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后——
穿著鵝黃色羽絨大衣大外套的宋隱兒在轉機之后,終于走出寧夏河東機場,她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臉色很難看。
她之所以站在這里,主要是因為她家的老小姐和大少爺“好心”地“建議”她,只要她能說服拓跋司功把那筆所謂的“聘金”變成借款,她就可以不用嫁。
所以,她才會在和拓跋司功的秘書通過電話之后,自費訂了機票、飯店還有飯店接送行程,大老遠地飛上這一趟。
“見鬼了,宋立這輩子沒賺過一塊錢,借了那幾千萬之后,還不就指望著我會替他還!”宋隱兒拖著行李箱,忍不住忿忿地咕噥了一聲。
那兩人還有沒有想過,拓跋司功和他們非親非故,干嘛借錢給他們?他做的是和餐飲有關的事業,重點應該是在白糕祖傳秘方吧!
可是,那帖秘方真的有那么值錢嗎?還是祖傳香囊里有什么寶藏圖之類的東西?宋隱兒邊走邊想,直到一陣刺骨寒風驚醒了她為止。
要命,這里溫度至少比臺灣低十度!她牙齒打顫地拉出圍巾,繞著發寒的脖子,大步走向接機處,然后很快地走到那個舉著她名字紙牌,等著她的高大男子身邊。
“我是宋隱兒。”宋隱兒對這個強壯到可以當拳擊選手的司機一笑。
“您好,我是您這幾天的司機羅倫。您可以叫我小羅。”羅倫有禮貌地點頭,領著她走出機場。
“哈,你長得這么高,叫你小羅還真是讓人有壓力!”宋隱兒仰頭看著這個差不多是她兩倍大體積的人,一邊笑著說道。
“您可以改叫我大羅!
“沒關系,我難得當一次老大,就叫你小羅好了。”宋隱兒見羅倫停在一輛奔馳吉普車前面。“不會吧?!這么高級,服務這么周到?!我訂的飯店是‘大眾酒店’,不是你們這兒最高級的‘豪斯酒店’,你們沒弄錯接送車輛吧?”
宋隱兒把這輛亮晶晶的紅色車子前后打量了一遍,降低聲音問道:“不會是山寨版吧?”
“是原裝進口車,請宋小姐放心。然后,因為宋小姐所訂的飯店和我們酒店是同一個集團,您是我們第一百萬個客人,所以飯店方面已經自動將您的住宿升級到‘豪斯酒店’!绷_倫說到。
宋隱兒看著羅倫,長長睫毛眨了兩下,涂了薄量唇膏的雙唇開始緊抿。
“好事從來不曾落在我頭上。”她雙手插腰地說到,語氣開始有些咄咄逼人。
羅倫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響應,巨人般身軀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你如果是詐騙集團的人,我勸你現在就可以走人了。我兩袖清風,長得還算有人緣,但肯定稱不上絕世美女,而且很吵,寧死也要討公道,絕對不會多付一塊錢!”她明眸噴火,一副想抓起他的領口算賬的模樣。
“宋小姐放心,我們不會收您任何費用。您一抵達飯店,就會發現所有的一切真的是特別為您這個貴賓準備的!绷_倫認真地說道。
“媽的,真的中了大獎了!萬歲!”宋隱兒先是雙手高舉,繼而在地上用力地彈跳著。“本人這輩子就數今天最幸運!快上車、快上車,我這輩子還沒搭過奔馳車呢!”
羅倫幫她拉開后座車門,她搖搖頭,跳上副駕駛座。
“坐前面這樣視野比較清楚!彼孕锌凵习踩珟,望著前方截然不同的風景。
“宋小姐此行有沒有特別想去哪里走走?”羅倫問道。
“如果有空的話,應該就是去看看賀蘭山下那片被稱為東方金字塔的皇陵,還有什么青銅峽一百零八塔吧!對了,聽說這個地方是以前的西夏,有沒有什么特殊的異國風俗?”她好奇地問道,好像她打算在這里停留十八天一樣。
她在訂機票來這里之前,已經跟拓跋司功的秘書確認了他這幾日的行程,但她卻沒有再進一步約下確定時間;因為她還沒有想到可以用什么法子說服拓跋司功平白無故地借款給他們家,所以她打算先出家門旅游。
“女柵!绷_倫說道。
“女柵?”宋隱兒一說出這個詞,感覺全身就起了雞皮疙瘩!澳鞘鞘裁?”
“當時的西夏男女如果很相愛,就會相約到山上自殺。之后,他們的家人就會用彩色的布包好他們的尸體,然后再用干草纏在木架上,用火焚燒。這樣的習俗俗稱為‘女柵’!绷_倫邊開車邊說道。
宋隱兒猛揉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水靈小臉皺成一團。
“他們搞什么鬼!因為很相愛所以要一起死?是日子過得太好,沒吃過苦,還是挫折容忍度太低?”她不可思議地搖頭,巴不得伸手去敲那些人的腦袋!叭绻芟鄲劬蛻摪褠鄯窒沓鋈ヂ铮∈澜缟嫌心敲炊嗳诵枰獛椭。”
宋隱兒的聲音透過羅倫別在領口的收音麥克風,傳到“豪斯酒店”總統套房的書房里——
拓跋司功正坐在桌前,聽她輕快飛揚的嗓音說著她的看法。
他閉著眼,想象宋隱兒就坐在他身邊,想象她眉飛色舞、雙手飛舞的模樣,他肅然的輪廓浮上一層淡淡笑意。
就要見面了啊——他夢中的女人宋隱兒!
如果宋隱兒對羅倫的話還有什么懷疑,當她踏入飯店的第一時間,那些懷疑全都煙消云散了。
穿著黑色西裝的服務人員,一見到她便畢恭畢敬地稱呼她為“宋小姐”,還安排她到一層樓只有兩戶的總統套房,并且派遣小羅當她的專屬司機。
宋隱兒因此嘴巴笑的很酸,而且進了房間之后,腳也變得很酸。
因為這間很有香榭氛圍,擺設大量法式緹花家具的總統套房至少有六十坪,大到她如果想從一頭跑到另一頭,可能要花上幾分鐘——因為每個擺設舒服沙發的角落,每一扇能欣賞到飯店的落地大窗,每一間大理石裝潢的浴室,都能引起她的駐足大叫。
幸好房間里只有她一人,她可以不顧形象地尖叫,可以可以跳芭蕾舞轉圈圈轉回她大到可以露營的主臥室。
宋隱兒脫下外套,享受飯店里頭暖哄哄的暖氣。她從冰箱里拿出她最愛的可樂,抱著那束放在白色蕾絲床上的粉紫玫瑰,把臉整個埋了進去。
咦?
宋隱兒發現花束里有張卡片,她抽起一瞧——
今晚八點在一樓的歌劇廳將舉行一場慈善晚會,聘有米其林三星廚師現場服務。您是我們的貴賓,請務必到場參加。衣柜里已經為您準備好晚宴禮服,若不合身,請洽服務臺便有專人立即為您修改。
“哇!吃一頓要花很多錢的米其林三星主廚耶……”宋隱兒咽了口口水,已經想不起自己上回吃到高級美食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況且,身為糕餅師父,品嘗各地美食,把味道記在腦海里是件很重要的事,所以這樣的盛會,她怎么能夠缺席呢?
宋隱兒走進更衣室,在一排禮服里,挑出一件黃色短禮服。
她站在穿衣鏡前,有種想要在室內尋找神仙教母的沖動。
可能是上天憐憫她接下來要承接媽媽和哥哥三千萬的債務,所以才給了她這樣的幸運吧!
事實上,天香餅鋪的生意不錯,年收入五、六百萬不是難事,若不是媽媽和哥哥的敗家,她也不用一想到未來就垂頭喪氣……
是不是她扛了太多責任,所以才造成這樣的結果?人家說“慈母多敗兒”,她媽的溺愛造成了哥哥的好逸惡勞,但偏偏承擔這樣責任的人總是她。
她也好想有個肩膀可以依靠。
宋隱兒頹下肩,抱著那束花坐在地板上,突然覺得好孤單;如果她夢里的男人出現,他會為她扛下所有責任吧!
天,她捂著額頭,猜想自己真的是扛責任扛得太累了,所以才會頻頻執著于夢中那雙堅定的眼神吧!
畢竟,她這輩子從沒遇過一個讓她覺得有肩膀的男人——
她的爸爸早逝,哥哥不成材,歷任男友也沒一個能為她分憂解勞……唉!
“算了,做夢都是比較美好的;搞不好那家伙如果在現實里,會是另一個宋立,那我不就倒大霉?”她大聲告訴自己,卻忍不住低頭看著她掛在項間的香囊。
她好想賣掉祖傳秘方,從此浪跡天涯,得個自由自在。
但是,如果她賣掉祖傳秘方,她死了以后怎么跟另一個世界的外婆交代?不行,她宋隱兒的精神就是絕不服輸!
宋隱兒放下花束,決定今晚把自己打扮成宇宙無敵大美女,然后吃得飽飽、睡上一覺,這樣她接下來才有斗志跟那個在網絡媒體上都尋不到照片的神秘餐飲大亨拓跋司功——
FIGHT!
宋隱兒拿了邀請卡,溜進設在飯店歌劇廳的慈善晚會會場,一看到滿屋子打扮得像是要去參加皇家舞會的賓客,她的眼珠子就沒停止轉動過。
哇!那些女人掛在身上的鴿子蛋和閃閃發亮的鉆石、珠寶應該都是真的吧!搞不好她在地上還可以撿到碎鉆呢!
宋隱兒很不爭氣地往地上一瞄,卻只看到一雙雙讓她看了腳痛的高跟鞋。她吐吐舌頭,渾然不覺自己穿著小禮服的嬌俏模樣已經吸引了一些目光。
“宋小姐。”羅倫站在她面前。
“羅倫,你好!”她看到熟人,松了口氣。
“宋小姐用餐了嗎?我去替您取一些這里很受歡迎的前菜和點心——香草水果塔、生蠔佐柑橘辣醬,以及熏鮭魚脆片前菜,好嗎?”羅倫問道。
“聽起來通通都好好吃喔!”她咽了口口水!俺圆煌昕梢源虬鼛ё邌幔俊
“我請人送到您房里!绷_倫壓低聲音說道。
“小羅,你真是天使!”她圓睜著眼,雙手合十在胸前,一臉看到天使的表情。
羅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領著她走到位于閣樓的包廂!八涡〗氵@邊請,我們替您在包廂里準備了一個座位!
宋隱兒跟著羅倫往那里走,完全沒注意到身后那群名媛貴婦在看到她走往包廂時,瞬間集中火力的視線。
“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公主!彼坞[兒走進以天鵝絨布幕半掩的入口,笑著說道。
半開放式的包廂里頭,陳設極為簡單,厚軟的黑色地毯上擺著一張天鵝絨沙發,墻上則掛了幾張照片。
她轉身打量著墻上照片,目光一眼定在那張鎏金三層食盒的照片上。
她的腦子里轟地一聲閃過千百個畫面,那畫面多到她無法辨別,只是覺得頭痛欲裂。
宋隱兒搖著頭,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后背冒出冷汗,她慌張地大步后退,腳步踉蹌了一下。
一雙大掌握住她的腰,穩定了她的身子,渾厚男聲在她耳邊說道:“那是宋朝的古董鎏金八棱銀奩,我在拍賣會上看到時,反應和你現在一樣!
宋隱兒慕地回頭,對上了——
她夢中的那對眼睛!
她捂著唇,不能置信地瞪大眼。
她連打了好幾個寒顫,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著,可他擱在她腰間的大掌阻止了她。
她呆呆地看著他,感覺他的體溫以及一股薄荷冷香整個占領她的呼吸,讓她動彈不得。
終于,她知道夢中的“他”擁有一張什么樣的臉孔了。
他長得像混血兒,擁有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梁,而那雙黝黑的眸子正定定地看著她——
像是已經等了她幾百年一般執著。
一陣心酸涌上宋銀兒的喉頭,她頭暈目眩,整個人陷入驚慌之中,轉身就想要逃走——
“不許走!蹦凶游兆∷南骂,強迫她與他對望。
宋隱兒緊握拳頭,心痛得像有把火在焚燒一樣。
她慕然低下頭,根本無法與之對望,只能拚命深呼吸,好讓自己不要顫抖得像見鬼了一樣。
沒事了,一切只是巧合!她的情緒實在太可笑。
宋隱兒告訴自己,開始找事情來分散注意力,她揚眸瞄著身前的男人——
他穿了一身看來貴到嚇死人的黑色西裝,帶著一股時尚打扮也無法掩飾的霸氣,看來就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更別提他那雙扣在她腰間始終不松開的大掌——
他們才“初次”見面耶,這樣算是“性騷擾”吧?
可她心臟是在怦怦亂跳個什么勁啊!腰間被他大掌握住的地方,正像火一樣地燃燒著……
“為什么不說話?”他啞聲問道,連眼睛都舍不得眨。
“因為在想要怎么樣才能扯開你這雙手,放開!”宋隱兒仰起小臉狠瞪著他,可一對上他的黑眸,心臟又被狠擰了一下。
看著她鼓起腮幫子的冒火樣,他胸口慕地一窒,目光更不愿離開她的臉孔。
只是,因為不想給她留下壞印象,所以他強迫自己松開手。
他的大掌才離開,宋隱兒便咬了下唇,覺得有點后悔。
媽的,她莫非是在發情期,不然怎么會想把他的手給拉回來?宋隱兒心里很恐慌,清楚地察覺到這人對她有非常奇怪的影響力。
她瞄了一眼出口,拚命祈禱著小羅快點回來。
“你以前見過這個鎏金八棱銀奩?”他移動了下身子,完全擋住出口。
“沒!彼蟛酵白吡艘徊,硬是要他讓出一條路。
見鬼了,他沒事長這么高干嘛?穿了高跟鞋的她,高度居然只及他的肩膀。
“但是,你剛才看到照片的表情很激動!彼粍右膊粍拥卣局,存心不讓人離開。
他嘴角一揚,目光看著她嬌俏小臉上的生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