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陣風刮進筑夢命理館。
此人挾帶邪惡火焰,沿路焚燒而來。
鎮守柜臺的小梁在第一時間動身,輕巧身子不偏不倚地擋住那陣風火。
“先生,您好,有什么能為您服務的嗎?”輕柔軟細的嗓音搭配甜死人不償命的笑,饒是燎原之火都會被撲滅。
齊子胤咬了咬牙,俊臉有些不耐,黑了一大半。“多樂呢?”這混蛋東西,說要找她家老板,找找找找了幾個鐘頭,到現在別說一陣鬼影,就連通電話都沒給,是怎樣?死啦?死了也好通知他來收尸吧!
心里恨恨想著,但當那一個“死”字用在她身上時,突覺心口很郁悶。
怪,這個字是他拿來問候人的最常用語,怎么此時用起,竟教他覺得心有不爽?
“不好意思,要見幸老師必須先預約!毙×荷彶娇顤,將他引到柜臺前。
嘖,還要預約?她誰啊她?
“五分鐘后,我要見她!闭Z氣狂妄得很自然。
看他一眼,小梁笑意又濃了幾分!安缓靡馑,要幸老師的預約單,可能要等到三個月后了!
三個月后?額邊青筋顫跳,他咧嘴笑得很冷很邪氣!八上衫玻苦?三個月后見她,我是不是還要送金身。俊
小梁飽含笑意的唇角微微抽動!磅r花素果即可。”像是杠上似的。
“嘿,我是她朋友,想見她一面而已,不是想找她咨詢,干么還要獻上鮮花素果?她會實現我的愿望嗎?”怎么得道成佛也沒通知他一聲?
他家都已經允許她自由來去,就連鑰匙藏在何處都一并告知,光這個舉動,就知道他很義氣,對她一點防心都沒有,怎么,現在要見她一面,還要經過層層關卡,她到底是哪一號人物?
“那是幸老師和你之間的事,我自然管不了!弊毓衽_,徹底漠視來人,好像從頭到尾都沒瞧見他這個人似的。
過了一會,就在齊子胤快要咬碎那一口好看的牙時,小梁又說了!凹热皇桥笥眩銘撝涝趺绰摻j幸老師的,對吧?”語氣很挑釁。
齊子胤好看的唇扭曲著,顫抖著,突然發出怪異笑聲。“很好、很好!我就讓你看看我都是怎么跟她聯絡的!”話落,直往咨詢室方向大步挾風而去。
真是混蛋、一屋子的混蛋,每句話都要戳到見血才爽快!
他要知道怎么聯絡上她,需要親自跑這一趟嗎?
說是朋友,但這關系今天才剛成立,她走時太匆忙,只拿走他的名片,他也忘了問她手機號碼,簡直是混蛋透頂,都不知道他也會擔心嗎?
擔心?真他×的好笑,這詞竟會出現在他身上,尤其是對一個剛出現在他身邊沒多久的女人?!
女人,哼,他向來是不屑一顧,但這個幸多樂啊,打從她拿錯他的行李之后,她的名字就深深印在他的心坎上,自從聽見她一聲歡哥哥之后,她的聲音如余音繞梁,到現在還在耳邊不放。
結果,她離開之后,他開始心慌意亂,不禁開始懷疑她是個惡牌命理師,肯定是趁他不備對他放符兼下降頭,要不然他干么為她如此牽腸掛肚?
才認識多久的人哪,怎會具備如此可怕的影響力?
找不找得到她家老板是其次,反正人在跑不了,倒是她,走時那般匆忙,天曉得她會不會笨笨的跑去撞車還是笨笨的被人撞?
給個電話會……×的!連在心里咒她都不行,他到底是怎么了?
大步來到咨詢室前,正準備推開那道橫隔兩人之間的門,小梁緊追在后,阻止已不及,卻見一雙長臂橫過他的眼前。
抬起超黑臭臉,齊子胤瞬間黑眸微瞇!笆悄悖俊边,她家老板在嘛,既然在,早該通知一聲,搞什么東西?
“不知道齊先生有沒有興趣到隔壁的會客室和我聊聊?”于文淡笑,舉動卻很熱絡,幾乎是不容拒絕地拖著他走。
齊子胤想甩開,卻突然發現這人力道大得可怕,明明就挺瘦削的,怎么……
“請坐!辈蝗葜绵沟貙⑺嘲l一推.
他瞪著怪力男,視線跟著他的移動打轉。“多樂在咨詢室嗎?”盡管心有不快,但還是得要先過問她的安危較妥當。
“喝茶吧,你應該比較喜歡喝茶?”于文笑問,開始著手泡茶。
齊子胤這才發現,茶幾上頭是一整套設備非常完善的泡茶器具,且看得出非常講究,就連茶杯上的雕紋都相當細美精致,探手輕觸,質地細滑,雕飾深雋,再見杯底,竟見家徽,是約小指甲片大小的龍鳳呈祥。
不知為何,心頭震蕩了下。
他喜歡畫作,所以經營數家美術館,他喜歡骨董,所以安排了古文物展,而手中的杯子就像是堆疊了時間,在他手中沉甸甸地釋放亙遠年代之美。
這是骨董吧,他居然拿來泡茶?超想罵人的,可不知為何,這杯底的家徽竟教他心旌搖惑。
“先聞香吧,希望合你的口味!
愣愣地拿起聞香杯,香味入鼻,醇厚落喉,甘苦沁心,有若某種異樣的滋味,順著血液就這樣走進他的心底,他意識恍惚了些,隨即咬牙鎮靜。
“你是不是在里頭點了香,加了什么毒品?”齊子胤開口挾火帶焰地罵。
若不是如此,為何他總有意識快要抽離的錯覺?
“來,喝喝看!庇谖某涠宦,繼續熱情招呼。
“你……”這一屋子的人都很怪,都不聽人說話的!“我在問你話,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看他一眼,于文含笑,笑得曖昧,湊近他!拔疫@兒,媚香毒品都不屑使用,但是如果你有狼子野心想要霸王硬上弓,我可以替你提供服務!
他大眼抽搐著,忍住翻桌的沖動!罢l在跟你問這個?我需要對誰霸王硬上弓嗎?”不對,他干么跟他聊這個?只是……為什么他覺得這樣的對話有幾分熟悉?抬眼瞪著于文,瞪著瞪著,竟覺得這男人妖邪得好有特色,好有魅力,好有……印象?
“我在哪見過你?”他脫口問。
于文唇畔笑意生濃。“不就是昨天在多樂的咨詢室里?”
“不對!弊蛱炜匆娝沒有這么奇怪的感覺。
“喔?那會是在哪里呢?”
“是我在問你,你還反問我?”跟這里的人說話實在很頭痛。揉了揉額角,他也懶得啰嗦了,直接開門見山就說:“我問你,多樂說是你把她撈上防墜網的,是真的嗎?”
“咦?我有說嗎?”一臉無辜。
“嗄?不然呢?”
“是我瞧見她要落崖,撲上前抓住她的腳,伙同附近游客一并救人,而后下山轉送醫院的!
“是這樣?”齊子胤黑沉的眸微微瞇起。“我在醫院醒來時,醫護人員說,是有人將我們從防墜網救起的!
“那個地方并沒有防墜網!庇谖囊琅f嘻皮笑臉,繼續泡他的茶,聞他的香,客人不捧場,他只好自娛娛人嘍。
“我知道,但是……”不是他看不起這男人,而是依當時的狀況,就算他真的拉住了多樂的腳,也不可能拉得起兩個人。
兩個人下墜的速度會產生多大的重力,豈是他抓得住的?就算他真抓住了,也該是跟著一起墜跌!
所以,他在說謊。
為什么說謊?
但,依當時的狀況,若沒有防墜網,他們兩個到底是怎么得救的?
“也許是你們兩人有緣,佛陀慈悲,今生注定要還你們一世姻緣!彼坏。
齊子胤看他一眼,見他端著茶杯示意他接下,他只好悶聲伸手端著,卻決意不喝。天曉得這里頭摻了什么?他可不想在這種地方被玩到身敗名裂。
“該還的,還是要還!庇谖恼Z帶禪意,驀地眼睛一轉,又湊近他!皻G,你喜歡多樂吧?”
“嚇!”這人說話都是這么跳的嗎?
“好吧,換個方式,就算你現在還沒喜歡她,也只是還沒,到最后還是一定會喜歡她!
齊子胤又咬了咬牙,發現牙關好痛,牙快壞了。“我們可不可以用正常一點的方式說話?非得要這么高來高去的嗎?你想說什么就明說,好嗎?”好像他智商很低似的,老聽不出一團謎。
“簡單一句話,你們是天生一對!
“我聽你在放屁!”毫不客氣地打回去,言語用詞和回答速度可媲美乒乓球對打,見球就殺!
“……真是文雅!
“文雅不能當飯吃!”誰說搞藝術的一定要很有藝術氣質?難道不知道藝術這一行里,多的是帶有怪癖和偏執的瘋子嗎?天才笨蛋通常是一線之隔的!
“那倒是!庇谖暮苷J同!拔宜氵^你和多樂的命盤,你們兩個是天生一對,絕對是騙不了人的。”
“抱歉,多樂說過了,我還在等我的命定之人!惫,他竟然嘆氣了。
知道夢中女孩是命定之人,這份久懸的空虛惶然總算要塵埃落定,為何他卻一點都不開心?
“她是個窺夢者,卻也不見得悟得透。”
他猛然抬眼。“你的意思是說,多樂也有可能是錯看?”糟,心底竟有抹狂喜在暴動,為什么?
“……你變笨了!庇谖臄垦酃緡伭寺。
“嗄?”
抬眼,他又笑得和藹可親。“我的意思是說,人總有盲點。你知道嗎?站在山顛可以眺望山底全景,卻是看不見山底啊。”
“你現在是要考驗我的國文能力嗎?”
“……真的變笨了!庇钟昧Φ毓緡伭寺暋
“嗄?”欸,這人很怪耶,話都是含在嘴里說的,給誰聽啊?
“你可以看得很遠,卻看不到離自己最近的距離!眹@氣了。
齊子胤聞言,黑邃眸子瞇出殺氣,慢慢地移動茶幾上極具價值的骨董茶杯和茶壺。
“你在干么?”于文不解問著。
“看不出來嗎?”準備就緒,他準備——翻桌!
“欸,齊子胤你來啦?”
耳邊傳來充滿活力和熱情的嗓音,他回頭探去——明明就是一張很顧他怨的臉,但一見她笑,一聽她聒噪說話,他的心便暖成一片,像是融了心底那塊千年冰石般。
“對不起啦,我想跟你聯絡,可是今天預約太滿,實在是沒時間,剛才一結束我就往外跑,但小梁跟我說你跟老板在會客室,我就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