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的七月艷陽天,依舊那么熱。這是鄺求安回到臺灣,踏上臺灣土地后的第一個感觸,悶熱的空氣,赤焰焰的日頭,真的好熱!
“懷念嗎?這種會熱死人的天氣?”來接機的康健戲譫地問。
“嗯!”鄺求安用力點頭!昂脩涯!”
康健不由哈哈大笑,順手一把搶來小寶貝啾了一下,然后馬上被康橋奪回去,橫手臂在康健親過的地方用力擦擦擦,擦得小寶貝咿咿唔唔抗議。
“唔要,唔要,討厭,討厭!”
“寶貝,不要動!”才不管女兒要不要,康橋繼續擦擦擦,還放言警告“兇手”。
“臟鬼,不要隨便用你那張養滿細菌的臟嘴碰我的小寶貝,不然我殺你全家!”
“你這臭小子!”康健笑得更樂。“做了爸爸,那張嘴還是他媽的斕!”
“等你的狗嘴比我干凈了,再來跟我說這種話!
“我操你×××……”
“去干你×××……”
表兄弟倆一路從桃園機場斗到臺北,再從臺北斗到康家門口,一刻也沒停過,鄺求安笑得喘不過氣來,見到康爺爺時,她都還在笑。
“外公,我們回來了!”
“嗯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話說著,康爺爺兩眼已飛向康橋懷里的小寶貝,“來,來,曾爺爺抱抱!眲偙碥浘d綿的小身軀,小寶貝立刻對他展現出最嬌惑、最可愛的笑靨,一點也不怕生,他更是笑得闔不攏嘴!皶犞形膯?”
“我們在家里都說中文的。”
“好!好!很好!”最后一個“好”字說完,小寶貝已被挾持不見了。
“這樣就給我‘沒收’了?”康橋喃喃道。
“就給爺爺沒收一下吧,我那三個小子都是養小鳥的,沒半個女娃兒,所以你這小寶貝就很希罕啦!而且……”康健拍拍他的肩!叭ツ曷犝f你們生了個女兒,爺爺就一直在念著,說孩子會像誰,我想,爺爺可能是希望孩子像姑姑吧!”康橋沉默一下,聳聳肩。
“好,就給外公沒收一下吧,我們還樂得輕松呢,對不對,老婆?”
“嗯嗯,外公喜歡寶貝,我也很開心!
“那你們留在臺灣的時候,孩子就交給我老婆照顧吧,爺爺一定會整天霸占不放的。”
“那就麻煩表嫂了!
于是,康橋樂得把孩子丟給表嫂去照顧,自己帶著老婆去做留學生回臺灣時最愛做的事!
逛夜市,吃小吃。
“真好吃!”滿滿一桌蚵仔煎、豬血湯、肉圓、炒花枝、蚵仔面線,還有珍珠奶茶、檸檬愛玉,康橋吃得一臉感動,眼角掛淚,鄺求安卻只是笑!澳悴挥X得好吃嗎?不懷念嗎?”
“臺灣小吃本來就很好吃!”鄺求安笑道!安贿^在認識你之前,我根本沒錢品嘗,不知道它們到底有多好吃,所以我無從懷念起!表新舆^一抹憐惜,
“那你懷念什么?”康橋又問。
“泡面。”鄺求安毫不遲疑地回道!巴踝用、科學面。”
康橋失笑!盀槭裁词峭踝用妗⒖茖W面?”說泡面他能理解,大部分的留學生也都會懷念臺灣的泡面,但為什么是這兩種泡面?
滿漢大餐不是更好吃嗎?
“因為王子面、科學面最便宜,”鄺求安輕描淡寫地解釋!拔鍓K錢就可以吃飽一餐了!
又是一個令人心酸的回答。
康橋的笑容消失了,但只是三秒鐘,笑容又回來了,“那么這次回來,我就要你回美國后開始懷念臺灣的小吃!”夾著花枝的筷子轉了個方向,迅速飛向鄺求安的嘴。“來,!”
“我會自己吃啦!”
“你吃得比烏龜還慢,我喂你比較快,來,啊,快!”
“不要,我……唔唔!”半個鐘頭后,兩人都吃到快走不動了,才手牽手沿著夜市悠閑地慢慢逛,有時候停下來撈撈魚,有時候一起比賽射氣球,或者玩鋼珠臺。
突然間,鄺求安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點懷念臺灣了。
記得剛住到美國的時候,她只覺得很高興能夠遠離臺灣那塊充滿艱辛與失望的土地,除了探望康爺爺之外,她真的不想再回來了。
然而經過兩年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之后,再回到臺灣來,她發現她不但懷念臺灣的熾熱氣候、懷念臺灣的泡面,也懷念臺灣的一切,不管是好的,或不好的,這塊土地終究是她永遠的家鄉。
因為艱辛的噩夢已淡然了、遠離了,上輩子的絕望,也不可能傷害到她了。
“康橋!
“嗯?”
“找個時間到南部去探望我養父、養母好嗎?”
康橋怔了怔,然后,他笑了!昂冒!”他了解,她能夠說出這種話,就表示對過去那一段艱苦的歲月,她已完全釋懷了。
而接下來發生的一段小小的插曲,更可以證明她的不在意……午夜前十點,夜市依然熱鬧非凡搶搶滾,不過康橋他們已來回兩趟,沒什么新鮮的了。
“累了嗎?”
“不累。”
“那我們去KTV?”
“好!
不過唱KTV就是要人多才好玩,于是康橋打手機叫來康健和康艷兩對夫妻,六個人一起上KTV,打算好好表演一下歌喉。但由于是暑假,又恰好是周末,上KTV的人很多,柜抬說要再等二十分鐘才有空包廂。
“要等嗎?”康橋轉頭征求大家的意見。
“等啊,為什么不等?”康艷說,既然出來了,不好好開心一下,打死她也不回家!安哦昼姸崖铮
“好,那我先去洗手間一下!
“我也要去!”
于是,康艷和康健的老婆,康橋和康艷的老公,分別上男女盥洗室去了,只剩下鄺求安和康健坐在柜抬旁的沙發上閑磕牙,等候。不一會兒,自動門打開,又進來七、八位客人,清一色的女人,時髦的穿著打扮,一望即可知是那種事業有成的職業女性,鄺求安不經意一瞥,怔住,但即刻,她又恢復正常,若無其事的繼續和康健閑聊。
那一票人,正是鄺求安的高中同班同學。
因為成績特優,高二分班時,鄺求安被編入成績最好的班級,沒多久,班上同學便分成了兩派。
一派是有野心又有財力的同學,他們高傲而自大,把所有成績或家境比他們差的同學都踩在腳底下,并誓言她們會出國、會留學,會拿碩士、拿博士,會憑實力站上高人一等的地位。
而另一派是安分守己的老實同學,她們不想跟任何人爭,只想好好念書考上公立大學,畢業后找個好工作賺錢養家。
然而,由于鄺求安總是“霸占”住第一名的寶座,因而成為野心派的眼中釘,不時找機會嘲諷她、欺凌她,而鄺求安也總是忍氣吞聲的不敢做任何反抗,任由她們欺負她、亞心整她。
但是她更堅決地“霸占”住了第一名的榮譽。
從升上高二的考試到高三的畢業考,不管是大考、小考、段考、期中考、期末考、臨時考,拿最高分的永遠都是她?禈蛉糁肋@件事,大概會認為這又是她在柔弱中展現韌性的另一明證吧!鄺求安是永遠的第一名,雖然不甘心,但事實就是如此,野心派的人最后只能在畢業典禮之后,搖下幾句嘲弄。
“好,我們承認你厲害,但,那又如何?你也只能在高中贏過我們而已!
“你以為你的養父母會讓你去念大學嗎?少作夢了!”
“告訴你,高中畢業之后,你就得去工廠做工,不然就是去餐廳端盤子了,而我們呢……”
“會去上大學……”
“出國留學……”
“在我們專長的領域里成為最出色的領導人物……”
“這一生,我們都會是最頂尖的!”
之后,她就再也沒見過他們了,而她,也果真如他們所說的,高中畢業后就到日本料理店去端盤子了,根本沒有機會念大學,直到去年。
至于她們,看來也如她們自己所預測的,很成功。
不過那也是她們的事,現在的她,已經不想和她們爭第一了,因為她長大了、成熟了,也太滿足了,所以她不想再去招惹她們了。然而,就算她想讓過去成為過去,人家卻不一定像她這么灑脫。尤其是在競爭激烈的商場上存活過來的勝利者,她們已經習慣樣樣事都要跟人家爭、樣樣事都要跟人家比,習慣斤斤計較、習慣記恨、習慣報復,習慣不放過任何曾經讓她們難看的人……
“鄺求安!”
聞聲,鄺求安回過目光來,柔和的微笑!安軕c玲,好久不見了!
那七、八個衣著入時的女人不約而同朝她圍攏過來,而剛剛叫她的女人,曹慶玲,就站在她正前方,驚訝地打量她。
“你……變了!”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鄺求安變漂亮了、迷人了,也不再那樣畏畏縮縮地像只令人厭惡的小老鼠了,但曹慶玲不甘心說出口,更不愿增長“對手”的“氣焰”,所以她把話簡化了。
“當然會變,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幼稚的高中女生了!编椙蟀草笭柕!拔医Y婚了,還有一個女兒,應該是變成家庭主婦兼職媽媽的模樣了吧?”
“結婚了?”曹慶玲挑了一下精心描繪的眉毛。“韓頌奇?”
“不是,”鄺求安淡淡道!八宋楹,我們就分手了!
不是韓頌奇?那么,應該就是坐在她身邊那個一看就知道是黑道混混的男人啰?真是可悲,竟然嫁給黑道混混,不過,太好了,看來鄺求安也只能在高中時代風光一時而已,之后,鄺求安可比她預料中更慘呢!
“嗯嗯,你果然很適合做家庭主婦呢!”曹慶玲愉快地說。
“謝謝,我自己也很喜歡!奔藿o康橋那種男人,任何女人都會安于家庭主婦的身分吧!
“那么,請教這位先生貴姓?”鄺求安不好意思介紹,她自己不會問嗎?
康健有點困惑地瞥一下鄺求安。“呃,康健!
“原來是康先生!辈軕c玲轉眸看向鄺求安!澳悄憔褪强堤珕?”
“嗯嗯!编椙蟀差h首。
果然!
猜測證實了,曹慶玲簡直是心曠神怡!熬湍銈儍蓚來唱歌?”
“不,還有我老公的家人,他們上盥洗室去了。”鄺求安指一下盥洗室方向。
喔喔,原來是一大票黑道混混一起來唱歌,真是同情她!“那我們先進去了,我們有預約。”
“好,ByeBye!”原本事情應該就這么結束了,此后天南地北各一方,她們應該不會再有機會碰面了,但是,好死不死的,康橋就在這時候自盥洗室出來了,曹慶玲那一票女人的目光立刻被那個帥氣迷人的年輕人所吸引,各個贊嘆不已。
倘若他不是那么年輕,她們一定會倒追他!
可是下一刻,她們就被自他嘴里吐出的圈圈叉叉潑了一大盆冷水,整個人從最high點降到冰點以下。
“我操你×××!”
七、八個女人張口結舌,繼而面面相覦,不敢相信那樣出色帥氣的年輕人,竟會吐出那樣不堪入耳的臟話來。
再下下一刻,她們更因為他的舉動而傻了眼。
“康健,誰說你可以坐在她身邊的?”
年輕人怒氣沖沖的一把揪起康健的后衣領,往上一拎,再往旁一丟,然后自個兒坐到康健原先的位子,親親熱熱地攬臂摟住鄺求安。
“她是我老婆,除了女人,只有我可以坐在她身邊!”
鄺求安是他老婆?!七、八個女人難以置信地掉了下巴,懷疑她們是不是在作夢,還是剛剛有不小心撞到腦袋了?
“他媽的臭小子!”康健啼笑皆非的爬起來,“你到美國去念大學、念博士,就給我念出這種成果來嗎?還是一樣隨時都滿嘴臟話,心眼比老鼠屎還小!”他憤慨地臭罵。“我是你表哥,坐在你老婆旁邊又是怎樣了?”
“不怎樣,就是不可以!”康橋吊兒郎當地說。
“你……”康健氣結,直翻白眼。
“好了,好了,別故意氣表哥了啦!”鄺求安笑不可抑地推推康橋,然后指指一旁的服務生!坝锌瞻鼛死!”
“那我們走吧!”
于是,三對夫妻一對接一對跟在服務生后面,康橋和鄺求安走在最后,在經過那一票呆若木雞的女人時,鄺求安笑著對她們揮揮手。
“我們也有包廂了,先進去了!”
“她們是誰啊,老婆?”
“高中同學。”
“干嘛?找你開同學會?除非是在一個月之內,不然不行喔!別忘了我們還要去日本見我老爸,開學前要趕回美國,你們舊金山大學應該比我們加大柏克萊分校先開學吧?”
“不是啦,我們只是偶然碰見而已啦!”
“嗯嗯,那就好!
他們進包廂了,那票女人卻還呆在那里。
舊金山大學?
那個“永遠的第一名”……還是第一名嗎?
按照康橋的計劃,他原是打算先在臺北待個十天左右,再到南部去探望鄺求安的養父母,結果,不到一個星期,他們就慌慌張張的逃離臺灣了。
不是形容詞的“逃”喔,而是真正的逃亡,因為……
“喂喂喂,你們聽我說,別說我才國中畢業沒知識,我也有那種高水平的笑話喔!”
無聊的某一天,大家很無聊的聚集在無聊的客廳里啃無聊的西瓜,小寶貝啃得最用心,滿頭滿臉滿身都是西瓜汁,連最疼愛她的康爺爺都不敢碰她,離她遠遠的又笑又搖頭,突然,康健很無聊的這么說。
“什么笑話?”
“說說看,”胸脯挺得高高的,康健得意地提出很有水平的謎題!笆澜缟献畎纳绞鞘裁瓷剑俊
大家相對一眼,既然是很有水平的問題,就應該是很有水平的答案。
“李茂山?”康艷第一個舉手喊答。
“錯!”
“枕頭山?”康健的老婆笑問。
“老婆真笨,又錯了!”
“女人胸前那兩座山?”康橋曖昧的眨眨眼,馬上被好幾只花拳繡腿K到爆。
“還是錯!”康健一本正經地猛搖頭。“唉,真是,還說我沒水平,你們才有水平,結果連一個最簡單的謎題都猜不出來,真是令人失望啊,叫你們好好念書不聽……喂喂喂,你們干什么?”所有的西瓜皮全飛到他身上來了。
然后,大家散場。
“喂喂喂,答案呢?”
繼續散場。
“好好好,我說,我說!”散場暫停,大家回過頭來,各個都一副“愛說不說隨你,要說就趕快說”的表情。
“正確答案是……”康健故意停了一下!案。士。山!”
一陣靜默,然后,眾人相顧茫然。富士山很矮嗎?
“負四十三嘛,都是負數了,當然最矮了呀!”康健理所當然地說。
另一陣靜默。
“真冷!”康橋喃喃道。“老婆,去泡杯熱茶來讓我驅寒!”
“北極的冰山又長高了!”康艷的老公咕噥。
只有鄺求安在笑,而且她不是捧場的笑一笑而已,是真的笑到肚子痛。
“喂,老婆,你不是真的水平那么低吧?”康橋狐疑地問。
“不是啦,我是覺得……”鄺求安擦著眼淚!氨砀缬袝r候真的很搞笑!
“是在耍白癡吧!”一拳頭飛過來,康橋低頭拉著老婆逃開,哈哈大笑,“表哥,承認吧,你是智障……咦?有什么事嗎?”緊急煞車,望著門口的人,他問。
那人是大門守衛之一,會進來一定是有什么事要通知!巴忸^有人找,呃,應該是找你的吧!”
“應該?”
“是洋人,說英文,我們聽不懂,不過既然是洋人,一定是找你的吧?”
康橋皺了皺眉!昂,我去看一下!
他出去“見客”,屋里的人都好奇地從落地窗望出去,包括鄺求安在內,也只有她一眼就確定來人的確是找康橋的,因為來人就是常常去找康橋的那兩個人。
她心中突然浮現一股不安的預感。
“What?”康橋大吼,緊接著又暴跳如雷地罵了一句。
“他說什么?”康健問。
“呃,他叫他們統統下地獄去!”鄺求安解釋。
“……喔!
片刻后,康橋轉回屋里來了,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小安安,回房去,待會兒我有事要和你說!
“喔。”鄺求安順手要抱女兒一起回房,卻被阻止了。
“寶貝交給表嫂,你自己回房就好了。”康橋拍拍她,催促她上樓。
“喔。”鄺求安愈來愈不安了,但她還是溫馴地順從了康橋的命令。不知為何,她有種幸福生活即將結束的預感……
二樓的臥室里,鄺求安不安地等待了半個多鐘頭后,康橋才出現,但是他并沒有馬上跟她說什么,而是一臉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表情,眸中更是滿滿的歉意,就那樣站在那里看著她。
他不要她了!
突然間,這個思緒閃過她腦際,使她不自覺地沖口而出,“你要跟我說什么,快說吧!”反正早在他們結婚那天起,她就有心理準備了。
遲早有一天,他也會拋棄她的!
就在這一瞬間,她恍然頓悟自己對他的愛為何會有所保留,因為在她心底深處的某個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到的角落里,隱藏著對他的不信任。
她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信任他,但還是有百分之零點零零一是不相信的。
親生媽媽拋棄了她,院長媽媽不要她,養父母也不要她,男友也拋棄她,有什么理由康橋會跟他們不一樣?沒有。所以,總有一天,康橋也會跟其它人一樣拋棄她的!而現在,那個“總有一天”終于來臨了,就如她所料想,不過沒關系,她早已有心理準備了,所以,說吧,盡管說吧……
“我……”康橋遲疑一下!斑,我想只要到學校上過課的人都知道,每所學校里至少都會有一個專門惹是生非的不良少年,我上小學的時候,學校里就有那么一個學生……”
有片刻間,鄺求安腦袋里是一整片的空白,眼神茫然,滿頭霧水,霧水里淹著一拖拉庫的問號。
他……說這個做什么?
“高我五年級的庫克,”康橋一邊說,一邊拉著她的手到床畔并肩而坐!八娴暮軌,搗蛋、打架、欺負同學、考試作弊,每個老師都對他頭痛得很,要不是他父親是議員,他早就被退學了……”
鄺求安依舊不解他為何要說這些,不過她還是靜下心來認真聆聽著。
“記得那年我小三,在校慶前夕,學校里鬧了一件很大的事,大到連警察都跑來了……”康橋頓了頓!坝捎谝獪蕚湫c活動,很多老師、學生都留校到很晚,結果有一位指導老師在校園里被搶劫,還被殺傷了……”
鄺求安輕輕抽了口氣,康橋笑笑!耙驗槭且雇,受傷的老師也認不出是誰,但當時,大家一致認定就是那個庫克,雖然他一再否認,說他一直在體育館里的球具室里睡覺,還說他做的事他都會承認,不是他做的事,別想逼他承認,但是沒有人肯聽信他的辯解……”他又停了一下!爸挥形摇
“咦?”
“只有我知道他沒說謊,所以……”他聳聳肩。“我就騙警察說我跟媽媽吵架賭氣,也躲在球具室里睡覺,和庫克一起……”
“耶?”
“半個月后,警察抓到真正的搶劫犯了,之后庫克問我,為什么要替他作假證?我告訴他,因為我知道他沒有說謊……”
“你怎能確定?”鄺求安脫口問。
康橋哈哈一笑!澳闶堑谒膫這么問我的人。從小,我常常跟人家說那個人在說謊,或者這個人沒有說謊,但是從來沒有人認真聽進我的話!包括老媽在內,只有庫克,他是第一個認真的問我怎能確定的人,老爸是第二個,表哥是第三個,現在,你也這么問我了……
“我……不該這么問嗎?”鄺求安不安地問。
“不,不是不該,而是這么問我的人真的很少!笨禈蜃猿暗匦α艘幌拢岸业幕卮鹗,”他又笑了,但這回是頑皮的笑。
“沒有任何理由,我就是知道,是真實或謊言,我就是知道,甚至文件是真是假,我就是知道,名牌是真品或仿冒品,我就是知道……”
雙眸愈睜愈大,鄺求安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澳恪闶钦f……”
康橋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我想,這應該是天生異能吧,真實或虛假,在我面前是遁不了形的!”
換句話說,就是沒有人能對他說謊?鄺求安兩眼瞠得老大,眨不動了,驀地,她不曉得想到什么,雙頰熱辣辣地漲紅了!澳闶钦f……你是說……每次……每次我說不要的時候,你……你都知道我是在說謊?”
康橋呆了呆,豁然大笑。“天哪,小安安,你就只想到那種事嗎?”
“不然……不然要想到什么?”鄺求安面紅耳赤地囁嚅道。
“人家……人家只有那種時候有說謊嘛!”
笑意轉溫柔,康橋憐愛地抱住她,唇瓣親昵地貼在她鬢發邊!拔抑,你對我一直都很誠實……”頓一下!爸挥心欠N時候不老實!薄坝憛挘 编椙蟀膊灰赖拇匪幌。
康橋笑著親親她,再往下繼續說。
“總之,庫克是第一個知道我擁有這項異能的人,之后,我跟他就沒有任何交集了,直到十年后,他突然來找我……”他感慨地輕嘆。“誰也料想不到,當年的不良少年,十年后竟然變成國際刑警了!”
“耶耶,真的?”鄺求安驚呼。
“真的,他還說,就是因為當年那件事,他才想到要去做警察的。”康橋頷首道。“他突然來找我,也是想請我去幫忙,判定自首的毒販所吐露的情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是最好,國際刑警將能夠破獲南美最大的毒品供貨商之一,但若是假的,前去圍剿的國際刑警就是自投羅網了,而那將是一次大規模的進襲,死傷人數起碼會有兩、三百人……”
“那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鄺求安忙問。
“騙人的!笨禈蛱┤蛔匀舻卣f!安贿^,利用問話技巧,我還是套出了真正的情報,而國際刑警就根據我套出來的情報,成功地破獲了他們鎖定的目標……”
“之后,他們就常常來找你幫忙了?”鄺求安若有所悟地喃喃道。
“對,那兩個來找我的,泰生和杰特,就是專門負責和我聯絡的!
“那他們今天來找你,是又要請你幫什么忙嗎?”
“不是,”一提到這個,康橋的表情又一整個陰沉到不行了!八麄兪莵硗ㄖ乙患闊┑!
“麻煩?”
“記得我上個月出差兩個星期嗎?那是國際刑警捉到了走私武器的軍火之王的左右手,他們想從他身上套出情報以便捉拿那個軍火之王……”
“成功了?”
“成功了,但是國際刑警在行動的時候,不慎打死了那家伙的兩個兒子,雖然那是無可預料的,畢竟是在槍戰之中,但是……”康橋苦笑。“可恨的是,我們好不容易捉到了那家伙,國際刑警卻又在押送途中被他給逃了……”
沒來由地,鄺求安打了個寒顫!叭弧缓?”
“而那家伙一逃走之后,就立誓要為他兒子報仇,因為沒有我的幫忙,就不會有那場捉拿行動,所以那家伙就鎖定我為他的目標之一,又因為他死了兩個兒子,所以……”康橋低頭歉然以對!八舶迅易钣H密的人,就是你,我的妻子,列為目標了……”
鄺求安呆呆的看著他,好像連話都不會說了;康橋以為她被嚇壞了,忙將她緊摟入懷。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說過要給你安穩幸福的生活,卻反而把危險帶給你,真的真的很抱歉!”他不斷地說!暗冶WC,我會盡全力保護你的安全,絕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請你相信我好嗎?好嗎?”
他焦急地想讓她相信他,鄺求安卻呆在他懷里發怔,腦子里想的是風馬牛完全不相干的事。
他……不是要拋棄她?
“你……就是要跟我說這件事?”
“是的,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很抱歉,也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相信我,好嗎?”
原來……原來……只是這種事,那……那……那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笑了,“不必說抱歉,我相信你!”因為安心了!暗呛⒆印
“我想過了,那家伙的目標是我們,孩子跟著我們反而危險,所以我打算把她送到老爸那里,我也跟老爸聯絡過了,老爸說他會立刻派人過來接孩子,最慢晚上就會到!笨禈蚍銎鹚哪槂海屑毝嗽斔谋砬!澳恪瓫]有生氣嗎?”
鄺求安漾開柔軟的笑。“幫助國際刑警捉拿罪犯,那是好事,就算因此而惹上麻煩,那也是無可奈何的,我為什么要生氣呢?”
康橋凝視她半晌,驀而又把她緊緊地摟回懷里。
“老天,我怎么會這么幸運能夠娶到你呢?”
這輩子,他最幸運的大概就是娶到了她吧!
傍晚,老人家派來的人就趕到了!敖唤o我們吧,我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的!”是康橋的大姊、二姊親自帶人趕來的,浩浩蕩蕩十幾個人,而且,征夫還派出了他的義長子勇志。
“義父要我跟在少爺身邊。”換言之,就是要保護康橋和鄺求安的。
“這……不用了吧!”康橋為難地道,要是勇志出了什么事,他要如何跟大姊夫交代?“義父說,如果我保護不了少爺,就沒資格做他的義長子!
“但……但……”
“好了,老弟,”康健用力拍兩下他的肩。“人家的好意,你就心懷感激的領受下來吧!”
康橋一怔。“請等一下,表哥,不會是你也要……”
康健故意拉下臉!霸趺?我沒出國過,想出去玩玩也不行嗎?”
“可是……”
“這也是爺爺的意思喔!”
康橋頓時無言,如果這是康爺爺的命令,那他說什么都沒用了。
“但,你沒有護照……”
“誰說沒有,去年你們沒回來,爺爺就說了,如果今年你們還是不回來,就要我過去看看你們,所以啦,我的護照早就辦好啦!”
“……”好,他認輸!
晚上,康橋的大姊、二姊就帶著小寶貝搭機回日本了,等到她們平安抵達的訊息傳來之后,康橋才帶著鄺求安、康健和勇志,跟著那兩位國際刑警搭上飛往歐洲的班機,因為他們最安全的保護地點在阿爾卑斯山?禈蛴悬c想哭。原本是打算有機會要帶老婆去阿爾卑斯山滑雪的說,結果,現在卻要跑到那里去玩躲貓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以后都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