掙扎,想要退出他的懷抱;史提夫嘆氣,卻抱得更緊,「別掙扎,這是朋友的擁抱,哭吧!哭吧……」
梁奕貞不再掙扎,靠在這個懷里不停的哭泣。
腦海里卻依舊想起那個男人,許多年末見了,他的名字卻是始終清晰,廷圣……魏廷圣……
*
那天在廚房的擦槍走火讓梁奕貞跟史提夫之間都顯得有些尷尬,但彼此在工作場合的合作默契,透過工作上的熱絡(luò)交談,讓彼此都放下了那種尷尬的情緒。
他們都有志一同,碰到彼此時,沒再談起那天的事,但粱奕貞還是滿懷歉意,她不該讓史提夫有這樣的幻想。
這輩子,她或許都無法再這樣敞開心胸,只要一想到那個男人,她就會退縮,就會回到自己的殼里,抱定了就這樣獨身一輩子,只跟小翰在一起的念頭。
那天在辦公室,梁奕貞跟史提夫還有公司幾個部門主管開會,史提夫主持著會議。
史提夫面對所有主管,開口宣布,「上次跟大家說過,我們跟臺灣一家大型企業(yè)合作的案子目前已經(jīng)有了進展,對方的總經(jīng)理親自出馬,前來紐約跟我們簽約,估計明天對方就會到了!
有人一聽到臺灣就說:「Jane,你不就是來自臺灣嗎?」
梁奕貞笑了,「是啊!可是有六、七年沒有回去了!
史提夫看了她一眼,在公司里,不管他個人有什么特殊情感,都得放下,現(xiàn)在面對的梁奕貞是他的得力助手,更是他破格提拔的財務(wù)經(jīng)理——
當初他找她進公司,并且在她還是個菜鳥時,獨排眾議讓她擔任財務(wù)經(jīng)理的職務(wù);一開始有許多人反對,但路遙知馬力,慢慢的大家都發(fā)現(xiàn),梁奕貞絕對有那個資格擔任這樣的重要職務(wù)。
史提夫笑著,「不過你的中文應(yīng)該比我們在座所有人都要好,如果有必要,可能還是要麻煩你了!
粱奕貞當然點頭,只要是為了公司好,這也是她該做的,只是她還是打趣的說:「這代表公司請不起翻譯嗎?」
史提夫也笑了,「當然不是,再怎樣,翻譯也比不上自己人值得信賴!寡韵轮,他只相信梁奕貞。
眾人也認同,各部門主管繼續(xù)商談著簽約事宜,這筆生意相當重要,因為事關(guān)公司今年能否維持去年的獲利水準。
梁奕貞抱持著這樣的心情——如果不是史提夫在學(xué)校時的教導(dǎo),以及畢業(yè)后的提攜,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她,因此對于公司的事,她一定會盡心盡力處理。
這不只是報恩,在某種程度上,她的個性就是如此——公歸公、私歸私,絕不會混為一談。
隔天,梁奕貞提前進了公司,在辦公桌前忙著處理公事,順便等待那位來自臺灣的總經(jīng)理抵達。
老實說,她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對方是誰,秘書處那里還沒有將資料整理出來——人家今天就要來簽約了,所以梁奕貞打定主意見招拆招,等見面時,看看對方是什么樣的人,再決定要用何種方法應(yīng)對。
秘書前來通知,「經(jīng)理,客人已經(jīng)來了,史提夫先生要您過去!
「我知道了,謝謝你。」站起身,抱著簽約需要用的文件,以及若千說明公司現(xiàn)狀的資料,粱奕貞離開辦公室前,利用一旁的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
還是戴著那副粗黑框眼鏡,將一頭長發(fā)綰起,一身深灰色的套裝,她習慣以這樣的打扮讓對方忽略甚至忘記她的年齡,習慣藉此展現(xiàn)出她的成熟老練,讓對方認為她是可以信賴的。
抱著資料走出辦公室,往走廊盡頭的會議室走去,會議室大門敞開,可見來賓已經(jīng)到了。
梁奕貞在距離會議室門口幾步之遠處停下來,深呼吸并告訴自己,「粱奕貞,不要緊張,加油!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這么多年了,這是她的習慣——為自己加油打氣;這么多年來,經(jīng)過這么多難關(guān),她總習慣這樣鼓舞自己,給自己信心㈠或許就因為這樣,所以她可以度過這么多難關(guān)。
往門口走去,梁奕貞聽見會議室傳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是男人的聲音,好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聽過一樣。 「魏總經(jīng)理愿意跟我們合作,是我們的榮幸。」史提夫這樣說著,語氣誠懇而且充滿感謝。
聽聞對方是亞洲地區(qū)數(shù)一數(shù)二的跨國企業(yè),愿意跟他們這問成立不過才幾年的小公司合作,當然是他們的榮幸。
對方則以沉穩(wěn)有禮的語氣回答說:「貴公司這幾年迅速竄起,市占率已經(jīng)達到一定比率,我們魏氏企業(yè)選擇與你們合作,我相信也是個聰明的選擇,我們也很榮幸。」
梁奕貞滿懷狐疑,還在想著這個聲音到底是在哪里聽過?她邊想,邊走進會議室,「各位,抱歉,我來晚了。」
史提夫看見她,笑說著,「進來吧!我們也才剛開始!
梁奕貞往里頭走,看見幾張熟面孔,都是同公司的其他部門主管,只有一個背對著她的高大男人,她看不見他的長相。
她往前走,來到史提夫旁邊留下的空位。今天她是主要的簽約談判代表,所以直接坐在史提夫旁邊。
「魏總經(jīng)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財務(wù)經(jīng)理,Jane!挂慌缘拿貢撠熃榻B!附(jīng)理,這位就是臺灣魏氏集團的總經(jīng)理,魏……魏廷……」
那名男人笑著,自己開口介紹,「我叫魏廷圣,你好!
史提夫打圓場,「抱歉,我們這里幾個主管的中文都不太好,需要再加強,也是這個原因,所以我們請出本公司唯一的華裔經(jīng)理,Jane就是從臺灣來的!
魏廷圣看著這個女人,笑了笑,「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梁奕貞當下傻住,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她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竟然會是他!
經(jīng)過這么多年,她曾經(jīng)不只一次的想,此生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這個讓她第一次嘗到情滋味的男人?讓她再見到小翰的親生父親?
可是這僅止于想,現(xiàn)在親眼見到他,幾乎讓她說不出話來。
「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史提夫在她耳邊輕聲問著,梁奕貞依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魏廷圣看著她,看進她的眼里,竟發(fā)現(xiàn)是如此的熟悉——這個女人從外表看上去,歲數(shù)不算小,至少從打扮上看起來是如此。
只是看進她的眼睛里,卻發(fā)現(xiàn)她沒外表顯現(xiàn)的老,她的眼神里隱約透出一種年輕的氣質(zhì),只是遭到她自己的壓抑。
但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有著一雙讓他好熟悉的眼睛,他好像見過她,他好像認識她!「請問,我們見過面嗎?」
就這樣一句話,讓梁奕貞在瞬間掉進無底深淵!
看著他,看著這個男人,梁奕貞的心當下涼了一大半,難以自抑的痛楚涌上心頭——我們見過面嗎?我們見過面嗎?
原來他早就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