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來得及嗎?”她切齒道。
“來得及的,你不是說過,非親非故的,不會有人無怨無悔的去愛著另一個人!彼麥睾偷恼Z調,恰似胡琴樂曲那么委婉動聽。
熒惑所剩無幾的堅持也如冰雪消融,一點點退去。她再也不能無動于衷的去抵抗他的好。
“生出來的是女兒也沒關系嗎?”她就是身為女兒身才被拋棄的,假如她生不出兒子,她還有用處嗎?
連晨曦毫不遲疑的頷首。
她偷看他一眼,他還沒閉起雙眼,含笑的眸子柔暖至極,溫和的容顏又像是絢麗的陽光,把她心里陰暗的積郁一點點的驅散。
熒惑覺得挫敗,自暴自棄的想著:她這條命就隨他處置了。即使最后,他會百倍千倍的傷害她,她也不想再逃避了。
如果被他傷害,就算是扯平了十多年前的恩怨,如此一來,她內心的愧疚也能減少;然后,她就不再有負擔,可以平心靜氣的對待他,也許……也許還能與他相愛下去,一直到老,做對真正的夫妻。
這么想著,她忽然希望他能快點傷害她,給她一個痛快,好讓她徹底的償還以往的債。
“熒惑!”劉家夫婦興高采烈的跑出來,開口就道:“小玉醒了!”
這么快?熒惑好半天才回過神,不自在的瞥了連晨曦一眼!澳阏垇淼拇蠓蛲τ杏锰幍,多謝了!
連晨曦已閉起雙目!靶姨澣绱!
。
用過午膳之后,熒惑陪著臥病在床的妹妹談心說笑,不知不覺的,時光悄悄流逝,再回神,太陽已快要西下了。
“姊!卑l覺熒惑心不在焉,小玉望著窗外的夕陽,無限遐想躍上腦海,“你每夜都和姊夫一起嗎?”
熒惑心弦一亂,反問:“怎么,你也想要一位夫婿陪伴?”
“不是……”小玉難為情的搖頭,又問:“姊夫疼你嗎?”
熒惑啞然,想不出連晨曦有哪里不好,過了片刻,她別扭的點頭。
“姊,娘和爹似乎不太喜歡姊夫……”
熒惑無奈的笑,“人言可畏,因為大家都說他不好!
小玉困惑的眨了眨眼。
這時,半開的房門被人輕輕的敲了兩下。
熒惑回頭一看,是連晨曦。
他又來了。
“姊夫。”小玉笑嘻嘻的打招呼。連晨曦閉著眼睛走路,還不會行差踏錯的本事令她嘖嘖稱奇。
“小玉真有精神,不累?”他止步在熒惑身旁。
熒惑垂頭,閃躲的目光注意到他露出衣袖的手掌,那微微彎曲的手指,修剪整齊的指甲,以及浮上肌膚的青筋……都令她想伸手去觸摸。
這個男人屬于她,無論是一只手,或是他的心、他的生命,都歸她所有。
“有人說,是姊夫害我生病的。”小玉天真的發問。
熒惑一聽,尷尬的抬起頭,腦子里亂七八糟的綺想赫然消散。
連晨曦婉轉的回道:“還希望你姊姊不要怪罪我!
怪他什么?害小玉生病嗎?熒惑看他一眼,平靜的心突然揪了起來,為他的委屈感到難以忍受。
她故作淡漠的開口:“小玉,你生病與你姊夫無關,是你不乖,掉到池塘里,得了風寒。”
“我看池塘里的花開得漂亮,想摘一朵,誰知道會跌進去……”小玉哀怨的嘟起嘴巴,咕噥了幾聲,又問道:“姊,我不小心生病是我的錯,我沒否認呀!可是為什么別人卻要說姊夫的壞話?”
“因為姊夫是個不祥的人!边B晨曦態度自然的接下話,親和的神態令人如沐春風。
只是聽了他的回答,小玉和熒惑都愣住了。
。
走出劉家大門,天色已暗,街道上行人匆匆,熒惑不時仰望身旁的夫婿,他沒帶下人,閉著眼不需要別人引導,伴隨她一步步走向對街的摘星樓。
“你喜歡小玉妹妹……”他頗有感觸的說了一句話。
熒惑停下腳步,讓他的身影慢慢越過她。“我被劉家夫婦收養時,小玉還是個需要人照料的孩子,我幫她洗澡、喂她吃飯,在我心目中,那個女孩就像我自己的孩子。”
連晨曦繼續向前行,晚風中,傳來他若有似無的淺笑聲。
熒惑聽不清楚,只盯著他的背影看。
他的每一次定動都輕松自如,仿佛不需要花費精力去判斷周圍的方位也能掌握所有情況。
可熒惑覺得他的身影那么孤單,不是她的錯覺,她知道這個男人必須孤單,否則接近他的人會受傷。
她不由自主的上前,拉住連晨曦的衣袖。
兩人停在摘星樓的大門口,守門的下人邊行禮邊遲疑的看著他們。
“走不動了?”連晨曦回頭問她:“需要我牽你?”
她沒有回答,手仍揪著他的袖子不放。
他微微一笑,“還是要我抱你上樓?”
熒惑險些窒息,他的笑顏和溫柔話語好比美麗毒藥,致命又惑人。
“熒惑,怎么了?”聽不到她動靜的連晨曦,疑惑的睜開眼。
她急忙低下頭,不讓他看到她迷茫的神色!澳恪舨婚]起眼睛,而是經常視物,是否會影響眼力……令你感到不適?”
“對,大夫說過我得減少視物,否則眼力會衰退。不過,我的聽力也因此有所提升……”
“對不起。”
沒等他說完話,一句輕微的道歉聲,幾不可聞的響起。
連晨曦驚訝得怔住了。
熒惑烏黑的發髻上,精美的金釵微微閃爍著光芒。
“我很慶幸,能看見你的改變……”連晨曦感嘆著,握住她揪著他衣袖的手,拉她走進大門,好像眼力不佳而需要牽引的人是她。
熒惑咬著唇瓣,原先沒想要道歉的,卻情不自禁的向他低頭。
她是真的傷害了他,對不起他,她知道。奈何年少時的錯誤已無法挽回,她不再擔心償還的代價,反而擔心再怎么彌補也沒用了。
“你不用對我好……”被他帶上樓,熒惑迷茫的說著。
“你是我的妻,我怎能對你不好?”他溫和的回道,腳步不停。
“我以為你娶我之后會狠狠打我一頓,每天照三餐的凌辱我……”各種遭他辱罵、毒打、侵犯的暴行,一直在她腦海威嚇她。
她真的以為關上門,只剩兩人的時候,他就會脫下溫和真誠的面具,大肆報復她。
誰知……
連晨曦失笑。“若我真要對你下毒手,又何必娶你,讓你做隨時能危害我的枕邊人?”
說著,他不等她答腔,抱起她的身子,快步上到頂樓。
熒惑不自覺的伸手環住了他的脖頸,被他寵愛過的身子已經很習慣親近他,情不自禁的想更親近他。
在他懷里,那陽光般柔暖的氣息,涌入鼻端,帶給她舒適與安然。假如二人并無芥蒂,她真想永遠被他擁抱著,沉浸在他的柔情之中,真心成為他的妻,與他廝守一輩子。
“你已經決定不再仇視我了?”一腳踢開門,進了寢房的瞬間,連晨曦的詢問聲同時落了下來。
熒惑茫然的讓他放在床榻上,一言不發。
“愿意相信我嗎?”他很有耐心,繼續問。
熒惑有些無助,不敢抬頭看他,半睜的眼眸里盛滿了猶豫,怎么才算相信呢?
她已經愿意去承受他給的傷害……心甘情愿的,不是為了劉家人,是自愿的等待他的懲罰;然而,她有這種準備,就代表不夠信任他吧?
“算了,我們還有時間!边B晨曦不再追逼,轉身拍了拍手。
很快的,兩位機靈的丫鬟走進來,在床邊擺好長桌,放上精致的晚膳。
“用餐!边B晨曦拿起筷子交給她,見她一副怔愣樣,忍不住戲問:“需要我喂你嗎?”
熒惑急著搖頭,趕緊拿過筷子吃飯,卻不小心噎了一口,猛咳了幾聲,難受得坐立不安。
連晨曦端了一碗湯給她,輕聲道:“慢點。”
“我曉得!睙苫笳{勻氣息,回他一句:“我會努力活著,不讓你災星的‘罪行’里又添一條人命!
連晨曦笑了笑,別有用意道:“那是最好,我都開了賭盤,不贏不行!
“什么?”
“全國賭民正在等著你何時送命。”
熒惑張大雙眼,順著他的話推測,他參與了一場“她會不會死”的賭博。
“你坐的莊?”
“名義上不是。”他怎能光明正大的帶頭去賭他妻子的死活?
“那就是暗地里操作了?”
“……為了龐大的賭金,拜托你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
熒惑吃不下飯了,腦海中浮現出“通殺”二字,以及一堆閃亮的元寶。
“這幾年你就靠這賺錢?”她狐疑的瞥視他。
連晨曦一派正人君子的態度回道:“偶爾為之罷了,這不是正經生意!
談話間,兩人曾有的隔閡,一點點消失。
熒惑沒注意到自己就坐在他腿上,心血來潮的道:“我也交給你一點錢,你幫我下注!
“押什么?”
“賠率最大的是什么?”
“你能陪我十年!辈粫凰λ。
“這么長,有人押這個?”豈不是要等十年才能揭曉?
“沒有。”
熒惑遲疑了片刻,忍不住問:“包括你?”
“……我還在考慮!
“那我就押這個!彼值拖骂^,像是要掩飾羞澀,吐出口的話硬邦邦的,卻有一絲絲情意流露。
連晨曦環在她腰側的雙臂,收緊了些許。他知道還差一點,只差一點點了,他就快要得到她的心了。