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望著那即使被污穢弄臟卻依然俊逸不改的臉龐,秦弱水的心仍猶豫不定著。
倘若她真照大哥的話做,這會不會太自私了呢?
突然間,緊合的眸子倏地睜開來,那一雙深邃的瞳眸在望向她的時候,帶著滿滿的陌生。
“你是誰?這里又是哪里?”
望著眼前陌生的男女,勾魂腦海一片空白,就連自己是誰,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心有些慌。
但他卻感受不到他們?nèi)魏蔚膼阂,所以不等他們回答他的問題,薄抿的唇便又開合地問:“我又是誰?”
“你是……”尚未下定決定,可也無法斷然拒絕大哥所提出的那個誘人建議,所以秦弱水說起話來吞吞吐吐。
“你是我的妹婿,她是你的妻子,我的妹妹!辈唤o妹妹半絲猶豫的空間,秦紹安直接接口道。
妻子?好陌生的字眼。
勾魂狐疑地望著眼前看起來柔弱且貌美的姑娘,仔細(xì)端詳,希望能找到任何一點讓他熟悉的感覺。
既是他的妻,縱然他遺忘一切,應(yīng)該也會有著一絲的熟悉感吧?
可沒有,不論他怎么敲,心中依然是一片的陌生。
“怎么,你出門一趟,就忘了自己的妻子嗎?早知道你是這樣寡情的男人,我就不把我唯一的寶貝妹妹嫁給你了,你知不知道為了你,她……”
長篇大論說得勾魂暈頭轉(zhuǎn)向的,初初醒轉(zhuǎn)依然混沌的腦袋瓜子壓根就無法跟上秦紹安叨念的速度。
幾次開口想要打斷他的話問清楚一些事,卻完全不得其法。
“大哥……”看得出他的無情,秦弱水不忍地開口打斷兄長的滔滔不絕。“我想同夫君說幾句私底話!
事已至此,只能打蛇隨棍上了。
成為他的妻幾乎是她做了一輩子的夢呵!
想到這里,秦弱水白皙的臉龐上驀地添上一抹羞紅。
“好好好!”眼見目的已然達(dá)成,笑立刻堆上臉,秦紹安興奮地迭聲道:“你們小兩口好好說些體己話吧!”
那笑容中的曖昧讓秦弱水直想替自己挖個地洞鉆進(jìn)去,可她卻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心如擂鼓地看著兄長替自己將門合上,留給他們一方的清凈。
寂靜在兩人之中流竄著,就在她幾乎承受不住心中愧疚的糾纏,想要開口說明一切之際,勾魂沉沉的嗓音竄入她的耳際。
“你真的是我的妻嗎?”
“我……”
這時最后阻止一切錯誤的機(jī)會,她該說不是的,因為造了個謊,得再造百個來圓那個謊,可是,話到了舌尖,望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那不字她就是說不出口。
渴慕與理智拔河,秦弱水萬分掙扎。
“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娘子?”遲遲等不到回答,望著她,勾魂再次不疾不徐地問道。
不愧是統(tǒng)御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即便失去記憶,換做他人,早亂了方寸,他的反應(yīng)卻依然冷靜沉穩(wěn)。
“我……是!”終于,秦弱水還是敗給自己的癡戀,閉眼點頭。
即使腦中一片空白,但勾魂總覺得有些地方怪怪地。
她的表現(xiàn)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妻子該有的表現(xiàn),不但沒有真情至性的激 情,更別說他對她的感覺是完全的陌生。
“究竟我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忘了一切?”即使心中存疑,但因為感受不到惡意,所以勾魂選擇先不探究她的真實身份,換了個他更想知道的問題。
謊言一旦開始,接下來就容易得多了。
這次她沒有太多的吞吐,反而從容地步上前去,掏出懷中的巾帕,為他拭去額上的汗珠。
“你外出經(jīng)商,結(jié)果途中不幸遇著盜匪,撞傷腦袋,大夫說可能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失去記憶!
“嗯!”
聽起來很合理,勾魂微微點頭,不過這可不代表他信了,在他仍對她身份存有疑慮時,所說得任何話,他全都僅供參考。
有些事,不急于一時,滿滿探究得到的,反而接近事實。
“那……”
“相公,你該休息了!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著他的每一個問題,勾魂看不到的是,她平靜外表下的心驚膽顫。
“這……我滿身的臟污,你既是我的妻子,不幫我弄干凈嗎?”
這也是令他起疑的一點,不過她既然說是他的妻,那么不拿來使喚一下,豈不可惜?
秦弱水聽了,白皙輕透的臉龐驀地飄上兩朵紅暈。
望著她臉上的羞怯,勾魂更加肯定她的身份絕對不如她所說的那般。
既然是他的妻,那么伺候他沐浴凈身,應(yīng)該是既合情又合理,然而她聽了他的話,卻像是受驚的小白兔,只差沒往后跳三大步。
那她為何要冒充他的妻子呢?
是陰謀嗎?
如果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暗暗觀察她的反應(yīng),勾魂心中的疑慮更深,不過他維持不動聲色,打算靜觀其變。
“相、相公……”一向講話有條理,何曾這般結(jié)結(jié)巴巴,可是秦弱水卻很難控制自己心中的驚惶失措。
“渾身這般臟污讓我難受,我怎么能安心休息呢?”
一句話說得她是啞口無言,好半晌,她才咬牙說道:“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準(zhǔn)備熱水去。”
既然已經(jīng)開了頭,斷沒有限制放棄的道理,再說,他那渾身的臟污也的確需要清理。
唉……都是大哥害的!
瞧著他那活像跌進(jìn)糞坑的模樣,秦弱水忍不住地?fù)u了搖頭,無奈。
熱氣繚繞。
手持軟巾,秦弱水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擦拭什么珍寶似的。
這時夢寐以求的人呵!
就這么安安靜靜地坐在大木桶中,任由她為他洗清一身的臟污。
雖然近年來,她游走在富商、公子哥、甚至是達(dá)官權(quán)貴之間,被旁人道她仗著貌美,水性楊花。
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那些夜半與他們纏綿的,并不是她,一點點的迷香和高明的做戲手段,那那些男人個個以為做了她的入幕之賓,所以樂意奉上大把大把的銀兩。
事實上,她還是個云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呵!
“在想什么?”瞧不著她的面容,辨不清她的思緒,勾魂的手驀地往后握住她的纖手。
而當(dāng)她那柔軟的掌心在他肩頭滑過,一陣莫名的熟悉感覺竟驀地浮現(xiàn)。
依稀之間,腦海中浮現(xiàn)一個模糊的影像,那是個扎著小辮子的丫頭,用她那小小的身軀,很是努力地替他凈身。
那感覺和她此刻帶給他的感覺好……相似。
或許,她不是他的妻,可卻也真的與他有些關(guān)聯(lián)呢?
“只想著快快替你凈身,好讓你早些休息!彼麆傊辛硕,雖說忘魂散的藥效不在致命,可對身體多少會造成損害,所以他得多休息。
即使多么想要時時刻刻都瞅著他,但更舍不得他又一丁點的差池!
“我想多同你說說話!闭f著,他已經(jīng)從香氣繚繞的熱水中起了身。
那結(jié)實勁瘦的好身材冷不防地在眼中展現(xiàn),秦弱水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口。
“你……你……”結(jié)巴幾乎成了她唯一的反應(yīng),只消一眼,她的心跳就快到讓她喘不過氣來。
為免自己“死于非命”,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找起可以遮掩他昂藏的東西。
終于,眼角掃著一塊鋪在矮幾上的布,她想都沒想地就伸手一拿,也不顧幾上擺放的東西都因為她粗魯?shù)呐e動被掃落地,發(fā)車令人皺眉的聲響。
拿著布,半閉上眼,她急亂地沖上前去,然后雙手一張,不由分說地就將布往他腰間一系。
“呼--”終于……
“你不喜歡我嗎?”這話,其實逗弄的成分居多,因為看著如此千嬌百媚的她卻像是隨時會受驚的小白兔似的,著實有趣。
“我沒有,我很喜歡你的!甭牭剿膯栴},秦弱水只差沒指天發(fā)起誓,直到瞧著他眼底的戲謔,她才懊惱地發(fā)現(xiàn)自己所做的蠢事再添一樁。
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在他面前耍寶,終于,她惱羞成怒了。
俏臉一板,她指著勾魂命令道:“你,去睡覺!
“好!”出乎意料之外的,對于她的命令,勾魂毫無二話地答應(yīng),只不過在舉步與她錯身之際,他忽然出手疾如蒼鷹地將她攔腰抱去!翱墒悄愕门阒宜。”
“這……”被抱在他那溫?zé)岬膽阎,秦弱水很是不?xí)慣地掙扎著。
怪哉,沒聽過服下忘魂散會讓人改變性子的,怎么眼前的他看起來完全不像以前年少時代的他,反而搖身一變成了個個性調(diào)皮的大頑童。
莫非大哥還動了什么手腳吧?
可惡!
不過心中的怒氣卻在勾魂抱著她躺下時消散無蹤,緊張又取代了一起,她想起身,不過橫格而來的長臂阻止了她。
雖然沒了記憶,但天生的霸氣猶在,瞧著勾魂側(cè)頭射過來的探問眼神,秦弱水不再掙扎了,也不敢再看他,閉上眼裝睡。
就這樣吧!她現(xiàn)在可是扮演他的妻子,夫妻同塌而眠很正常的。
他的妻子?
真是讓她做夢都不敢有的奢想,如此卻實現(xiàn)了,雖然只有七七四十九天,雖然是她偷來的……
想著想著,一陣睡意就這么襲來,一向淺眠的她竟出奇地快速陷入沉睡當(dāng)中。
而瞧著熟睡后,自然偎向他的小頭顱,一種奇異的熟悉在勾魂心里蔓延開來。
他敢肯定,她絕對不是自己的妻子,可也絕對不是個陌生人,那么,她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