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甄出門后不久,廖吉回到家中,擔(dān)心地問下人,“宛甄還沒回來?”
“早就回來了!毕氯说,
“那怎么不來見我?”
“又和一個叫做明月的姑娘出去了!
“明月?”廖吉端茶喝了一大口。
“說是小姐的表妹!
“哼,”廖吉笑了起來,“你定是聽錯了,宛甄根本沒有表妹!
“說是在小姐來懷平之前,送過小姐海棠簪子的。”宛甄房間的侍女插話道。
“那簪子你應(yīng)該有印象,是我買給宛甄的啊。”廖吉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算了,她愛玩便玩吧。”
廖吉一路在后花園瞎逛,看似氣定神閑,心中卻緊張得很,見四下無人,便掏出了一直帶在身邊的鳥哨,吹了起來。
同興號的狐孤婆聽到了鳥哨聲,那聲音說的是,“小心和宛甄同去的女子”。
狐孤婆回了一句,“知道了”,便見宛甄和明月正一前一后進了當(dāng)鋪大門。
明月一笑,眼睛便彎成了兩個很好看的小月亮,直奔狐孤婆而去,嚷道:“我們要找如風(fēng)!
“喂!”宛甄萬萬沒想到明月會如此直接且沒禮貌,急忙想要阻止。
狐孤婆見到明月,先是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略帶悲傷的情緒,雖轉(zhuǎn)瞬即逝,但還是被宛甄捕捉到了——狐孤婆在哪里見過明月嗎?
“這里是當(dāng)鋪,沒有你要找的人!蹦悄ū瘋那榫w劃過,狐孤婆冷冷地答道。
明月邪邪地一笑,在宛甄措手不及之時,一把匕首抵住了宛甄的咽喉。“讓我見如風(fēng)。我給你十個數(shù)的時間。一、二……”
宛甄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想到方才還一副天真無邪樣子的明月會突然發(fā)狠。她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氣,連續(xù)兩天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可一點也不好笑。
“五、六、七……”
狐孤婆望著明月,搖著頭,“你不會這樣做的!
明月依然殘忍地笑著,“八、九……十!”
“狐孤婆,為什么不來通知我?”就在明月的刀尖刺進宛甄的皮膚的一瞬間,如風(fēng)一把抓住明月的手腕。
明月用另一只手在宛甄頸上一劈,宛甄便暈了過去,倒在了地上。在她倒下的一瞬間,她聽見明月親昵地對如風(fēng)說,“如風(fēng)哥哥,還記得我嗎?你不辭而別,人家很是思念你呢!
她,認(rèn)得如風(fēng)?
可是明月究竟是誰呢?
腦海中明月送她出發(fā)到懷平城的畫面漸漸破碎,那根海棠簪子也根本不是她送的。宛甄忽然明白了,自己中了招,她根本沒有見過明月,明月更不可能是她的表妹,而是不知道用什么江湖怪招迷惑了她,利用她找到如風(fēng)。
如風(fēng)哥哥,還記得我嗎?你不辭而別,人家很是思念你呢。
明月?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昏迷前聽到的兩句話一直在宛甄耳畔回響,她心中忽然有一種很痛的感覺……
醒來時,宛甄發(fā)覺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透過繡著銀百合的紫色紗帳,她環(huán)顧四周,這里的陳設(shè)富麗堂皇,且處處充滿了女人情趣。忽見狐孤婆正坐在房間一隅繡花,宛甄嚇了一跳。
“你醒了!币娡鹫缯麓,狐孤婆放下手中的活計去扶她。
宛甄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點。
明月是誰?加風(fēng)和明月又是什么關(guān)系?
忽然一個踉跆,宛甄險些跌倒,幸虧被狐孤婆及時扶住,也就在這時,宛甄又發(fā)現(xiàn)了一件驚天的事——狐孤婆的脈象,并不是女人的脈象!
一種恐懼感向宛甄襲來,“多謝您了,我要回去了!彼活櫤缕诺耐炝,匆匆向屋外跑去。
出了狐孤婆的房間,是一道錯綜復(fù)雜、長長的回廊。
這里就是如風(fēng)的老巢了吧?宛甄不由得心想。
她走著走著,忽然聽見從一間房間中傳出了如風(fēng)的聲音。
宛甄心想,若是明月和如風(fēng)在說情話,那真是不聽也罷,卻又管不住自己的腳步,還是湊上了前去。
“你很喜歡被這樣對待吧?”如風(fēng)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瘩啞,“你千里迢迢來找我,就是因為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能夠滿足得了你吧?”
斷斷續(xù)續(xù)的,是明月的呻 - 吟聲!叭顼L(fēng),給我……啊啊……再用力一點……”
這對奸夫淫婦!宛甄氣得火冒三丈,轉(zhuǎn)身跑開,一邊跑著,淚水不覺地充盈了眼眶。
然而宛甄只是聽見了聲音,事實上,此刻在房間內(nèi),如風(fēng)穿戴整齊,正坐在椅子上。
聽見宛甄跑開的聲音,他瞪圓了眼睛望著明月,“你對她做了什么?”
明月雙手捧著茶碗,細(xì)細(xì)地吹著杯中的茶葉,“我讓她聽見了你和我交合的聲音。”宛甄實在太好騙了,一點小把戲就能耍得她團團轉(zhuǎn)。明月說著,挑逗地望向如風(fēng):“怎么樣?要不要與我真刀實槍試上一試?”
宛甄回到縣衙時,天已經(jīng)漸漸暗了。在門口抹凈了滿臉的淚痕,宛甄紅著眼睛,跌跌撞撞地進了衙門。不能去想,不能去想!稍有不慎,眼淚又會流出來,爹爹若看見,定會擔(dān)心。
“小姐,您終于回來了,老爺在大堂等候您多時了!毖诀呔故且恢痹陂T口等她一樣,一見到她,竟急切得險些要給她跪下。
“出了什么事?”
丫鬟隨即壓低聲音道,“大事不好呢!小姐,夏公子來了,下了聘禮,老爺已經(jīng)收下了,吩咐我們?nèi)フ夷兀f是要將小姐嫁到夏家去。”
這個消息對于宛甄來講無疑是青天霹靂一般,“不會的,爹爹不會答應(yīng)的!”
宛甄一路跑進客堂,只見里面燈火通明,廖吉與夏老爺各坐一邊,地上擺著七八個大紅的箱子,箱蓋開著,里面盡是金銀珠寶。
夏云澤也在,見到宛甄,急忙起身迎上來,“宛甄,你終于回來了,害我等得好苦!
“不關(guān)你的事!”宛甄瞪了他一眼,直沖著自己的父親疾步上前。
“爹爹,女兒不嫁!”宛甄一指夏云澤,吼道:“這個無恥之徒的德行爹爹您也看見了,這樣的人,爹爹讓女兒嫁給他,豈不是害了您的親骨肉?”
“你這丫頭,竟然口出狂言,難道我家澤兒配不上你不成?”夏老爺自知云澤紈绔秉性,只是聽見宛甄這樣罵自己的兒子,還是氣得不輕,胡子都要氣歪了。
“夏老爺莫生氣,宛甄被我驕慣壞了,回頭廖某自會勸她!绷渭B忙給夏老爺敬茶。
“這個月初八,夏家會用八抬大轎來接你。今日廖大人收了聘禮,你休想再抵賴!”夏云澤湊到宛甄耳邊,不懷好意地說,“你放心,我自會好好待你的!
宛甄恨恨地咬著牙,第一次體會到,當(dāng)內(nèi)心深處憎惡著一個人,是不屑與其爭吵的。
而這樁荒唐婚事的始作俑者廖吉,沒有理夏云澤。
夏云澤自討沒趣,便告別了自己未來的岳父,大笑而去。夏老爺大腹便便,臨走前氣哄哄地甩了恿袖子,囑咐廖吉好好勸勸宛甄。
客堂里靜了下來。“云澤……也不是不好!
半晌,廖吉打破了平靜。
宛甄不語!澳阋驳搅嗽摷奕说哪昙o(jì)了!
廖吉又勸!拔沂遣粫薜模,爹爹你自己嫁!
“宛甄!為父果真是慣壞了你!”宛甄沒想到父親竟忽然嚴(yán)厲起來,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望著他。
“你今早一身酒氣的回到家,你不要以為為父不知道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昨晚……昨晚什么也沒有……”宛甄想要狡辯,自己卻先羞紅了臉。她依然是處子之身,只是昨晚那一場貪歡,也絕對稱不上什么都沒有。
“你被盜俠擄去、徹夜未歸一事已經(jīng)在懷平城傳開了,再加上你早上回來時衣服不整、一身酒氣,就算真的什么也沒有,眾口鑠金,你管得住刖人的嘴嗎?剛剛你還對夏老爺和云澤如此出言不遜,你真該感激云澤不嫌棄你才是!”
宛甄越聽越覺得委屈,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想要憋住不哭,到頭來卻功虧一簣,蹲下身,“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廖吉見女兒如此傷心,便不再罵了,低下身來將女兒摟在懷里,安慰道:“你娘死得早,爹爹沒有再娶,甚至連個妾都沒有納,這天底下的知縣,有哪一個比爹爹更孤寂?別的知縣都兒女成群,而爹爹只有你這么一個寶貝女兒。為什么?因為爹爹覺得有你就夠了啊。果然我的宛甄不負(fù)爹爹,你比他們的兒女加起來都要好!可是如果你就這樣跟了那個如風(fēng),過著居無定所,連爹爹都找不到你的日子,你可讓爹爹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