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你喝成這樣?不頭痛才有鬼。”一等楊善群驅車離開,蔚紹華馬上露出不茍同的神色,跟在席詠深的身后往屋內走,一邊叨念著,“又不是應召站,為什么上班要喝這么多酒?以后不許你再去上班,尤其是不能接近楊善群!彪m然現在他們之間還沒什么,但他實在擔心“歷史重演”。
“住口。”她邊走進屋里,邊揉了揉額際的太陽穴,都不知道他是個這么會念的男人。
他抿起唇,緩緩又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真的有點超過了?有哪個母親會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現在不是三更半夜,嚴格說起來,是晚上十一點左右!彼脨赖姆瘩g,她心中已經夠愧疚了,不需要他再提醒。
“可惡,你知道丫丫今天晚上等不到你一直哭鬧不休,怎樣都哄不睡,直到剛剛才哭累睡著嗎?”他就是要勾起她的罪惡感,以免這種情形再發生。
“我又不是去玩……”她真的無法再理直氣壯了,一顆心緊緊的擰了起來。
“不管怎樣,你都不應該丟下女兒不顧!碑斔牭剿牧粞詴r,簡直快氣瘋了,但卻又知道自己沒那個權利干涉她。的確,一如楊善群說的一樣,他沒權利,而這事實讓他整晚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我有打電話給你,可是你沒接!彼穆曇舾撊趿。
“那時我正忙著幫丫丫換尿布!蔽到B華睇了她一眼,理由充分。
“我……我也不是貪圖玩樂,我都是為了賺錢養她啊!毕伾畈环目粗,他憑什么指責她?“如果幫她換尿布就可以讓你這樣邀功,那從她生下來都是我一個人邊工作邊帶她,你又要怎么說?請問你在哪里?”
“那是因為我被你蒙在鼓里,隔絕在你們的世界之外!”他忍不住低吼,現在那個男人又出現了,他們的關系卻還這樣僵持不下,難道即使重來,他也無法改變命運?
“很好,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好,全都是我的錯,這樣你滿意了嗎?現在我可以休息了吧?請你離開!”她感覺筋疲力竭,再也無法面對他的指控。
看著她蒼白的倦容,他的心陣陣抽痛著,一把將她拉入了懷中,“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嗎?”
無預警被擁入他溫暖的懷抱,讓她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要軟弱的掉下來。
“我不是好戰分子!彼亲右晃牡。
“我知道,我怎么會不知道?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你從沒大聲對我說話過,直到分手后……”他打趣苦笑,“是我自找的。”
席詠深僵著身子沉默,往事歷歷在目,在她心中掀起了陣陣波瀾,“這不是誰的錯,只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彼λ﹂_回憶,試圖從他懷中抽離,避免自己繼續沉浸在他的溫柔中。
但蔚紹華不愿讓她離開,他低頭深深凝視著她那張精致美麗的容顏,輕嘆了聲,“詠深,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她心弦一動,還來不及答腔,唇瓣已經被他灼熱的親吻給封住。他這一吻是如此熱烈,仿佛要將她的整個靈魂都烙上他的印記似的,令她無法抗拒。
經過一整個晚上的酒精肆虐與身心疲憊,席詠深確實再也無法偽裝,假裝自己對他無動于衷,明明她就是那么的愛他啊。
一下下就好,讓她暫時忘記所有不堪的回憶,放縱自己短暫沉迷吧。
她輕閉起眼睛,雙手攀上他的頸后,但在回應他的同時,一滴淚卻緩緩落下臉頰。
濕熱微咸的液體混合著甜美的氣息進入唇舌間,蔚紹華的心猛然一揪,抬起了頭,望著被他捧在掌心間的那張秀麗臉龐梨花帶淚,胸口好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拳,痛楚到幾乎無法呼吸。
“我又害你流淚了!彼檬种甘萌ニ臏I珠,懊惱自責。
她閉上眼,淚水更加放肆的狂流,一直強迫自己恨他、對抗他,真的讓她好累好累。
“別哭,你知道我最怕你哭了!钡坪跞强匏模部偸撬。
“我就是想哭嘛!彼煅实恼f,難得任性。
“好好好……你哭吧,只要你開心,我都好!彼o緊摟住她,讓她在自己的懷中盡情哭泣。
他突來的柔情讓她更無法控制情緒,深深將臉蛋埋入了他的胸膛,仿佛是要將與他分手后一個人辛苦帶著小孩的艱困酸楚全都宣泄出來似的,頭一次放聲痛哭。
她悲傷的情緒是如此強烈,重重的撞擊著他的心,一股濃濃的不舍與憐愛不斷自他心底涌出,讓他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若不是回來這一遭,他怎么會明白原來她這么受傷、過得這么辛苦?
該死的蔚紹華,都是因為你那毫無意義的大男人主義心態,傷害了自己最愛的女人還洋洋得意,真是該死……
自責的念頭才閃過,他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好像一直被自己塵封在心底最深處的悸動一下獲得了解放,自由的在他每一個細胞中流竄著——
他愛她!
原來他根本從來沒有停止愛過她?原來即使女友不斷但他心中卻依然空蕩蕩的,全都只是因為他愛她?
在一起時,她給的愛是如此理所當然,自然得好像空氣一樣,讓他無法體認她存在的重要;分開后,他也倔強的不想承認自己不能失去她,總認為她才應該是那個后悔懊惱的人才對。直到現在,心中那撕裂的痛楚才讓他真正感受到——其實,為了失去而痛著的人一直是他。
天,他為何總是這么愚蠢?這么急切的想回到過去,不僅是為了女兒,更多的是想挽回她的愛啊。
也許那列車早洞悉他真正的渴望,所以才令他遲到一年,能夠好好審視自己的內心。否則若隨著他的意念回到他想去的那年,當他阻止她生下孩子的同時,他們的感情應該就再也沒有修復的可能,從此成為陌路了吧。
想到那個殘酷的可能性,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緊緊的擁住她,有如再也不愿意放開,牢牢將她圈在自己的雙臂之中。
他們就這樣相擁著,直到席詠深的理智逐漸回到現實,哭聲方歇,她困窘的看著他被她染濕一大片的胸膛,尷尬得想要退出他的胸懷,卻又貪戀的舍不得離開。
“別動!彼谅暤,渾厚的聲音震動著他的胸壁,傳入她的耳畔。
“我沒事了!彼p聲道。
“我有事。”他聲音嗄啞的說。
她納悶的仰起臉蛋,不懂他的意思,隨即又好像領悟了什么,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你的衣服……”
“不是衣服。”他搖頭,一臉嚴肅。
不是被她搞得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衣服?
“那是什么?”她的困惑又加深了。
“是這里!彼窗醋约旱男乜凇
“我說的就是那里啊!蹦沁厺窳艘淮髩K,不就是她涕淚齊下的杰作?
蔚紹華翻翻白眼,拍拍左邊胸口強調道:“是心,衣服底下的那顆心!
心?席詠深愣了愣。
“我的心告訴我,它很愛你,它要你對它負責!彼钋楦姘,訝異的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這么肉麻。
“你……你說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我說……沒事!痹撍溃@樣看著他,教他怎么好意思再說一次?
“你剛剛明明有說。”她很堅持,抓住了他的衣襟不讓他逃避。
注視著她閃躍著燦光的陣子,他投降的輕嘆一聲,“好吧,我承認我愛你,即使你巳經不愛我了,我還是愛你!
她的視線緊緊鎖住他,有一瞬間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該死,你可以嘲弄我、諷刺我都沒關系,就是不要不說話!彼陪~色的臉龐肌膚因為羞窘而染上了薄薄的緋紅。
她剛被淚水洗過的星眸異常炯亮,但卻又逐漸黯下,沉默了好久,她突然開口,“我不相信你。”他肯定是因為丫丫才這樣說的吧。
“什么?”他預期她會拒絕、會罵他,但從沒想過她竟然是不相信他。
“我頭好痛,我應該去睡覺了。”她揉揉太陽穴,抬起沉重的腳步想往樓上走。
“如果我不愛你,我為什么要死皮爛臉的賴著你?如果我不愛你,為什么要對那該死的副總充滿敵意、妒火中燒?詠深,你知道我的個性,我從不隨便說愛,你不許不相信我。”他氣得咬牙,在她身后低吼。
她身子一震,腳步霎時頓住。
“我愛你,你聽到了嗎?我他媽的愛你!”他豁出去的大喊。
“哇哇哇……”忽地,樓上的丫丫哭聲跟著附和了起來。
“該死!”他吵到女兒了,“我去哄她,你先去洗個澡吧!彼竭^她,沮喪的舉步要上樓。
忽地,一雙纖細的手臂自他身后環抱住他,帶著哽咽顫抖道:“你不是因為想要回女兒,才故意這樣說吧?”她真的很怕再受到傷害。
他深吸口氣,一副受傷的口吻道:“有必要嗎?明知道你已經不愛我了,即使我說我愛你,應該也無法改變什么吧?”
“誰說我不愛你的?”
她的聲音自他背后傳來,宛如天籟。
“你說的!眽阂肿〖贝俚男奶従徎卮稹
她靜默了幾秒,才又開口,“不要隨便相信女人說的話!
老天……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負荷不了席卷而來的巨大喜悅了!
一個反身,他扶住了她的肩膀,深深瞅著她問:“所以?”
“丫丫哭得好厲害,我們一起去哄我們的女兒吧!彼龥]有回答他,但卻牽著他的手,綻出了絕美的笑容。
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握緊她的手,他點了點頭,咧開嘴道:“嗯,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