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昏……
那是崔妏薔意識模糊間,腦中唯一出現(xiàn)的念頭。
她想好好休息,但一陣又一陣吵雜的聲音不斷飄入耳里,讓她無法忽視。
救護車刺耳的聲音讓她一直很想拿什么塞住耳朵,可惜身體沉得要命,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只能任人擺布。
「對對,把病人推到那……」
突然有一雙手按上她胸口,引得她一陣劇痛,嘴里吐出微弱的嘶啞聲。
「看起來肋骨有輕微骨折的跡象,另外左腳踝韌帶斷裂,頭部可能受到撞擊,要觀察一下有沒有腦震蕩……她的家人來了沒,叫他們辦個住院手續(xù)吧!」
「……」
「什么?聯(lián)絡(luò)不上她家人?」
「我瞧她皮包里有育幼院的數(shù)據(jù),似乎是孤兒……」
「那朋友呢?總有親朋好友吧?」
「她手機摔壞了,剛才我把她的SIM卡移到我自己的手機上開機,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一組號碼,而且好像是她老板的……」
「不管怎么樣,先把人叫來吧!」
「嗯……」
什么孤兒?什么育幼院數(shù)據(jù)?老板又是怎么回事?崔妏薔迷迷糊糊的想著,她想開口詢問,卻昏沉沉的發(fā)不出聲音,不一會兒又陷入了黑暗。
當崔妏薔再度清醒過來,已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她覺得全身都酸痛得要命,腳踝還有股熱辣辣的疼痛。
她忍住疼痛觀察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人在醫(yī)院里,且還是間單人病房,四周靜得只聽得到儀器運轉(zhuǎn)的聲響。
她轉(zhuǎn)過頭,透過玻璃窗發(fā)現(xiàn)夜幕已低垂。
崔妏薔試圖起身,胸口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讓她只得乖乖重新躺回床上。
對哦,她好像有聽到醫(yī)生說她的肋骨骨折了……
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崔妏薔開始努力回想昏迷前的事。
然后她立刻想起了未婚夫還沒和自己結(jié)婚,就已經(jīng)有了個懷孕的小三,還妄想三人行的離譜經(jīng)過,結(jié)果害她氣昏頭,跑走時不小心從樓梯上跌下去。
唉,從樓梯跌下導致肋骨骨折、腳踝韌帶斷裂,怎么想怎么不值得。
崔妏薔呻吟了一聲。
接下來該怎么辦呢?解除婚約是一定要的,她無法接受三人行,也不想被利用,只是該怎么對雙方家長說?
而且,大家都知道她要結(jié)婚了,現(xiàn)在突然說要解除婚約好奇怪。
當然她大可直說韋佑倫劈腿的事,但不顧雙方長輩的交情直接撕破臉好嗎?
崔妏薔想了好一會兒,就開始覺得頭痛,乾脆放棄思考。
算了,反正劈腿的又不是她,要煩惱也該是韋佑倫才對。
只是為什么病房里沒有其他人?爹地媽咪這么疼她,看這情形她昏迷了半天有了吧,為什么沒見到他們?
她還在疑惑著,病房門就突然「砰」的一聲被人打開。
一個穿著艷色洋裝的陌生女人像風似的卷了進來,不可思議的瞪著她。
「我的天,瑾彤,你為什么會弄成這樣?!」
「呃?」她愣住。
瑾彤是誰?這女人又是誰?
不過對方不給她機會多想,將手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往病床邊的小桌子一放,然后就沖上前握住她的手。
「怎么這么不小心,醫(yī)生還說你摔傷了肋骨?」那陌生女人臉上真誠的關(guān)切,讓她實在說不出「你認錯人了」這幾個字。
「我、我不小心摔倒……」要不是太傷心氣憤,她也不會愚蠢得從樓梯上滾下去。
「唉,我都聽說了,你家老板打給我時,就告訴我你下班時不小心跌進路旁施工的坑洞里,那些工人也真是的,居然粗心的忘記放警示標志。」女人說話速度非?欤屓艘粫r間反應(yīng)不大過來。
什么施工的坑洞?她老板又是哪位?
崔妏薔一陣迷惑,越發(fā)肯定對方認錯人了。
「對了,你餓不餓?我替你帶了晚餐,我知道病人不適合吃太油膩的東西,所以我買了粥……」女人繼續(xù)說著。
「咳,不好意思……」崔妏薔不得不開口,雖然她真的有點餓了,但也不好隨便吃掉人家熱心替那位「瑾彤」準備的晚餐,「我不認識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女人訝異的抬頭望向她。
「認錯人?瑾彤,你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她聲音幾乎提高了八度音。
崔妏薔被她瞪得很不自在,音量不自覺放小,「我、我沒在開玩笑……」
她真的完全不認識眼前這位元跟那什么瑾彤的!
「那你怎么會覺得我認不出你這張臉?」女人沒好氣的從包包里拿出一面鏡子湊到她面前,「葉小姐,我們認識了整整二十年,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好嗎?」
什么?崔妏薔一時間忘了反駁,只是怔怔低頭望向那面遞到眼前的鏡子。
鏡里,竟是一張她從不曾見過的女人臉孔。
女人有幾分蒼白憔悴,頭上纏著紗布,一臉驚疑倉皇。
那是誰?
她迷惑的伸手觸碰鏡子,卻驚愕的發(fā)現(xiàn)鏡里的女人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這是……她的臉?!崔妏薔下意識的捏了捏自己未受傷的臉頰。
噢,居然會痛!
這是怎么回事?!她完全傻了。
她什么時候變成有著一張瓜子臉,配上盈盈秋眸、小巧挺立的鼻子及粉嫩朱唇的大美人了?
她輕晃腦袋,看著鏡子里的女人也正搖頭,有種荒謬而不真實的感覺。
如果此刻場景不是在夢中,她確實叫葉瑾彤,難道「崔妏薔」這身份,是她跌入那什么施工坑洞昏迷期間所作的夢?可有這么真實又漫長的夢境嗎?
「喂,你該不會真摔壞腦袋了吧?」女人看她一臉慌恐,也有些緊張起來,「要不要我去替你找醫(yī)生護士來?」
崔妏薔知道現(xiàn)在不是思考那些問題的時候,不管怎么樣,她得先解決首要的問題。
「對、對不起……」她深深吸了口氣,怯聲道:「我……好像失憶了!
她這樣講……也不算說謊吧?畢竟她真的沒有瑾彤的記憶。
「你說什么?!」女人一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
崔妏薔局促的看著醫(yī)生護士在自己面前來來去去,做著各種檢查,心底很不安。
「你會頭痛或是暈眩嗎?」
「有一點……」她吞了吞口水。
若她說了實話,不曉得會不會被當成瘋子?
醫(yī)生看了下檢驗報告,有些奇怪的皺眉,「雖然你腦部受到撞擊,有輕微腦震蕩的現(xiàn)象,但剛做電腦斷層的結(jié)果,并沒有發(fā)現(xiàn)你腦部有什么異常或是血塊……照理說應(yīng)該不該有突然失憶的情況才對!
因為她根本就沒失憶,只是靈魂跑錯了身體呀!崔妏薔偷偷想著。
剛她曾瞄了眼日歷,確定這還是二○一一年,日期也還是她去看婚紗、然后發(fā)現(xiàn)韋佑倫有個懷了孕秘書女友的那天,而這城市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世界明明還是同一個,當中沒有任何斷層或變動——至少她看不出來,自己卻好像換了個身份,換了個「視角」。
崔妏薔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莫名的一切。
若如今她是在夢中,為什么會有痛覺?但如果「崔妏薔」才是夢,為何從小到大二十幾年來的細節(jié),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崔妏薔是無神論者,這時卻也不得不思考起靈魂存在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