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哥哥,好高啊~~”
“嘴巴閉上!庇钗膽c咬著牙坐在墻上,朝下左看右看了下,確定無人靠近才松了口氣!靶÷曇稽c,你是想要把人給引來嗎?”
“可是、可是……”朝下一看,她便覺得頭暈。
“你沒事往下看干么?我能抱著你跳上來,就能抱你翻墻而下!币а赖统饬寺,抓著她的手!氨Ьo我,要不跳下去摔死你我可不管!
幸兒下意識地抽回手。其實她不愛與人接觸的,歡哥哥是例外,因為他很暖,而且他救了她,所以是不同的。
“你縮回去干么?到底要不要去?”宇文慶急了,口氣開始火爆!耙潜蝗税l現,到我大哥面前嚼舌根,我頭一個劈死你!啊,不成,劈死你,我也不用活了。”
“這府里上下全都聽你的,誰敢去跟歡哥哥通風報信?”她喃喃道,又往下看了一眼,縮了縮脖子,手抓住他的衣袖。
“喂,你也信了下人的胡言亂語了?”宇文慶面帶怒氣。
“我沒信,隨口說說而已。”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翱禳c,你不是要帶我去逛市集嗎?”
咬了咬牙,瞪著她只抓衣袖的小小粉拳,他決定不管會不會摔死她這件事。只是正準備往下跳,卻聽墻下有人懶聲說——
“無咎,咱們挖個坑,讓他倆跳進去,直接把他們給埋了,你意下如何?”
“哇~~”墻上兩人同時鬼叫。
墻內的宇文歡清冷平靜的俊臉沒有表情,只是黑眸緊盯著墻上小人兒抓住別人衣袖的手。
“要去哪,要不要我差人備車?”語氣很平常,像是打算就地閑話家常。
“不關我的事啊,大哥,都是她啦,她威脅要我帶她去逛市集,要不,從此以后要攪壞咱們的兄弟情!庇钗膽c率先發難,把所有的錯都推到別人身上。
哇,好沒義氣啊,還順便毀謗她,跟他拚了!“歡哥哥,慶哥哥說要帶我去逛市集,但得要趁你還沒回來才行,我跟他說不可以,他偏要……”嗚嗚,揉著眼,偷偷沾口水貼上,有幾分淚眼婆娑的味道吧?
哇,妖孽,居然來陰的!宇文慶正準備反擊,卻聽到墻底下懶懶的聲音又響起。
“兩個都給我下來。”低冷的嗓音,十足的命令。
聞言,宇文慶立時扯開幸兒的手,飄然落地,垂首站在哥哥身前,一副準備領罪受死的就義面孔。
即使大哥向來面無表情,但他感覺得出來他動怒了,雖說大哥這幾年修身養性,喜怒不形于色,但從他的口氣和眼神,多少還是能看出些許端倪。
剛才那句話,大哥是咬著牙說的,他好怕……
“歡哥哥……”不會吧,宇文慶這么狠,居然丟她在墻上!
“我說過不準你踏出房門的!碧а郏抗饬鑵,如刃飛去。
幸兒瑟縮了下身子!皩Σ黄鹇铮思抑皇怯X得天天窩在房里難受,想出去看看……我從沒看過市集,沒瞧過大街……”說到最后,眼眶泛紅,鼻頭也跟著紅了,像是真的快掉淚。
“下來。”那聲音淡漠,卻又帶著微乎其微的嘆息。
“我不敢!
“我接著!彼扉_雙臂。
見狀,幸兒深呼吸一口,義無反顧地往下一跳,落在一堵結實又溫暖的肉墻上頭,雙手環上他的頸項,很自然又習慣地把臉偎了進去。
“歡哥哥,你別氣!避浡晪烧Z喃著。
“我豈敢?”又哼了聲。
“歡哥哥~~”她嫩聲嬌喚。
“夠了!
自他的懷里抬眼,正盤算著該怎么撒嬌,卻瞥見他頭上戴著閃閃發亮的玉冠!皻g哥哥,這冠好漂亮!”她哇哇叫著,眼睛發亮。
“托你的福,回頭瞧你沒在房內,我連裝束未換便趕來找人!庇质呛吡寺。
“我沒想到你那么快就回來.”失策。
“不早點回來,賴在那兒做什么?”突見她一身素藍衣袍,袖角皆是龍鳳呈祥的團狀家徽。“哪來的衣袍?”
“是……是我幼年穿的舊袍!庇钗膽c的臉都快要垂到胸口了。
黑眸明顯閃過一絲不悅,抱著軟玉溫香便跨步走回院落。
“歡哥哥!我想逛市集……”她急喊著,一臉哀求。
“要去,換過衣裳再去,一個姑娘家扮成男兒郎,能看嗎?”就算要穿舊袍,也得要穿他的。說著,順手拉掉她束起的一頭長發。
。
市集兩側,華區錦肆,坊市綦列,走入市集里,珍異所聚,貨財所居,各式販子吆喝叫賣,車水馬龍,街衢市招,把整座城點飾得繁華鼎盛。
“哇~~歡哥哥,那是什么?”幸兒一身錦衣華服,像個小公主似的,檀發挽成雙髻,系上彩色結繩,右手抓著宇文歡,左手牽著宇文慶,她覺得,這輩子最幸福的莫過于此刻了,若要她立時死去,她也甘愿啊。
“那是糖葫蘆,你沒吃過嗎?”宇文歡瞧了眼。
“沒!庇昧u頭,快要將一頭扎好的發搖散。
停下腳步,買了兩串,一串遞給幸兒,一串則要遞給弟弟,卻見他兩眼呆滯,口中念念有詞。
“大哥和我一道出門,大哥和我逛市集,大哥不討厭我,大哥……”突地,一串糖葫蘆塞到他眼前,宇文慶緩慢抬眼。
“要不要?”
下意識要搖頭,但一想到是大哥買給他的,盡管覺得這年紀還吃糖葫蘆有點可恥,他還是臉紅紅地接下,不敢大口品嘗,打算回府時用素絹包起作紀念。
“歡哥哥、歡哥哥,那是什么?”走到攤前,幸兒又忍不住問。
他隨意瞄了一眼!澳鞘前娈,你有興趣嗎?”
“嗯嗯!”用力點點頭。
知道不該,但還是忍不住替她挑了幾把較適合她的雕刀、幾幅畫作,讓她窩在房里無聊時打發時間也好。
宇文慶則是搖搖頭,暗嘆大哥真是太寵她了。
離開版畫攤子又走了幾步,幸兒再度定住不動了。
順著她的視線探去,宇文歡黑眸微沉。
“歡哥哥,上頭是寫著賣身葬父嗎?”入府三年,在歡哥哥的半逼半鼓勵之下,她識了不少字。
“嗯。”
她大大的水眸直瞅著跪在地上的小女娃,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面無表情地直睇著地面。
“歡哥哥——”她突喊。
“好!
“嗄?”猛然抬眼。
只見宇文歡回頭對弟弟說了幾句,宇文慶回頭便使了眼色給一直跟在身后的下人,那人立即上前和那女娃交談,就見她生硬地點點頭說謝。
“歡哥哥,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下人將女娃帶走后,幸兒她神情有點恍惚,嫩語有些低啞。
“我想,你也需要個伴!倍野堰@事交給慶兒處理,會比他出面更妥。
“歡哥哥,你對我真好!
“是啊,把你養大,再把你賣掉。”他哼了聲。
“現在就能賣了!痹谛牡走補了一句——可以省下不少藥錢。那些藥極苦,但自身子的變化看來,不難猜出那藥效極佳,價值肯定不菲,所以即使苦得想吐,她還是一滴也不留。
“這虧本的生意我可不做!币暰閑散地在攤販間穿梭著,話語極為淡漠,但手卻是緊握著她的小小粉拳,像是怕她走失了。
幸兒漾著霧氣的水眸直瞅著他厚實溫熱的大掌,唇角彎彎。“歡哥哥,幸兒絕不會讓歡哥哥虧本,待我身子養好,你就會知道,當年你救了我會有多好!痹谛牡装蛋灯鹗模@輩子她要極盡所能的報答。
“我等著!闭Z氣像是滿不在意。
她笑著,眨眨眼,眨掉眸底霧氣,瞧見攤子,又扯開嬌嫩軟音喊,“歡哥哥、歡哥哥,那是什么?”
“那是發飾,你挑一個喜歡的吧!
“可以嗎?”她興奮地又跳又叫,儼然忘了方才的心境。
見她像個初次逛大街的鄉巴佬,宇文慶很丟臉地想要退開兩步,免得跟她牽扯上關系,但ㄧ想到會離大哥太遠,又頓住不動了。
幸兒興匆匆地在攤前挑選著,拿起一只束發環,很天真地說:“歡哥哥,我要買這個!便y制的,上頭還鑲了翠玉,跟歡哥哥頭上的冠很像。
宇文歡眉微挑!澳鞘悄凶佑玫氖l環!
“我不能用嗎?”小臉泄氣極了。
“挑這個吧。”他隨手挑了支銀制扁簪。其質精細,身扁薄如紙,簪身刻上蓮花圖紋,沒太多花樣,就適合她這年紀的女娃。
“可,我想買……”當男孩多好,隨時能上街,隨時能走動,歡哥哥要上哪,她也能學無咎哥哥一樣跟著歡哥哥。
可宇文歡哪里知道她的心思,買了扁簪就走,卻心細地注意到她頻頻回頭數次,像是戀戀不舍極了。
接下來再逛,她就沒一開始的好興致了,一路上扁嘴不語,像是在跟誰生悶氣,又像是身子不適。
天候涼爽,她的臉上卻蒼白冒著細碎冷汗。
“幸丫頭,咱們回去吧。”宇文歡仔細看過,立刻作下決定。
“不,咱們還沒走透呢!彼o抓著他的手。
“你在冒汗了!
“因為我熱!
“天候挺涼!
“那是因為、因為我渴了,歡哥哥,慶哥哥說城里有好多地方是可以給人進去喝茶吃飯的!彼s緊鼓起三寸不爛之舌,只盼他別太早帶她回去。她很少出門,還想多看看的。
看了下前方,他隨即將她抱起!暗侥羌也杷列⒁粫䞍喊!
“歡哥哥,你怎么這樣抱著我?”心突地抖跳,不是因為太高,而是因為好多人都在看她,看得她粉頰生暈。
“你腳程太慢,再慢下去,我都以為我的腳要跟著瘸了。”
聞言,彎彎的唇角勾得更彎,把有點昏的小腦袋枕在他肩上。
她的歡哥哥啊,嘴巴有點壞,有點愛欺負人,但是她都明白,他是用他的方式在疼她寵她。
他是舍不得她走,又想要讓她多看一下街景,這一切,她都明白的,好感動呢。
然后,她又發現,有兩道很怨恨的視線在燒她的背了。唉,回去再跟歡哥哥說,要他有空就抱抱慶哥哥,否則早晚有天她的身體會被燙出兩個窟窿。
進了茶肆,上了二樓雅座,臨窗賞景品茗,愜意順遂得像是要飛上了天般的愉快,盡管她還是昏得難受。
“還是不舒服?”宇文歡輕問。
她搖搖頭,笑咪咪的。不難過、不難過,有歡哥哥在,她好得不能再好了。
看了一會兒景,樓里走來一名老者,步履卻如年輕人般矯健,快步來到她面前,而后粗嗄的說:“小姑娘,你面帶死氣,逢九必煞,注定活不過一十九!
“放肆!”不等兄長開口,坐在對面的宇文慶已不悅拍桌。“哪來的老家伙,竟敢口出誑言!”
“在下并非一般江湖術上,向來鐵口直斷,可論陰陽、算未來,公子休得不信。”
“大膽!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還敢在我面前造次?”宇文慶氣極。
雖說他不愛幸兒黏著大哥,把大哥該給他的手足情份偷走,但幸兒既是大哥的義妹,自然也是他的,是一家人,他當然力挺到底。
“公子長相不凡,濃眉大眼、唇紅齒白,耳大珠圓,下閣飽滿,乃是福人之柏,若不是達官貴人,也必是皇親國戚。”老者如是道。
“廢話,光看我的穿著也猜得出來!苯g士多的是招搖騙子!
“但小姑娘不同,她是病體出世,九歲一大忌,能過,是她的大幸,然十九歲這一年,注定孤死!崩先四抗馍畛恋乜聪蚴冀K冷淡無語的宇文歡,“且,是因你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