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曾麗綸笑了笑,替自己慶幸著。
她突然覺得陷入愛情的男人與女人,既可愛又可憐,既想要,又不敢要,讓人看了真不舒服,非得推他們一把不可。
“就算不是為了你,你難道不想過去看看?她好像真的快哭了!痹惥]催促道。
愈聽,項子駱眉間的結愈深。
這幾天,雖然兩人都沒有接觸,但他還是不免發覺她眼窩下的深陷與神情的疲憊。
發生什么事了嗎?難道她與男友吵架了?所以她才這么傷心?
想著想著,項子駱的眸光,不自覺又移向她消失的門口,牽掛寫在眼里眉間,他的喉嚨像是被誰掐住一樣,身軀也變得僵硬。
靈魂像氣球,想要飄到她的身邊,腳跟卻被自尊綁在地面,動也不能動。
“真的不去?”曾麗綸推了推他,瞟他一眼,見他眉頭深鎖,心事重重,像在沉思什么。“真要讓她把眼睛哭腫嗎?”
偉岸的身子驀地一怔,像是被點醒了似的。
項子駱將手里的酒杯往曾麗綸手上一塞,邁開步子追了出去,只為了一件事。
他曾經告訴自己,再也不讓她哭泣了。
無論她是為誰而哭,他都不準。
看著他急切的背影,曾麗綸捂唇輕笑。
愛情果然有著魔力,讓聰明的人也變得傻氣了……
***
項子駱快步追了出去,耽擱的時間太久,他原以為會失去她的蹤影,不意卻在停車場里,意外看到她僵直的身影矗立著。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他發現她不是一個人,不遠處還站著她的父親。
很顯然,他們已經談了好一會兒,而且,交談的情緒也不甚愉快。
“我說了,我不想搬回去,我有我的工作!
段亞瑩用干澀的聲音說著,她知道父親要她搬回去的原因,不是因為想念她,而是因為拿錢比較方便。
“真的不肯搬回來?”段父很生氣地又逼近了一步。
“我已經沒有錢了,搬回去也沒用!倍蝸啲撍餍园言捥裘。
“好!不搬也沒關系,那再給我一些錢,我就再也不來煩你。”段父終于死了心,干脆直接說明來意。
段亞瑩苦笑。
果然又是為了錢,在父親的眼里,她這個女兒就代表了一個“錢”字,沒有錢的女兒,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唯一的那間店,都讓你給賣了,我到哪里弄錢給你?”段亞瑩的心又被傷透了。
“你不可能沒有錢,你還有工作啊!”
“那你為什么不肯去工作?”
一句話,堵得段父語結,他轉羞為怒,猛地向前幾步,“啪”地一聲,結實地打在她臉上!昂靡粋孝順的女兒!”
項子駱見狀一驚,卻已來不及擋下這一巴掌,只能沖上去,一把將段亞瑩擁進懷里。
“喂,你馬上消失在我面前,要不然我立刻叫警衛!表椬玉槓汉莺莸氐芍胃,要不是看在他是段亞瑩的父親分上,他早沖上去揍這老頭一頓。
段父怎么也沒想到,會有人跳出來插手,嘴里嘟囔了幾句,才不情愿的轉身離開。
段父前腳一走,項子駱隨即低頭察看段亞瑩的情況,那一巴掌又響又亮,能想見那力道是完全沒有留情的。
“抬起頭來,我看看。”項子駱略使力,揚起她的下顎,見她粉頰上已有塊紅腫的痕跡,他的心仿佛被揪緊,一陣陣地心疼著。
“不關你的事!倍蝸啲撾y受地掙扎著,不愿意窩在他的懷抱里,她激動地咬著泛紅的唇瓣,強忍住欲奪眶的淚,喉嚨酸楚。
還有什么比這個更糗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她的家丑全在他的眼前上演。
她不能哭,她也不想哭,她想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可她卻難堪地發現自己沒有演戲的天分。
她感覺淚水幾乎要壓抑不住,只能低頭再低頭,并微側身好閃躲他的眸光,避免泄露自己難堪的心事。
“段亞瑩!你就不能一個晚上溫順一點嗎?”項子駱聲音低沉嘶啞,雙手徐徐用勁,克制著用力搖晃她的沖動。
“我就是不溫順,關你什么事?你放手、你放手!”段亞瑩低聲罵著,眼眶里酸酸的,彌漫著水霧,眼淚就要奪眶了。
他為什么還是不放開她?為什么還是這么緊緊地抱住她?
屬于他的氣息太過溫暖,她怕自己會陷溺其中,會忍不住在他懷里痛哭。
只是,他仍舊不允許她掙扎,執意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直到她崩潰地在他懷里流下淚來,浸濕他的胸膛。
“你真的是個混蛋。”她嗚咽地在他懷里哭著!盎斓、大混蛋……”
入耳的咒罵帶著濃濃的哭聲,項子駱莫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他將她抱在胸前,拍了拍她的背部,由著她一聲聲地罵著他。
他心里沒有怒氣,只有說不出的心疼。這倔強的丫頭,教他該怎么辦才好啊!
所謂“不哭則已,一哭驚人”,段亞瑩一放松,就哭得不能自己。
項子駱擁著她走到花園的角落里,胸口一陣陣地揪緊,原本心中堅硬的防衛破碎、融解了。
愛情果然讓他變傻,不過就算他的自尊會傷痕累累,他也不在意了。
只要懷里的女孩停止哭泣,叫他把尊嚴踩在地上,無法再像從前的自己那樣驕傲,他都沒關系。
這折磨人的愛情啊……
***
段亞瑩還在哭,一聲一聲的,教他心疼至極。
項子駱的心情很矛盾,也很沉重。
一方面,他不希望她繼續哭下去,因為他會心疼;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她不要停,因為唯有如此,她才會留在他的懷里。
就讓她待在他懷中,再久一點、更久一點,讓她的香氣吞噬他吧!
矛盾的心情、紛亂的情緒,思緒千纏百結,難以弄清楚的人,不只他一人,還有他懷里的小人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段亞瑩終于停止了哭泣,但她卻仍低著頭,不敢看著他。
真是荒謬!
一個小時前還在跟女人嬉鬧的男人,現在卻親密地擁著她,更詭異的是,她不但不生氣,甚至還想賴在他的懷里,窩得更深一點。
察覺到她停止了哭泣,項子駱的手臂收緊,黑眸專注地望著她,緩緩地以指尖磨擦她咬得紅潤的唇,提出他的疑問!靶睦镞@么難過,為什么要一個人承受?”
其實,項子駱想問的是,為何她的男朋友沒有陪在她身邊。
被他深深注視,段亞瑩又開始感到頭昏目眩、膝蓋發軟,她心里又羞又窘,想起自己曾說過的那個謊話。
她無法解釋自己那時為何要虛構一個男朋友出來,現在的她只能繼續把謊給圓下去。
“我沒有把心事跟另一個人分享的習慣!倍蝸啲摽跉饨┯,不明白為何會在他的眼里,看到類似心疼的情緒。
“他是你的男朋友,他不該什么事都不管!表椬玉樠壑虚W過驚愕,難不成她都是一個人撐起一切?他的胸口更疼了,現在還揉進一抹憤怒,他想揍昏那個不盡責的男朋友。
段亞瑩望著他,心中的情緒更復雜了。
他好激動,為什么?替她叫屈嗎?難不成他對她……
不行!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我說了不關你的事!”難以壓抑的火氣在字句里蔓延,她厭惡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腦袋一片混亂,幾乎要逼瘋她自己。
“你是我的員工,就關我的事,我不要見你每天上班不專心,工作沒效率!”其實他想說的是,他的心情也會跟著不好。
困窘和憤怒同時撕裂著她的心,一股厭惡感令段亞瑩突然變得沉默。
原來,他是嫌她的情緒會影響工作。
難堪的情緒,掐住她的喉嚨。
她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氣,因為他的一句話臉色變得蒼白。
“我不會讓情緒影響工作,我現在就去工作!”段亞瑩倏地起身,教他的懷中瞬間一空。
“段亞瑩!”項子駱喊住了她,眼色憂郁,嗓音低沉!拔也皇沁@個意思!
他只是心疼,難道她不知道嗎?
不,她不會知道,她的心里已經有了另一個男人,她一輩子也不會知道。
段亞瑩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看著他,像是無言問著他——不是這個意思,那他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眶還濕潤著,那可憐兮兮卻又強裝堅強的模樣,教他的心都擰疼了。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把這件事跟你的男朋友講,讓他一起想辦法解決!表椬玉樀穆曇舾蓡〉镁o,“男朋友”三個字,從他的喉嚨滾過,像帶著刺。
只是他不忍她纖細的肩膀,獨力撐起這一切,任誰都好,只要那個人能讓她不要那么辛苦就好。
“我說過了,我的事,一向不跟別人說!彼拇鸢高是一樣。
只是,她不跟人說的原因,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她根本沒有傾訴的對象。
項子駱黑眸略微瞇起,猛地伸手將她扯了回來,她沒有防備,驚呼了一聲,跌進了他的胸膛。
“為什么不說?你是怕他擔心嗎?怕他會怕麻煩而不愛你了嗎?”他的黑眸里有著野蠻與狂肆,她的話意外地激怒了他。
“我就是不想告訴他,這又關你什么事了。”段亞瑩忍不住吼道:“我已經說了,我沒有習慣跟人說些有的沒的!
心里某個角落的防衛慢慢在崩塌,難受的情緒緊掐著她的胸口,一種無對象可訴說的窒悶,緊緊揪住了她的喉頭,教她無法呼吸。
“好!”項子駱惡狠狠地沖著她的臉大吼一聲。
正當她要開口問他在“好”些什么的時候,打雷般的聲響,又一次響在她的耳際。
“既然你沒有把心事告訴人的習慣,那就表示接下來會發生的‘這件事’,你也不會向人說了。”項子駱緊緊地掐著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嵌入她的肉里。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段亞瑩正想怒斥他在說些什么的時候,他的臉瞬間壓低,額頭抵住了她的,低啞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畔。
“是不是我吻你,你也不會告訴他?”
她一怔,直直地望進那雙離她好近、好近的眼睛。
多么讓人迷醉的一雙眼!
項子駱捧起她的臉,她怔望著他的黑眸,只覺得意亂情迷。
傻傻地,段亞瑩輕輕的、像是被催眠般的點了點頭,看著他的黑眸一亮,浮現深切的溫柔。
他低下頭,氣息輕輕拂過嘴唇,段亞瑩不禁害羞輕顫,心跳如擂鼓。
然后,他吻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