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點擠,幾個丫頭把繡件全拿進來做,她們不敢再掉以輕心,時時刻刻跟在主子身邊,凡主子的事絕不假他人之手,并且齊心合力把蘭芳、晴芳排擠得更嚴重。
見這情況,阿觀哭笑不得卻無法阻止,因為她們的確嚇壞了。
阿觀拿著畫筆,一筆一筆細細勾勒線條,其實她有些不樂意,分明病已經痊愈,齊穆韌還把她關在屋里。
拜托,被蛇咬傷是在屋里發生的好不,如果真有危險,就是朦在被子里也躲不了。
曉初捧著一盤果子從外頭進來,喜孜孜地湊到阿觀跟前。
“主子,告訴您一個天大地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阿觀直覺問。
齊穆韌肯寫休書了?念頭才起,她就罵自己白癡,如果是這個好消息,曉初抱進來的就不是果子,是休書。
“徐姨娘被送走了,以后主子不必再受她欺負。”
唉,果然有人被休,可惜休的不是自己,對于這個“天大地大的好消息”,阿觀感受不到半點快樂。
在夢里,她早已知道葉茹觀和徐水云交惡,兩人是從小恨到大的表姐妹交情。
認真說來,兩人并無血緣關系,徐水云是徐夫人的侄女,而葉茹觀是江可心所出,只不過徐氏、江氏嫁給同一個男人,葉茹觀才和徐水云有了表姐妹關系。
后來這對表姐妹又嫁給同一個男人,身分從表姐妹變成主子與婢妾。不是她假好心,可這種事對徐氏而言,真是情何以堪吶,再次證明:風水輪流轉,囂張沒有落魄得久,古人誠不欺吾。
阿觀隨口問:“她為什么被休,得罪柳氏、夏氏還是王爺?”
“不對,她得罪主子您啦。”
啥米?阿觀驚訝,筆一擺,認真看向八卦源頭。
本尊不算數,她可沒見過徐氏幾面,別說徐氏得罪不了她,她也沒心思去修理對方,下堂妻耶,這對古代女人而言,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件,何況人家為了她被休,日后能不天天詛咒她、給她下降頭?
“記不記得,主子喝茶的時候,發覺茶水里頭有怪味兒!
“嗯!
“那茶里有紅花,前陣子外頭不是傳言主子懷上了嗎?那位啊,肯定是妒嫉主子比她嫁得晚、又比她懷得早,怒火中燒,才使喚下人在茶葉里放紅花,想害主子掉胎。”
“可我也才喝一口,又沒怎樣?”而且她根本沒懷孩子,就算把整壺茶喝光,也不過是活血化瘀,下次經期順暢點,對身子半點損傷都沒。
“王爺命咱們噤口,對外一致說主子是喝茶滑胎,不準提主子被蛇咬傷的事兒。”
琉芳接話,她沒說明,所有人卻全懂了她的意思。
難怪要把她關在屋里一個月,齊穆韌就是刻意對外制造她滑胎的假象,至于為什么?為了證明他不是不能生,而是那群小妾們太不爭氣,各個患有不孕癥?
“危害王爺子嗣是一條大罪,另一條罪是什么,主子絕對想不到。”曉初神神秘秘道。
“說吧、說吧,快別吊人胃口了!卑⒂^沒催,倒是曉陽忍耐不住。
“大婚那晚上,在合巹酒里下藥的不是翠袖,而是徐姨娘,主子,您誤會翠袖了……”話說一半,曉初想起這個主子已經不是前頭那個,連忙補上兩句。
“這不關主子的事兒,主子千萬別多想。”
“這件事是誰說出來的?”阿觀問。
“是方姨娘和文姨娘,那天在梅院……”曉初把事情始末說過一遍,阿觀一面聽、一面思忖。
如果這是事實,為什么葉茹觀的母親江可心要承認翠袖在酒里下藥?難不成,她那個無緣的葉家爹爹的確讓翠袖在酒里下春藥,而非致命毒藥?而徐水云恨極葉茹觀,恨到想將她殺了,于是下了毒藥?
如果那天葉茹觀和齊穆韌同飲那壺酒,死了老公對她有什么好處?
不,她肯定會想辦法不讓齊穆韌進葉茹觀的新房,那么……如果葉茹觀因為老公沒回新房,賭氣把酒喝光,會引發什么下場?
徐水云遂了心愿,卻讓葉府恨上王爺?這也不通啊,葉府多少算得上徐水云的小娘家,她做出這等事,對自己何益?
越想越頭昏眼花,算了算了,她的邏輯思考本來就偏差,她不是理科人才,她比較適合文科記憶,沒事背背古文好了,別去思考推理,這會讓她的腦細胞大量死亡。
反正真相這種事就像洋蔥,剝完一層還有一層呢。
“這下可好,往后不必見到那個煩心人,主子可以清靜清靜!睍躁栃覟臉返湹。
阿觀微笑,對葉茹觀而言,徐氏的確煩人,但對她來說還好,反正不喜歡就少見面,沒必要把兩顆炸彈綁在一起,然后成天擔心什么時候爆炸。
門敲兩下,月季上前應門,門外是齊古,他低聲道:“請王妃做準備,柳側妃往清風苑來了!
“好!痹录军c頭,轉身,急急道:“主子,柳側妃過來了!
“哦!彼月渣c頭,繼續作畫,沒想到月季開始出言指揮。
“曉陽,你去把藥爐子端進屋里,曉初,你服侍主子更衣、上床,琉芳,你把屋子整理整理!
就像一個組織嚴密的團體,四個人齊心合力、動作迅速確實,不多久,屋子收拾得干干凈凈,阿觀僅著一身中衣躺在床上,藥爐子散發出來的藥氣薰得滿屋子都是,曉初更厲害,還想起在她唇上撲一層淡粉,讓她看起來蒼白、沒血色。
各就各位,曉陽、曉初和琉芳在前屋做繡品,月季拿來一本書,坐在床邊輕聲念,阿觀剛開始還摸不著頭腦,現在也弄明白了,自己必須和她們合作,演一出“王妃小產記”。
不多久柳氏駕到,曉初上前將人給迎進門。
“姐姐,婢妾來請安了。”
柳氏溫順的嗓音,嚇得阿觀微微閉上的眼睛猛地暴張,這個柳婉婷……也是穿的?
不然怎么前后差這么多?夭壽,她終于明白什么叫做人嚇人、嚇死人。
“妹妹無須多禮!卑⒂^努力裝虛弱,但她承認,自己沒有演戲天分,如果不是對手配合得恰到好處,觀眾一定會大叫“看不下去”,然后丟爆米花、汽水罐,再頒給她一個金酸莓獎。
“是婢妾的錯,知道姐姐小產,本該馬上過來探望姐姐的,是王爺吩咐姐妹們不準來打擾,才延宕至今!
柳婉婷滿臉哀戚,眼底還有幾點淚光閃閃,仿佛真的很難過,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劇本,阿觀一定會誤以為小產的是她不是自己。
崇拜啊、佩服啊,她想要五體投地向她拜上兩拜,問問她:你要不要考慮穿越到未來世紀,到那里,你一定可以勇奪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獎。
阿觀也想加碼,多搞出幾分傷心欲絕的表情,但想想算了,欲蓋彌彰反而不妙,還是點到就好。
“婢妾給姐姐帶來一些東西,心里雖也明白姐姐慣用好的,怕是看不上眼,但總是婢妾一點心意,還望姐姐笑納!彼笠豢,璃芳送上幾個錦盒,月季上前接下。
“妹妹客氣了!
“待姐姐身子恢復,咱們請戲班子來府里唱戲,熱鬧熱鬧。”
“多謝妹妹用心。”柳氏熱情提議,阿觀不得不附議,但話雖這么說,她卻滿臉憋。
“姐姐不曉得,姐妹們都盼著與你多聚聚,好好熟悉一番呢!
“我也是啊。”
只是應付,阿觀已經滿頭大汗,這樣一句句說著言不由衷的假心話,她惡心到消化不良、腹脹、胃酸逆流,卻苦于沒有兩顆表飛鳴可以吞。
月季見狀,連忙上前對柳氏告罪。
“柳奶奶,真對不住,主子身子虛,說幾句話就冒冷汗!
說完,她用帕子替阿觀拭汗,而屋外的曉初也乖覺,忙端藥進內室,說道:“主子該喝藥了!
沒擺明趕人,可兩人聯手意思已經夠明顯,柳氏不滿,卻也不得不起身告退。
“既然如此,婢妾先回去,不打擾姐姐休息。”
“妹妹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