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后,唐君毅正式被納入韓寧靜的「保護」之下,為了那次的打架風波,韓寧靜狠狠教訓(xùn)了何守武一頓,揍得他眼冒金星,然后再連續(xù)一個禮拜不理他,最后還是何守武主動討?zhàn)垺?br />
問韓寧靜干嘛這么護著唐君毅?她大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說,君毅已經(jīng)夠可憐了,沒有了爸爸、媽媽,獨自一人,還要被欺負,那太可憐了:不像她,她還有媽媽、奶奶!雖然她總是讓媽媽跟奶奶頭痛,但是她比君毅幸福多了。
不行!憑她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個性,當然要出手保護。開玩笑,誰都不能欺負他,唐君毅可是她的。
這樣的誓言一直以來并沒有改變,就算隨著年歲的逝去,他跟她都慢慢長大了,唐君毅再也不是那個瘦弱的男生,她還是一樣保護著他。
或許是受到那次打架的刺激,唐君毅開始鍛鏈自己的身體,除了讀書,他開始努力運動,上了高中后,他的身材就像是被拉開的面團一樣抽長了許多,身子也結(jié)實不少。
不過在韓寧靜眼里,唐君毅始終是那個只會念書的乖乖牌,是老師、長輩眼中的好學生,溫文儒雅,當然需要人家保護。
但是她說要保護他,這畫面到后來愈看愈好笑,一個身高明顯矮上許多的女生,站在足足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人身前,還說要保護他,怎么看都像是在說大話,誰也不會當真的……
但是只有唐君毅非常珍惜她那捍衛(wèi)他的決心,她更成為他成長過程中,一段美好的記憶。
他們彼此互相陪伴,經(jīng)過許多年的歲月,他拉拔她的課業(yè),她則為他帶來快樂純真的笑顏,帶來抖擻蓬勃的朝氣,她成為他在人生路上,應(yīng)該努力保持樂觀堅強的榜樣。
就課業(yè)來說,韓寧靜真的是個很麻煩的人,她其實很聰明,但是基礎(chǔ)都沒有打好,然而也因為聰明,所以問題很多,每一個問題都足以讓老師發(fā)瘋。
但是唐君毅總能笑笑的輕松回答,耐心細心的講解,然后換得她真心的贊美與由衷的佩服。
從國中到高中畢業(yè),那是他們兩人最親近彼此的一段時光,在韓家,兩個年齡相近的孩子,彼此陪伴也是理所當然。
他們或許都沒有刻意去注意內(nèi)心正在滋長著何種異樣情緒,只是單純的享受這種超乎手足之情、超乎朋友之情,又不到男女之情的相處。
直到高中畢業(yè),唐君毅上了大學,搬出韓家之后,狀況才慢慢有所突破。
在唐君毅的拉拔下,韓寧靜順利的考取了理想的警大,展開她當警察的夢想,于是韓寧靜也離開家了。
年輕的孩子因為長大,因為奔向前途而離開從小生長的家,大部分的孩子都會急于想要飛奔離開這熟悉的巢,但是唐君毅與韓寧靜并非如此。
若非不得已,若非希望自己能夠成熟茁壯起來,他并不愿意離開這住了這么多年的韓家,離開這已經(jīng)習慣的家的溫暖。
至于韓寧靜也是如此,到了一個新環(huán)境,雖然她很快就適應(yīng),但是她竟然好想君毅。
想念他永遠都是淡淡的笑容,總可以安撫她躁動的心;想念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說著每一句話,都可以讓她靜下心來,莫名的她更擔心,他的身邊會不會出現(xiàn)別的女生?
在警大,男生比女生多太多了,因此每個女性同胞都會受到密切關(guān)注,更何況是韓寧靜這種長得算漂亮的女生。
其中,那個從國中就一路跟著她的何首烏更是主動對她展開攻勢,表明了要追求她,不過他的下場很慘,因為她狠狠揍了他好幾拳,在警大的跆拳道課上拿他來過肩摔,讓他嗯嗯唉唉叫不敢。
這些臭男生,她才看不上眼,別作夢了……突然間,她又想起了唐君毅,他怎么樣了呢?
唉!那段時間是她第一次感覺到?jīng)]自信,君毅念到了這么好的大學,以后還要念碩士,身邊一定有很多漂亮又溫柔的女生。
那怎么可以?唐君毅是她的,她說過要一直保護他的……
于是,只要一放假,她就會跑去找唐君毅,擺明了要宣示主權(quán),不準閑雜人等靠近,這樣的舉動讓唐君毅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她甚至還老調(diào)重彈,說唐君毅是她罩的,誰都不準欺負他,以后她會常常過來看,誰要是欺負他,她就給誰好看!
唐君毅失笑搖頭,都念到大學了,她還以為這里是國中嗎?況且現(xiàn)在她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這樣的她也想保護他?真不知她是天真,還是愚勇?
可是他也默默接受了,沒有太多意見,盡管他的同學每個人都是滿腹疑惑,看看他,又看看她,隨即了然。
這簡直就是男女朋友的樣子嘛!像唐君毅這種型的男生,在女生眼中確實吃香,難怪韓寧靜會這么擔心。
他不做解釋,也沒人敢去問她,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么多年來,他們一直都沒有跨過去,正式進入男女朋友的領(lǐng)域。
他沒想過,腦筋很直一轉(zhuǎn)彎就打結(jié)的她更是不可能去想到這種事,他們只是習慣了彼此的陪伴,習慣到如今身處兩地,反倒不習慣。
總在念書時、上課時莫名的會失神,看看四周,似乎想尋找彼此的身影,確定彼此的存在。
難怪在旁人眼中,誰都不相信他們不是男女朋友。
不過大部分的人都為唐君毅感慨,這么一個書生型的帥哥,竟然配上了這樣的女生,真是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就是慘!
時光繼續(xù)流逝,唐君毅大學畢業(yè)、碩士畢業(yè),入伍服役,退伍投入職場,這其間的發(fā)展都值得記上一筆,但真正寫來卻發(fā)現(xiàn),正式寫來是如此的云淡風輕,就只是人生里的一個小點綴。
寧靜比他早出社會,正式投入警職工作,這真是一份再適合她不過的工作,至少她做起來如魚得水。
她比他更出色,連連立功,頗得上級贊賞:而他只是個安于現(xiàn)狀的老師,這或許是他的個性,他沒想過要大富大貴,從事敦職的他已足以養(yǎng)家,這樣就夠了。
那天他回到韓家,離開這里多年,發(fā)現(xiàn)自己最想念的還是這里。
但是韓家里兩老都不在,只有寧靜在家。
韓寧靜一眼就看穿唐君毅的異樣,一摸他的額頭,這才發(fā)現(xiàn)他有點發(fā)燒,立刻急得要他到房間躺下。
他乖乖聽話,到了房間,韓寧靜幫他準備冷毛巾、準備熱茶,然后急得在床邊快要跳腳。
他微笑,「我沒有這么嚴重。」
「如果不好好調(diào)理,會變得更嚴重的。不行!」韓寧靜想到一個方法,「我?guī)湍阒蠼,可是……我不會!媽媽跟奶奶都不在,怎么辦?」
她在那邊著急的走來走去,他知道她心急,但是他必須說,如果她再繼續(xù)走下去,那他的病情會更加加重,頭也會更暈!笇庫o,過來這邊坐著好嗎?」
韓寧靜乖乖聽話,坐在床沿,突然間她就這樣看著他,她凝視著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變了好多,變得好成熟,濃密的眉毛,如同刀削一般的臉頰。
突然她拉開棉被,唐君毅訝異,看著她像是審視一樣將他從頭看到腳,看到他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寧靜,你在干嘛?」
把棉被蓋上,韓寧靜很不可思議的說著,「奇怪?你什么時候長這么高的啊?」
唐君毅失笑,不知這話該怎么說,怕一說就變成是在上健康教育課,這一刻還得從男性青春期開始說起。
她還在碎碎念,抱怨著男女的生理差異,抱怨女人就算再努力,最后在生理上還是輸給男人,不過同時她也偷笑說,上回練習跆拳道時,她又把何首烏給過肩摔,摔得他鼻青臉腫。
唐君毅靜靜看著她,聽她說著,聽著她那清脆悅耳的笑聲,心里感覺到異常的平靜。這么多年了,他知道他跟她其實一直都不是男女朋友,可是卻享有彼此最密切的陪伴與關(guān)心,他想要永遠保留這份關(guān)心,永遠擁有,名正言順的擁有。
韓寧靜傻傻的看著他,「好快,我們都長這么大了,以前我還說要永遠保護你呢!好丟臉喔……」
「那現(xiàn)在呢?你還愿意保護我嗎?」
這個韓寧靜倒是很肯定,「當然!我會繼續(xù)保護你的!
「可是,你要怎么繼續(xù)保護我?」
「你就搬回來住,我們永遠在一起,我就可以繼續(xù)保護你了啊!」
「搬回來。坑肋h在一起?」
「對啊!」
「你的意思是,像夫妻那樣嗎?」
「?」
她那一刻的表情,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從一開始的不解,到后來紅透了臉頰,他本來也怕她說不,但是他從她那閃亮的雙眼里得到了答案。
這大概成為他們夫妻之間的最大謎團——究竟是誰向誰求婚的?反正就是莫名其妙的說定了,就說好要在一起了,機會難得,那就在一起吧……
。
所以他很珍惜現(xiàn)在的幸福,小心翼翼的保有,深怕?lián)p了一絲一毫,他不愿意任何事情來介入,包括自己過去的一切。
因為這幸福太難得,任何幸福都很難得,尤其是對他這種人—曾經(jīng)這么孤獨的活著,所以格外珍惜在手中的幸福。
他絕不許任何事情來干擾,更不準別人來影響他跟寧靜的幸福。為了這難得的幸福,值得他付出一切作為代價。
這是唐君毅的信念,因此他那天接到那通近乎求救的電話時,他會這樣斷然的拒絕,不顧對方的懇求。
他早就說服了自己,說服自己不能接受,要求自己必須徹底拋棄過去的一切,這樣才能牢牢掌握住眼前的幸福。
可是唐君毅發(fā)現(xiàn)自己在發(fā)抖,握著手中那份報紙,他在發(fā)抖,想起過去,他全身不住打顫,心里更是隱隱作痛。
那是一份上星期的報紙,斗大的標題訴說著一個悲劇般的故事。墨黑的鉛字,每一個字都這樣沉沉的壓在他的心里。
不敵胃癌病魔,魏氏集團董事長去世
魏氏第二代獨子去世,掀起繼承大戰(zhàn),警方調(diào)查黑幫運毒案,恐生波瀾
唐君毅又把報導(dǎo)報紙再看了一遍,從頭到尾,一字不漏,這一個星期以來,這樣的動作他已經(jīng)不知重復(fù)了多少次。
坐在教職員休息室,下午五點,學校已經(jīng)放學,但隱約還可以聽見校園內(nèi)因社團活動而出現(xiàn)的喧嘩聲,可以聽見籃球場的運球聲,不過教職員休息室內(nèi)已經(jīng)是安安靜靜,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嘆口氣,將報紙收回抽屜,不想再看,看也無用,他已經(jīng)做出決定,絕對不受影響,無論如何,也不讓這件事影響到他現(xiàn)在的生活。
盡管他知道,寧靜跟何守武最近在調(diào)查的黑幫運毒案可能跟魏氏企業(yè)有關(guān),這些早在報紙揭露之前他就知道了,當然,寧靜不可能告訴他,他是從何守武那里側(cè)面得知。
但不管如何,他姓唐,不姓魏,魏家的事情跟他無關(guān)……
拿出學生的作文簿,決定轉(zhuǎn)移目標,開始批改學生的作文。他是個老師,不應(yīng)該想別的事情,應(yīng)該專注在他所從事的教育工作上。
可是一翻開作文簿,就好像注定好的一樣,第一本竟然是魏宗堯的,他嘆口氣,看著他的作文內(nèi)容,原先希望能趕快忘記的事又回到了腦袋里。
宗堯還只是個孩子,不知道是否能承受這么大的打擊,那孩子已經(jīng)請假一個星期了……
看著作文內(nèi)容,這篇作文是要大家寫出自己的志向,唐君毅專心的閱讀魏宗堯的作文……
我也不知道我以后能干嘛,現(xiàn)在撐不撐得過去都不知道了,爸爸病得好重,爺爺又老了,我能怎么辨?天知道,現(xiàn)在的我沒有志向,只要能撐過去,就是我最大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