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晌午,工部里正好沒什么大事,鳳玄提早回府,趁著日頭正暖便與妻子一塊兒在花園里品茗談心。
紅莓則是端著剛做好的午膳,腳步匆匆定向鳳懷韜所居住的意翱樓,就怕動作慢了,盤上的餐食就會被北風吹涼了。
她輕輕推開房門,腳步輕巧的自花廳走進內室。
來邊紗帳依舊靜靜垂放,她猜側鳳懷韜應該還在睡著,于是沒敢吵他,便將餐盤擱在桌上,順手拿起上頭幾朵剛剪下的木芙蓉,走到窗邊矮柜前,將手里的木芙蓉插入上頭一只高腳青瓷瓶里。
木芙蓉一日三色,清晨初開時為白色或是嫣然粉色,慢慢轉為桃紅,到了傍晚則是暗紅,越開越艷,是凌寒拒霜之花。
只是看在鳳懷韜的眼里,那張因忙碌而嫣然酡紅的秀美臉蛋,卻遠遠比那一朵朵木芙蓉迷人多了。
隔著紗帳,他傭懶側臥,支手撐著面頗看著紅莓擂花的身影,明白她體貼他總是“臥病在床”,所以嫁入門后便心思細膩的為他采擷各季風景,將庭園里花朵情悄帶入房,讓他也能夠欣賞季節變化。
上個月是隱逸菊花、幽然海棠,入冬之后便是一日三色的木芙蓉,她的心意日復一日,從未間斷。
待花插好,她一邊輕撫桃紅色的花瓣,一邊低頭輕聞花香,紅菱小嘴微微一彎綻放出美麗笑花,刊那他總算領悟何謂“初出扉幕,百般嬌羞,惹人愛憐,教人傾醉”。
只是在他心中,惹他憐愛的并非盛開的木芙蓉,而是教他傾醉的那個小女人。
“紅莓!彼唤麥厝嵛⑿Γ瑥埧诤魡舅拿,掀開紗帳自來上起身。
紅莓聞聲,迅速回頭看著醒來的鳳懷韜。
“相公!”她笑逐顏開,盈盈笑顏更勝瓶中盛開的木芙蓉,瞬間緊緊捉住了鳳懷韜的目光,可惜她卻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笆遣皇羌t莓吵醒您了?”她自責的問。
“當然不是,我是餓醒的!彼⑿φf道,不會讓地知道她從來沒有一次吵醒過他,因為在她扮東扮西的那段期間,他也總是在外頭忙著,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今日你又為我準備了什么?”他對她招招手,果然就看見她又恢復笑顏,柔順的快步來到他身邊。
“臘肉蘆筍、香酥素菜卷、十香菜,還有一鍋人參魚湯。”她有些羞快的坐到他身邊,卻沒敢坐得靠近。“娘說您近來身子愈來愈好,所以囑咐紅莓增加飯量,希望您能多吃一點!
“回頭你去跟娘說你吃得比我還少,讓她也叮囑你一聲!彼号恍,理所當然伸手接上她的細腰,早已從下人口中得知她與雙親相處愉快,全府上下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她。
“紅、紅莓吃得很多啊……”沒料到他會突然樓住自己,她小臉微紅,嬌小身軀頓對變得有些僵硬。
“是嗎?怎么我卻覺得你變瘦了,來,我檢查看看。”他微微施才將她拉到身邊,竟光明正大的對她“上下其手”,以檢查之名,大大行吃豆腐之實。
不但東摸一下她的小臉、西摸一下她的細腰,一雙大掌甚至自她腰后一路緩緩向上撫摸,享盡她誘人的女性曲線,甚至煽情滑過她的肩頭,打算自肩頭作為起點,好好向下研究她“胸前”的曲線。
而紅莓還天真的以為他是真的在關心自己,完全不敢反抗,只能輕咬著下唇,忍著滿腔嬌羞任他“檢查”,可一會兒后,她總算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她發現他看著她的眼神變得不太一樣,觸碰她的力道方式也似乎不太對勁,即使隔著衣裳,被他撫摸過的每一處卻像著了火似的,在他的眼神下迅速燃燒,讓她全身發熱,甚至忍不住地顫抖喘氣。
就在大掌幾乎要自“平地”滑上“丘陵”上之時,她終于忍不住握位他的大掌,阻止他繼續“檢查”。
“相、相公,別、別……”她滿臉通紅,羞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
“別如何?”他眼底掠過濃濃笑意,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質問她。“我還沒檢查完呢,你是不是心虛了?”
她不是心虛,她只是渾身發燙,感覺連頭發都快著火了!
她迅速搖頭,不只握著他的小手,連整個嬌軀也微微顫抖著。
“既然不是心虛,那就放手讓我繼續檢查,好證明你沒說謊!彼麌烂C說道。
她還是搖頭,眼底寫滿了乞求。
“紅莓保證往后一定多吃一點,所以請您別再……別再……”她說不出話,只能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小臉暈滿嫣紅,水眸氰氫閃閃,雖不是什么絕色美人,可那我見擾憐的模樣,卻足以讓全天下的男人為之心動!
鳳懷韜當然也不例外。
自從嫁入鳳家后,她總是太過認分認命,鎮日像個丫鬟般悉心伺候著她,總是將他擱在心頭第一順位,卻老是忘了照顧自己,因此他也只好動點腦筋糾正她,順道逗弄逗弄她。
她對他一心一意、毫無保留,所以他也早已決定會好好珍惜她,照他的計劃,他本是打算讓金蓮公主放棄他之后,再徹底讓她成為自己的人,但如今他卻覺得有些改變也不錯。
至少,他從來沒有遇過像她這樣的女孩。
沒有脫俗的外貌,不過回眸一笑就輕易捉住他的目光,不擅長言詞,一心一意為他付出的忙碌身影,卻深深的撼動了他的心。
他再也無法將她視作整樁計劃里的一穎棋,因為她是唯一讓他打從心底想要疼惜憐愛的小女人哪……
“我餓了!焙陧畎,他終于不再堅持幫她“檢查”,反倒用一種饑渴的眼神盯著她。
紅莓揪緊裙擺,登對心跳如擂,并感到一股強烈的危險。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惡狼盯上的小兔子,而眼前的相公就是那頭餓壞的狼,恨不得馬上將她吃干抹凈,一塊肉也不留。
討厭!她怎么會有這么古怪的想法,相公說他餓了自然是要吃飯了,她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呢。
“是,那紅莓這就幫您把飯菜端來!”她連忙松開他的大掌,急忙忙的自他身邊起身。
“我想吃的不是飯!彼麉s更快握住她的小手。
“那、那——”她才開口說話,他就猝不及防的將她拉向自己!鞍 !
沒料到他會有此一招,她瞬間一個重心不穩竟跌入了他的懷里,而他也順勢抱著她躺倒在床上,一個翻身,將她壓到了身子底下。
“相、相公?”她心慌地睜大眼,不明白鳳懷韜怎么會這樣看她,也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倒下,他該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勾起唇角,伸手撫摸眼前令他渴望心動的小女人,直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原來根本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他想要得到她,迫切的想要得到她,尤其她對他深信不疑,即使他嘗遍她全身,掏光她全身的力量,她也絕對不會懷疑他的病
情是裝出來的。
“相公您怎么了?您是不是——”
一根指頭,瞬間點住她所有的聲音。
鳳懷韜溫柔撫摸她軟如花瓣的芳唇,深邃眼底卻燃燒著炙熱的火焰。
“我沒事,只是突然想嘗嘗你的味道,你別怕,乖乖的……”他啞聲說著,話還沒說完已低頭吻上她的小嘴——
“稟報少爺,金蓮公主駕到,說要召見少夫人!
門外,竟無預警傳來權耀尚的聲音。
鳳懷韜和紅莓同時分了神,瞬間自那親密熾熱的氛圍清醒,只見前者迅速抬起上半身,瞇眼瞪向大門,后者則是面紅耳赤,無地自容的用雙手捂住整張小臉。
。∵@是怎么回事?適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相公竟然說要嘗嘗她的味道,接著便對她——對她——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就在紅莓差得連腳指頭都要蜷起來時,撕心裂肺的重咳聲卻驀地響起,她猛然收回小手,就看到鳳懷韜搗著嘴,全身乏力的倒臥在她身邊。
“相公!”她嚇得立刻爬起身,連忙為他拍背順氣!澳趺戳?怎么會突然咳成這樣?”
鳳懷韜沒有回答,只是不斷重咳。
看著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連肺都要咳了出來,紅莓著實急壞了,趕忙沖下床為他倒了杯熱茶,實在不明白他怎么會突然又病倒,自她嫁入門后,他已經許久沒這樣咳過了。
“紅莓別、別忙了……我咳一會兒就會沒事的,你、你快讓耀尚進來……”
紅莓早已慌了手腳,以為他讓權耀尚進門是打算讓他找大夫,因此也就不敢耽擱,連忙奔到門邊開門讓人進來。
“少夫人,老爺夫人要小的傳話,要您趕緊去大廳一趟!闭l知權耀尚一連門關心的卻不是鳳懷韜,而是傳達鳳氏失婦的命令。
“可是相公他……”紅莓擔心得眼都紅了,頻頻朝床上張望。
“少夫人請放心,小的已經派人去請大夫,這兒有小的照料,請您趕緊到大廳去吧,金蓮公主今日來訪,說是想見您!睓嘁新龡l斯理的說著。
“但是……”紅莓急都急壞了,壓根兒無暇思考權耀尚口中的金蓮公主究竟是何方人物,為何會突然拜訪鳳府,又為何會突然想見她。
“紅莓你快……快去,公主是貴客,若是怠慢了連爹娘也擔待不起,咳咳咳……”鳳懷韜不斷重咳,嘴邊卻是說著與權耀尚相同的話,“我這兒有耀尚顧著不會有事的,你快去晉見公主……”
“可是相公您……”她揪緊裙擺,哪里舍得下他,但也不敢違逆他的話,兩難得幾乎落下眼淚。
“去吧,我沒事的!兵P懷韜重重喘氣,忽然間重咳終于停歇下來,甚至還能朝她微微一笑。
見到他不再重咳,紅莓才終于不那么緊張,雖然依然掛懷他的狀況,卻不敢讓鳳氏夫婦惹上麻煩,只好依依不舍地走出房門,命令自己快步趕到大廳。
一路上她頻頻回頭,眼角淚水拭了又濕,心心念念的不是金蓮公主突如其來的召見,而是房里的鳳懷韜,只是她萬萬料想不到,自己前腳才離開房門,鳳懷韜后腳也立刻自床上起身,一臉冷肅的看著權耀尚。
“為何這么慢才稟報?”
“卑職失職!”權耀尚立即單膝跪到了地上!氨奥氹m知公主無事不冬三寶殿,卻沒料到公主一開口就要召見少夫人,老爺夫人也是措手不及!
鳳懷韜擰緊眉頭,依舊一臉寒霜,心知肚明這事誰都沒錯,只怪金蓮公主來得不是時候。
雖然他早知她總有一日一定會沉不住氣,上府召見紅莓打探他的病況,卻沒想到她如此性急,不到兩個月就找上了門。
他不用想都知道她找紅莓是為了什么,雖然是預料中的事,但她來得太早,以至于他只能來得及再次將病情“惡化”,好讓紅莓不會在人前泄了口風,卻來不及向她解釋。
畢竟全京城的百姓都曉得他買妾是為了沖喜,卻不曉得這一切其實全是金蓮公主的把戲,紅莓這下突然被叫到大廳一定會被來個下馬威,也許聽見真相之后更會覺得傷心委屈!
該死,都怪金蓮公主來得太早。
不過最該死的還是他,是他沒提早預防一切!
無論遇上任何事臉上永遠不失笑容的鳳懷韜,此刻臉上卻是一點笑意也沒有,他重重一個甩袖,立即走出門外,瞬間消失在意翱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