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約你出來是喝酒,不是要聽你嘆息!
酒吧內(nèi),輕快音樂響起,年輕男女在舞池內(nèi)搖擺著身體,盡情陶醉在這個熱鬧的夜晚里,吧臺上坐著的兩個男人卻對著自己的飲料嘆氣。
藍定毅睨了一眼正在抱怨的老友,同時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段天優(yōu),微哂,“你不是同樣嘆個不停嗎?”
“我嘆息是情有可原。反倒是你,”段天優(yōu)嘴角一扯,灌下一口酒,“說來聽聽,你最近有什么煩惱?”
“我和甄美俐分手了。”藍定毅淡淡說著。
段天優(yōu)點了點頭,并不感到意外。他挑眉,“你一點也不驚訝?”
“我這位學姐的個性強悍。當初知道你和她交往的時候我感到很意外!痹谒磥恚麄兎质质沁t早的事。
“你也認為我不適合她?”
“是她不適合你。你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倍翁靸(yōu)很坦白地告訴他。
藍定毅挑了挑眉,“是嗎?交往的這段時日來,我覺得我和她處得不錯!
無論是嗜好還是看法,他們都擁有許多共同的地方。
“要是這樣的話,你們?yōu)槭裁捶质??br />
段天優(yōu)一句話問中了重點。藍定毅攤手,表示自己無話可說,繼續(xù)喝酒。
這幾天來他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每天下班之后,他打開家門,等待他的總是一片漆黑。
沒有人為他留一盞燈,也沒有人在他踏入家門時微笑對他說“你回來了”;一切恢復到以前的死寂和平靜。
在她出現(xiàn)之前,他的家就是這個樣子。
他從來不認為這是他的家,這里僅是他工作過后休息的地方,就像是飯店一樣,雖然舒適,卻沒有一絲溫暖。
但自從她出現(xiàn)之后,這個地方終于變成一個真正的“家”。她會等他回來、會為他留一盞燈,她也會在他疲勞的時候輕摟著他,兩人可以什么也不說就窩在沙發(fā)上度過一個夜晚。
自從她走了之后,他的家就失去了原本的模樣。
今天是甄美俐離開他的第六天。
他身邊像是缺少了某些重要的東西。
心口空蕩蕩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勁,就算今天回到總公司開會被上級盛贊,他也感覺不到什么高興的心情,只想下班之后回到自己的家。
他想從同樣空蕩蕩的屋里找出一絲熟悉的印象。
她的東西還放在客房里。他等了六天,她并沒有過來收拾。
這讓他有種錯覺,以為她還在屋里的某個角落。
只是她的氣息早就不存在了。
留在他腦海里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對她說出氣話的頃刻間,她無聲流下眼淚的畫面;還有她冷著一張臉登上嚴皓的車,連一句“再見”也吝于給他的畫面。
其實在他沖動提出分手的瞬間,他就后悔了。
為了挽回男人的顏面,他硬是不愿意低頭,到最后只能看著她隨著別的男人離開。
要是當時他愿意放軟態(tài)度,或是他能夠抑制自己的醋意,不說出傷害她的話,事情或許就不會發(fā)展到如此無法挽回的地步。
他不時盯著手機上的那組號碼發(fā)呆。他自詡做事向來俐落果斷,這次卻少見的婆婆媽媽起來,連他也有幾分瞧不起現(xiàn)在的自己。
甄美俐對他的影響真的有那么大?
“唉!彼滩蛔@了一口氣。
身邊的老友拍拍他的肩膀,努努下巴示意他看向左邊的方向。他看到了一個打扮艷麗的女人緩步走了進來。
她不必再以拐杖代步。也是,他這才想起三天前是她回去復診的日子,想必是右腳的傷勢已經(jīng)康復了。
他等了好一下,發(fā)現(xiàn)到甄美俐獨自入座,嚴皓并沒有跟著她一起過來。
“想不到你在這里也會遇上她!倍翁靸(yōu)搖搖頭。這不叫孽緣叫什么?
“我過去一下!
藍定毅說完之后就起身走上前,服務生剛好端來一杯柳橙汁,她抬頭的同時看到了他,臉色登時一僵。
“想不到甄大總監(jiān)連口味也變了,以前不是說柳橙汁是小孩才喝的東西嗎?”他記得她挺能喝的。
甄美俐眸光一沉,拿起皮夾就要走人,他陡然伸手拉過她。
她鳳眸微瞇,一貫的怒氣張揚,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挺懷念她這一號表情。
“不敢和我坐下喝一杯嗎?”他知道她最禁不起別人的挑釁,以往屢試不爽。
果然,她仰高下巴,甩開他的手,再次回到座位上。
“不敢?只不過是和你喝一杯,我不覺得有什么可怕的。”她的手一擺,示意他坐下。
他依言坐下,點了一杯酒,盯著面前的她。她的表情極為不自在,視線溜向一旁,下巴緊繩,就是不愿意開口說話。
“嚴皓沒陪你一起過來嗎?”他一開口就是略帶諷刺的話,“你的腳傷剛痊愈,他不陪著你過來,真是一點也不體貼。”
她冷哼,“他體貼與否是我的事,用不著你來批評。”
“那是當然的。你寧可要一個不體貼不愛惜你的人,我也阻止不了!
他暗自生氣。
她維護那個男人的表情讓他莫名火起。
“藍總經(jīng)理的話聽起來充滿醋意,難道你對我念念不忘?”她向來不是一個好惹的女人,當即反唇相譏。
藍定毅心一凜,眸光變冷,“我只不過是看在過去的情誼上想關心一下你,既然你不接受,我不會再說下去。”別以為他真的放不下她,要是真的放不下,也只是因為現(xiàn)在是過渡時期。
只要再過一段時間,他就不會再對她有所牽掛了。
甄美俐睨他一眼后就不再說話了,自顧自地喝著柳橙汁,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有點自討沒趣的感覺。但要是現(xiàn)在就走人,他不好下臺,剛好想起一事,“對了,你擺在我家里的東西打算什么時候搬走?”
她只是瞅他一眼,“我還沒空!
“是沒空還是不打算搬走?我告訴你喔,這樣下去我會誤會你對我余情未了,打算隨時搬回來和我住!彼桃鈵嘿|地道。
他看到惱羞之色在她臉上一閃即逝。她咬了咬牙,“我現(xiàn)在還開不了車,也不想麻煩別人幫我搬東西,你急著要清空房間的話沒問題,我現(xiàn)在就跟你回去把東西搬走!
“原來如此。你早就該通知我啊,我可以免費幫你送到府!彼绞巧鷼,他的嘴角越是揚起。
大概是這樣的相處讓他有種錯覺,她和自己仍像以前一樣喜歡拌嘴,兩人并沒有分手。
甄美俐登時站起。他向段天優(yōu)打個手勢,付了錢之后大步走出酒吧。
他走得不快,她亦步亦趨跟上。上了車之后,她正想說話,他剛好開口:“你(你)——”
兩人很有默契地停頓了一下,她蹙眉抿唇,他率先說了:“我只是想問你,要把東西搬回你家還是搬去嚴皓的家?”
她聞言,狠狠地瞪著他,一股屈辱的感覺驀地涌上,“你以為我會隨便和一個男人同居嗎?”
他一怔。其實他只不過是惡質地想惹她生氣,但聽她這么說之后,他倏然想起她很久以前對他說過的一些話。
當時她打死不愿搬進他家接受他的照顧,因為她不想被他認為她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藍定毅登時不語,心下好生后悔剛剛隨意說出口的話。她寒著一張臉,他看到她的眼眶似乎微微紅了。
明明心底深處是不希望傷害她,但出口的話卻全是尖銳的刺,狠狠刺傷她的心。
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怎么樣。
甄美俐將屬于自己的所有東西都收進箱子里。她的動作很快,負氣地胡亂把東西塞進箱子里。
藍定毅站在房門口看著她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出了神。
一轉身,甄美俐看到他佇立門口,以為他是來監(jiān)督自己的。她手一指,“東西都收拾好了,你要不要檢查一下看看我有沒有帶走不屬于我的東西?”
“你在說什么啊!彼剡^神來,不禁苦笑。
他已經(jīng)為自己適才說出那些惡意的話感到后悔了,怎么可能還有這些想法?
“我不想以后見面時面對你莫名的指控。”她咬了咬牙。
只要有這一次就夠了。她以后不會再想念這個男人,也不會對他產(chǎn)生不該有的冀望。
他深嘆一口氣,終于愿意放下身段,“對不起,我之前說了許多難聽的話。”
要是現(xiàn)在不道歉,他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因為他覺得她以后見到他大概會選擇視而不見。
甄美俐瞅著他,顯然不確定他是否真心道歉。不過道歉對她來說已經(jīng)全無意義了,她只想盡快離開這個男人的視線范圍,“不檢查是吧?那么麻煩你送我回去,我已經(jīng)確定過了,不會再有任何東西遺留在你這里增添你的困擾!
她絕對不會對他再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他環(huán)手不語,整個身軀堵住門口。她不想和他繼續(xù)說下去,擠身走向門外,他倏然伸手攔下她。
“甄美俐,我只想問最后一次,你會有不舍嗎?”他決定給彼此一次機會,聽她心中最真實的答案。
她冷冷看著他,拂開他的手,“沒有!
他的心涼了半截,看著她傲然走了出去。
她果然已經(jīng)決定放棄他了。
之前他還對這段感情存有丁點的希望,但聽她親口證實之后,他已經(jīng)明白自己是時候該放下了。
“美俐,我祝福你和他!边@一次是真心的祝福,雖然他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但他還是會祝福這個曾經(jīng)愛過的女人,“如果有事的話,你可以回來找我。我們還是朋友對吧?”
甄美俐腳步頓了下,有些難以置信地回首;他命令自己擠出一抹淡然笑容,朝她伸出手,“做不成戀人,也可以做朋友吧?”
她看著他的手,眼神變得有點哀傷,“……朋友?”
“該不會連朋友也做不成吧?”
“好,朋友就朋友!彼焓诌^來,輕輕一握之后即縮了回去。
他松了一口氣,心頭卻還是一陣沉重。他幫她搬東西上車,載她回家,一路上彼此保持沉默,等到他把她和那些東西都送進她家之后,她只對他說了一聲謝,大門就此關上了。
他站在門口等了好一陣子,直到確定她不會開門,也不會如他所想的開口留下他,這才搖頭苦笑,緩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