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回到家后,夏嬋才想起她的護照在另一家旅行社,正在辦理歐洲簽證,因為她下個月約好要和唐沐醒一起到北歐去旅行的,這讓她急得又哭了,再匆匆趕到那家旅行社去拿回護照,四個小時后,總算獨自坐上前往日本的航班。
可能會失去他的恐懼深深籠罩著她,她宛如陷入一片汪洋大海中,好旁徨好無助,渾身發冷,空姐看見她蒼白的臉色,主動遞給她一條毛毯,她道謝接過,將毛毯蓋在身上,卻還是冷得想要發抖。
望向窗外的天空,她雙手合十地祈求。
「請不要從我身邊把他奪走,請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不會再逃避了,求求禰!」
。
白日里繁忙的醫院,在深夜時分終于靜了下來,但一陣陡然響起的急促腳步聲卻微微驚擾了這份寧靜。
「護士小姐,請問1031號病房要怎么走?」來到位于醫院七樓的護理站前,夏嬋操著生硬的日語問;她下飛機后,便接到闕少打來的電話,告訴她唐沐醒所住的病房。
「已經過了探病的時間,請你明天再來!怪蛋嗟淖o士客氣地說。
「請你通融一下,我特地從臺灣趕來的,一定要見他一面才行,拜托你!」她的日語不是很流利,情急之下,忍不住脫口用中文說。
一旁正在填寫紀錄的另一名護士,在聽見熟悉的母語后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紅著眼眶,一臉焦急,想了下說:「美里,沒關系,就讓她進去看看吧,1031號病房是單人的VIP病房,應該不會吵到其他患者!顾龑χ蛋嘧o士說完,望向夏嬋時,改口用中文替她指引方向,「你往左邊定到底,那間就是1031號病房,不過他……」
話還未說完,夏嬋已迫不及待地朝那里走去,來到病房前,她推開虛掩的門,走進房里。
看見睡在床上的人緊闔著眼,似是睡得很沉,右手臂上包著白色繃帶,額頭上也包了繃帶,除此之外,看起來似乎沒什么大礙,她慌亂的心終于稍稍安定下來。
她伸出手,不舍地輕撫苦他沉睡的臉龐,低聲說:「沐醒,我來看你了!
那名會說中文的護士也跟著她一塊進來,她是這問VIP病房的專責護士,檢查了下點滴與其他幾樣儀器的數值后,回頭瞥見夏嬋的神情透著滿臉溫柔,于是溫聲問:「小姐,你是他的女朋友嗎?」
「嗯!顾⑽㈩h首,此時她沒有精神向一個外人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她現在最關心的是——「請問他的傷要緊嗎?」
護士搖頭,「他的情況不太好,昏迷指數只有三,但是他的家人卻不肯……」
夏嬋驚問:「這是什么意思?你是說他現在不是在睡覺,而是昏迷不醒嗎?」
「對,他的頭部可能在車禍中受到重創,目前的昏迷指數只有三,也就是陷入深度昏迷。由于他的家人不肯讓醫院替他做侵入性治療,所以我們現在只能暫時維持他的生命跡象,不過他的血壓一直很低:心跳也很緩慢,如果情況再惡化,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更甚者,一旦他心跳停止……」
沒仔細聽清楚護士的話,一聽見他有生命危險,夏嬋便激動的質問,「既然他的情況這么危急,你們為什么不快點替他做治療?」
「是他父親不肯答應讓醫院替他進行插管急救!
「他的父親?!」她呆了下,「你是說他爸爸?他爸爸怎么會在這里?」
「詳細情形我不知道,只知道他被送來醫院不久后,他父親也趕過來了。」
「那他為什么不答應醫院為他做急救?」她心亂如麻,無心再追究沐醒的父親為何會突然出現的事。
「這……他父親的意思是不想讓他受到更多折磨,如果他不同意我們做侵入性治療,醫院便不能擅自為他插管急救!
夏嬋—時六神無主,方寸全亂,看著躺在床上,看起來像在睡夢中的男人,她眼眶涌起熱氣,—思及他可能就此死去,心頓時陣陣絞痛著。
「是不是只要替他做插管治療,他就能醒來?」她強迫自己鎮定,在這種時候,她絕不能慌了手腳。
「這個……無法確定,但至少是積極性的治療,總比現在這樣什么都不做多了些機會。」
考慮片刻,夏嬋毅然決然的開口,「請你們立刻為他做治療。」只要有一線希望,她絕不放棄。
「但是他的父親不同意……」
「我是他的妻子,只要我同意,應該也可以吧?」
「這……」
以為答案是否定,夏嬋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他能不能活下來,也許他的父親并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想要他活下去,我要他好起來,我是他的配偶,應該有這種權利吧,請你們一定要救救他,拜托你!」她噙苦淚,不肯讓眼里的淚水掉下來,怕這次一旦讓眼淚落下,她便會整個崩潰,現在正是沐醒生死交關之際,她一定要堅強起來,才能與他一起度過這個難關。
她的話打動了護士,就見她沉吟了下,說:「好吧,我去幫你問問看醫生的意思!
「謝謝你!」那名護士出去后,夏嬋緊緊握住床上男人的手,「求求你,沐醒,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我有好多好多話還沒有跟你說,只要你醒來,我絕不會再逃避了……」
。
「他的父親沒有同意,你們怎么可以擅自替他插管急救?你們這是違法的,我要告你們!」尖亢的女音咄咄逼人的斥責著護士。
夏嬋拿著一杯溫水走回這間擁有急救設備的VIP病房,聽見里面傳來的咒罵,冷冷開口!敢驗槲彝饬恕!
聽到身后傳來的陌生女聲,那對正憤怒質問著護士的男女—起轉過頭來。
「你是誰?憑什么同意?」剛才叱罵護理人員的中年女人問,臉上精心巧繪的妝容雖然乍看艷麗,卻掩蓋不了歲月的痕跡。
「憑我是他的妻子。」夏嬋的眸光沒望向那女人,而是瞥向站在她身邊的一名五、六十歲男子。當年他留下巨額的負債,攜著情婦逃離臺灣后,她曾在新聞上看過他的照片,當時新聞曾大肆報導他的消息,在經過七、八年后,此時的他顯得蒼老許多。
那名男人聽到她的話,注道:「你是他的妻子?我怎么沒聽說沐醒結婚了?」
「我們沒必要通知一個冷血又不負責任的父親!顾渲樆卮。
「你說什么?!」男人聞言怒目瞪她。
「等一下,你說你跟他結婚了,我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騙人的?」那名濃妝艷抹的女人冷哼。
夏嬋拿出身分證,指向配偶欄上的名字。
「這個可以證明了吧。」望向那男子,她在他臉上看不到他對兒子的一絲關切,—個可怕的念頭忽然掠過,她神色霎時—沉。
那對男女臉色難看的互顱一眼,男人陰沉著臉開口,「你就算讓醫院為他做插管治療也是沒用的,只是讓他多受罪而已!
那起連環大車禍發生不久,他剛好打電話回臺灣的公司想找兒子要錢,這才得知他人竟在日本,而且遇了了車禍,被送到東京的醫院,他正好就在東京,所以立刻便趕過來了。
醫院在為他做了一連串的檢查后,說他陷入深度昏迷,因此不宜進行腦部手術做進一步的檢查,只能先做插管急救。
但一旦插了管,即便患者變成植物人也無法拔管,所以這項治療需得到家屬同意才能進行。
「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絕不會放棄。」夏嬋凜眸掃視眼前這對男女,冷著聲說道,「我是沐醒的妻子,如果他真的有個什么萬一,他名下的財產毫無疑問的都將屬于我,屆時,我不會再像他一樣,每個月固定撥給你一筆錢。」
「你胡說什么?他是我兒子,他的財產應該是我的才對!」男人氣急敗壞地怒吼。
「可惜民法并不是這樣規定。」她心一寒。他果然是為了這個,所以才不想讓沐醒接受急救,她忍不住為他心痛,憤怒地說,「你若想再像從前那樣每個月都有一筆錢可以揮霍,最好祈禱他能長命百歲,否則一旦他死了,我可以保證你一毛錢都拿不到!」
被她窺知了意圖,男人惱羞成怒地咆哮!改氵@個女人膽敢這樣對我說話!你既然嫁給了沐醒,我可是你公公,你敢如此大逆不道!」
一旁的濃妝女人也幫腔咒罵!妇褪茄剑僭趺凑f他可都是沐醒的爸爸,你這女人這么不孝,不怕出門被車撞死!」
「對于一個狠心不想救我丈夫的人,我才不承認他是我的公公,因為他不配!」夏嬋心寒地說出重話!府斈昴懔粝履切攤子一走了之,氣得沐醒的爺爺心臟病發而死,還累得沐醒替你收拾善后,在公司好不容易終于漸上軌道后,你又不知羞恥的再回頭找他要錢,念在父子之情上,他每個月都撥一筆錢匯給你,可你竟在他生死關頭時想害死他,你自己捫心自問,像你這樣的人還配當沐醒的父親嗎?你只是個什么都不是的人渣!」
在聽見夏彈的這番指責后,男人臉色難堪得乍青乍白。
看見情夫難看的臉色,那女人尖著嗓開口又要罵,「你胡說八道什么,你這女人……」
「別說了,我們走!狗路疬有一絲良心末泯,他拽住正要破口大罵的情婦,拉走她。
他們離開后,夏嬋撫著因憤怒而劇烈鳴動著的胸口,抿緊唇辦,來到唐沐醒的病床邊。
「沐醒,拜托你快點醒來!我有好多話想告訴你!如果你敢就這樣走了,丟下我一個人,我一定饒不了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看著依然緊閉著眼的人,她失控地在他耳邊大喊,「你聽到我剛才說的話沒有?!你給我醒來!快醒過來!」
「小姐,請你不要這樣!」剛進門的護士連忙制止她。
夏嬋凝目握住唐沐醒的手,將他的手熨貼在自己臉上,模糊的視線注視著床上不言不語的人,溫熱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顆顆滑落臉頰,有幾滴淚落向他蒼白干澀的唇辦上,咸澀的液體淌進他的嘴里。
輕輕的,唐沐醒的眼皮徐徐動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