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選夫比試,真是荒唐!」蕭海涯很不耐煩地在屋里轉著圈子,「原本說好的,要挾住女皇,我娶了她,這天下我們分享,怎么平空又冒出個選夫來?」
蕭叢飛坐在椅上蹺著腿,漫不經心地說:「你急什么?這雖然是那丫頭提出來的,卻正中我下懷,F在朝廷上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看?尤其赤多族人眼巴巴地瞪著,只要那丫頭遞出去一句不利我們的話,就是一場血戰。現在我用蕭迦要挾住她,讓她不敢亂動。
「至于這個選夫比試,也可以安撫住其它異心,至于最后選出的會是什么人,我們說了算。怎么,你就這么沒信心?不敢去比試比試?」
「比試什么?」蕭海涯問:「騎馬射箭?實話實說,我不是這方面的高手,若論經史子集,我背過的也沒幾本!
蕭叢飛笑道:「現在知道書到用時方恨少的道理了吧。你毋需擔心,雖然主意是陛下想出來的,但題目可是我出的,有我罩著你,你怕什么?」。他稍微松了口氣,但依舊不放心,「就怕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萬一來個厲害的人物……」
「再厲害,這可是我們的地盤,我們要他生他就生,我們要他死,他便不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蕭叢飛陰冷的語調,讓蕭海涯一下子振奮了起來。
「好,就按您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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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到了選夫比試之日,分文武兩試。文試中涉及的詩詞歌賦、經史子集,是在浩如煙海的書卷中翻揀出來的,題目之多之難,讓抱著僥幸心態也想一試的眾多才子都紛紛落馬。第一試后,候選人已經從七八百被刷得只剩下二三十。
武試,則分馬上和陸戰兩種。蕭海涯在文試上完全是藉由蕭叢飛的幫忙作弊才通過考試。但是在真刀真槍的馬上和陸戰比試中,他更沒轍了。上陣前,蕭叢飛低聲對他說:「放心吧,對方喝的茶水里我已經下了藥,他們一上馬就會昏昏沉沉,沒有力氣和你斗!
果然,蕭海涯在頭兩輪的馬上對打輕松取勝。到了第三輪,該是陸戰了,蕭叢飛忽然匆匆忙忙趕來找他,將他拉到一邊。
「這回遇到的這個敵人,你要小心了!
「怎么?」
「這小子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前幾輪我沒注意到他,但是他的實力不容小覦!
他用下巴向前點了點,只見對面的一棵大槐樹下,一個黑衣年輕人站在那里,正輕輕撫摸著自己的戰馬,笑咪咪地趴在馬兒的耳朵上像是說著什么。
「不知道來歷?」也許是蕭叢飛的話增加了壓力,蕭海涯感覺到一種不安。
「登記的名字是叫洪葉冬,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是哪里人,聽口音不是北陵本地人!故拝诧w拍了拍他肩膀、「總之,你要小心,我會派人暗中盯住那小子的!顾捄Q纳狭笋R,催馬過去,用長槍一指,「那位朋友,該上馬了。」
那位洪葉冬卻笑著嘆道:「我這匹馬兒今天不聽話,就是不讓我上去。這位侯爺若是不計較的話,不如我們先來一場陸戰?」
被他說得一愣,蕭海涯從沒遇到過這種要求,不由自主地回頭去看高臺上的蕭叢飛,蕭叢飛也聽到了洪葉冬的話,立刻搖了搖頭。
他這才回過頭來說:「不可能。這是馬戰,不是陸戰。你若是不想上馬,就算是放棄了。」
洪葉冬嘆道:「那沒辦法了,希望這匹馬不要把我摔下來!
看他啰哩啰唆才上馬,蕭海涯暗中哼了聲。這樣的人能有什么真才實學?
*
同一時間,紫宸宮里——
蕭遙慢慢地喝下一口湯,蕭迦在床榻邊擔心地看著她,似乎怕別人在她的飯菜里加了什么料。
她抬頭笑道:「怕什么?這湯里最多有點迷魂藥,不是毒藥!
「無論是什么藥,只要加了,就不是好東西。」他低聲談論,「我聽說今天是文武比試的最后一天了!
「哦,我知道。」蕭遙的語氣卻很淡然!笂呏溃繆呏肋@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蕭叢飛有可能會帶來一個妳根本不認識的人,然后對妳說——這是妳未來的丈夫;舒,我們必須采取行動了!
蕭迦的話并未讓她有任何反應,停了會兒,問道:「那你有什么想法嗎?」
「我昨晚見到赤多妖了,他說城外的赤多和也將軍已經做好準備了,隨時可以闖進城里,只是皇姊遲遲不下令,讓他無可奈何;舒,我不明白妳到底在退讓什么?」
「近來,你身邊有什么人讓你覺得奇怪嗎?」她忽然問道。
他微怔。「奇怪的人?妳指什么人?」
蕭遙想了想!妇褪强倗愦蜣D、過分關心你的人!
蕭迦跳起來!笂吺钦f,有人在算計我、要暗害我嗎?」
她苦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莫非,妳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一直遲遲不肯下令反擊?」他敏感地問。
此時,窗外人影一閃,蕭遙立刻問道:「是赤多妖?」
「是,陛下!顾騺砝涞脹]有情緒的聲音里竟然有點興奮,「那邊的文武試瓖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蕭遙和蕭迦同時間出來,「贏的人是誰?」
「一個叫洪葉冬的人!
「洪葉冬?」蕭迦困惑地念著這個名字,看向蕭遙,以為她會和他一樣困惑,但是在她的臉上,他看到的卻是春風得意般的巧笑嫣然。
果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誰也沒有想到,最終皇夫的人選會落在一個出身來歷都無人知曉的外族人頭上。蕭叢飛的鼻子幾乎都要氣歪了。
本來在馬戰的時候,按照他之前的做法,會派人給對方送上一杯酒暖身,酒中暗自下藥,讓對方上了馬背就頭昏眼花使不出力氣,沒想到這個洪葉冬壓根兒不喝那杯酒,說是得勝之后再喝。結果馬上戰了不到三回合,蕭海涯就被挑落馬下。
后面的陸戰,即使他使盡渾身解數,依然沒讓洪葉冬中計,又被連闖三關,拔得頭籌。
這絕不是他要的結果!按照最初的計劃,在皇夫奪魁的當夜,應該是在皇宮中召開盛宴,由女皇蕭遙親自出席召見,定下婚期。蕭叢飛找到蕭山,惡狠狠地說:「想辦法讓這個洪葉冬進得了宮,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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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并沒有外界人們以為的那么熱鬧。因為大部份臣民都已經先知或者感覺到了朝廷中正在醞釀著大風暴。
對于蕭遙的多日沒有露面,大家眾說紛紜。所以即使是今夜這個特殊的宴會,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之前,許多人都不解蕭遙為何要征選皇夫的想法,后來,當蕭叢飛的堂佺步步得勝,許多人才悟到了這里面的秘密,于是各自抱持著不同的想法,看著這場叫鬧劇也好,叫大戲也罷的比試。
結果,一個叫洪葉冬的人名,卻意外取代了所有人的內定答案出現在眼前,這個時刻,大家暈了頭,彼此之間紛紛打聽,「這個洪葉冬是誰。俊
竟然無人知道答案。而這場夜宴雖然滿場燭火輝煌,但卻讓人有種森冷的寒氣襲骨?纯粗車敲炊鄮е秳Φ氖勘邅碜呷ィ瑫r時望著場內的賓客們一眼,不像是來保護宮內安全,倒像是隨時會刀劍出鞘,要把什么人押起來似的。
「看著吧,今晚定有好戲!挂幻捠系奈某嫉吐晫ε赃叺耐耪f。
「你覺得會有怎樣的好戲?」
「這還用說,這個洪葉冬如果不是蕭叢飛安排的人,他能咽下這口氣嗎?」
「他總不敢當著陛下的面殺人吧?」
「難說。聽說陛下已經被軟禁在宮內了!
眾臣竊竊私語之時,門外忽然吹來一襲涼涼的清風,那個站在門前,含笑款步走進殿堂的,正是人們議論的焦點——洪葉冬。
雖然在皇宮內院,雖然四周有無數雙的眼睛,他卻毫無畏縮恐懼的樣子,彷佛散步般,愜意而瀟灑地打量了下四周,就漫步走上了正前方寶座下的首席之位。
「這里可不是你能坐的地方!挂幻绦l大聲喝斥。
他微微挑眉,瞥了侍衛一眼,淡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和我說話嗎?」
那種睥睨的口氣,和不知從何而來的尊貴氣度,竟讓那侍衛愣在原地。而后他斜斜一跨,就坐上了首席之位。滿場立刻響起一片輕微的嘩然聲,誰也沒想到這個洪葉冬竟然如此大膽,藐視規矩。
按說,這個席位應該是給最尊貴的客人或是朝內最高地位的臣子,在女皇陛下沒有到來之前,誰也不敢覬覦那個位置。
正在這時,有太監喊道:「女皇駕到!」
只見六人抬著的御輦緩緩出現在眾人面前,蕭遙一身盛裝,面部依舊是輕紗遮掩,說她坐在御輦上,更像是躺在上面,如嬌花軟玉,弱柳扶風,看上去美得沒有生氣。
這印證了眾人之前聽到的風聲,女皇真的遭蕭叢飛軟禁。
蕭叢飛跟隨在御輦旁,一直小心翼翼地盯著她,生怕她摔落御輦似的。待他看到坐在首席座位上,愜意地自斟自飲的洪葉冬時,立刻臉色大變,喝道:「誰允許你坐在這里的?」
「怎么,不是我坐,難道還是你坐嗎?」洪葉冬的口氣依然輕慢得很,「蕭大人,如今做皇夫的人是我,可不是你。難道滿朝文武百官再大,能大過女皇的丈夫州胎嗎?」
蕭叢飛冷笑道:「是不是皇夫,只怕還說不準。」洪葉冬斜睨著他!概,難道你們要毀諾不成?」
「成與不成,還要等女皇的意思。女皇本人沒有點頭,我們做臣子的,誰也不能強迫她!顾f得冠冕堂皇的看著蕭遙,用手一指洪葉冬,「陛下,這個人的來歷非?梢,他說他是南黎國來的,身上卻沒有南黎國的通關文牒作為憑證,說不定是敵國間諜——」
「我愿意。」她幽幽淡淡地開口。
「什么?」蕭叢飛睜大眼睛。
滿朝文武百官也都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她再說一遍,「這個人,我愿意嫁!
「陛下,這種玩笑可開不得!」蕭叢飛大聲說:「難道您要把北陵的未來交給這樣一個人的手里嗎?」
蕭遙的明眸投到他身上,輕輕一笑!副绷甑奈磥碓缇筒辉谖沂稚狭。它,不是在大人的手里嗎?」霎時,四周陷入一片死寂。誰也沒想到,女皇竟然在這個場合公開和他撕破臉,挑明她被挾持了。
蕭叢飛也沒想到她竟然會這樣大膽,冷靜一笑!副菹抡鏁_微臣的玩笑,北陵上下,誰不知道陛下才是一國之君,北陵當然是陛下的。」
「但是朕的行動卻在你的監控之下,也就是說,北陵其實是在大人的手中!
蕭遙根本不接他拋出的臺階,還將本已說透的話說得更直接一些。
他再也按捺不住,拉下臉!副菹伦罱夭,大概是病得頭都沉了,來人,把陛下抬回內宮休息。」
「慢著!
清淡如風的聲音徐徐飄來,聽在蕭叢飛的耳里卻異常難受。
他霍然轉身,「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
「誰說的?」洪葉冬悠然起身,嘴角掛著一抹神秘莫測的微笑,款款走到蕭遙的軟榻前,伸手握住她的柔荑!缸鹳F的女皇陛下,您是想留在這里,還是想跟我走呢?」
「混帳!」蕭叢飛勃然大怒,指著他大喊,「把這個狂妄之徒給我拿下!」
話音剛落,就有十幾名侍衛一擁而上,想制服洪葉冬。頃刻間,狂風大作,所有人都被這陣風吹得東倒西歪,睜不開眼,等到風勢稍緩一些,蕭叢飛揉著眼睛一看,驚見蕭遙已經不在御輦上了。
「來人啊,有刺客!」他脫口叫道。
「噗!」不遠的地方,有人輕笑了聲。
蕭叢飛轉頭去看,只見洪葉冬扶著蕭遙站在院子里。
「你!」他萬分驚詫地瞪著洪葉冬,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是輕視了他!改愕降资鞘裁慈耍俊
他一邊質問,一邊留意著四周,準備隨時給自己人打暗號。
洪葉冬冷冷地看著他!甘拝诧w,枉費你也是個蕭氏貴族,深受皇恩卻不知報答,竟然膽大包天企圖篡位謀反,這樣的大罪,若在中原,你該受車裂之刑,若在我東野,該誅十族!」
「東野!」滿場的驚呼聲隨著杯盤碟碗的捧碎聲,響徹滿場。
東野的名號讓在座所有人都心驚膽跳。蕭叢飛陡然驚醒過來,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是誰了。來自東野,有御風之術……東野鴻啊!
「快來人,他是東野皇帝!」指點著他的手都在顫抖,聲音已變了調。
他朗聲大笑!覆诲e不錯,你總算在最后關頭聰明了些,朕是東野之君,以朕的身份來匹配你們女皇,不算是辱沒了她吧。你在怕什么?」
「好大膽子,你不僅只身潛入我國,還敢公然搶走女皇,東野鴻,這不是你的地盤,不是你說了算的!」蕭叢飛招呼著兩邊的侍衛,「今日誰拿下東野鴻,賞金千兩,官升六級!」
「哼,彩頭真少啊!箹|野鴻冷笑道:「朕卻另有個彩頭,誰能拿下蕭叢飛,朕,賞金萬兩,封護國侯!」
「是!」嘹亮的喊聲竟然響徹云霄,接著從陰暗的黑夜里,一下竄出幾十名黑衣人,將蕭叢飛及他的一干手下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