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笑澐覺得這件事情不可能那么簡單解決,但是之后李亞蘊并沒有做出太過分的行為,只是對她臉色比較不好,常在轉身前朝她吐舌頭、做鬼臉。她就當對方是個小孩,沒跟她計較了。
笑澐一回去上班,就被工作給占據了,也沒太多時間回家去搬東西,所以她的公寓到現在還放著,就連物品也沒全部搬過去衛海那邊,只帶了需要的過去。
她會這么忙,不是因為工作量增加,相反的她的工作量是減少了。因為住院期間,她手上的案子都被手下分去了,回到工作崗位后,大家體諒她身體欠安,怎樣都不肯把工作還給她,所以她也只能接新案子做。
問題出在她的工作效率變差了。白天也就算了,一過了下班時間,她的心思老飄到衛海身上。跟他生活其實充滿了樂趣,他總是說風是風,對做什么事情都那樣興致勃勃。像昨天晚上,她加班回家后,他硬要侍候她洗澡,結局不難想象,兩個人纏綿到天昏地暗,把她累壞了。
本來她已經攤在床上昏昏欲睡了,就因為她說了一句「好想吃冰喔」,衛海把她拖起來,跑到臺北市區去找剉冰吃。
最后他們在夜市找到一家還沒打烊的冰店,硬是去吃了一整盤的冰,兩個人才甘愿回家。回到家里,已經是三點多了,今天早上她還硬爬起來上班。
日子過得充滿樂趣,但她卻隱約有著不安。
因為她不再像過去的自己,那么能安排自己的時間。事實上,對于自己的心思老是飄到衛海身上,她不是很滿意。對于她的日子在混亂與熱情中度過,她也有著不安。不過匆匆地,結婚一個月過去了,她還找不到時間休假,好去度蜜月。
這天早上,她好不容易在電話里處理完一樁案子,才掛掉電話,同事小吳就拿著話筒,朝她喊:「郎姊,電話。」
「誰打的?」她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有點無奈地問。
「她說是妳媽!剐切⌒÷暤卣f。
笑澐皺起眉,一度考慮不要接,畢竟現在是上班時間,而她媽可不懂什么叫做言簡意賅。
「妳最好接一下,她昨天也打來過,我留了紙條在妳桌上。對于妳沒回電,她很不高興!剐亲龀鲆粋害怕的表情。
「接過來!剐穱@口氣!笅專椅矣惺聠?」
「有事嗎?妳可真敢問。已經一個月了,我打了多少通電話,妳現在連答錄機都不聽了,對吧?」郎媽媽的口氣也不怎么好,顯然有被女兒的難以掌握氣到。
「媽,我搬了家,換過電話了!顾芫脹]回去自己的公寓聽答錄機了,肯定早就錄滿了。她是該跟老媽說自己結婚的事,但只要想到老媽知道后不知道要念幾個鐘頭,她就想逃避這件苦差事。
然而現在也不是個好時機,畢竟還是上班時間呢!她可不想此時跟她老媽談她的婚姻。
「搬家?妳不會是交男朋友了吧?對方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紀?」她老媽馬上嗅聞到不對勁的氣息。
「媽,我只能跟妳說,我不會嫁醫生,妳死心了吧!其他的事情我等下班再打給妳。」笑澐忙了一早上,加上睡眠不足,脾氣也好不到哪去。
「郎笑澐!」郎媽媽在電話里面朝她咆哮。「妳再給我掛電話試試看?!妳嫌我啰嗦嗎?那我讓妳爸打給妳,這樣可以嗎?」
笑澐揉了揉額頭,覺得頭痛在蔓延。她老媽一抓狂,可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安撫的,而她現在沒心情安撫老媽。
「媽,我工作很忙,能不能等我下班再討論?」她放低聲音說。
「工作、工作,妳眼底就只有工作嗎?妳多久沒回家,這我不跟妳計較,但妳一整個月都沒回過一通電話,這難道不過分嗎?」郎媽媽邊吼邊近乎尖叫地說話。
「媽,我知道是我不好,但現在時間不對……」笑澐望著堆積在桌上的文件,一種逐漸失去控制的慌亂感又起。
「好,那妳先答應我,這個周末去見妳舅舅……」
「媽,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嫁給醫師,妳可以死心了。」她真想吼出來,直接跟她說自己結婚了,對方從事的工作跟醫師相差千萬里。但是望著辦公室里面眾多的同事,她只好按捺下沖動,因為這么一來她老媽的電話恐怕誰都擋不住!笅,妳可不可以不要再試圖控制我的生活了?」
「妳說我控制妳的生活?」郎媽媽倒抽口氣!鸽y道妳現在就將自己的生活控制得很好嗎?除了工作,妳還有做些什么?」
事實上,她最近可不是如老媽所說的,除了工作其他都不管。事實上,她這段期間做得最不好的就是工作了,她讓私事影響工作太多了。
或許是生活型態的改變,讓她有了不安全感,所以在幸福之余,她時常覺得有點不安;蛟S她不該這么快結婚,更或許她連戀愛都不該談。
她已經不記得老媽又在電話中叨念了什么,總之等她掛掉電話后,她感覺筋疲又力竭。
可惜連一口茶都還來不及喝,更別說吞顆頭痛藥了。事情接踵而來,而炸彈就爆發在她毫無能力反抗之時。
「郎姊,企劃部的趙經理在三線!圭彩帜弥捦玻D身為難地看著笑澐。
笑澐挺起肩膀,深呼吸口氣,接過電話!肝梗沂抢尚!
可是電話里面什么聲音也沒有,她又喂了幾聲,對方還是沒回應。她朝瑛凡搖搖頭將電話掛回去,這同時,門口已經沖進來一個氣急敗壞的人了。
「郎經理,妳說說這到底是誰搞的烏龍?」企劃部的趙經理氣急敗壞地將手里的一迭資料往桌上一扔。
笑澐皺起眉頭,拿起桌上散亂的文件翻了翻!高@是亞聯的案子,有什么問題嗎?不是簽約了,資料也移轉給企劃部做了嗎?后續應該沒有我們部門的工作了!」
「本來是沒有!冠w經理氣得猛吸氣!肝仪皫滋彀咽袌龇治鲎龊盟瓦^去,亞聯也按照我們分析的結果準備上市產品,但今天我接到亞聯總經理電話,說我們做的分析有問題。結果我一比對,發現你們部門拿過來的原始資料是錯的,有幾欄數據跑掉了,那自然我們的分析跑出來也是錯的,妳說這怎么辦?這么大的樓子,妳說怎么辦?」
「什么?」笑澐頭皮一麻,趕緊叫出電腦里面的資料來比對,發現有幾欄的數據確實跟她印象中不大一致。她再把亞聯寄過來的檔案叫出來,發現數據確實有誤?赡苁撬谵D手資料時沒有注意,欄位跑掉也照印,而企劃部則直接用她的檔案去做,造成今天的結局。
她的手腳都發冷了。
她從沒犯過這么要命的錯誤,簡直難以原諒自己。
「看吧,這案子是誰負責的?好在對方有發現,否則產品上市萬一賣不好,我們就別想有下一張合約了。只是現在不僅我們要重做,恐怕亞聯那邊也很難交代!冠w經理火氣比較平息了,看到笑澐一臉蒼白,語氣也緩了不少。
但對笑澐來說,這卻是不可原諒的錯誤。
「我會把原始檔案寄給你,這邊要麻煩企劃部重做了。都是我的錯,是我的失誤!剐分苯诱J錯。
「我們重做是沒問題,頂多加加班,但是亞聯那邊怎么處理?」趙經理同情地看她一眼,顯然績效很好的郎經理從沒犯過這么嚴重的失誤,她自己恐怕比誰都無法接受吧!
「我會親自過去解釋跟道歉。抱歉,趙經理,造成你們的麻煩了,都是我的錯。」笑澐再次致歉。
趙經理揮了揮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就回自己部門去了。
曾經接觸過這案子的同事都自動要來幫忙處理善后,笑澐很感激大家的幫忙,但是對于自己的失敗,卻比誰都要難以接受。
那天晚上,她忙到十點才離開公司。開車回去的路上,她深深覺得自己是一個失敗者,母親那句話不斷不斷地回繞在耳邊──
「難道妳現在就將自己的生活控制得很好嗎?」
天哪,簡直是一團糟。
她知道是自己最近工作時太不專心了,才會犯這種錯。她很清楚這是她無可逃避的責任。她心里的不安成真了,她的生活工作亂成了一團。
原來她的能力不過如此。想要過婚姻生活,又想把工作做到盡善盡美,對她來說已經超出能力范圍了嗎?
忽然間,她發覺原有的自信都在此時拋棄了她。
垮著肩膀,她為自己還想回家尋求衛海的安慰,感到有些可恥。她將車子停進衛海的車庫,提著公事包下車。
像個戰敗的戰士,她緩緩地爬上樓,緩緩地打開她跟衛海臥室的門,然后眼前的一幕讓她全身僵硬──
衛海坐在他們床上,而他腿上正坐著一個女人,女人的腿勾著他的,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兩個人的嘴巴黏在一起……
「……」笑澐張開嘴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她雙手握拳,認出了那個勾著她老公激吻的女人,正是宣稱永不放棄的李亞蘊。她的胸口涌起了巨大的怒意,真想沖過去,抓起那女人的身子去掄墻。
她被自己心里那巨大的嫉妒給嚇到了。這怎么會是她呢?!這是個陌生的女人哪!
此時衛海掙扎著從那個吻中脫逃,才一抬頭,就看到僵在門口、一臉鐵青的笑澐!感!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
看到他起身,郎笑澐的反應是轉身就跑。
「笑澐!等等我,笑澐!」衛海焦急地大吼。
而被自己的恐怖反應嚇到的笑澐則毫不猶豫地跑出家門。
「海哥!海哥你別走!」李亞蘊的聲音則緊追在后。
笑澐才打開自己車門,坐進車里,衛海已經追到門口了。忽然從屋內傳來一聲尖叫,接著有東西滾下樓的聲音傳來。
衛海跟她隔著車窗對望著,但他已經沒辦法就這樣走開,因為看來是李亞蘊跟著追出來時跌下樓了。
「你去看看她吧!」笑澐僵硬著臉說。
「笑澐,別走!剐l海為難地望著她,目光中滿是祈求。
她閉上眼,發動了車子,不讓自己再看他。車子開出了衛海的房子,而她也逃出了他的生命。
這一天,郎笑澐不只是個失敗者,還是個逃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