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的清晨總是籠罩著薄霧,站在窗邊往外看,盡是一片云霧縹緲,許多妖魅魍魎在霧中移動著,靜蝶也見怪不怪了。
清晨五點,她躡手躡腳的閃過在梁上晃蕩的古老靈魂,它正隨著日出而身影漸淡,她悄聲離開房間,走向數(shù)步之遙的另一個寬敞房里。
帶著淺笑溜這房里,床上的男人仍在沉睡當(dāng)中,她小心翼翼的接近宋緣,樊謙以趴姿睡著,紊亂的發(fā)跟扎人的胡子在此時此刻看起來多令人心跳加快,而他健壯的手臂及修長的手指,更讓她好奇得以指尖輕觸。
男人的身體跟女人截然不同啊,肩膀?qū)掗、手指修長,就連手掌都比她大得許多,氣力也不同,每次被他摟住,她就會覺得無法呼吸,不知道是因為心跳過快,還是他真的使了勁。
也或許,是因為吻,他的吻總是讓她失去理智,完全無法思考。
男女之間原來是這樣啊,相互吸引著,然后望著他就覺得幸福滿溢,還會不自覺露出笑容,就算他脾氣不好,他待她還是好聲好氣的;就算他耐性不高,卻沒對她不耐煩過。
他只是嚴(yán)謹(jǐn)、只是求好,從沒有惡意,也不是世人所想象的冷血。
他如果冷血,早在第一天就會把她送交警局;如果冷血,他根本不可能讓她留下來,甚至還給她一份工作。
如果無情,那就不會告訴她,人生要為自己而活,要她改變觀念,試著走出自己想走的道路。
探身向上,她撐著床緣,打算先不要吵醒他。
樊謙每天都過度疲累,為了那部電影勞心勞力,能讓他多睡一分鐘是一分鐘,她只是想看看他睡著的模樣,是否一樣迷人。
大家對他的形容詞不是王品淳般的花美男,而是“性感”,過去她沒接觸過這個詞,但是現(xiàn)在她知道怎樣類型的男人可以用這個詞來形容……就是像他這樣,明明臉上都是胡碴,卻還是讓人著迷不已。
輕輕撥動遮住他額前的發(fā),她望著那睡臉,又泛起淡淡笑容。
電光石火間,樊謙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嚇得她失聲尖叫,沒有兩秒她只感到天旋地轉(zhuǎn),直接被拎了上床。
“哇呀--”迅春不及掩耳,她居然瞬間就在他的懷抱中,連被子都蓋好了!胺t!”
“繼夜襲之后,你白天也這么大膽了吧?”他說得從容,雙眼還閉著,單只手臂跨過她身上,扣著。
“我、我……我是來叫你起床的。”她尷尬的試圖推開橫在身上的手臂,卻怎么也推不開,“你讓我下去!”
他、他睡覺不穿衣服的!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上次夜襲……不是,上次救他一命時,被子下的身體赤裸裸的,她羞得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里,雖然還是很認(rèn)真的很過一遍了,可是她覺得好害臊嘛!
尤其現(xiàn)在被他抱著,她就會想到她正貼著那光溜溜的身體……
“你為什么不晚上上我的床?”樊謙沙啞低沉的開口說道:“挑現(xiàn)在來也是不錯,我們還有點時間……”
“什、什么!”她嚇得看向他,“你要做什么……別、別亂來……”
樊謙不顧她的叫喊,早在她頰畔吻下,一路往頸子去,她只感覺到一陣癢,癢得她縮起頸子……好奇怪的感覺!
跟著,螓首被一扳,刺人的胡碴貼上,滑溜的舌又竄進(jìn)了她的口中。
靜蝶再次失去反抗能力,任憑他熟練的技巧擺弄,不管怎么吻,她總是居于下風(fēng),每次試圖回應(yīng),卻很快地中途就舉白旗投降。
他的吻讓她難以呼吸,都快勾走她的三魂七魄了!
她漸漸側(cè)了身子,雙手輕柔的環(huán)住樊謙的身子,小手滑過他的身體,掠過起伏的肌肉,感受他的體溫跟心跳,其實這觸感一點都不差,還有種滑膩感……嗯?
她忽地圓睜雙眼,貼著樊謙身子的她,好像感覺到下方有什么東西怪怪的。
“什……等等!”她掙扎著移開他的唇,“什么東西啊!”
她不解的皺眉,卻不敢掀開被子往里看,只是下意識的往后挪移身子。
樊謙哦了聲,饒富興味的望著她。這女人不但未經(jīng)人事,而且根本連男人基本的生理構(gòu)造都不是很熟啊!
“誰教你要早上來偷襲我!彼蠓綐O了,“男人早上都這樣的。”
“哪樣?”她半坐起身,睡衣又被摸亂了。
“這--”
他才作勢要掀開被子,她立刻嚇得壓住他的手,硬把被子給壓回去。
不過這一壓,倒是“原形畢露”,她是怔了幾秒,但隨著臉色越漲越紅,樊謙就知道她懂了。
“天哪!”她簡直是連滾帶爬離開他的床的,“我、我是云英未嫁之身,你不要飽暖思淫欲!”
“你是成語字典嗎?一句話說得這么有典故,嘖嘖……”他坐起身來,伸了伸懶腰,“坐上來!
“我不要!”她咬著唇,眼神卻該死的不停地往他的下腹望去。“我未過門,我們不能有肌膚之親!”
“嘎……”他愣了一下,難道這就是她抵死不從的原因?
每天晚上不管吻得有多纏綿,不管他手往她衣內(nèi)探得多深,就算大掌都包覆住她有點小的胸部,她明明都已經(jīng)陷入情欲當(dāng)中,卻總是可以在臨門一腳時推開他,用緋紅的雙頰、晶潤的唇跟衣衫不整的身體向他說晚安,然后便溜回她房里去。
搞得他天天洗冷水澡睡覺,這幾天有寒流耶,十一度耶!
“成親之后才能碰我……我是說……洞房。”她搬出一套古時說法。
“你到底是哪里人啊,怎么還有這種說法?”樊謙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的生活背景完全陌生,“要結(jié)婚才能做啊……唉!
那他怎么辦?也想要她。
靜蝶尷尬的整理睡衣,站得離宋兩公尺遠(yuǎn),還滿懷戒心的瞪著他。
搞不懂這是樊謙的習(xí)慣還是現(xiàn)在大家都這樣,每次稍有一點甜蜜親昵的舉動,就對她上下其手不說,還會開始脫衣服。
脫她的衣服!
“五點了,該起床了!彼僦煲,“下次你睡覺穿件衣服吧!”
“裸睡很舒服的,讓皮膚毫無束縛,就蓋著被子……”他劃上很機(jī)車的笑容,“如果抱著你睡就會更舒服!”
“不要臉!”她嬌嗔著。這個男人真是的,什么話都說得出來!
靜蝶赧紅雙頰旋身離開他房間,根本像是用逃的,但樊謙卻很愛她這種反應(yīng)。
怎么能害羞成這樣呢?而且觀念有夠保守的,照她這樣,她的男友們一定都很可憐……男友們?嗯,應(yīng)該只有他吧。
想到這里,他突然覺得不是滋味。以她的容貌或是氣質(zhì),應(yīng)該不會只有他一個男友吧?嘖!管他幾個,現(xiàn)在是他就好了,而且最好以后也是他!
經(jīng)過如此美妙的MorningCall,樊謙覺得精神特別好,翻身下床,快速的換穿衣服,進(jìn)浴室梳洗一番,便愉快地下樓,在劇組工作人員抵達(dá)前,他們還有一小段親昵的早餐時光。
靜蝶的廚藝已經(jīng)越來越厲害,他買了一堆食譜給她看,也教她用電腦,而她的學(xué)習(xí)能力超強(qiáng),總是可以變化出新菜色,之前的早餐永遠(yuǎn)都是中式的,不過她最近已經(jīng)開發(fā)西式早餐,連果汁都出籠了。
像今天的早餐就是精力湯加火腿干酪蛋生菜吐司,靜蝶涉獵的書籍很廣,一直顧及的都是“營養(yǎng)均衡”,還成天把這四個字掛在嘴邊。
“我好像沒問過你家有哪些人,祖籍北京哪里?”吃了幾口吐司,樊謙突然這么問道。
靜蝶怔了住,下意識的嚼著土司,腦中卻不斷的思索著。她家有哪里人?這怎么說?說她是清朝公主他信嗎?她遲疑很久一直沒提,就是覺得平常人不會信。
“我家是大家族,就住北京……我家有點復(fù)雜,說了你可能不太相信!彼罩鴱澱f,總覺得不到說明之時。
“怎么個復(fù)雜法?”他狐疑的望著她,她那一臉藏有秘密的模樣,讓他更加好奇了!澳惚M管說,你說的我都信。”
靜蝶笑開了顏。她說的什么都信?真是傻瓜,不過相較之下,她似乎比他還要傻,因為他隨便一句話就能把她逗得這么開心。
可是再開心還是要理智,等感情到了某個地步再和盤托出會比較好。
她明了的,在這個時代不是跟誰在一起就等于成親或是夫妻,她的秘密,應(yīng)該是要對夫婿說的。
“還不到時候!彼苯亓水(dāng)?shù)幕氐,“我知道你會很好奇,可是現(xiàn)在不是說的時機(jī)!
“靜蝶?”正常人聽到這句話都會不舒服,他也忍不住皺起眉,“什么事還不能對我坦白?”
“我什才交往不久……”靜蝶扳起手指頭算,“時候未到!
他明顯有股無明火竄上,眼神變得銳利,心里甚至有受傷的感覺。
“所以你覺得我不能信任?還是我讓你沒有安全感?”
“都有吧,你別發(fā)火,”就知道他會不高興!案阍谝黄鹞叶紤(zhàn)戰(zhàn)兢兢,因為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又會不理我,跑去跟張筱妮在一起,或是跟賴巧屏出去……”
“靜蝶!”樊謙倒抽一口氣,“你在說什么?”
“你記錄不好!彼匀坏穆柫寺柤,“你有過一星期之內(nèi)被拍到跟兩個女孩子在一起,而且是在汽車旅館附近;一年之內(nèi)跟你傳緋聞的有七個女明星;還有前一天拍到你摟著同出戲的女演員,可是隔天卻是張筱妮挽著你的手……”
聽她這么說,他的火燒得更旺了,但他明白這是惱羞成怒,因為她說的全部正濉,他沒有否認(rèn)的余地。
他之前就是這樣,可他沒承諾誰也沒辜負(fù)誰,夜生活本就豐富糜爛,他也從不覺得有問題--因為沒有女人提過這樣的事。
對,沒有女人堂而皇之的吃醋,或是質(zhì)問他這樣的問題,甚至說她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因為他沒有認(rèn)真過,沒有所謂的情人關(guān)系,所以什么都不該提。
但靜蝶不同,她認(rèn)真的與他交往,而他也……認(rèn)真的承認(rèn)她的存在。
當(dāng)認(rèn)真想經(jīng)營一段感情、真心想愛著一個人時,這些問題卻像利刃,正戳刺著他的心。
“你去哪里聽來的?”他沉默一陣子后,才穩(wěn)著情緒開口問她。
“網(wǎng)路就找得到!膘o蝶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掌,“我不是要找你碴,我很喜歡你,我只是需要時間跟心理準(zhǔn)備……”
該死,他干嘛教她網(wǎng)路跟電腦,這不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覺得受傷了,但,是我自己活該!彼┤坏姆次兆∷氖,“你要記住你跟其他人都不同,我會用行動證明的。”
靜蝶眨了眨鳳眼,瞧他說得誠懇,她也感到心窩暖暖甜甜的。
其實她知道自己是特別的,至少他說了,她可以把兩人的關(guān)系公諸于世--就她搜尋他的緋聞紀(jì)錄所得到的資訊,他出道十年,沒有任何一個女友喔!
而且她對他的過往不良紀(jì)錄有所疑慮不是沒有立場的,因為自從知道他會介意之后,她除了公事之外,盡可能和王品淳保持距離,私下也沒有任何交集。
“你很會說好聽話!彼@是贊美,笑得甜滋滋的,“可是我很喜歡!
“喂!”他沒好氣的念著,前半句好像是在嘲諷他似的。
他當(dāng)然會說好聽話,女人特別愛聽,哄女人也算專長之一,但他也喜歡聽甜言蜜語,就算是逢場作戲,也只希望看到、聽到對方最完美的一面。
靜蝶跟其他女人最大的差別,就在于沒有利益沖突。
他不否認(rèn)這一點深得他心,因為她是圈外人,而且根本是偷渡客,不是為了成名、炒緋聞,或是為了他性格的外表與身份才接近他,那天第一次見面,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她一開始的脆弱無助就震撼了他的心,那是種吊詭的狀況,面對一個根本不認(rèn)識的女人,帶著他最厭惡的眼淚求他時,他居然心軟了。
因為知道她不是在演戲、不是裝可憐,而是流露出真正的恐懼不安,所以讓他想保護(hù)她,才推掉了張筱妮的生日宴會,留下來陪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接著他根本是緩速陷入而不自知,擔(dān)心她的安危、擔(dān)心她什么都不懂會有危險,就算他以嚴(yán)肅的表情對她,卻展現(xiàn)了難見的耐心與細(xì)心。
他不是傻子,知道靜蝶有多努力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知道她并不單純,是個很會察言觀色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活的女人。
她知道怎么樣會讓他生氣、知道他沒什么耐性,所以拚了命的把他說過的話一次全部記下,而且還會偷偷觀察他的習(xí)慣。
她可能在大家族長大,所以個性內(nèi)斂而早熟,可是人并不壞,即使有心機(jī)也不害人,只是努力的學(xué)習(xí)這里的一切,試圖讓自己成長。
有人說過認(rèn)真的女人最美麗,無法否認(rèn),他深陷在這份美麗當(dāng)中。
當(dāng)她說自己是他的人時,他其實錯愕中帶著一絲驚喜,而且讓他得以聆聽久心深處的期待:如果是這樣,倒也不錯!
那晚她展開“夜襲”的原因不明,可是她挑起他的欲望,而且讓他只要凝視著她,就會產(chǎn)生愛憐感。
其實為她心跳加速是初認(rèn)識就開始的,只是那時他忙著拍戲,不想其他,更不想趁人之危,畢竟孤苦無依的偷渡客已經(jīng)夠慘了,他不能讓她以為被收留得付出什么“代價”。
只不過人能閃避,情感卻不行,光是下戲后足不出戶、就為了陪她這點而言,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目光已經(jīng)離不開她了。
不只是因為她那分古典美以及出眾的氣質(zhì),還有她的慧黠機(jī)靈、溫柔內(nèi)斂,尤其在停車場被呼那一巴掌時,更是讓他的心難掩激蕩,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她不是不發(fā)怒,而是她不輕易發(fā)怒。
如此多變的人兒,怎能教他放手?
不過在好玩了,過去的不良紀(jì)錄居然成了他的絆腳石,此生難得想認(rèn)真一回卻被自己害慘了。
“你洗盤子。”靜蝶下杯子,唇上都是綠色的殘汁。
“你還真是不客氣耶!边@是當(dāng)初的約定,誰煮飯誰洗碗,還是他自己定的,“天氣這么冷,舍得叫我洗?”
“冷?我的家鄉(xiāng)每到冬天總是大雪紛飛、天寒地凍,還得破冰再打水呢,我都照洗不誤。”她可自豪的,說完,還拉起他的手翻過來一看,“瞧,細(xì)皮嫩肉的,就知道都沒在做事!
“做……”他忍不住咋舌。他是演員,怎么可能做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