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達娜的腦袋有半晌的空白,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
“為什么?”她茫然的問。
“還問!你為什么有那么多的為什么?”他漲紅臉咆哮,不是憤怒,而是從來不曾在他臉上出現(xiàn)過的羞赧。
“你明明那么氣惱我的!彼兴淖盅,可是一次比一次還要殘忍。
“誰氣惱你來著?”
“你總是對我生氣,每一次都是,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錯了!
“沒錯,就算我今天承認喜歡你,我一樣會繼續(xù)對你生氣,就如你現(xiàn)在窮追猛打的發(fā)問很讓我生氣!彼麤]好氣的說。
“我、我……就不能問一下嗎?”
他沒有繼續(xù)跟她的疑問打交道,霸道的抓過她,用外套把她緊緊的包裹住,拉著她離開。
“慢一點,我腳好冰!”她被凍壞了。
康澤爾停下步伐低頭看了眼她臟兮兮的腳,“要穿嗎?”
“什么?”她不解。
“我的鞋!彼言诨靵y中忘記換下的室內(nèi)拖鞋脫下來,推到她面前。
蘇達娜遲遲不敢有動作。
“該不會要我跪下去把鞋套在你腳上吧,灰,姑、娘?”他咬牙切齒的問。
“不、不用了。”她趕緊套上,旋即被溫暖徹底包圍,“這樣沒關系嗎?”
他沒說話,赤腳拉著她往他的高級公寓走回去。
他還是很高傲,即便赤腳,但是他的手很暖,她很意外,竟然可以被自大狂康澤爾這樣善待。
那一晚,他把床讓給了她,而自己躲在書房說是有堆積如山的工作要忙,清晨,他命令艾瑞克安排座車把她安全送回MARINARA。
三天來的茶飯不思,她心中牽系的不是別人,更不是MARINARA,而是康澤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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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穩(wěn)色系的辦公室里,雷諾瓦的畫作懸掛墻面,明亮的自然光和桃紅喜氣的蝴蝶蘭攜手柔軟了空間里的嚴肅感,康澤爾坐在皮椅上,透過面前的電腦關注目前的股匯市表現(xiàn),不忘騰挪出些許注意力對艾瑞克交代幾件刻不容緩的工作。
“青商會的餐會你安排一下,晚一點我有事要離開公司,幫我把下午的主管會議取消。”
“延到后天早上好嗎?”艾瑞克飛快的審視他PDA里的行程記錄,展現(xiàn)他秘書專業(yè)的一面。
“都可以。對了,通知相關部門,暫時全面停止所有關于MARINARA的工作進度!蓖种械奈募^也不抬的說。
青天霹靂!“什么——”捧著PDA的他猛的抬頭,驚訝子耳朵所聽到的超震撼消息。
等等!他偉大的主子是發(fā)燒還是吃錯藥了?全面停止欸!將MARINARA塑造為企劃案中第一家指標店,不是十萬火急的大工程嗎?別說整個集團上上下下都在等著看,就連臺灣的同業(yè),乃至于意大利的合作伙伴都在觀望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好不容易開始起步了,竟然又要全面停止。
這是怎么一回事?艾瑞克面有難色的偷偷打量康澤爾,遲遲不敢應允卻也不敢發(fā)問,只能被動的巴望著主子趕緊收回那足以撼動市場的可怕決定。
不對、不對,事情發(fā)生得太奇怪了,可冷靜想想,也不是全然沒有脈絡可循。
話說三天前的清晨,這個打死不信任別人開車技術的主子,突然要他安排專車,當下他就覺得事有蹊蹺,果然一抵達老板的住處,他就看見了蘇達娜。
高高在上的他態(tài)若自然的伴著她走下樓,一個嬌羞、一個刻意隱藏濃烈戀慕的詭異模樣,差點當場把自己的下巴給嚇掉了,他說什么都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這、這……這兩口子幾個小時前不是還氣焰高漲的朝對方叫囂怒罵嗎?怎么才沒多久就歡樂一家親了?
果然不出三天,MARINARA的案子就宣告停止,他很難不去揣度這背后的可怕交易到底是什么。
不經(jīng)意的掃了癡愣的秘書一眼,康澤爾用他一貫的冰冷口吻問:“驚訝什么?嘴巴張這么大,怕我看不到你的喉嚨有多深嗎?”
“我、我……執(zhí)董,您確定嗎?全面停止欸,這樣的損失……”他拼命的按著PDA里的計算功能,企圖估算出最精確的損失金額。
“放心,不會從你的薪水扣!
呼,他松了一口氣,可下一秒又回過神,“我知道,可是,我擔心這消息一傳達下去,工作團隊的內(nèi)部士氣會受到影響,而且——”
“沒有士氣就叫他們滾回家去,我會讓會計部門把薪資結算給他們。”他嚴峻的命令,“你可以出去了!
正當艾瑞克忐忑為難的時候,緊閉的辦公室大門被打開,一股香水味撲鼻而來,濃烈程度超乎常人可以想象,里頭的主仆兩人不約而同將視線落向門口,瞪住罪魁禍首——
在看到來人之后,康澤爾英挺的眉搶在第一時間攏起像座山。
完了,怎么又來了這么個燙手山芋!艾瑞克在心里大嘆不妙。
“哎呀,今天吹什么風,顏小姐竟然撥冗親臨總部……”說著恭維話,他試圖搶在主子抓狂殺人前上前阻擋。
未料,卻被生死置之度外……不,是七月半鴨子不知死活的顏佳佳先發(fā)制人,將他推跌到一旁,手勁強得叫人咋舌,若不是辦公室鋪著厚重的地毯,只怕他又要摔得鼻青臉腫了。
攆開了礙手礙腳的秘書,刻意打扮過的顏佳佳好整以暇的對目標物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總算讓我等到你了!毕乱幻,燦爛的笑容驟然消逝,她板著臭臉走向康澤爾,“說!為什么不接我電話?我足足找了你近十天了!
一樣都是女性,蘇達娜身上就不會有這種濃嗆的俗麗香味。
“有事?”他冷淡的問,不經(jīng)意的揮動左手,試圖驅離過分強烈的香氣。
唉,身為一個男人,他有時候真不知道香水制造者到底有多痛恨男人,為什么要創(chuàng)造出這么可怕的香味來毒殺男人。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她說得滿腹委屈。
“我說過,不要來辦公室打擾我工作!
康澤爾最討厭人家不請自來,尤其是在他辦公的時候,通常他會叫警衛(wèi)直接驅離,可就有人不管被驅離幾百次,還是學不會什么叫做自知之明,例如——顏佳佳。
“可是你不接人家電話呀!”她大發(fā)嬌嗔。
“沒空。”他只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打發(fā)這個黏人精。
“胡說,既然這么忙碌,為什么你會愿意特地撥出時間千里迢迢跑到南投?”
他沒有回答,倒是顏佳佳先得意的揚起下巴,“看,被我逮到了吧!”
康澤爾不搭腔,逕自把精神放在面前的工作上,存心把她當空氣。
他是去了南投,不過也就才那么一千零一趟,這個神通廣大的顏佳佳竟然可以掌握他的行蹤,該死,看來有人以出賣他的去向為樂了!
他懷疑的目光第一時間拋向艾瑞克,嚇得艾瑞克在一旁死命搖頭,誓死捍衛(wèi)自己的清白。
“你不問是誰告訴我的?”不耐被忽略,顏佳佳主動接續(xù)話題。
“我問你會說嗎?”康澤爾不甚在意的回應。
“只要你問,我知無不言,我對你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彼匀魺o人的靠上他的身體,身體軟得就像是軟骨癥患者。
難得今天他好脾氣,沒將她一把推開,還咧開了笑容,“好,我問,誰告訴你的?”眼微瞇的他別有一番瀟灑。
“企劃部的陳經(jīng)理,他是我的大學同學!彼敛豢紤]的出賣了消息來源,還不忘沾沾自喜子她可信度極佳的消息網(wǎng)路。
“交情不錯嘛!”康澤爾難得幽默的笑了笑。
好呀好,好個企劃部的陳經(jīng)理,拿他當作邀功的器具,那么他也會好好的送一份大禮回敬。好感激他的多嘴!
“我才不希罕跟他的交情,我在意的人是你!彼踝∷目∧,一臉陶醉,親昵的模樣害得艾瑞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艾瑞克不是害羞,他只是不希望看到老板抓狂的可怕模樣,最好這個白目小姐繼續(xù)在老板身上多蹭幾下,他敢說,下一個摔得鼻青臉腫的人一定是她!
忍住鼻子過敏的不適感,康澤爾極有耐性的一根根扒開顏佳佳緊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指,“這辦公室里除了你跟我,還有艾瑞克!彼煌宫F(xiàn)風度的提醒她維持端莊。
她俏臉一黑,朝著不識相的艾瑞克奉送兩枚白眼,“可以滾開了,你這電燈泡!
“不,先等一下,我差點忘了問,你們?nèi)ツ贤蹲鍪裁?前幾天有個姓蘇的年輕小姐來公司撒野,她是誰?為什么會來公司找你?麻煩你們誰來告訴我,她、到、底、是、誰?”詢問的同時,顏佳佳把目光先是拋向了艾瑞克,繼而落向康澤爾。
“不關你的事!彼懿涣羟榈恼f,硬是要在他們之間劃出界線。
“康澤爾,你該不會是背著我認識了其它女人吧?”她的臉龐瞬間變得猙獰,“你是我的,我絕對不許任何女人接近你!聽到?jīng)]有?”
由于對康澤爾的萬分愛慕,她時常杯弓蛇影。只要和女人有關的事,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逼得她抓狂發(fā)鼠。
康澤爾厭煩她的歇斯底里,低頭看看腕表上的時間,伸手推開她的同時,轉而對艾瑞克交代,“艾瑞克,通知人事部,即刻起把企劃部的陳經(jīng)理調(diào)至北臺灣以外的營業(yè)部門,越荒涼越好,什么時候修身養(yǎng)性學會謹言慎行,就什么時候回總部來。還有,現(xiàn)在馬上安排專車把顏佳佳小姐送離總部大樓。”
“你敢趕我走?!”顏佳佳這句話不但是對著艾瑞克說,同時也是威脅康澤爾。
艾瑞克求救似的望著主子,盼他能高抬貴手,他可不想成為替死冤魂。
偏偏他主子向來缺乏同情心,“艾瑞克,不要讓我說第二次。”不忘咧開一抹森冷的笑。
啊——這是什么爛差事?艾瑞克真想耍賴不管。
一個是大股東的掌上明珠,另一個是他威嚴又敬畏的主子,聽了主子的話,他是死路一條,不聽主子的話,更是死路一條,難道他的人生除了死,就沒其它選擇了嗎?
也罷,反正他現(xiàn)在早就是里外不是人了,做不了人至少還有鬼可以當,大不了農(nóng)歷七月鬼門開的最后一天不出門,免得一起被收回去。
恪盡職守的他聽命行事,一把扛起顏佳佳,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她萬萬沒有想到艾瑞克竟然敢這樣對待她,聲嘶力竭的抗議,讓她所剩無幾的端莊形象徹底消失,“放開我!康澤爾,你完蛋了,你竟然敢叫你的秘書這樣對我,我一定要跟我爸爸說——”
難得的,康澤爾還親自起身開門。
砰!她的聒噪隨著關門聲徹底落幕,康澤爾一派輕松的回到座位上,偏偏蘇達娜的身影像是鬼魅似的盤旋在他腦海里久久不散。
只是,那時可愛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